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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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澀的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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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有個出生在台灣宜蘭的嫂嫂莫綉尋,三年的朝夕相處下,千鶴遨熾自然也說得一口標準的國語,甚至讓人分辨不出他是日本人,他已可以用中文思考,這種顛覆自己母語的程度,足見嫂子莫綉尋的魅力有多大。

  在某個因緣際會下,千鶴遨熾來到了台灣。

  飛機的豪華頭等客艙,有四個豪華舒適座位,乘客卻只有他一人,航空公司得知是千鶴家的三公子要搭機時,立刻挪出豪華客艙,只供千鶴遨熾一人「享受」。

  某些方面,千鶴遨熾覺得自己比其他家人平民化也樸實許多,今兒個到台灣,他還寧願與大眾一起搭飛機,如果是他二哥掠騁,以他那好大喜功和奢華的個性,鐵定包一架屬於自己的專機,浩浩蕩藹地飛到台灣。

  而他,反其道而行的下場,便是孑然一身地到了陌生的台灣,沒有人知道他轟動的大家族背景,更無人保護他,一切得靠自己來。

  望著藍天白雲,他覺得自己很幸運,難得能在飛機上見到耀眼的陽光,這機會並不多見,瞬間讓他覺得此行一定會很順利。

  他不由自主地摸摸口袋,從中抽出一條純金的項鏈,上面掛有一個心形花樣的墜盒,鐫刻著表示愛的玫瑰,打開墜盒一看,裡面鐫著兩個字——思蘭。

  他有兩個侄子——念宜和思宜。取這名字是因為大嫂莫綉尋,她來自台灣宜蘭,所以取其想「念宜」

  蘭、「思」念「宜」蘭之意。因此,大家總戲謔地說等遨熾結婚後,若生了女兒,就取名為「思蘭」。

  他那時還以為大家只是開開玩笑,誰知,隔天兄弟們真的把這個「心」捧到他手上,還冠冕堂皇地說:「這是我們送給未來的侄女兒的禮物。」

  千鶴遨熾當場變臉,更是恍然大悟家人對他的居心叵測。

  他很了解身為千鶴家一員,每個人均被「教育」

  出深藏不露的本事,為了逼他結婚,他們絕對不擇手段!

  千鶴遨熾對此驚慌害怕,所以選擇逃之天天,但他對家人解釋到台灣來的理由是:為了替人治病。

  他是天下第一的「醫生」,所以,只有他能夠讓人死而復生。

  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既然要活命,就得用錢買命。但是當他注視著雙手,卻莫名地陷入前所未有的沉思中,他是醫生,治病救人本來就是他的職責,如今卻以利為先,本末倒置,為此,他不禁嘆氣。

  是因為處在這混淆的年代,他自己也變得是非不分了吧!

  *  *  *

  台灣黑道的大魔頭——唐光,無惡不作,犯下多起駭人聽聞的命案,或許他沒有親手殺人,但他間接害死許多人,台灣多起的政治命案泰半與他有關。只是他狡猾奸詐,讓警方莫可奈何,也因此,這位黑道大哥至今仍能在外逍遙過日。

  但是律法雖難治,天理卻昭彰,如今,唐光處瀕死邊緣。

  原本邪氣的臉孔、殺氣騰騰的目光,現在卻泛著無限的痛苦,面色枯槁的他,不斷懇求著已經束手無策的醫生——「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但醫生無奈地說道:「你的腦子長了一顆腫瘤,你必須開刀,否則活不過十天,偏偏這腫瘤離你的腦神經只有0.01公分,沒有任何外科醫生可以擔保開刀取出腦瘤時,不會傷到你的腦神經。」

  「不!」唐光哀嚎、叫嚷,聲嘶力竭得有如世界末日來臨。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開始懺悔、認錯。看到他這般悲慘的模樣,醫生有些於心不忍。

  「我想……」醫生帶絲希望地說道。「只有一位神醫可以救你,就是『醫王』;他宛如華佗轉世,有著無人可比的醫術。」醫生的眼中散發著崇拜的光芒。「只有他可以分毫不差地取出你腦里的瘤,如果你能請他出面,或許——」

  「『醫王』……」唐光喃喃自語著,納悶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醫生正經地說道:「人人景仰的『醫王』,就是日本千鶴世家的三公子——千鶴遨熾。」

  「『千鶴』家?」唐光隨即恍如起死回生般的精神大振。「我有救了,呵!呵!呵!同樣都出身於黑社會,如手足般的義氣,『醫王』豈能見死不救?」

  *  *  *

  就因為他來自黑道世家,所以他就必須把無法無天、犯下無數滔天大罪的唐光治好?遨熾明白只要經過他的手,唐光就會活下來,但那是件好事嗎?一旦病被治好,他肯會再做盡無數惡貫滿盈的事。千鶴遨熾矛盾地想道。這種人真有救治的必要嗎?

  「這裡有五百萬美金!」唐光身邊的小弟羅白說道,接著不客氣地吐了一口檳榔汁在地上。「只要你動刀救我們大哥,這些錢就是你的!」

  台灣黑道與日本黑道截然不同。他們滿臉骯髒、渾身邋遏,毫無水準可言,與器宇軒昂、衣裝筆挺、容光煥發的千鶴遨熾有著天壤之別。

  千鶴遨熾的雙手甚至乾淨得不染塵埃。

  他面無表情,神色灰暗、凜然,但那氣焰卻炙人、狂妄不羈。

  他冷漠地瞪了羅白一眼,就已經讓羅白備受驚嚇,羅白趕緊低下頭,那臭屁的樣子已不復見。

  通常,遨熾懶得再瞧金錢一眼,這回他竟然蹲下身子,用他一隻厚實的手掌,觸碰那一疊美金,嘲弄道:「一輛賓士車的後車廂只能裝下五百萬台幣,幸好這是美金,否則我真不知如何載回家。」

  他伸手抓了一把鈔票——大約有十萬美金,隨意地塞進自己的口袋裡,面對那些台灣弟兄的奇異目光,他玩味地說道:「這把錢是給我女兒的。」

  真不愧是千鶴遨熾,在這節骨眼上,竟還開得起玩笑,他根本沒有女兒,但現場的仁兄們又有誰知道?

  看著千鶴家三公子的臉,眾人不禁噴噴稱奇,遨熾臉上散發出的父愛光芒,真實得讓人動容,但同情心也油然而生,因為他們最終得殺死千鶴遨熾。

  遨熾目光一斂,起身理理衣服,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正經。

  「開始吧!」他說道。

  在手術室內,手術燈刺眼地照射,室內一片岑寂,消毒水味道四溢,除了唐光,室內只有白色的被單、衣服和牆壁,遨熾身上也是純白的醫袍,像極了送終的顏色。

  就如同遨熾最終的命運。

  *  *  *

  手術結束。

  清洗滿手鮮血的遨熾,竟莫名地涌生一股落寞,這是他行醫多年來,不曾有過的感覺。

  他面無表情地理理衣服,檢視他乾淨無比的容貌和未沾血跡的白衣,之後,他簡明地宣布:「等麻藥退去,唐大爺就沒事了。」

  隨後,他一手拿起重達十公斤、裝滿鈔票的箱子,另一手則是他從不離身的手術箱,頭也不回地離去。

  *  *  *

  然而,這絕對不是他能預料的。

  在荒山野地里,他陷入了別人的陰謀里,當他發現時,一切已經太晚,他們要殺了他,為的是要毀滅他曾經救了黑道大哥唐光的證據。

  遨熾拚命地向前跑,護照從他的身上滑落,皮夾也掉了,從身旁鑽出數不清的人影對他拳打腳踢,毫不留情。

  「殺了他!老大交代的。」

  「絕對不能留他活口!」叫囂聲不斷響起。

  「殺了他!」

  遨熾用盡全身的力量拚死抵抗。錢箱被奪走了,即使他閃過無數刀鋒,但仍受了傷,血花濺染在他雪白的大衣上,他的體力正在逐漸地耗弱中。

  但他永遠不會忘記他的手術箱,他緊緊握著它——那等於是他的生命。

  在最後關頭,他的求生本能完全被激發出來一——那種絕不受死的決心,直到他的後腦勺被狠狠地重敲一擊。

  他幾乎昏厥,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但是他的腿仍自有意識地向前沖。終於,他發覺某處有亮光,他朝那裡奔去,衝過一面殘破不堪、滿目瘡痍的半倒圍牆,躲在黑漆漆的樹叢下,透過破舊的窗欞,在微弱小燈照射下,「她」目光獃滯地望著他。

