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真是反台獨關鍵年嗎？

[陳子帛]　(2007-02-01)




　　2007年是反台獨的關鍵年，已成了當前大陸對台工作以及對台系統的「主旋律」。剛剛結束的全國台辦主任工作會議，以及國台辦新聞發言人早前在記者會上的講話，或是國台辦副主任孫亞夫在華盛頓發表的言論，大體上都是在這個基礎上作出的延展和發揮。

　　海外輿論，尤其是香港、台灣若干具有代表性和影響力的評論文章，不約而同呼應和迎合了這個「主旋律」。人們注意到，不同的視角，不同的立場，都有相似的解析。而陳水扁此時此刻接受CNN專訪的言論，台灣總統府秘書長陳唐山的言論，都給「反獨關鍵年」提供了具有說服力的註腳。

　　在關注台海局勢的同時，中國大陸發射「衛星殺手」一事，海外軍事分析家得出了台海局勢空前險惡、正處於疾風暴雨前夜的結論。

缺乏根據的「關鍵年」之說

　　一時間似乎山雨欲來，原本已經不被看好的台獨勢力，以及歷次民意調查中只有18％支持率的民進黨，似乎已經擺出決戰姿態，反台獨與台獨勢力之間的對決似乎一觸即發。北京反分裂法底線，近年來努力爭取台灣民心的「希望工程」，還有島內遏止法理台獨的鉗制力量，好像已變得蒼白無力，處於無法招架之勢。

　　這種集體焦慮現象的背後說明了什麼？值得深思。2007年反「台獨」進入關鍵時期的根據是什麼？也值得面對。

　　按照一般的說法，2007年是反獨關鍵期的根據有二：一是北京奧運會即將舉辦；一是陳水扁的任期即將結束。

　　讓某些政治分析家忐忑不安的因素還包括:

台灣出現了新亂象，陳水扁在貪瀆弊案問題上採取拖延戰術，同時利用馬英九身陷「特支費」官司漩渦之際拋出力霸金融弊案，轉移公眾視線，減輕輿論壓力。而伴隨著朝野兩黨年底立委選舉提名以及總統候選人提名，陳水扁以及民進黨將持續推動法理台獨，主導話語權，為自己尋求政治解脫，為民進黨拉抬聲勢。

　　軍事分析家對台海局勢的觀察則另闢蹊徑，在台灣極有可能推動的修憲問題上，將法理台獨和所謂的「中華民國獨立論」的性質等量齊觀。他們甚至指出，「中華民國獨立論」的法理依據是中華民國主權獨立，這一點其實已經與務實的台獨路線形成交集。

　　據指出，「中華民國獨立論」也已經具備了比台獨更廣泛的民意基礎。也就是說，只要陳水扁在中華民國主權獨立、台灣主體意識認同，對中華民國憲法中有關領土、人口的條款做進一步「切香腸」動作，並注入一些似是而非、混淆視聽的內容，民進黨以及台灣社會凝聚共識據並非難事。

　　但幾乎所有觀察和評論文章也同時指出，2007年可能推行的修憲是為立委選舉、總統選舉服務，是選舉需求，而不是其他需求。其他需求的解讀，多半根據是來自對極端台獨勢力的認定。概而言之，「台獨」大老和陳水扁都公開表示過，北京奧運是台獨最後的機會。幾乎所有的台獨分子都認為，奧運之後再沒有機會。雖然軍事力「尚可一戰」，但論經濟和外交，台灣早已失去優勢。

擦槍走火有多大可能？

　　自台獨勢力逐漸坐大，台灣與大陸形成一定程度的政治疏離感之後，反台獨、維護領土完整始終是大陸對台工作的頭等大事。在李登輝主政後期，「兩國論」甚囂塵上，反獨任務愈加艱巨；民進黨執政后，有效遏止台獨勢力進一步坐大，防止國際勢力更深介入，已成為北京對台工作的常態。只要台獨勢力利用一切可趁之機，採取一切方式進行分裂活動，任何時候都是大陸反台獨的關鍵期，涉台部門和官員都不可麻痹大意，掉以輕心。

