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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詩人花邊大全:「風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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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athens 發表於 2006-9-5 22:13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1、陳子昂:咱們憤青有力量

  
  (代表作)登幽州台歌

  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憤怒青年,簡稱憤青,原本是魯迅先生髮明的詞兒,用來形容對社會現實心懷不滿的愣頭青。這憤青本來是個好東東,推動社會進步,功莫大焉。所以說江山代有憤青出,各領風騷數十年嘛。可惜的是,後來人們把到處拍磚的也歸入了憤青一途,甚至還整出了一個「糞青」的諢號,實在是有失忠厚之旨,既不溫柔、也不敦厚。

  陳子昂同志便是有唐一代第一批曾經獲得過「十大傑出青年」稱號的憤青。該同志字伯玉,四川射洪人,據說體貌柔雅,頗有點美男作家的意思。加之家財萬貫而又輕財好施,所以跟他有過交往的詩人們,比如東方虯、盧藏用等人,都對這哥們相當佩服。這小陳小時候是個問題少年,仗著家裡銀子多多不學好,任俠使氣,跟一幫二流子、水老倌搞在一起,天天就知道打獵、賭博,讓老爸老媽相當頭疼,到18歲了還扁擔倒下來不認得是個一字。有一天小陳腦瓜子突然開竅,跟人進了一次梓州府學,然後便改過自新,博也不賭了、女也不勾了。幸運的是,那時候的學校跟現在不一樣,在學校里是學不到壞的。所以這陳爸爸陳媽媽一高興,就把寶貝兒子送到梓州最有名的重點高中讀書。這個學校位置就在現在的射洪縣金華山,當時其實是一個道觀,現在這裡還有小陳的讀書台呢,孩子不願學習的父母不妨帶他去這裡參拜參拜:)古代的好學校基本上都設在山溝溝裡頭,像後來宋代的四大書院中,嶽麓書院在嶽麓山中、白鹿洞書院在廬山腳下、嵩陽書院在少林寺附近,只有應天府書院在商丘城南。山中沒有網吧,也沒有迪廳,學生們不讀書就沒事兒干,所以學習成績都好。蛀書覺得,現在的學校也可以考慮通通搬到山溝溝裡頭去,肯定可以保證教學質量。古人為啥要到道觀里讀書呢?原因有二。一、古代基本沒有公共圖書館,只有道觀佛寺里才有比較多的藏書;二、古代佛寺道觀里大都提供免費的食宿,貧寒士子可以把這裡當宏志班。反觀現在的寺廟,不但沒有免費食宿,就連進去瞅一眼都得奉上若干銀子。蛀書前次去廬山東林寺,賣門票的小沙彌就老實不客氣地收了俺五兩,不過奉送了兩句「阿彌陀佛」;陪俺MM上一趟潭柘寺,兩個人居然損失了八十兩,黑啊。可見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跑題了,趕緊回來。小陳在金華山學校的幾年時間,可謂是學業精進、一日千里。幾年以後,小陳便信心百倍地進京趕考了。這小陳不但文章寫得好,腦子也相當活絡。他知道,要考進士是不容易的事兒,如果沒有貴人引薦,那基本上就是抓瞎。小陳家雖說是億萬富豪,不過那時候還不興官商一家,所以沒人撐腰。怎麼辦?別急,小陳囊中自有妙計。他會炒作自己,口黑口黑。

  炒作?對,陳子昂是當時天下第一炒作高手,比現在的什麼天娛公司的手段高了去。小陳在長安(還是洛陽?記不清了)街上閑逛,遇到一個胡僧,穿得破破爛爛,看起來瘋瘋顛顛,在街上練攤呢。這胡僧出售的東西也就是一把琴,看起來跟他那智商很有一比的一把破琴,卻要價一百萬。這不是坑人么?所以所有的人都撇嘴——以為你Y和尚就了不起,把咱都當傻子耍么?偏偏小陳就喜歡當這個傻子。他對胡僧以及周圍的人說:「小生陳子昂,琴藝超群,正愁覓不到一把好琴,一身技藝無處施展呢。可惜俺今天身上沒帶那麼多銀子。這樣吧,明天俺帶錢來買琴,買下來了當場給各位來個現場演出,保證不搞假唱。兄弟們可要來捧場啊!」這長安城中一夜之間便傳遍了,有一個叫陳子昂的歌唱家明天要現場獻藝,於是N多人都跑來看熱鬧。第二天,陳子昂來買琴了,當著如堵觀眾,卻不彈琴,反而把剛花了一百萬買到的琴掄起來摔了個粉碎。眾人大驚。陳子昂朗聲說道:「俺陳子昂是會彈琴,卻也知道彈琴只是沒出息的雕蟲小技。俺的文章比琴藝強多了,卻沒有多少人會欣賞,這才是真正的悲哀啊!」人們一聽,驚呆了。於是陳子昂當眾分發自己的詩集。有一個叫王適的人,當時做著京兆府司功參軍的官兒,讀了陳子昂的三十八首《感遇詩》,憮然長嘆:「厲害啊厲害,這哥們將來肯定會成為文壇盟主!」得,王適他老人家都說這樣的話了,陳子昂能不出名么?於是,陳子昂順利考上了進士。

  話說這陳子昂是個憤怒青年,他的《感遇詩》就是憤怒之作。因為瞧不起他那個時代詩歌雖然技巧圓熟卻格調卑下,他提倡「風骨」,要求大家拋棄下半身寫作,改學建安詩人寫詩。其他的憤怒青年也跟著雄起——比如大才子王勃——於是風行草偃,詩壇風貌為之一變。看,咱們憤青有力量吧?