  千鶴遨熾和她四目相望,他的眼神中充滿乞求,乞求她不要出聲,而她則如他所願地靜默,直到那群人的腳步聲雜嘈而過。

  待聲音遠去,陣陣強烈的痛楚攫獲他,千鶴遨熾再也撐不下去,昏倒在一叢豬籠草上面……

  *  *  *
把你的影子加點鹽,風乾。

老的時候,下酒。
沙發
 樓主| 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7-9-26 18:45 | 只看該作者
  「我有——只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不知怎麼……」

  每天,她都唱著這首歌,騎著腳踏車往山頂沖,這是她回家的必經之路,因為周圍全是墳墓。

  如果不唱歌壯膽,綽蜻肯定會嚇掉半條命。為了省錢,她不但連摩托車都不買,還選擇住在謠傳中的鬼屋裡。

  傳說有個老兵在這裡上吊自殺,此後多年,屋子便空置著,直到綽蜻逃家。她無處可去,只好住在這裡。

  她不怕鬼,因為她總覺得人比鬼還可怕,人會有失去人性的時候,但鬼卻不會。因此與其住在公寓里,不如獨居。

  綽蜻好不容易到家了,褪去便宜的黃色雨衣,她幾乎袒胸露背,活脫脫是檳榔西施的打扮,濃妝艷抹的臉,看來比她的實際年齡還老上幾倍,但她是故意的。

  她今年只有十七歲,可是卻在風花雪月的場所里打滾了好幾年。

  近乎嫌惡地摘下那頭橘色的假髮,露出短俏可愛的髮型,她才滿意地笑開來,只有回到自己的家時,她才能面對真實的自己。

  這屋子雖隨時會圯倒,卻是她唯一可以安身之地,也只有這裡才能讓她感到安詳,因為不會有人來此傷害她。每當走進已無大門的門檻,溫暖的感覺立即湧上,因為大家都出現歡迎她的歸來。

  貓咪「小可」跳上她的左肩,小白鼠「小歡」在她的腳底下跑來跑去,,狗兒「小泥」歡喜地對她吠叫。

  她笑嘻嘻地進人家門,映入眼帘的則是痴獃的小憐,她是個重度智障兒,對任何事都毫無感覺,甚至只有三歲小孩的語言能力,她與綽蜻交談都是比手划腳、支支吾吾的,她的眼睛總是茫然無神。

  綽蜻走進屋檐下,脫去鞋子。這是一棟古老的日本建築,雖經過修補,還是搖搖欲墜,但望著自己一手建立的家她仍心滿意足。

  她拉開門把,屋內沒有傢具,除了地板、木桌、大床之外,還有一大堆書。雖然沒錢買傢具,但是她成功地用布料來營造另一種氣氛;雖然沒錢買裝飾品,但是她從不忘買書,即使她根本看不懂那些深奧的書上寫些什麼,但她就是喜歡買書,尤其是一個名醫所寫的書。

  在燥熱的天氣里,她使用五O年代的電風扇來散熱。

  白天住在屋裡的人只有小憐。平常,她無神的眼珠子總會對綽蜻流露著平和,但此時此刻,她的眼睛里卻寫著不曾有過的惶恐。

  她似乎要表達什麼,卻又無能為力,只是拉著綽蜻的手往窗外看。

  窗外的花園一片黑漆漆,除了螢火蟲一閃一閃的亮光外,只有仲夏夜裡的蟲鳴聲。綽蜻仔細一看,在那一叢黑漆漆的豬籠草里,似乎有一隻手。

  泥土裡的一隻手?

  她尖叫出聲。過了好久,她才鼓足了勇氣,踞著腳尖向花圃走去。

  拿著一根粗棍子以防萬一,她警戒地躡手躡腳靠過去,雙腳踩著豬籠草,離那隻手只有咫尺之遙時,她低下頭準備一窺究竟。

  「啊!」她大叫一聲,因為那隻手突然抓住她的腳踝。「鬼!有鬼……」她拚命地叫,腳拚命地踹,驚魂未定中,卻發現那隻手是如此有力,彷彿期待著她的垂憐。

  「救我,救我……」他奄奄一息地呻吟道。「救我……」

  綽蜻回過神來,趕緊蹲下身子,定眼細瞧。

  他大概快死了吧!他的後腦不斷滲出血水,在喃喃地囈語時,他的嘴唇發白、渾身顫抖。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她家的花圃里?雖然她最看不起男人,但那句「救我」,讓她的正義感油然而生,綽蜻知道自己不能見死不救,流浪的動物或無家可歸的智障女小憐她都能收留了,更遑論眼前幾乎斃命的陌生男人。

  她拉著小憐幫她忙,兩個瘦弱無力的女孩努力地將這壯碩的男子拖進門。

  經過一番折騰,她發現他幾乎是倒在血泊中,而他的左手握得死緊的箱子是什麼?

  她努力扮開他的手,打開箱子后頓時驚呼,裡面全是開刀的器具。

  他是醫生?

  她沒時間想太多,手術箱正好派上用場。她將他後腦的血漬清乾淨再上藥,花了不少工夫,幸好都是皮肉傷。

  在綽蜻的「巧手」下,他的傷口被包紮得很好,簡直媲美醫護人員專業的技術,或者是因為她曾經希望能成為一位濟世救人的醫生。

  除了注意到他的傷勢,她更注意到他的容貌,和不屬於她這階級該有的氣勢。他渾身散發著不凡的氣息,他應該來自不尋常的家庭,或有著非比尋常的背景。

  綽蜻自忖,這是否代表救了他,她就可以討些「救命之恩」,發點橫財?她乾笑,覺得自己的心眼真壞!

