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腐爛」背後有著「絕對權力」!

「絕對腐爛」背後有著「絕對權力」


徐迅雷


「絕對腐爛」背後，有著「絕對權力」。我這樣說，是對阿克頓勛爵那句名言的逆向思考，但我說的是更廣義的「絕對腐爛」，還不是相對狹義的「絕對腐敗」。

我一聽「奧美定」這個腐爛的名詞就噁心，實在不是太情願寫關於這個注入到30萬或者更多中國女性乳房裡的噁心東西了，但是剛剛看了《南方人物周刊》更詳細更深入的一個報道，還是忍不住寫下了這個題目。

「奧美定」是一種凝膠，注射隆胸用的。4月30日，「奧美定」被國家葯監局叫停了。折騰「奧美定」的是「富華」家族，「研製人」名叫曹孟君，他通常以教授、專家的身份出現，其實是陝西省某衛校的畢業生。「一個衛校畢業生，在短短十幾年時間裡，從私人診所到承包美容中心，再到開醫院設藥廠成立美容醫院集團，他把一種在國外禁用的化學產品注入到全國幾十萬人的體內。」其中光深圳富華醫院就實施了一萬多例，而曹孟君就是這個深圳富華醫院的院長，開的是豪華寶馬車。（7月11日《南方人物周刊》）「奧美定」害苦了無數愛美的女人，其「絕對腐爛」的「事迹」已經有太多的媒體報道，這裡就不贅述了，我們來看「絕對腐爛」背後有著什麼樣的「絕對權力」。

「曹孟君起初開辦富華門診，未獲衛生局批准，後來曹找到了在咸陽的老領導，時任深圳市委組織部長的劉濤。當年一些因注射『奧美定』而出現併發症的受害者，想起訴曹孟君，在深圳幾乎沒有律師敢接手這樣的官司，因為人人都知道『老曹厲害，有背景』。」我原來就感到奇怪呢，為什麼總不見起訴「奧美定」的報道，原來有這麼大的來頭、這麼強的背景。劉濤這個原深圳市委組織部長，「曾經擔任原電子工業部4400廠黨委書記，在咸陽時曹孟君已和他熟識」，這下關係就搭上了。曹孟君起初開辦富華整形美容專科門診，未獲衛生局批准，曹為辦醫院的事找到劉后，劉一個電話，市衛生局負責人周某很快趕到。「老曹想辦一個醫院，你就看看他是否符合規定，符合的話就給他辦了。」話言簡意賅，在中國官場體系內，「組織部長的意思已傳達得淋漓盡致」。「組織部長」的「絕對權力」，是能夠絕對發揮作用的。而這種「絕對權力」其實讓媒體人也感到心慌慌，但是，現在「絕對權力」已經不復存在：2005年初，劉濤在深圳市政協副主席任上因涉嫌腐敗被免職。

只有這麼一個地方上的「絕對權力」，顯然不足以讓「奧美定」這種在國外禁用的化學產品，能夠那麼暢通無阻、源源不斷地注入到全國幾十萬人的體內，還有一個全國性的「絕對權力」，來自當時的國家葯監局。富華美容醫院長期得到國家葯監局特別關照，而這個擁有「絕對權力」的國家葯監局，正是「萬種新葯批發商」（鍾南山院士的直言之語），「僅2004年，葯監局就受理10009種新葯報批，其中沒有一個是真正的新葯即新化學實體」；國家葯監局的權力官員可「熱愛」這個新發明的「奧美定」了，有了他們的護佑，「奧美定」順利獲得了註冊、批准文號，於是這個「美容殺手」開始大規模殺向全國。而且，為了保護「富華家族」的凝膠注射，「當時國家葯監局下令，僅此一家」，弄的還是「絕對權力」保護下的獨家壟斷經營。

那麼，是誰在操持「國家葯監」的「絕對權力」？報道中有一個細節是這樣的：2003年7月23日，當深圳葯監局依照「凝膠必須在三甲醫院使用」的文件規定，對深圳富華醫院發出整改通知，要求「即日起立即停止使用凝膠」時，國家葯監局醫療器械司司長郝和平親自出面，直接打電話給整改負責人：「富華醫院特殊，可以用。」原來如彼！這也讓我們知道，為什麼這些年來，我們國家在「國家葯監局」的「監督管理」下，食品藥品事件到處頻發。

如果這些「絕對權力」中人依然掌控著「絕對權力」，那麼，這個事情還是讓人「慌兮兮」的。好在事物是發展變化的，報道說：「2005年6月底，原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局長鄭筱萸被免職，十幾天後原醫療器械司司長郝和平案發；11月，中國藥學會諮詢部處長劉玉輝被公安機關逮捕；2006年1月，國家葯監局藥品註冊司司長、中國藥學會秘書長曹文庄，國家葯監局藥品註冊司助理巡視員、原化學藥品處處長盧愛英，國家藥典委員會常務副秘書長、中國藥品生物製品檢定所副所長王國榮等人被紀檢部門『雙規』。」不說「一窩端」，那也端了半窩了。

正是因為「絕對權力」中人走到盡頭，所以，在2006年4月30日，「奧美定終於走到盡頭」。但是，保障「絕對權力」的制度不變，「絕對權力」照樣有著頑強的生命力。不妨設想一下，「絕對腐爛」的「奧美定」如今真的善罷甘休嗎？你看，在國家葯監局叫停「奧美定」后，海內外媒體鋪天蓋地地報道，然而某省的媒體卻得到通知，「不採訪、不報道」；5月22日、23日，香港媒體記者到深圳富華醫院採訪被毆打，最後衛生局也是以該醫院有5名工作人員沒有醫師資格名義，罰款1萬元了事。要知道，「絕對權力」的擁有者，從來都是盤根錯節的，就像注入女人乳房裡的「奧美定」凝膠一樣，無法去除乾淨。這就是「絕對腐爛」的厲害，這就是「絕對權力」的高明。

其實，「絕對腐爛」背後的「絕對權力」，充斥於各個領域，絕不僅僅是醫療行當。醫療、教育、住房是公認的壓在百姓頭上的「新三座大山」，百姓隨時能夠感知到「絕對腐爛」背後的「絕對權力」。當然，「腐爛」的形態可以不一樣，有的「腐爛」是以「燦爛」來表現的。比如，某地一個重點學校，實在是很堂皇燦爛的，它與當地的財政部門簽訂合約，學校每招收一名財廳子女，財廳就向學校增撥50萬元（見廣東省政協《同舟共進》雜誌2006年第7期第15頁）。這種「絕對燦爛」背後的「絕對權力」，恐怕比「絕對腐爛」背後的「絕對權力」還更可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