  憤青是不喜歡過平淡日子的。武則天其實特別賞識陳子昂,提拔他當了麒台正字。但陳子昂就是覺得生活中缺少了點什麼,用魯智深的話來說就是「嘴裡淡出個鳥來」,沒意思。正好契丹人李盡忠反叛,海灣戰爭爆發。武則天派他侄子武攸宜率軍平叛,陳子昂便做了隨軍參謀。這武攸宜雖然官封建安王,卻是個超級大草包,帶兵打仗一竅不通。武攸宜一到幽州,就被李盡忠狠狠地當頭一棒,打得不敢出城。陳子昂雖是書生,卻自小飽覽兵書,是個儒將的材料。他向武修宜進奇計,武攸宜不聽;退而求其次,陳子昂說你給俺一萬人馬,俺去整個奇襲吧,准能揀點便宜。武攸宜還是不幹,明擺著他瞧不起書生嘛。不但不幹,武大王嫌陳子昂話多,把他一擼到底。唉,明珠暗投、遇人不淑啊。陳子昂心裡鬱悶,登上幽州城樓,想起戰國時燕昭王建黃金台招攬賢才的故事,筆走龍蛇,寫下了千古名詩《登幽州台歌》:「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從軍幽州,不但沒有建功立業,反而得罪了武攸宜這個炙手可熱的權奸,陳子昂知道這夠自己喝一壺了,所以乾脆來個三十六計走為上,辭官回家抱孩子玩兒去。正好他老爸去世,陳子昂在墓邊搭了個小草房守孝。射洪縣令段簡是武攸宜的人,按照武大王的授意,段簡繼續把整陳子昂的事業進行到底。段簡先是找陳子昂索賄,訛詐了二十萬緡(夠他買200個價值百萬錢的琴了),還是把陳子昂抓進局子。陳子昂在獄中給自己算了一卦,大吃一驚:「完了完了,天不保佑俺,這次死定了。」果然,段簡一不做二不休,將他不明不白地搞死了。TMD,盜亦有道,綁匪搞到俞敏洪同志200萬了都會放他一馬,段簡這孫子簡直一點職業道德都不講,惡毒。

  偉大的憤青陳子昂同志就這樣結束了他傳奇的一生。不過後人沒有忘記他,大家對他的評價相當高。元好問老師就曾經說過:「論詩若准平吳例,合著黃金鑄子昂。」能做這樣一個憤青,值得。

  2、王維:命運就是該死的銀行家

  (代表作)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

  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有一部魔鬼詞典是這樣解釋銀行家的:銀行家是這樣一種人,當你需要錢的時候他會緊緊捂住錢袋子,當你不需要錢的時候卻又拚命想借給你。對王維來說,命運就是這樣一個變態的銀行家。

  王維,字摩詰。佛家有部《維摩詰經》,王維的名字就是從這裡來的。據精通梵文的陳寅恪先生考證,「維」意為「降伏」,「摩詰」意為「惡魔」,所以,咱們不妨說,這哥們姓王名降伏字惡魔。夠生猛吧?從王維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此君與佛家相當有淵源。他老媽,博陵縣君崔氏,就是一個超級虔誠的佛教信徒,篤信禪宗,曾追隨北宗禪六祖神秀的高徒大照禪師修行三十年。(PS:禪宗是對知識分子影響最大的佛教宗派,初祖達摩五傳至弘忍,分裂成南北二宗。北宗講「漸悟」,神秀居首;南宗講「頓悟」,慧能領頭。)王維的詩境明秀澄澈,跟他老媽把他引入佛教園地是大有關係的。

  王維出身於太原王氏,這個家族與清河/博陵崔氏、范陽盧氏、隴西李氏、滎陽鄭氏,合稱天下五大望族。這五大家族中,單就文學來說,太原王氏無人能出其右,王勃便是他的本家;即使是曾經執文壇之牛耳的陳郡謝氏(謝安、謝靈運、謝脁家族)也無法與之相提並論。這些望族可不是一般的「旺」,「旺」到唐太宗都紅眼病發作,發牢騷說:「某些人實在太不像話了,居然寧可跟崔王聯姻,而對堂堂大唐公主毫無興趣!」您想想,太原王氏的老爸加博陵崔氏的老媽,要生不出幾個牛氣衝天的兒子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的在天之靈呢?後台過硬、人又聰明,王維想不少年得志都難啊。

  所以很正常,王維21歲那年順理成章地中了狀元。不過,這事兒有貴人給他打點了關係。這王維善解音律,彈得一手好琵琶,自己創作了一曲《郁輪袍》,那自彈自唱的瀟灑勁兒把玉真公主迷住了。於是公主把主考官叫來,還沒考試就給自己的情歌王子預定了狀元的座次。那時的狀元不像現在,一個省都能批量生產幾十上百個,王維那一科,中進士的也就31個人;唐時制舉有「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之說,五十歲考上進士都叫「少」,王維那簡直就是才出道的幼齒,呵呵。這玉真公主可是不易巴結的天璜貴胄,唐玄宗的親妹妹。玄宗通道教,又捨不得丟掉富貴去出家,於是就讓玉真公主給他當替身做了個女道士,對她當然是百依百順、有求必應了。呵呵,有貴人罩著就是爽啊。