  在暈黃的燈光下,她望著躺在地板上的男子,微髻的黑髮、薄而性感的唇和古銅色的肌膚,加上寬闊的胸膛、結實的肌肉,絕對是個美男子。

  她工作的地點不乏好色男人,所以她對男人毫不陌生,更談不上懼怕,但如此靠近他,她卻開始莫名其妙地臉紅心跳。

  她搞不懂自己,她根本不認識他啊!望著他斯文的臉龐,她竟開始發獃了……

  *  *  *

  早上她被一陣天崩地裂般的聲響嚇得眼皮直跳。

  她杏眼圓睜,耀眼的陽光告訴她已經快正午了,天!她竟然睡得這麼晚?這也難怪,因為她的生活一向日夜顛倒。不過為了他,她今天是該早起。然而她並沒有,因此她還沒回過神,便得面對眼前正失控咆哮的男人。

  「這裡是哪裡?發生了什麼事?我是誰?我究竟是誰?」他的腦袋瓜一片空白,錯愕地望著她。

  「你是誰?」他沙啞地問,龐大身軀靠近她,她見狀往後倒。「你是誰?」他逼迫地問,下一秒,她已經倒在地上,他的身軀完全貼住她。

  他面色慘白,但是綽蜻也好不到哪裡去,她被他那野獸似的模樣嚇得半死。

  「先鎮定下來!」她尖叫道。

  他失神地望著她。

  「你……」她口吃道。「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該記得什麼?他自忖,漸漸鬆開了她。

  綽蜻眼見他一副茫然的模樣,不禁嘆了一口氣。

  接著,她只花了三十秒的時間,便把撿回他的經過說了一遍。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家的花圃里呢?」她反問他。

  他沒有回答。

  「想一想啊!」她跟著緊張起來。「你千萬別說你什麼都不知道喔!」

  但他還是一臉迷惘。

  「上帝!喔——」她比他更想哭,她要的可不是這種「下場」。她根本不想收留一個來路不明的男子,這與她當時想藉他發一筆小橫財的念頭可差遠了!這下可好,沒撈著好處,卻惹了一個大麻煩。

  「天啊!你該不會得了失憶症吧?」她驚叫道。

  失憶症?他被這字眼震得無法自己,有可能嗎?

  但他真的記不起他叫什麼名字。

  「這種小說劇情怎會發生在我身上?」綽蜻欲哭無淚地自問。

  無可奈何之下,她決定狠下心來。因為她恨男人,當然更不可能收留男人。

  「我給你一天好好療傷、好好回想你的過去。」她把手術箱放在他身邊。「當你昏迷時,你抱著它不放,希望這對你恢復記憶有些幫助。此地是不留外人的,我已經破例救了你,現在,我絕不可能把你留下來。」

  她望著他,他的目光仍是獃滯的,跟小憐沒兩樣。

  但他有著不同於一般人的高貴氣質。

  然後他將那件像醫袍的白色衣服脫了下來,拿在眼前細瞧,似乎很努力地在回想……

  他就這樣陷入冥想中,對外面的世界置若罔聞,連眼前的「救命恩人」也視而不見。

  綽蜻皺眉,她覺得他的舉止怪異,不過她可沒時間搭理他,畢竟賺錢第一,有足夠的錢,才能發展她理想的未來。

  於是她再度倒下、蒙頭大睡。她並不擔心小憐,她會照顧自己,在綽蜻的「訓練」下,她會做簡單的家事,甚至會拿食物喂流浪狗和貓。

  中午時,小憐做好飯菜,竟然不忘拿一份給千鶴遨熾。

  千鶴遨熾卻對她有印象,在閉上眼的剎那間,他知道他們四目交接過,他端詳她,除了確定她智障外,也發現她隆起的肚子,她是孕婦?而且一副快臨盆的樣子。

  這是怎麼回事?他失魂地注視著那個睡得香甜的女孩,不僅因為她是個陌生人,這裡對他也是完全陌生的,雖然鳥語花香,但對他而言,這裡連空氣都飄著陌生的味道。但是,他的目光就是移不開她。

  他來自哪裡?昨天以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用盡全身力氣思索,無奈卻是一片空白,他陰鬱著一張臉,一一探索身邊的物品:手術箱、沾滿鮮血的外套,還有……一個心型的墜鏈。打開墜盒,發現上面刻著「思蘭」二字。

  「思蘭」是他的什麼人?

  他還有哪些東西?他摸摸口袋,竟摸出一大把鈔票,他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美金?他理不出任何頭緒。

  他該怎麼辦?他該何去何從?

  *  *  *

  夕陽下山之後,很快地夜臨大地,她終於起床了。

  她睡意朦朧地起身,當他是隱形人似的開始梳妝打扮,泡過熱水澡后,她坐在老舊的鏡子和破爛的書桌前開始濃妝艷抹,把自己畫成一張大花臉,就像個老氣的歐巴桑。

  接著換上半透明的小背心,短得不能再短的裙子,她的胸脯和俏臀若隱若現,套上一雙高約五公分的高跟鞋后,再將橘色假髮戴上去。

  遨熾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瞧著。

  變身後的她與真面目相差甚遠,原本純真的臉變得妖艷,看似清純的大眼消失了,換成有如魔女般的勾魂眼,而她凹凸有致的身軀絕對能迷死男人。

  她站起身時,遨熾不由自主地問道:「你……要出門?」

  「是的。」綽蜻趾高氣昂地說道。「我要去上班。」

  「上班?」遨熾濃眉蹙起。「你做什麼……」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工作可恥,所以便毫不遲疑地脫口道:「我是妓女。」

  妓女?遨熾瞪大了眼睛,無法置信她竟如此直截了當的回答,難道她毫無羞恥心?

  「有什麼好大驚小怪?」她輕嗤一聲,以更嘲弄的語氣說。「你沒有嫖過妓嗎?少來了!別裝高尚,男人都是一個樣!你們不能沒有女人,而我只是在滿足每個男人。」

  他不發一語,似在傳達無言的抗議,表示自己與她印象中的男人不同,這讓她的尊嚴有種被踩在腳底下的感受,也讓她心中生起一把無名火。

  「你想起你的過去了嗎?」她冷漠地問道。

  遨熾目光一閃,別過頭,望著窗外的豬籠草,微微搖頭。

  「喔!」她拉長尾音,聲調里沒有一絲同情。「真可憐,但是,沒辦法,我不能留下你,希望明早我回來時,你已經離開了!」她坦白要求道。

  他倏地回過頭,那憤怒的神情讓她噤若寒蟬。「你對一個喪失記憶的男人,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他終於被迫承認,他腦中的過去是一片空白。

  「同情心?」說到這三個字,讓她頓時勃然大怒。

  「如果我沒有同情心,你早就死在我家院子里了!」她氣急敗壞地咆哮。 「你有感激過我嗎?你只是瞧不起我,因為我出賣肉體賺錢!」她的手指著他俊俏的臉。

  她仰起頭,即使因為他的高大身軀,讓她的頭必須抬高近九十度,才能直視他的眼睛,但她仍抬頭挺胸地嚷道:「我同情你,誰來同情我?」

  她的雙眼閃閃發光,幾乎和她的假髮一樣燦爛耀眼,此時他突然感到心頭一陣莫名的抽痛。

  她扭過頭冷漠地說道:「你走吧!」

  但他卻出乎意外地拉住她的手,那一刻她的心彷彿被觸動了。

  「你為什麼要當妓女?」他簡單地問。

  她被他問得面紅耳赤,不安地回首痛罵。「這關你什麼事?你管好自己就夠了!你失去記憶,以後要怎麼辦?」她試圖掙脫他,無奈他的力量太大了,她感到手臂發疼,他若不是很有兩下子,就是懂一些中醫的針灸術,他剛好握住她手臂上的兩個穴道,讓她手臂發疼,繼而酸痛。