　　陳水扁和民進黨高層的近期言論，只是對既往立場的重複。聲嘶力竭也罷，咬牙切齒也罷，仍然只是重申，當然也有嘗試付諸實踐的意圖。北京對此應有危機處理和危機管控的準備，不應只是因為北京奧運會或者陳水扁卸任在即而緊繃神經。

　　對此只有兩種解釋。一是北京對能否確保奧運期間萬無一失把握度並不高。除了內部不穩定因素之外，台灣是最大的干擾因素；二是北京對法理台獨在今年有可能付諸實踐憂心忡忡，大陸現有的遏獨策略部署（包括反分裂法第八條款、與美國的戰略默契、爭取台灣在野黨以及主流民意的措施等等），在一小撮台獨勢力企圖反撲面前，顯得缺乏主觀期待中的制衡力和約束力。只是因為陳水扁擺出「破罐破摔」的姿態，人們就無法自持，而是坐立不安和如臨大敵。這是上世紀90年代台海危機以來，未曾出現的弔詭和怪異。

　　撇去各種評論文章為製造聳人聽聞效應，或者為政治需要而義正詞嚴的泡沫之後，我們可以進一步釐清事態發展的脈絡。

　　目前具有輻射影響的分析文章的主要觀點是：為了確保2007年、2008年島內選舉的勝利，陳水扁極有可能在修憲問題上做一些動作，藉以掌控島內政治情勢的發展。有言論指出，陳水扁採取公投修憲案綁大選，再次衝擊「四不一沒有」紅線，在變更領土上作文章，既可為綠營爭取更多選票，也可在「法理台獨」上邁出實質性一大步。

　　另外就是可能製造擦槍走火事件，其中最大的動作是在海峽中線製造擦槍走火，然後污衊大陸挑釁。而根據陳水扁當局的判斷，奧運前北京不敢動武，走火事件必有利綠營選票。

　　政治分析言論享受自由，但不可天馬行空，不可主觀臆測和判斷。退一步說，即使預測不幸被言中，這樣的分析強調的只是台灣內部選舉需求，至於陳水扁是否會公然挑戰北京反分裂法底線，則被迴避。

北京不能自亂陣腳

　　筆者以為，即使陳水扁在法理台獨上悍然邁出實質步驟，他仍然無法跳脫北京對台獨勢力設定的「畫地為牢」的框架。至於在台海中線製造擦槍走火事端，即使他膽敢如此，相信大陸軍方也早有應對預案。

　　回顧過往半個多世紀的台海歷史，除了50年代及60年代初期之外，雙方主動尋釁的多半都達不到預期目的。台灣軍方若有意做出嘗試，只會使北京的軍事打擊師出有名，國際社會不可能對台灣給予多少同情。基於對亞太地區的安全戰略以及國際關係大局的考慮，美國也不可能縱容或置之不理。中美兩國不可能選擇在2008年為了台灣而全面交惡，進而軍事攤牌。這也是筆者的主觀判斷，不妨拭目以待。

　　在今天的國際形勢以及兩岸互動形勢下，公然宣布台獨的成功率很低，漸進式台獨和法理台獨可能會以各種形式表現出來，但只要不觸及反分裂法底線，未觸動中華民國憲法有關國旗、國號、領土的條款，那仍然是台灣內部事務。無論是內閣制、總統制，還是五院制的修正和三權獨立的確立等等，都可視之為內部政制改革，不應隨便上綱上線，給自己製造麻煩和被動。

　　台獨勢力認為2008年是台獨理念的死線，恰恰說明這麼多年來北京對台政策的努力已奏效，國際以及兩岸關係的格局大體上已對極端台獨路線形成了有力的鉗制。除了政治領域之外，兩岸關係獲得了明顯的進展，北京逐漸掌握了對台政治博弈的主動權。任何情況下都不隨「獨」起舞，隨扁起舞，大事不亂，周全準備，冷靜面對，是近些年來所積累的經驗。放棄這一基本原則，只能使自己被動招架，自亂陣腳。（三之一）

·作者是香港資深時事評論員


《聯合早報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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