  進士及第后,王維做的第一個官仍然與音樂有關,叫太樂丞,相當於大唐皇家愛樂樂團的團長,跟卡拉揚一個級別。不過卡拉揚混到三四十歲才做到團長,這王維才二十歲出頭便輕輕鬆鬆做到了。別以為王維總要玉真公主罩著,人家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舊唐書》里記載,有人畫了一副樂工正在奏樂的圖,一般人怎麼都看不出啥道道來,王維瞅了一眼,說:「他們在演奏《霓裳羽衣曲》,正演奏到了第三疊第一拍。」這幫沒見過天才的鄉巴佬不信,弄了一支樂隊來驗證,果然分毫不差。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打個盹兒就可能丟掉吃飯的傢伙。王維就打了個盹兒。他手下的伶人私自把庫房裡的黃獅子拿出來搞了個文藝匯演,可把他們的老大害慘了。列位看官都知道,黃色可是皇帝老兒御用的顏色,旁人不得僭用的,否則腦袋不搬家PG也得開花。提醒一下,大傢伙兒要是看古裝劇里導演讓演員穿黃色,可別客氣,併肩子上,揍他Y的,揍完了再拿蛀書的文章給他開竅。又離題了,抱歉。王維對此事負有領~導~責~任,所以給整到濟州當個小小的司倉參軍,這是王維霉運的開始。

  後來很多年,王維官做得實在太小,史書都不屑於記載,所以難以說清楚。蛀書只知道他沉淪下僚多年,眼見升遷無望,只好去邊疆從軍,想尋找一點命運的轉機。「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就是這個時候寫的,可見只要是金子,放哪兒都會發光。王維這塊金子被扔到糞坑裡十多年,命運這個變態的銀行家終於決定給他提供一筆小額貸款了。開元二十二年,張九齡入相,提拔王維為右拾遺,轉監察御史。如果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也還不錯,可是幾年後李林甫把張九齡扳倒了,這個口蜜腹劍的傢伙不學無術,能把「弄璋」寫成「弄獐」(不知道他兒子是不是真的「獐」頭鼠目,一笑),當然是見著有本領的人就不爽。王維啥都會,就不會拍領導的馬屁,做個政治小爬蟲,那才叫累啊。

  好不容易盼到李林甫翹辮子了,卻又來了個更遜的楊國忠,王維同學的命可真是苦。做官橫豎沒意思,於是王維寫詩、彈琴之餘,還畫些畫兒玩,一不小心又玩成了個大家。極具文人氣質的水墨山水畫,王維便是開山祖師。蘇東坡也是詩畫牛人,他極其佩服王維「詩中有畫,畫中有詩」,估計王維讓他給提鞋他都願干。唉,天才就是天才,不服不行。

  王維被命運著實玩了幾把,對自己的前途也死心了,天天吃齋念佛,夫人去世了也不續弦,寧願打光棍。可是偏偏樹欲靜而風不止,安祿山一搗鬼,王維又多吃了幾年苦。唐玄宗讓楊國忠由著性子玩,終於玩出火來了。著名的肥佬、楊貴妃的乾兒子安祿山不想做乾兒子了,於是舉兵殺入長安。唐玄宗跑得快,王維卻被抓了活口。小安子其實比唐玄宗厚道,他最少不會虧待別人,誰想做官他都給,就連不想做官的王維他也硬要給。王維心裡那個苦啊,不做小安子的官小安子會砍人,做他的官又不爽(其實這個時候誰的官他都不想做了,還是做個死老百姓舒坦,反正他是士籍,不用交納皇糧國賦,莊園里多收了三五斗也用不著為個人所得稅頭疼)。王維是個聰明人,找了個服藥裝啞的辦法,白拿小安子的錢,卻不給他辦事。

  很快唐軍又打回來了,所有為小安子偽政府服過務的官員都受到嚴懲,王維運氣不錯,他有個好弟弟。他老弟王縉,也是收復長安的功臣之一,願意用自己的功勞來抵消老哥的過失;而且在長安陷落期間,王維曾經寫過《凝碧池詩》向皇帝表忠心。這就夠了,大理寺宣布,王維被免於起訴。

  這是王維命運最終轉好的開始。銀行家決定給王維更多貸款了,而且不用償還。在此後幾年裡,王維官運亨通,一路升到尚書右丞。別看這右丞只有四品,卻是尚書令的副手,手下管理著兵、刑、工三部尚書,往實里算,便是宰相助理。

  可惜王維早已勘破紅塵了,「晚年唯好靜,萬事不關心」。富貴?富貴於我如浮雲。

  3、白居易:三千寵愛在一身

  (代表作)賦得古原草送別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別情。

  據說有一次語文考試,老師出了一道填空題,「後宮佳麗三千人」,下句是什麼?學生答曰:「鐵杵磨成繡花針」。雖然牛頭不對馬嘴,卻也鑿鑿成理。現在的孩子,連這個都知道了,實在是強悍。