  但即使她痛得五官幾乎扭成一團,他仍固執地命令:「回答我!」

  「回答就回答!」她理直氣壯地回道。「我需要錢!」

  他鬆了手,轉過臉垂頭喪氣地說道:「我不相信,你不像那種人,而且你的手那麼巧,你可以做很多事啊,像護士……」

  護士?她聞言一陣心悸。

  「謝謝你的褒獎!但你的眼跟你的腦袋一樣瞎了、壞了!你看錯我了!」她諷刺道,隨即嘲弄自己。「我沒那麼好命可以做白衣天使,我只能出賣自己的肉體生存。」

  心裡的痛楚讓她想逃避,她迅即走向門檻,但仍不忘心高氣傲地對他下逐客令:「在我回來前,你要離開喔!」

  接著她頭也不回,扭動著婀娜多姿的身材離去,他看著那古老的腳踏車,和她身上便宜的雨衣,一股憐惜之情莫名地涌了上來……


[NextPage]

他搖頭,不相信她真的是妓女。

  如果她真是妓女,一定是他見過最寒酸的一個。

  她窮得離譜,不僅住破舊的房子,還有一屋子的阿狗阿貓,而那個智障女跟她又是什麼關係?無論如何,養他們絕對是累贅,如果沒有了他們,她肯定能過得較好些。

  但他又能說些什麼?,畢竟他現在一無所有,連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

  如果她願意割捨一塊地方,供他遮風避雨,他就要和她住在一起了,又有什麼立場嫌棄她?

  他望著那隻手術箱發獃,陷入苦惱中,直到黎明破曉時分,他看到她回來。

  綽蜻原本期待屋內空無一人,可是當她發現他還沒離去時,除了嚇一跳之外,心中竟然有點竊喜。

  只是基於自尊心,她仍咄咄逼人道:「你怎麼還沒走?」

  「走……」他喉嚨發出一個細微聲響,頒長的身影顯得好落寞,好半晌后,他說話了。「我沒有地方去。」

  他應該乞求,口氣卻顯得高高在上。

  「哎!又一個無處可去的人。」她尖酸地嘆道。

  他目光里閃爍著哀傷,低聲下氣道:「你如何才肯收留我?」

  「留你?」她吞了吞口水,堅決的神情中帶點遺憾。

  「我不會留你的。」

  「那……」他目光一間。「你為什麼會收留那些?」

  「收留」只是他用來試探的字眼,期望能夠擊潰她對他的防備。

  沒想到,她竟激動得吼了出來。「它們是流浪狗、流浪貓,沒人要才由我收留;小憐在公園裡流浪很久,沒有人管她,因為她是智障,還被噁心的男人強姦懷孕,但是大家卻對她不聞不問,我……」說到此,她氣得臉色發紫。「沒有我,她一定會死在街頭。」

  這個世界怎麼了?他不禁心寒起來。他僅有的記憶里,從來沒有悲慘,也憶不起哀痛,如今在他眼前的一切卻是如此不可思議,他憐憫地看了小憐一眼。

  突然間,小憐哎哎大叫起來,綽蜻被嚇得魂不附體。「老天!她一定是要生了他本能地大喊:」送她到醫院——「

  「醫院?」綽蜻鄙視地瞥他一眼,啐道。「醫院根本不會收留來路不明的人,去了也沒用!」

  「不!」不知為何,他竟急忙為醫院辯解。「醫院是濟世救人的地方,只有到醫院,小憐才能平安地生下孩子。」

  她忍住差點罵出口的髒話,咬牙切齒道:「我告訴你,醫院是醫生賺錢的地方,也是最勢利眼的地方,小憐沒有背景、沒有錢又沒保險,到那裡只是自討沒趣!」

  「錯了!」他咆哮。「這不合常理!」

  「你才錯了!」綽蜻怨恨地回道。「這世界如果有天理,小憐就不會被強暴!這社會如果真有愛心,小憐怎還會淪落到被遺棄遺棄的命運?沒有人會在乎我們這群被遺棄的邊緣人,我們勢單力薄,只能自立自強!」

  他頓時啞口無言。

  「我自己幫她接生!」綽蜻信心滿滿地說。

  「你?」他目瞪口呆。「憑你?」

  「去醫院根本來不及了。」綽蜻忙叫道。

  手忙腳亂中,他抱起小憐放到床上,小憐雙手捧住下腹,智障的她雖無法言語,似乎仍知道即將發生可怕的事——一個孩子將從她的身體里生出來。

  「你要怎麼幫她接生?」他直截了當地問,這是個很實際的問題,他不相信她能夠做到,尤其她看起來根本像是不解世事的女孩。

  「你有經驗嗎?」他不客氣地又問。

  「有!」慌忙中,她拿出了一本書,一本關於接生的書。「這是日本『醫王』寫的書,我相信照本宣科,一定會讓小憐平安生下肚裡的孩子!」她居然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好像有了這本書就萬事OK.「你瘋了!」他當場發飆,抓住綽蜻的手、搶過書,破口大罵。「你以為這是小孩子玩扮家家酒的遊戲啊?

  看『醫王』的書有用嗎?只要有一點閃失,小憐母子都有生命危險!「

  「你管不著!」她對他惡言相向,怒氣沖沖地搶過書。「不準批評『醫王』的書。靠邊站,不然就給我滾!」

  他無可奈何,畢竟現在的他無處可去,曾幾何時他如此弱勢過?他待在她身邊,臉色難看、不發一語。

  「用力!再用力——」綽蜻嚷著,小憐承受著意想不到的痛苦,子宮收縮的痛楚是常人無法想像的,綽蜻手足無措,只能拚命地翻書。「怎麼辦?怎麼辦?」

  生一個孩子,子宮頸幾乎要開到十根手指那麼大,好幾個鐘頭過去,小憐的子宮頸還開不到兩指,時間拖得越久,只怕對肚裡胎兒越不利。

  他目睹這一切,似乎見到了熟悉的一幕,他在手術房裡替無數病人開刀……他的頭開始隱隱作痛。

  「夠了!」他推開綽蜻,力氣之大,讓綽蜻摔了一跤。

  綽蜻正要破口開罵時,他卻以有如專業醫生般的敏捷接手一切,他對小憐和顏悅色地指示。「深呼吸,再一次,深呼吸……放鬆!一、二、三。、推……」

  綽蜻趕緊翻書『,發現這陌生男子對小憐示範的深呼吸方式叫做「拉梅茲呼吸法」,—。種孕婦生產時,可以減輕痛楚的深呼吸運動。

  她開始對他另眼相看,他以極熟練的動作安撫小憐。

  「你做得很好、很棒!」他鼓勵道。「再試一次。」

  小憐在遨熾的安撫下,努力地將孩子生下來,綽蜻看得呆住了。

  「快!」他對她發號施令道。「把我的手術箱拿來,替我披上手術服!」

  雖然滿心不情願,可是綽蜻仍聽話地將手術箱拿給他,之後她像是護士般,任「醫生」呼來喚去,直

  到天亮。

  然後,孩子的啼哭聲響徹雲霄,綽蜻拖著疲憊的身子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很健康!」綽蜻滿意地說。「我要叫他小義。」

