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還是留下來 [轉帖]

有一個現象，就發生在我們身邊，不知你注意到沒有？我們從大陸來的人，一
般而言，男人，即使他在美國得了學位，或者怎麼怎麼樣，所謂事業有成、混得不錯，卻還是心有不甘，總覺得只有回到中國，才能施展平生抱負。而女人，則大都喜歡上了美國，安於現狀，樂不思蜀了。隨著近幾年國內的巨大變化，這種現象越來越明顯，也就是說，有些人原來還只是這麼想，現在卻變成實際行動了。想想不妨，變成實際行動，問題可就出來了。別的不說，你還要不要這兒的工作、這兒的綠卡？更重要的是，如果夫婦二人，一個硬要回去，一個堅決不走，豈不是要出亂子？

　　我的一位在大學教書的朋友，就遇到了這個問題。事情是這樣的：去年學校放假，他回國去待了半年，找到一家諮詢公司，幫他們搞了一個項目。他沒覺得自己已經離開了十年，有什麼難以介入，而是很順利地進入了角色。又由於接觸面廣，色彩繽紛，使他一下子著了迷，認為中國社會的變化實在大，是千載難逢的良機，若不親身參與其事、親眼見證這個歷史時刻，乃是終生之憾。再想想這幾年在美國的教書匠生涯，枯燥乏味，用他的話說，「完全沒有創造性」。於是，他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放棄在美國現有的一切（我猜他年薪應有五萬了），打道回府，干他的事業。回到美國后，就與妻子談了。他太太正在念書，也打打工，有一個在美國上小學的孩子，說起來，娘家在北京也算得望族，住一個獨門獨戶的四合院。可妻子聽了他的計劃堅決反對，說現在不是挺好嗎，幹嘛非回去不可？說來說去，因為雙方的態度都很強硬，居然談到了離婚。最後的協議是，學校的假期還有半年，他再回去待半年，「考驗考驗」他的決心是否會變，再做最終決定（包括離婚）。

　　這次他是從洛杉磯啟程回國的，我開車送他去機場。我說如果回去做生意，倒有可能發財，養活美國的老婆孩子就不成問題了。他說不，還是想以學者的身份和角度，研究中國的變化。我說那收入可就少得多咧，望君三思哎！他說找到一月一萬人民幣的工作有可能，再多就不可能了，不過自己確實不考慮錢，而且估計決心也不會變。（他順便講了一件小事：他談吐本是很文雅的，可回去沒多久，嘴上就帶「操」了。大夥笑說怎麼這美國回來的也不行啊！他說，是因為，公司給他開一輛手排檔的桑塔那，他每次上路，都像在演驚險電影，所有的車輛都胡開亂開、橫衝直撞，氣得他一個勁兒說「操」，同車的公司小姐非常開心）。

　　我們又說到了男人女人在美國的不同心理。他說他一下子能舉出十個與他類似的例子。比如也是一個在大學里當教授的，為了回去，和妻子離了婚。回去以後當了什麼副院長，分了三居室的房子。夫婦二人還是有感情，丈夫幾次三番勸妻子回來團圓，妻子也很懷念，就下了決心，賣了房子、辭了工作，回去了。雖然如此，回去只一個月，便無法忍受國內的生活，又重新來到美國。房子工作都沒了，就租房子、打工，不以為苦，說什麼也不走了。在我們共同認識的朋友里，也有不少這樣的情形，有一個念完博士立刻就走了，連綠卡都不要了，雖然沒有離婚的問題，但現狀是太太在美，孩子放在北京姥姥家，他本人在中國南方工作。

　　我五年前在紐約住的時候，為了租房子，經朋友介紹去看過一處公寓。二房東是一對六十多歲的老夫婦，老頭兒原來在國內是工程師，在紐約給一家漿洗餐巾桌布的公司打工，每天去各個餐館收集用過的餐巾桌布（老頭兒說：那個味兒呀！）。老婆從衣廠搬回一台織機（就是電視機《北京人在紐約》里王啟明他們兩口子在家用過的那玩藝兒），在家裡織活，計件取酬。老頭兒老想著掙點錢回去算了，老婆卻堅決不肯，就這個樣兒，還是說在美國好。所以看來這種事在老年人里也有雖然可能不普遍。

　　為什麼男人和女人會有如此這般的心理差距呢？寫到這兒，才覺得真是一團亂麻，縷析不清。這裡邊涉及到很多概念，我們平時使用很多，但細想想其實相當模糊。比如「事業」、「根」、「主流社會」，甚至包括一些份量很重的詞兒如「祖國」、「民族」、「歷史責任」等等。說它們模糊，就是說對概念的解釋有歧義，同一個字眼兒，從你嘴裡說出來跟從他嘴裡說出來涵義不同。因此，限於水平，我只能提出問題，目前還沒找到說得過去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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