  「後宮佳麗三千人」,出自白居易《長恨歌》。白居易,字樂天,祖籍太原,遷居下邽,所以又成了陝西渭南人的老鄉。小白從小就極聰明,才六、七個月大的時候,奶媽抱著他教他認「之」、「無」這樣比較簡單的字兒,稍大一點了,奶媽問他哪個字是「之」哪個字是「無」,小傢伙居然就能一下子指出來,可見從小便有書香緣。據說他七歲的時候,客人以《草》為題,讓他作詩,小白寫道:「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便是本文開頭所引的《賦得古原草送別》。十幾歲游長安,小白拿著自己的詩集去見著作郎顧況。顧況這老傢伙是個極不厚道的人,雖然有點文名,卻總喜歡用白眼瞧人。才拿到小白的詩集,顧況就開涮了,他說:「你小子居然敢叫『居易』,知道不,首都生活費相當貴,房價都漲到一萬多一平米了,住下來可不容易哦。」然後翻開,讀到第一首:「離離原上草……」大腿一拍,顧況便改口了:「小朋友能寫出這樣的詩來,說明素質很高嘛,住首都忒容易。」一千多年後,首都一個姓張的女政協委員,受到了顧況的啟發,也要求在首都實行人口准入制度,只讓白居易這樣素質高的人進來,結果挨了不少板磚。唉,顧況作為始作俑者無人責怪,張大娘卻被拍得頭破血流,實在是不應該。

  這小白人極聰明,而且不像方仲永同學那樣吃老本,他學習可刻苦了。他自己說是「讀書讀到口舌生瘡,寫字寫到手肘起繭。」要是他家裡再窮一點的話,估計會跟成都那個小女孩一樣要住到豬舍里卧薪嘗膽去。27歲時,小白考中了進士,然後便跟一個叫元稹的花花公子住在一個和尚廟裡,天天琢磨怎樣寫文章,以準備吏部的銓選考試。唐代的科舉跟咱們想象的不一樣,考中進士不等於就有官做了,只是有了做官的資格。進士考試是禮部主持的,要當官卻得通過吏部。看起來好像是吏部不賣禮部的帳,如同廣東省人事廳不認教育廳頒發的衛校畢業證,呵呵。白居易跟元稹天天用功到雞叫時分,把和尚廟都吃窮了,最後通過了吏部考試,成了公務員,被任命為周至縣的公安局長。

  當了幾年公安局長,白居易被調回長安,在集賢院任職。小白詩寫得好,又相當勤奮,很快就出名了。皇帝聽說,一下子又把他弄到翰林院做學士,當皇帝的私人秘書。蛀書蛀《唐大詔令集》,就讀了不少小白寫的官樣文章,嘎嘎。

  過了幾年,出了一件大事,宰相武元衡被政敵暗殺了。白居易第一個上書皇帝,要求嚴查此事。有人說這樣的事應該由諫官來向皇帝反映才對,白居易這樣做是越位。又有人說白居易他老媽是因看花落井而死的,這小子卻寫《賞花》、《新井》這樣的詩,明顯是不孝。額滴神啊,在古代,「不孝」可是個大罪名,殺頭都不過分的。於是白居易沒給武總理報成仇不說,反而不幸中鏢落馬,在京城是做不成官了,被弄到九江做江州司馬。

  白居易很委屈,所以來到江州后官也不曾好生當,天天跑到廬山上跟幾個老和尚攪在一起,還客串起了化學家,在廬山頂上煉起丹來。蛀書前次爬廬山,在如琴湖邊上就看到了白居易的草堂。不過俺很懷疑,在這樣的草堂里煉丹恐怕很危險,丹沒煉成,只怕先把自己燒成了烤全羊。反正不管怎麼著,他常常夜不歸宿,有時候甚至是半個月、一個月地不上班。擱今天,估計這樣的目無法紀的人早就被清理出公務員隊伍了。可是那江州刺史是個忠厚人,知道白居易心裡不爽,再則一個小司馬本來也沒啥事兒可干,也就由著他,並不向上級檢舉。

  在江州幾年,白居易啥事兒沒幹成。唯一值得一說的是,他曾經跟一個過氣的女歌星有過一場風花雪月的艷遇,兩個人唱著「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哭得死去活來,這是大家都熟知的,蛀書就不多說了。

  白居易慢慢地熬啊,終於熬成了忠州刺史,不過還是不務正業,從來不管政務。再後來調到首都,想干點事兒了,皇帝老兒卻不成器。於是他主動要求調到杭州,在西湖中修了一道白堤,就是孤山下跟許仙遇到白娘子的斷橋連在一起的那條路,蛀書曾經蹲在那裡看過美女,風景很好的說。

  再後來,白居易選擇去洛陽做太子左庶子、太子賓客,中途還跑到蘇州做了幾年刺史。這些年來,白居易老了,名利之心也淡了,就熱衷找幾個老傢伙一起喝喝酒,搞個「九老會」,其中有一個叫李元爽的老傢伙,居然已經活到了136歲,真是令人咋舌。好事者畫成圖,可惜沒有流傳到現在。

  白居易之所以出名,不是因為他做官,而是因為他寫詩。老白寫詩,力求通俗,相傳他寫好詩后首先要念給不識字的老太太聽,老太太聽不懂就要修改,直到能聽懂為止。他自己提出口號,說是「為時政局勢而寫詩歌,為社會現實而寫文章」,很有點革命現實主義的味道,雖說不怎麼樣,跟「妹妹你坐船頭,哥哥我在岸上走」以及「我把心給了你把身體給了他」比還是要高明許多的。據說雞林國宰相很喜歡白居易的詩,願意用100金換一首。不過,你最好別看人家是韓國人就拿水貨去蒙他,人家很識貨,你要是搞個假的騙他,他會拿板子打PP的。