  「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沒有遺傳到母親的智障。」

  他鬆口氣道。

  小憐雖不能言語,眼睛里卻散發母愛的光芒,她知道這是她的孩子,這也許是女人的天性。

  安撫好了小憐,他警告綽蜻。「她的孩子還是要經過醫生的檢查,確定是正常的才能放心!」

  「再說吧!」綽蜻並不認同,兩眼只是輕視地盯著天花板,不屑看他一眼。

  「難道你要小憐的孩子做個無名氏?」他實在搞不懂這個怪女人的思想,她似乎有心要與整個社會體制對抗。

  「不用你管!有沒有身份又如何?反正人照常吃喝玩樂、生老病死,我有能力供小憐和小義兩人生活!」

  她說話似乎總不留餘地。「況且,目前有人也是『無名氏』。」她暗示道。

  然而下一秒他的腿竟像把刀劈向她,好像要置她於死地。

  「殺人了!」她喊了一聲,本能地用手護住自己的頭。

  等她回過神時,才發現他老神在在地望著她,手上多了只蟲,不疾不徐地說道:「這是水蛭,如果它咬到你,會吸你身上的血液。」看著這老舊的房子,他又自顧自地說道。 「老房子就是這樣,會孳生很多怪昆蟲。」

  她聽得一頭霧水,看到他手上的蟲屍讓她噁心得想吐,這才明白他剛才的舉動是為了劈死那腐朽柱子上的蟲。

  「水蛭不是長在沼澤帶嗎?」她問,不禁納悶這東西怎會從她家冒出來。

  不過他的腿真是厲害,可以分毫不差的踢中目標,而他的手更有一套,不僅會治病,還能輕易點中穴道,他的來歷似乎不凡。

  綽蜻的腦子快速轉動著,衡量他的利用價值。

  她抬起頭,剛好望進他闃黑如天幕的眼瞳,而那似乎觸碰到她某一根從未被觸動過的神經……

  「你……」她未來得及說完,即被他打斷。

  「你很愛錢嗎?」他一針見血地問。「給你錢,是不是就會收留我?」

  她沒說話,無辜的天真大眼卻吐露出她的想法。

  他取出花花綠綠的鈔票和那個墜子,看到金飾和美金,綽蜻興奮得幾乎昏倒,她相信這一定是場夢,她發了!

  「這是我僅有的家當。」他神色凄楚地說道。「除了手術箱,我就剩這些,我連皮夾、身份證都沒有。」他卑微地懇求道。「我希望你讓我待到我恢復記憶為止,你是對的,對於一個失去過去的人而言,整個社會無法給我任何幫助,我就像小憐一樣被遺棄了,也成了社會的邊緣人。」

  「真是可憐!」恢復了正常的情緒,綽蜻刻薄道。

  但事實上她深深體會到,沒有歸屬感、不能落地生根是最可悲的事。

  她觸摸那漂亮的墜鏈,心想一定所費不貲,打開了墜盒,看到了「思蘭」二字。

  「你真的記不起一切嗎?」她好心地提醒道。「這鏈子也許是你女朋友或老婆送的。我相信你即使失落了一切,但絕對不會忘了你從何處來。」

  「不,我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他搖頭認輸了。

  「既然如此,」她把項鏈還給他。 「我不收你的項鏈。你把它戴在身上,表示它一定有很深的意義和價值,我甚至懷疑……」她感覺胸口莫名地抽動一下。

  「像你這樣卓爾不凡的男人,一定已經有妻室了。」

  妻室?有嗎?但為什麼他就是記不得?

  他接過墜鏈,聽她繼續說下去。「看在錢的分上,我勉強收留你,但你可得看我臉色喔!」

  意外的,他露出英俊的笑臉。「放心!我不會打擾你,我會努力趕快恢復記憶,然後走人!」

  「說好了喔!」她開始訂許多「住家公約」。「你必須聽從我的指示、做我的保鏢和醫生。」

  「什麼?」

  「保鏢和醫生。」綽蜻擺出不要拉倒的表情。「不服氣、不甘心就走人啊!」她知道他不會走的,所以顯得唯我獨尊。

  他搖頭。「我知道了。你的名字呢?」

  「我叫綽蜻。」她自我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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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的時候,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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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7-9-26 18:47 | 只看該作者
  「綽蜻?」他重複念了好多遍,然後才大聲叫出她的名字,害她的心臟無法控制地急跳一下。「好名字!

  那你的姓呢?「

  「姓?」她突然變臉。「我沒有姓,當我離家時,我巳拋棄我的姓氏了!」她斬釘截鐵地警告。「不準再問我這問題,不然我翻臉!」

  他雖點頭,但犀利的目光似乎看透了她。

  「你叫什麼名字?」她話鋒一轉,露出了解的眼神,望著他一臉無奈。「算了!我替你取個名字好了!」她左看右看好一會兒。「我看你也有王者的架式,應該是威震八方、縱橫天下的人物,就叫你『黑王』好了。」

  「黑王?」多鬼詭的名字!但從今以後,這將取代千鶴遨熾的名字。

  「是啊!」綽蜻怡然自得地解釋。「失去記憶的人有

  如深陷黑暗中,所以『黑王』這名字很適合你。「

  他不禁笑了,聽來卻像歷經滄桑的苦笑。

  「『黑王』。」綽蜻命令。「以後晚上要跟我出去!」

  「做什麼?」他疑惑地望著她。

  「你以後就知道了。」綽蜻賊兮兮地笑著。

  *  *  *

  這是一條黑街,很多流鶯和嫖客聚集在此,是非法特種營業的大本營,所以業者及嫖客常和警察玩「貓捉老鼠」

  「你為什麼帶我來這?」「黑王」對這低俗的街道露出無比嫌惡的表情,綽蜻甚至還要他帶手術箱來。

  「當然是需要你啊!」綽蜻說得理直氣壯。

  這裡的氣氛讓人不舒服,尤其是吵鬧不休、擁擠窄小的街道,讓「黑王」幾乎窒息。小屋內發出的粉紅色燈光,充滿肉慾的暗示,引入遐思。

  綽蜻帶著他走人巷道,停在一扇老舊毀壞的小木門前,她打開門,要「黑王」尾隨她進去。

  裡面瀰漫著曖昧的氣氛,掛滿了旖旎的粉紅色燈光。客廳里坐著一位老人,正手忙腳亂地拿著老舊的儀器,準備替那些女人檢查。

  姊妹們紛紛對綽蜻打招呼。

  「『蜻蜓』,你好久沒來了。」原來,綽蜻在這兒的外號叫「蜻蜒」。

  看到眼前的帥哥,妓女們殷勤地向他拋媚眼。

  「哪來的帥哥?」她們施展看家本領,但「黑王」

  不為所動。

  綽蜻看在眼底,還覺得頗得意的,但隨即卻納悶自己到底在得意個什麼勁兒,於是趕緊收斂心神。

  「『蜻蜓』的男友嗎?」老人好奇地問。

  這下大家開始起鬨了,小屋突然變得鬧烘烘的。

  「『密醫』!」綽蜻憤怒地反駁道。「別胡說!他不是我男友,他是醫生,我帶他來是要他以後替我們檢查、治病。因為你是個密醫,沒有執照,若非不得已,我們才不會找一個連執照都沒有的醫生。」

  「什麼話!」老人相當不高興。「密醫又如何?以前沒有醫生執照的時代,我們還不是這樣替病人治病?

