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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性德:終古閑情歸落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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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iwang 發表於 2003-10-10 02:31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蘭的詞,意境哀惋,譚獻《復堂詞話》評之為「幽艷哀斷」,《詞苑萃評》中,顧梁汾也認為:「容若詞,一種凄惋處,令人不能卒讀。」

然而,我總覺得,他的這一懷凄惋,其實是情發無端。

性德生於康熙「聖明」之世,又出身豪門。其父明珠,官至大學士、太傅,是康熙初期的權相之一;性德本人,十六歲(一說二十二歲)中進士,即授三等侍衛,旋晉一等。他能文能武,康熙南北出巡,性德隨從左右,深得寵信。誰能相信,他僅活了三十一歲!他生病期間,皇上牽掛,御旨隨時要將性德病情上奏;他去世后,皇上思念、惋惜,欽囑相關人等,在性德的靈位前哭告邊關捷報。以此可想,其生前顯貴已達何等程度。

這樣一位「緇塵京國,烏衣門第」的貴公子,又身處「開國之初」的「康熙盛世」,卻有世事無常的興亡之嘆:「漢陵風雨,寒煙衰草,江山滿目興亡」、「須知今古事,棋枰勝負,翻覆如斯」,彷彿已預感到三百年後的「大清」末日似的;有失意之士的「不平」之鳴:「獨憔悴,斯人不免。袞袞門前題鳳客,竟居然、潤色朝家典」、「怪人間厚福,天公盡付痴兒呆女」;亦生不滿現實的「歸去來」之心:「身世悠悠何足問,冷笑置之而已」、「且乘間五湖料理,扁舟一葉」;《納蘭詞》中篇幅最多最傷心的是,咀嚼愛情的纏綿斷腸:「一般心事,兩樣愁情,猶記碧桃影里誓三生」、「迴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不妨作這樣的設想,在現實生活的層面,以他的身份地位,所愛女子,不為難得;要「功成身退、歸隱山林」,仗康熙的垂愛和開明,亦有「准奏」的可能。世俗中人兀兀以求的一切,他均唾手可得,又何必自苦如此?

而我對納蘭的最初「好感」,正緣於他的這種「情發無端」。這世上的事,若總要尋個前因後果,來龍去脈,便落刻板窠臼,索然寡味。就說人人都要際遇的男女之愛吧,甲為什麼愛乙,乙為什麼愛丙,根本沒有絕對的理由可言。也正是這種不確定性和神秘性,才構成了大千世界的生動,才不致使我們的心靈乾涸。

當然,「情發無端」亦有不及「情發有端」處。世人愛把性德與晏小山、李重光相比,這一比,倒生另一層意味。

晏幾道與性德,他們同是出身相門,同樣才華橫溢,同是寫情詞的高手。但一個履盛處豐、炙手可熱,一個落魄蹭蹬,衣食難保。性德的生前友人顧貞觀曾說:「吾友容若,其門地才華直越晏小山而上之,欲盡招海內詞人,畢出其奇遠。方VV漸有應者而天奪之年,未幾輒風流雲散。」顧貞觀把性德的「大業未成」,歸咎於「天奪之年」,況周頤《薰風詞話》也有更明確的說法。我以為非也。年齡的因素固為一方面,但自古並非「成大業者」均到晚年。主要的,他沒有小晏的「切膚之痛」,少一層現實生活的壓迫。就情詞一面說,他寫不出小晏的酸楚:「羅衣著破前香在,舊意誰教改」;寫不出小晏的落拓不羈:「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也寫不出「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照,猶恐相逢是夢中」,徹骨的「別」與消魂的「聚」。物質的困窘,世態的炎涼,對於真正的叛逆者的心靈,如黑雲壓城,非激發電閃雷鳴不可。身不自由,心自由,身愈不自由,心愈千迴百折!老杜說「文章憎命達,魑魅喜人過」,這一點上成就了小晏。

而更多的人,是把納蘭與和李後主相比較,如周之琦評他是「南唐李重光後身也」;性德自己也推崇李煜,他在《淥水亭雜識》中說:「《花間》之詞,如古玉器,貴重而不適用;宋詞適用而少貴重。李後主兼有其美,更繞煙水迷離之致。」性德主觀上如此,客觀上卻「生不逢時」,李後主身經國破家亡的滄海桑田,其滅頂的絕望,納蘭哪得「絕知此事要躬行」?所以李煜那鋪天蓋地而來的大悲涼,不可能從性德筆端流出:「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天地如此之大,李煜之心,卻無所逃遁!

嚴格地說,性德的詞,單篇地看,如七金樓台拆碎,氣韻、厚重皆不足。追蹤晏、李,實不及晏、李。我贊同陳廷焯《白雨齋詞話》的評說:「意境不厚,措詞亦淺顯。」然而,性德的詞,雖不耐單看,卻值得通觀,萬種凄惋匯聚,如一聲長嘆,足能碎人肝腸!

我看納蘭,初怪於他的「情發無端」,終怪於他的「愁生盛世」。

一個朝代,如果行將覆滅,悲鳴,愁嘆,是可以理解的。然而在中國,又有怪現象,事物越接近腐朽消滅,越要佯裝「大有希望」,一個人越老越接近死亡,則越需要恭維「長命百歲」,否則,就是「不吉利」、「不祥之兆」,冒天下之大不韙。因有「詩讖」之說,所以「詩」猶在忌列。封建時代的百科全書《紅樓夢》中,元妃等人就是從林、薛二位妹妹的詩,斷定她們一個是「薄命」、一個是「福命」。性德的短命,也有人(如李慈銘輩)以其詞的「哀怨騷屑」,正是其「年命不永之徵」。這一種文化心理的積澱,在中國可謂源遠流長。所以,身逢末世,官方往往施以更多的粉飾,似乎更像「太平盛世」,深知其中「三昧」的文人,圖「吉利」討「鴻福」,也多寫「富貴氣象」之作,以此麻醉自身、麻醉百姓;民間的清醒者呢,深感「大廈將傾」,無能為力,心態疲憊,不再表現出應有的敏感和衝動。

舊文化熏陶下的中國人,心理脆弱而世故,所以,終難產生古希臘式的大悲劇!

難得的是,中國的歷史上,有幾個朝代,在它誕生之初,倒發出了一種可貴的悲鳴。就如生命起始,沒有僥倖的愚蠢,沒有麻木的歡愉,只有擔荷,如釋迦基督之擔荷人類罪惡。這種發乎事物起始的悲鳴,是悲天憫人,是光明正大!清代的開國之初,讓納蘭性德用短暫的生命,發一聲長嘆,那聲音不是納蘭的聲音,那是時代之聲;似乎在唐朝的初年,我們也聽過這樣的聲音:「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陳子昂也不是陳子昂,他那一串凌空絕世的熱淚,是時代之淚。兩相比較,時代愈大,悲愴愈深。

「末世」之悲,已屬難得,「開國」之恨,尤為可貴。正是在這個層面上,納蘭的凄惋情結為我所鍾愛,它具有深層的反文化傳統的象徵意味。
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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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ensz 發表於 2003-10-10 04:39 | 只看該作者

納蘭此人很值得挖掘

我看過一篇榕樹下的《康熙初年的往事》有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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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jie_alex 發表於 2007-1-10 03:55 | 只看該作者
納蘭性德與寶玉倒頗有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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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winrich 發表於 2007-1-13 10:03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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