  總的來說,白居易一輩子過得還不賴,楊貴妃「三千寵愛在一身」又怎麼著,最後還不是橫死馬嵬坡?老白這一生,頗得命運之神眷顧,那才真正叫「三千寵愛在一身」啊。你看他,魁星高照,詩文為一代一宗;官運雖然不算太好,不過總算做了幾任方面大員;活了七十好幾,也算高壽了。更重要的是,這老頭頗有桃花運,「櫻桃樊素嘴,楊柳小蠻腰」,一個是著名歌星樊素、一個是舞蹈明星小蠻,左擁右抱的,怪不得他不理政事呢。

  對了,「後宮佳麗三千人」的下一句不是「鐵杵磨成繡花針」,而是「三千寵愛在一身」。記住了哈,下次填空別填錯了。

  4、王勃:生得偉大,死得窩囊

  (代表作)送杜少府之任蜀川

  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

  與君離別意,同是宦遊人。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

  前面介紹了一個太原王家的「詩佛」王維,這次再整一個太原王氏,王勃。

  王勃,字子安,隋末大儒王通之孫。這個家族秉自然之造化、鍾天地之靈秀,上下三代,牛人實在太多了。單說王勃爺爺輩,王通號文中子,儒家學問可了不得,貞觀年間好幾任宰相都是他的學生;王通的兩個弟弟,王度,寫《古鏡記》的那個,開唐代傳奇之先河;王績,號東皋子,又號醉吟先生,歷史上最有名的酒鬼之一,寫得一手好田園詩,深得陶淵明真傳。

  再說這王勃三兄弟,勔、勮、勃,個個文采出眾,他老爸的朋友杜易簡——杜審言的兄弟——見哥們生了這樣三個聰明兒子,羨慕得要死,給哥仨整了個外號,叫「王氏三珠樹」。這王勃年齡最小,卻是最聰穎,相傳六歲就能寫出流利的文章。當時有個大儒顏師古寫了本《漢書注》,天下讀書人都奉為圭臬,把它當教科書使。王勃九歲的時候看《漢書注》,給老顏揪了一大堆錯誤,另外整了一本十卷的《漢書指瑕》。老顏在天之靈若是知道有如此牛叉的後生,肯定會激動得老淚縱橫的。

  小王寫文章很有個性,先叫人磨好墨、備好紙,自己卻用被子蓋住頭,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一覺醒來,拿起筆來就寫,文不加點、一氣呵成。傳說這叫「打腹稿」。蛀書上中學那會兒有個同學,作文時總是先兩眼望天,嘴裡吐著泡泡,等別人都寫得差不多了他才動筆,卻總是比別人先寫完。俺到現在為止都沒整明白這哥們打的是什麼稿。

  十四歲那年,大多數人初中都還沒畢業呢,王勃同學已經高中幽素科,授官朝散郎。沛王李賢聽說王勃后,趕緊請來給自己做修撰。王勃同學年少得志,卻沒啥社會經驗,難免會吃苦頭。當時諸侯王之間風行玩鬥雞遊戲,王勃一時興起,給沛王寫了一篇《檄英王雞》助威。「檄文」這樣的玩意兒,本來是開戰前討伐敵方的文字,王勃「討伐」英王李顯家裡的鬥雞,地球人都知道這是開玩笑,可是唐高宗這個死腦筋偏不這麼認為,他認為這是挑拔他的寶貝兒子們的關係。可憐的王勃,被高宗一怒之下趕出沛王府,無處安身,只好跑到四川旅遊散心。唉,高宗也太沒幽默感了,怪不得他老婆武則天在他死了以後要找小白臉的。

  王勃很有孝心,覺得老爸年紀大了,怕他身上某些零件出問題,找江湖游醫不放心,所以自己先學點醫術準備著。於是他拜長安名醫曹元為師,盡得曹醫生真傳。後來又聽說虢州盛產藥草,於是央求朝廷派他到這個地方做參軍。

  可惜王勃年少氣盛,處世經驗不足,才吃了苦頭,又栽了跟頭。有一個官奴曹達,正被朝廷緝拿,王勃不怕事,將這個火藥桶藏在家裡。到後來風聲越來越緊,王勃終於怕了,於是又私下裡把曹達結果了。他那個時代還沒有發明高壓鍋,要不然把曹達摁在鍋里煮煮就神不知鬼不覺了(TMD,好噁心)。事泄之後,王勃被抓起來,一審判處死刑,只等秋後問斬。小王運氣不錯,正趕上朝廷大赦,保住了一條小命。但是小王多次撞高壓線,死罪雖免,活罪難逃,政府鑒於小王有才無德,來了個剝奪政治權利終身,還專門下文件,把他永遠開除出公務員隊伍。他老爸王福畤也因為教子無方,被貶到交趾做縣令。交趾可遠了,在今天的越南河內,當時是鳥兒飛過不拉SHI的地方。唉,一個孝子,把老爸害得這麼慘,估計小王連死的心都有了。

  小王丟了官,只好到處瞎晃蕩。有一天正在揚州泡MM,聽說南昌的洪都府閻都督要搞一個文人筆會,地點就在南昌的滕王閣。王勃掐指一算時間,乖乖,就在明天,看來趕不上了。有一個老頭(據說是江神)說不妨,給王勃的船扇了一陣風,一夜之間,他的船就從揚州溯流而上,到了南昌,正趕上這次筆會。