  那時我們也算是醫生啊!也從沒醫死過人,現在只不過差一張執照,竟把我們冠上密醫的稱號,真是不公平!「

  「要怪就怪社會的現實。」綽蜻再度發揮了憤世嫉俗的本性。「現在政府也不承認我們這一行,啟然沒有正規的醫生幫我們做檢查,我們都怕得性病,如果又不夠小心就糟了!因此需要作定期檢查,這是我們必備的觀念,以免害人又害己!」綽蜻說夠了,回首命令

  「黑王」。「你以後就代替『密醫』替我們檢查和治療!」

  「好小子!」看樣子,綽蜻真的惹怒了「密醫」,老人盛氣凌人道。「跟我搶?你有什麼本事?拿出你的執照!這裡不會有正規的醫生,我們是非法營業,政府根本不容許正當的醫生來此,所以連藥品都是非法進口,我們甚至要偷偷摸摸地躲警察!」

  綽蜻搶在「黑王」之前開口。「他沒有執照,你也無須問他的背景,他有的是比你高超的技術!」看著「密醫」滿臉的憤怒,綽蜻不予理會,興奮地向姊妹們介紹道。…『各位,他叫』黑王『,名字是我取的喔!他是個了不起的醫生,不收費,醫術又高超,如果我們不幸得了性病,他也會幫大家!「

  眾人一陣歡呼,對這些女人而言,醫術高不高明似乎無所謂,她們早被英俊的「黑王」給迷住了,寧願選擇年輕的醫生,也不願老醫生碰。

  老密醫簡直氣瘋了,他口出惡言道:「好!我倒要看你的本事有多大!」

  「黑王」沒說話,只是充滿歉意地對老密醫聳聳肩膀,其實他也很無奈,如果這群女子真是被命運捉弄,而不得不淪為娼妓,那麼他也是被命運擺布的受害者。

  *  *  *

  「準備好了嗎?」綽蜻對「黑王」再三交代。「我跟那男人進賓館,十分鐘之後,你要衝進來毆打他。」

  「黑王」無言地點頭,沒有駁斥。

  除了替妓女們治病外,這是「黑王」的另一項工作。

  他看著綽蜻選中的目標,在後緊緊尾隨,十分鐘后,依昭綽蜻吩咐,他衝進門,對著準備纏綿的兩人破口開罵。「可惡!你竟敢碰我的女人!」

  接著上前一陣拳打腳踢,練過武術的「黑王」下手的狠勁讓人望而卻步,綽蜻則假裝哭泣。「賠錢吧!

  就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受害者」在「黑王」的拳頭下,毫不遲疑地掏出一筆錢后,倉皇逃跑。

  接著,一絲不掛的綽蜻披著被單,大刺刺地坐在床邊數錢,她笑得合不攏嘴,絲毫不在意自己春光外泄的模樣,完全暴露在「黑王」的眼前。

  *  *  *

  時間不斷過去,他們之間仍維持著「主雇」關係。

  但「黑王」的名聲卻有了巨大的轉變。

  黑街開始謠傳有一位傑出「醫王」,能妙手回春。

  他醫好了無數妓女的性病。所以,妓女們一個個上門求診,有的不辭千里而來,排隊等候,往往一等就是

  大半夜,但大家毫無怨言,「黑王」因此成了大忙人,這些絕非綽蜻當初料想得到的。

  而老密醫除對「黑王」精湛的醫術俯首稱臣外,更給予「黑王」最大的協助,想盡辦法非法進口上好藥物。

  再者,「蜻蜒」在黑街做阻街女郎,以「仙人跳」

  的方式,利用「黑王」的高明武術騙光嫖客的錢,也使得「黑王」成為黑街里著名的保鏢。

  如今說起「黑街醫王」,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大家都豎起大拇指,對他的醫術噴噴稱奇,簡直可以媲美鼎鼎大名的日本「醫王」了。

  對「黑王」而言,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有這麼一天,堂堂的「醫王」掄落為邊緣人,在混亂的黑街中為糊口而打拚。

  面對不同的人生、不同的生活,他看盡邊緣人的人生百態,和人性的醜陋面;為錢、為肉慾,他們無惡不作,如同眼前這個叫綽蜻的女人,用美色騙盡嫖客的錢,卻始終樂此不疲。

  「你可以別再胡作非為嗎?」今天,不知哪來的勇氣,他頂撞了他的「主人」綽蜻。「賺這些黑心錢,你不但毫無悔意,還繼續利用我為你賣命。」

  「嘿!」綽蜻嘴巴張得大大的。「你了不起喔!成為黑街鼎鼎有名的『醫王』,人也變得驕傲了。」她早對他的名氣頗感吃味,今天趁此機會全發泄出來。

  「這是兩回事!」他駁斥。

  「是嗎?」綽蜻不以為然。「你要記住,沒有我的收留就沒有今天的你——『黑街醫王』。」

  「我沒有忘恩負義!」他辯解。

  「是喔?」綽蜻嗤笑。「請你記住,我會賺這些黑心錢,還不是那些男人自作自受,如果他們不貪圖美色,我就不會有錢賺!」她不在乎地摸摸自己的短髮。

  「黑王」雖不發一語,但是凜然的眼神已說盡了對她的鄙視,這可又惹毛了綽蜻,她生平最痛恨被人瞧不起,只是今天在他的嚴厲目光下,她竟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虛,怎麼搞的?

  她突然想起他精湛的武功,每次他都毫不留情地毆打那些嫖客,她打了個寒顫。

  「我也是不得已的,如果不這麼騙錢,我哪來的奶粉錢養活小義,還有小憐和那些小狗小貓?」她佯裝可憐兮兮地說道。

  但他銳利如鷹的眼神完全看穿了她的偽裝,他無情地批判道:「你自甘墮落就算了,何必把小憐、小義扯進來?他們與你非親非故,根本不是你的責任和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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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7-9-26 18:48 | 只看該作者
  這話讓她覺得好像被揍了一拳。

  「胡說!」她真心真意地反駁道。「我早把他們當作

  是一家人。「

  「哼!我才不相信呢!」他嗤道。「你根本是個無心肝的女人。你要是不撇開他們,就會一直沉淪、一直墮落,他們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你應該找社會局的人來……」

  「你敢!」綽蜻瘋狂地叫嚷。 「你今天是發什麼神經?為什麼一直跟我作對?」

  他說不出口,心裡明白當她像潑婦般開罵時,任何人都拿她沒轍。但他今天究竟怎麼了?連他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沒事。」他別過頭,輕描淡寫地說。「我要出診去了!」

  「出診?」她不滿地瞪著他,有點不是滋味。「好一個偉大的『醫王』,現在跩了嘛!每個人都需要你,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婦產科醫生,可以肆無忌憚地看女人的私密處,噁心死了!」她想到就起雞皮疙瘩。

  她實在是恨死自己了,她這是在吃醋嗎?心中有一股好像醋罈子被打翻,連自己都聞得到的醋味。

  她臉紅了,見他捂嘴偷笑,她赧然地轉過頭,雙眸望著窗外的豬籠草。不知為何,她喜歡這種草,雖然它是一種具毀滅性的植物,張開的葉子可以吞食入侵的昆蟲,不分益蟲或害蟲,它都可以吃得一千二凈,真希望人的腦子裡也有一株豬籠草,可以消除包括煩惱和丟不開的可怕夢魘。

  她心不在焉地環望,因為她強烈地感覺到他的存在並因而不安。

  她忽地覺得自己的耳際發癢,回頭一看,發現他靠得好近,離她只有一根手指的距離,他的呼吸沉重地吹向她耳際,讓她感到頭皮發麻。

  「做什麼?」她本能地向後傾,冷不防地,後腦勺正中柱子,頓時覺得頭昏眼花,痛得大呼小叫。

  「黑王」捧腹大笑。「瞧你緊張的,真像個清純處女!」

  「要你管!」她的烈性子爆發了。「我只是對你感到生疏,因為我們毫無關係!」

  「是嗎?」 「黑王」笑得邪氣,讓綽蜻心裡忐忑不安。「誰說我們沒『關係』?因為你,我才替那麼多妓女檢查,不過你卻從來不讓我檢查,這樣對你的健康不好,畢竟你從事這種行業,最好還是讓我檢查。」

  「檢查?」綽蜻的臉色發白了。

  「是啊!」「黑王」佯裝若無其事道。「這跟你與男人的『交易』一樣,同樣要張開雙腿,沒什麼好害羞的,這不正是你常做的事?」

  她趕緊鎮定下來,對他罵了一句髒話。「你跟所有男人一樣色,差別只在於你是醫生,其實還不是明日張膽地去看女人的私處。」

  「別把我罵進去,我是為你好呢!」「黑王」清清喉嚨道。「難道你想得病?梅毒、淋病、愛滋病……」

  綽蜻哼了一聲,很有自信地說:「我不會得病的。」

  「你這麼有把握?」「黑王」不以為然地問。「任何事都會有百密一疏的時候,更何況在男歡女愛時。」

  綽蜻拚命搖頭,正色道:「我絕對不會笨到那種地步。」

  因為她還是處女,但是她不會讓別人知道。而且,她打算永遠當處女,只因她恨男人。

  「是嗎?」「黑王」力圖讓自己面無表情,用醫生對病人的口氣,苦口婆心勸道:「我勸你還是別太鐵齒。」

  「鐵齒?」她裝傻。「我的牙齒是鐵做的?你搞錯了吧!」

  「黑王」哭笑不得,不知為何,過去的記憶彷彿一瞬返回他的腦海,他突然正經道:「在日本明治時代有合法的妓女戶,當時嫖妓是合法的,不過唯一的要求是定期做檢查,不能感染性病,也不能把性病傳染給別人。那時有一位醫生,像現在的我一樣為無數妓女做檢查,一做就是三十年,當他老來退休后,只有淡淡的一句感言:我反對嫖妓。因為性病太骯髒了,不當的性行為會導致可怕的後果,所以他終生致力讓政府廢掉公娼。」

  「你是在暗示我,說我將來會不得好死?」綽蜻靈光一閃,似乎想起了什麼。「你怎會知道這些?跟你過去的記憶有關嗎?」

  一經她提醒,他突兀地陷入過去的記憶,無奈還是一片空白,越想抓住些什麼,卻越抓不住。

  「我想不起來。」他放棄了。

  「這陣子你總是在談日本,而且你的口音有很濃的日本腔,搞不好你是日本人。」綽蜻質疑道。

  「日本人?」

  綽蜻直盯著他瞧。 「嘿,越看越有日本人的架式喔!」

  「是嗎?」他很疑惑。

  接著綽蜻卻一臉嫌棄。「你最好不要是,我最討厭日本人了,想到南京大屠殺,我就恨死日本人了。」

  「別這樣!那是上一代的恩怨,何必扯到我們身上?」「黑王」愁容滿面地勸說。「況且你又不能確定我是日本人,不能以偏概全地開始討厭我。」

  綽蜻嘟起櫻桃小嘴,尖銳地問: 「我討厭你又如何?你何必在乎我的感受?」

  是啊!他何必在乎她的感受?要不是因那場「意外」,他們根本不會相遇,更何況他一恢復記憶后就要離開。

  不過,他心底已有個決定,他一定要把小憐和小義送走,只為了讓她不再做妓女。

  「我給了你十萬美金,你拿去做什麼用了?」他轉移話題,翻出舊帳。

  「那是你住在這裡的費用。」她精打細算地開始列出人一輩子會花多少錢。提到錢,她可以跟他扯一個晚上。

  「那你到底要多少錢?」 「黑王」最後幾乎癱在地上,讓步地問道。

  「足夠蓋一個流浪之家的錢。」她竟在不知不覺間說出了她的願望。

  他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她是個多麼難能可貴的女孩……
[NextPage]

「你看到沒?」綽蜻激動地對「黑王」道。「小憐有一對與眾不同的眼睛,誰說智障沒有感覺?小憐的眼裡充滿母愛,她知道小義是她的孩子。」

  望著正在餵奶的小憐和她懷中的小義,「黑王」彷彿看到了最偉大的母愛,他與綽蜻陷入令人動容的畫面里,直到該出門工作時,綽蜻還是依依不捨,感動得無法自拔。

  其實她早已經把小義當作是自己的孩子,小憐也像她的姊妹,兩人間有著深刻的手足之情。

  因此,今天順利地從嫖客身上騙到一大筆錢后,她特地為了小義破費買了不少奶粉和尿布,甚至還為小憐買了些補品。

  但是當她興高采烈地和「黑王」一起回家,迎接他們的卻是空空如也的房子。

  她面色灰敗,一顆心七上八下,找遍了窄小的日式木屋,卻仍不見小憐母子。

  「不可能……小憐絕對不會一個人帶著小義出走……」她急得喃喃自語道。 「她絕對不會拋下我們……」

  她急得不知所措,可是「黑王」卻不動聲色,一臉莫測高深的樣子,她注視著他詭譎的神色,想起他曾說過的話,忽然恍然大悟。

  「是你!你叫社會局的人來帶走他們?」她指控道。

  他一如以往的沉默寡言,但眼睛卻吐露了答案。

  瞬間,綽蜻的拳頭不斷朝他揮舞。

  她緊握雙拳,拚命地捶打著他銅牆鐵壁似的胸膛。

  「為什麼?為什麼?」

  「黑王」不為所動。

  「我收留你,你卻出賣我?」暴跳如雷的她像個瘋子,她拚命地捶打他,烈性子一旦爆發,真是一發不可收拾。

  「黑王」或許覺得愧疚,因而忍氣吞聲,可綽蜻卻發瘋似地停不了手,他忍無可忍,扳過她的身子,兩個人雙雙跌至小小的床上,他幾乎用儘力氣,勉強馴服她。

  他將她的臉壓在他的胸膛上,讓她動彈不得,但她仍不從的反擊,直到她再也沒力氣反抗,只能乖乖地趴在他身上。

  「鬧夠了沒?」他咬牙切齒地問。

  她沒說話,迫於無奈地把臉埋在他懷裡,許久后,他聽見一陣啜泣聲。

  她哭了,他總以為她很堅強,沒想到面具卸下,她竟然變得如此脆弱,令他感到一陣心酸。

  「你把我所愛的人趕走了,我不會原諒你!」她哭嚷道。

  「我是為你好。」「黑王」理直氣壯道。「他們有社會局的人照顧,你就不用去當妓女。」

  「你覺得妓女不是人、無心無肝、毫無人性嗎?」

  她一針見血地問道,讓他無言以對。「只有正直或有錢人才有人性?他們才夠資格擁有感情、擁有愛,才能收留可憐貧窮的人,我就不夠格?」

  她的淚水讓他錯愕,他是否遺漏了什麼?他望著她,她有一雙比任何人都還充滿感情的眼睛。他忽然明白,自己有多麼自以為是。

  「你以為女人都是自甘墮落去做妓女嗎?」她拭去淚水反問道。他一臉茫然,她推開他爬下床,頭也不回地走到陽台,打開木窗讓強勁的風襲向她。

  坐在陽台的邊緣,居高臨下地眺望大台北的夜景,萬家燈火卻令她覺得凄涼。他望著她的背影,少了剛強,她顯得令人心生憐惜,他滿心自責地走到她身邊,卻不知道該做什麼。

  她突然開口道:「這裡叫外仔嶺,位在大台北的最高處,往下望可以看到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大都會區,我們把他們踩在腳底下,可是這裡卻是全台北市最貧窮的區域,周圍是墳墓,因為我們窮得只能與死人爭地。」