  話說這閻都督搞筆會是要販賣私貨的,他有一個女婿,據說很有文才。都督囑咐女婿事先寫好《滕王閣序》,準備到時候拿出來宣讀,掙點名聲和人氣。宴會上,閻都督假惺惺地問有沒有哪位大才子願意出來寫篇《滕王閣序》,作為這次大會的總結性文件,交給路透社發表。大家都知道都督大人的心思,默不應聲。只有王勃這隻初生犢子不怕,勇敢地伸出腦袋接石頭。閻都督心裡老大不高興,拂袖離席,只叫手下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寫的東西抄進來給他看。手下抄下「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都督鼻子里哼了一下,心想:「老夫就知道你會這麼寫。」手下接著報來:「物華天寶,龍光射牛斗之墟;人傑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閻都督還是搖頭:「老生常談,不中不中。」到了「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時候,都督拍案叫絕,轉頭對女婿說:「那個誰,你那個文章就別拿出來獻醜了。」

  閻都督雖然懷了私心,卻還頗有肚量,敢於承認王勃比自己的女婿強。不像現在的人,玉米、涼粉和筆迷死磕,胡攪蠻纏的。至於「抄了也愛你」,那就更沒腦子了。咦,好象又跑題了?趕緊回來。王勃四處旅遊,既然游到江西來了,那就乾脆再游遠一點兒,到交趾探望老爸去吧。王勃先從陸路到徐聞,渡海到海南島,然後從海南乘船去河內。路上遇到颱風碧利斯,他坐的船翻了。列位看官別著急,小王沒被淹死,他被人撈起來了。

  可惜的是,翻船事故中沒被淹死的小王同學,卻因驚嚇過度,撈起來的時候已經兩眼發直,不久就死掉了,年僅27歲。唉,一個生得那麼偉大的人,居然死得如此窩囊。

  5、杜審言:擬把疏狂圖一名

  (代表作)和晉陵陸丞早春遊望

  獨有宦遊人,偏驚物候新。

  雲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

  淑氣催黃鳥,晴光轉綠蘋。

  忽聞歌古調,歸思欲沾巾。

  杜審言是誰?答曰:杜甫他爺。杜甫說「吾祖詩冠古」、「詩是吾家事」,說的就是他這個活寶爺爺。

  杜審言,字必簡,湖北襄樊人,據說是晉征西將軍杜預之後,不知真假。唐人風流得緊,卻喜歡跟名人攀親戚,沒法子,唐朝皇帝帶了個壞頭,說自己是老子李耳之後,上行下效,大家都裝13,可憐搞得我們這些現代人犯糊塗。

  杜審言是「文章四友」之一,據說還是四友中文采最出眾的一個。不過,杜審言的文名再大,也不及他的吹的牛皮大。

  「文章四友」說起來是個群體,其實杜審言除了敬重崔融之外,其他兩個他不怎麼感冒,尤其瞧不起蘇味道。杜審言敬重崔融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崔融年長官大,對他有知遇之恩,所以崔融死了他還給披麻戴孝。但是瞧不起蘇味道就不好理解了,這蘇味道雖然有點兒圓滑,做什麼事情都「模稜持其兩端可也」(所以人送諢號「蘇模稜」),但畢竟沒做啥對不住他的事兒啊。當年蘇味道剛被任命為人事部副部長,杜審言就對別人說:「蘇味道這下子死定了。」旁人大吃一驚,趕緊問蘇味道犯了啥事兒。杜審言說:「沒啥,因為他當人事部副部長,所有任免官吏的文書都要由他經手。要是俺寫的文書被他看見了,他見識了俺的斐然文采后肯定會羞死。」還好,蘇味道不是周公瑾,沒那麼小的氣量,所以他沒這麼沒出息地死掉,後來才做到了宰相。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兩點:一、杜審言同志很狂,而且不是一般的狂;二、古代公文是相當有文採的,絕對不像當今的公文,味同嚼蠟不說,還錯別字一大堆。蛀書曾經蛀了一本的《唐大詔令集》,對唐代公文還是相當佩服滴。比如唐太宗批評士族婚姻失序的詔書就寫道:「市朝既遷,風俗凌替。燕趙右姓,多失衣冠之緒;齊韓舊族,或乖德義之風。」乖乖,這才叫文章呢,蛀完后口齒留香、久而不去。

  杜審言同志的名言是「吾文章當得屈、宋作衙官,吾筆當得王羲之北面」。算你狠,寫起文章來連屈原、宋玉都只配給他打下手,玩起書法來王羲之都得臣服。狂妄的人一般都比較討人厭,文章寫得好也沒有用。這杜審言太狂,得罪的人太多,好不容易做到了洛陽丞,一下子又被貶到吉州做司戶參軍。他的兩個同僚,司馬周季重跟司戶郭若訥,估計是多次被杜審言嚴重鄙視,以至於傷害了幼小的心靈,有一天終於出離憤怒了。兩人合夥給杜審言羅織了一個什麼罪名,把他關在局子里,打算幹掉他以泄私憤。事情辦得差不多了,周司馬擺了一桌喜酒慶祝慶祝。正喝得高興,杜審言的次子杜並,一個13歲的小朋友,袖子里藏著一把刀,一刀就把周季重結果了,自己也被別人殺死。周季重臨死的時候嘆息說:「TMD,郭若訥這孫子害慘老子了,他居然不告訴俺杜審言有這樣的孝順兒子!老子死得冤啊!」小杜這樣一鬧,事情搞大了,朝廷官員紛紛聲援為父報仇的小杜,日後號稱大手筆、輕易不給別人寫文章的蘇頲(?)主動給這個勇敢的小屁孩寫墓誌,另外一個名人劉允濟給寫了祭文。至於杜審言,托兒子的洪福,保住了一條老命。

  杜審言同志的狂勁兒是一以貫之的,至死不改。將死的時候,著名詩人宋之問前來看望他,老杜對他說:「唉,不容易啊,老夫活著,你們這些小青年都出不了頭。現在老夫快死了,你們高興了吧?」你看你看,大家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這老傢伙要死了仍然不肯厚道一點,真沒治。

  憑心而論,這老頭詩寫得確實不錯,而且對律詩體制的形成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實在是有狂妄的資本。不過,如果他知道別人管他孫子叫「詩聖」的話,估計他還會更狂的,呵呵。

  6、孟浩然:白驢王子風流記

  (代表作)過故人庄

  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

  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

  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

  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

  孟浩然,字浩然,湖北襄樊人,據說是個美男。蛀書曾經單獨發了一個孟浩然的帖子,稱他為「美男作家」。有一位跟帖的兄弟對孟浩然的「美男」稱號提出質疑,為了不再引起爭議,這裡權且稱老孟為「疑似美男」。

  蛀書這所以稱其為疑似美男,是因了王士源「骨貌淑清,風神散朗」和陶翰「精朗奇素」的描述。這兩種描述,都與孟美男的外貌無涉,只表達出了此公的氣質特徵。有這樣異於凡品的氣質,應該還是比較受MM們追捧的。聞一多先生曾經據王維同志炮製的「孟浩然寫真集」來推斷孟浩然的特徵,總結出了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以面容清癯為中心,以衣白袍、乘蹇驢為基本點。您想象一下試試:一位高高瘦瘦的詩人騎著蹇驢,且行且吟、白袂飄舉,是不是很有點仙風道骨?分明就是萬眾景仰的白驢王子嘛。

  其實一個男人帥不帥,外貌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要帥到骨子裡。要帥到骨子裡,當然缺不了超凡拔俗的氣質;要有氣質,當然不能不「風流」。風流?對,就是風流。用「風流」一詞來評價老孟,是從李詩仙開始的。李詩仙有一首《贈孟浩然》詩,翻譯成白話就是:

  老孟老孟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風流天下誰能敵?美男作家你第一。

  年輕有官你不當,賓士寶馬全放棄。

  以前沒買養老險,老了躺在深山裡。

  月下喝著茅台酒,日子過得真愜意。

  孟哥無事種花草,討厭當差太費力。

  人品太高莫仰望,不然帽子要掉的。

  老李心中真佩服,所以在此拍馬屁。

  俗話說,別把村長不當幹部、別把豆包不當乾糧。李詩仙說的話,那當然是一句頂一萬句,咱們不能不信。下面,蛀書就重點介紹一下老孟的風流事迹。

  老孟的風流,是從做人講原則開始的。別以為老孟是個山水田園詩人,就覺得他不食人間煙火,皇帝老兒請他做官都不屑一顧。這老孟年輕的時候還是挺想做官的,但是找別人要官做也不能昧了良心吧?咱們生活的年代,出現過小姐當局長、舞女做法官的社會新氣象,老孟不行,他沒有小姐和舞女們的作案工具撒。於是他寫詩。寫詩要官做,只有酸溜溜的文人才能想出這麼雅緻的點子來。話說老孟29歲的時候,以大膽提拔才士聞名的前國~務~院~總~理張說同志得罪了李隆基總~書~記,被下放到岳州地委行署當專員,老孟(那時還是小孟)前去拜謁張專員,希望能開後門考公務員。小孟獻了一首詩叫《臨洞庭湖贈張丞相》,據說這是公元718年盛唐BBS年度第一強帖。這個帖子比較短,所以不妨引用一下:

  八月湖水平,涵虛混太清。

  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

  欲濟無舟楫,端居恥聖明。

  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

  列位看官,仔細琢磨一下最後四句,很有文章哦。小孟那時候挺羞澀,想開後門又不好意思明說——當然,明說就沒意思了,張專員混跡BBS那麼多年,什麼好帖沒見過啊?小孟只說:好大的湖哦,俺想下去玩玩,可惜沒有船;湖裡魚好多哦,可惜俺沒打魚的工具。於是老張明白了,敢情這小孟想要的不是船也不是網,而是那個什麼。列位看官,當你陪著你的MM逛商場的時候,MM指著一對手鐲說:「好漂亮的手鐲哦!」以前你可以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現在俺給你講了疑似美男作家孟浩然的故事後,你要再整不明白,俺只能衷心祝願你早點被MM踹了。

  不過,讓蛀書感到氣憤的是,當版豬的張說同志讀了這麼好的帖居然也不給個紅臉,甚至連「我頂你個肺」都不說一句,讓小孟大大地失望了一把。箇中原因未明,留給有識之士去考證吧。

  老孟的風流還表現在能喝酒上。啤酒不算,要上茅台;光著膀子吆五喝六不算,要在搖曳的燭光下細品。李詩仙說老孟「醉月頻中聖」可是有講究的:得在月下喝,實在沒有月亮,燭光也還將就。更重要的是,酒要「中聖」。啥叫「中聖」?曹操的集團公司里最能喝酒的徐邈同志把清酒叫聖人、濁酒叫賢人,這「中聖」的酒嘛,肯定是茅台,要不就是五糧液。你要拎著瓶只能算「中賢」的二鍋頭,還真不好意思請人喝。老孟詩里寫了很多喝酒的樂趣,《洗然弟竹亭》曰:「達是酒中趣,琴上偶然音。」《過故人庄》曰:「開軒面場圃,把酒話桑麻。」《裴司士見訪》曰:「誰道山公醉?猶能騎馬回。」嗯,要喝酒,不喝酒的那都是俗人,怎麼都「風流」不起來的。所以阮步兵居喪都要喝,喝到吐血數斗都不罷休,最後成了名士;李詩仙也喝,喝壞了脾氣喝壞了胃,最後喝高了跳到水裡捉月亮,死得超級浪漫,不負「詩仙」的美名。不過千萬別學杜詩聖,這老哥們餓昏頭了,仰慕他的縣令送來好多酒肉,他一頓都給消滅了,結果被撐死,死相那是相當難看啊。

  老孟的風流,最牛叉的表現就是敢為朋友兩肋插刀。古人都說了:「兄弟如手足,妻子似衣服。」當然,古人又說「敝帚自珍」,一個破掃把都能當個事兒,衣服就更不用說了。所以,如果有哪個膽大妄為的登徒子朋友敢覬覦俺的衣服,休怪蛀書打折他手足,呼呼。這老孟待朋友不薄,連前途都可以棄之若敝屣。襄州刺史兼山南東道採訪使韓朝宗同志跟老孟約好了,準備帶他進京,馬馬虎虎考個公務員了就進中直機關。您不知道韓朝宗是誰?唉,真不知道該怎麼批評您是好。打個比方說,這韓朝宗同志就好比是皇家馬德里的首席球探,他比阿Q厲害多了,真真是看上誰就是誰、說什麼就是什麼;所以要是他做保山,向李隆基總~書~記推薦了某個人,這哥們准能官運亨通一飛衝天一鳴驚人。當年李詩仙也是想當官想瘋了的主兒,他曾向韓同志獻上了一篇文采斐然、聳動天下的《上韓荊州書》,也想托他的關係進中直機關,結果人家韓刺史硬是不鳥他,害得詩仙這熱臉貼上了冷PG。可是這樣一個李詩仙拚命巴結的封疆大吏,老孟就敢放他鴿子。話說約好出發的那天,老孟正跟一幫朋友喝得酒酣耳熱呢,一酒友提醒他:「孟哥,你好象跟韓大官人有個約會吧?」老孟扔給他一個衛生球,罵道:「個板馬,老夫正在喝酒,管他勞什子韓大官人呢!」於是,韓大官人氣咻咻地獨自上路,老孟進中直機關的希望又破滅了。

  有一個故事說,老孟在王維家耍子,突然唐明皇駕臨。倉猝之下,老孟躲到床底下避駕。明皇跟王維拉家常,話題不知道怎麼就扯到老孟身上去了,沒想到明皇居然對老孟的詩名相當仰慕。於是王維趕緊把老孟從床底下拽出來參見吾皇,山呼萬歲……過程就不描述了,呵呵。明皇說:「孟愛卿,你詩名那麼大,把你的新詩整幾句朕欣賞欣賞?」老孟捋捋頭上的蜘蛛絲,一下子想不起好的來,就吟了兩句「不才明主棄,多病故人疏」。明皇聽了,臉上有點不好看,說:「你丫從來就沒有找朕跑官要官,怎麼能說朕棄你不用呢?」據說就因為這個,老孟才幾次考進士不中,真是霉到頂了。關於這個故事,蛀書得替老孟辨誣。一者,老孟此詩題為「歲暮歸南山」,大家都知道進士試在春季,不至於還沒考(「歲暮」嘛)老孟就預知了自己考不上吧?二者,老孟敢放唐明皇的首席「官探」韓大人的鴿子,怎麼會在明皇面前如此失態呢?不通不通。所以,這個故事肯定是杜撰滴,如此厚誣古人,真不厚道。

  看看人家老孟的境界,現在知道「風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了吧?不過實話說,前途只是小兒科,老孟還有更牛叉的驚人之舉。老孟的老朋友、在大唐BBS上發了好些個被固頂的弓雖帖的王昌齡同志,幾年前響應西部大開發,跑到千里迢迢的龍標縣幹了幾年公~安~局~長。後來回來了,順路經襄陽拜訪老孟。老友相見,當然要喝酒。喝酒嘛,當然得弄點下酒菜。襄陽沒啥好的,就魚好吃,於是就整了一個全魚宴。偏偏老孟正患病,醫生告訴他不能吃魚。那時候醫患關係跟現在一樣緊張,老孟心想:醫生的話靠得住,老母豬都會上樹,你說你的,老夫該咋吃咋吃。可是他不知道,他老婆背著他給醫生送了個大紅包,所以那次醫生說了大實話,很不幸,老孟沒有聽。於是,「疽發於背而卒」。知道了不,這才是「風流」的最高境界:只要哥們玩得好,舍掉小命也要搞。這才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一個真正「風流」的美男作家。列位看官,如果你能做到這點,俺保證,沒有人敢說你不「風流」。

  疑似美男作家孟浩然的故事告訴我們:「風流」是好事,男女都喜歡。不過,您可千萬別把「風流」的經念歪了,學現在的美男作家,借風流的葫蘆賣風騷與流氓的毒藥。打個比方說吧,劉伶同學光著小PP在家裡亂躥那叫「風流」,絕對正版的魏晉「風流」。可是如果您也在家光著小PP,為了保護知識產權,俺不能把你那舉動叫成「風流」,如果你是女的,可以考慮叫「風騷」;如果你是男的,那除了贈送一個「流氓」的稱號外,蛀書實在是想不出來更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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