  綽蜻指著遠方一棟建築。 「那是新蓋好的仁愛之家,收留無依老人的地方,蓋在這麼便宜的土地上,往外就看得到墳墓,這就是愛心嗎?政府為什麼不把仁愛之家蓋在新光三越附近?那裡寸土寸金啊!」她落寞地說道。「我每天都會騎車經過那裡,看著那些老人卻看不到他們臉上的笑靨,雖然他們吃好、穿好,甚至還有看護。你一直以金錢來衡量人的快樂,只因為我沒錢、沒有很好的環境,所以你就認為小憐跟著我不會快樂。我逃家后無處可去,來到這裡才找到歸屬感,我告訴自己要靠自己的能力去幫助跟我一樣有可憐遭遇的人,所以我收裊誦×��凍鑫業囊磺校�踔潦歉星椋��閎窗�崍恕��彼���廝咚�倭慫�皇直嘀�拿爛巍?br>
  「我……」他的心悸動著。

  「我好恨你!」她咬牙切齒道。

  「不!」他替自己辯解。「我是為你好,我不想讓你再做妓女。」

  「不想讓我再做妓女?」她覺得好笑地重複他的話。

  「我現在什麼都沒有,做不做妓女有差別嗎?反正你也瞧不起我,我再也不靠你了,明天開始,我自己去討生活,我不需要你了!」

  他心中倏地感到一股空虛,那是一種強烈的失落感。

  「不!你——」你會需要我。但是這幾個字硬在他喉里,怎樣也說不出口。

  沒有他這個「保鏢」,她出去騙男人若被揭穿會很危險,但他知道他無法改變她,因為她的自尊心很強。

  況且,她自以為她比他更了解愛,而他傷害了她的愛……

  *  *  *

  綽蜻盯上了前方的男人,她一看就知道他是來找樂子的,而她正可以滿足他一時的「性」趣。

  看他穿金戴銀的打扮,今天一定是大「豐收」。

  她走上前,美麗的臉蛋透露出與她打扮不相稱的純真,當她勾魂的大眼眯起時,櫻桃小嘴也跟著噘起,白色的長裙,凸顯出她那讓人血脈僨張的身材,是多麼引人遐思。

  她很快便勾上他,兩人進了賓館。

  但她卻不知道,「黑王」正緊緊地尾隨著她。

  當嫖客洗澡的時候,她躡手躡腳地在玻璃杯里放下迷藥,準備等他熟睡后偷光地的錢,之後再逃得無影無蹤。

  只是她好久沒做這種事了,自從「黑王」和她一起玩「仙人跳」的把戲后,她就不再嘗試這種輸贏只在一瞬間的挑戰。

  但現在不能再靠「黑王」,她得自己來。然而,大概是疏於練習,她竟露出馬腳,在杯緣處殘留了一些藥粉。

  不幸的是,這嫖客是個混黑道的男人,警覺性比一般人高,總是小心翼翼,當他發現有異狀時,綽蜻正怡然自得地在洗澡。

  她一面洗,一面露出得意的微笑,幾乎想高歌一曲,只是當她洗完澡后,穿上浴袍把浴室門打開時,頓時面色鐵青,血液迅速從她身上褪去。

  那嫖客正一臉寒冰地瞪著她,握在手裡的正是那杯下了迷藥的飲料。

  「臭娘們!」他大發雷霆。「敢玩我?」

  「不……」她的牙齒打顫,再也無法偽裝,因為她是真的害怕,她知道她完了。「這是誤會,誤會……」

  「誤會?」他邪惡地說道。「我現在就讓你知道什麼叫『誤會』!」他瘋狂地抓住她,將手中的飲料強灌人她的喉嚨里,她反抗地吐了出來,還分毫不差地吐到他臉上,讓他的眼睛一時看不清楚,因而鬆了手。

  綽蜻乘機趕緊開溜,她拚命地往外沖,還以為她會逃過這一劫,但她錯得離譜,因為這次她面對的不是普通的嫖客,而是一個惡劣的流氓——鼎鼎有名的黑道大哥唐光身旁的小弟羅白,也就是奉命殺死千鶴遨熾的人。

  羅白氣得臉色發紫。他是個毫無人性、殺人不眨眼的惡棍,這回綽蜻惹怒了他,只怕是要賠掉性命了。

  「賤人!」他咒罵,綽蜻才跑到門口,他就像野獸般地撲向她、抓住她的腳踝,把她拖回浴室。

  措手不及間,綽蜻取出隨身攜帶的小刀,企圖往他的手臂刺下去。

  這舉動讓羅白更是火大。 「敢刺我?看我先殺了你!」

  接著是響徹雲霄的叫喊,只見羅白奪下了小刀,毫不留情地往綽蜻的左胸刺下去,霎時浴室里血流成河。

  那聲嘶力竭、瀕臨垂死邊緣般的叫喊讓房外的「黑王」幾乎停止心跳。

  「我要你死!」他邊叫邊打開水龍頭,試圖溺死綽蜻。綽蜻早己奄奄一息,但羅白還不罷休,他扯去她的浴袍、解開自己的褲襠。

  千鈞一髮之際,羅白後腦被人狠狠敲了一記,他倒在浴缸里,緊接著一陣亂拳揮打,打得他的五臟六俯幾乎翻過來。

  但羅白也不是省油的燈,瀕臨昏厥的他尚能反擊,「黑王」也挨了好幾拳,最後他們一起倒在血泊中,熱水恣意地向外流,屋內白煙裊裊,朦朧之中,羅白看到了他的臉——一代「醫王」千鶴遨熾!

  「是你?」這事實有如五雷轟頂般震撼了他。

  頭昏眼花的「黑王」感到莫名其妙,因為他根本不認識羅白。

  「你居然沒死!你竟逃過一劫……」羅白的話讓「黑王」有如墜人五里霧中。「我不會放過你的,我會殺了你……」一語未畢,羅白便暈死過去,因為「黑王」狠狠地揮出一拳,正中他的太陽穴。

  沒有思考的時間,「黑王」沖向綽蜻,她半倒在浴缸邊,頭浸在水中,鮮血自她的左胸不斷地流出。

  她有生命危險,他得趕緊為她急救,於是他背起她,豁出性命似的在黑街上狂奔……

  *  *  *

  當她清醒時,人已躺在雪白的床單上。

  她有一股安詳的感覺,心想這裡是醫院吧!

  印象中黑街的診所里,總是閃爍著霓虹燈,如今那情景已不復見,因為「黑王」改變了這一切,他讓這裡成為光明正當的診所,明亮、清新的氣息取代了陳腐、淫亂的味道。

  「你……」她的視線模糊不清,想說話卻覺得胸口好痛,使不出力。

  「別多說話,那混蛋傷了你的左胸,刀子刺人你的胸骨,幸好無大礙,但是你得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黑王」安慰道。

  他渾身散發出無形的魅力,令綽蜻覺得安心,雖然她仍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是他的聲音已安撫了她受傷的心及傷痕纍纍的肉體。
把你的影子加點鹽,風乾。

老的時候,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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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7-9-26 18:49 | 只看該作者
  雖然他要她別說話,但以她倔強的個性,她還是固執地想把話說完。「你……救了我……」

  「是的,」他幽幽嘆口氣,摸摸她慘白的面頰。「我一直跟在你後面,幸好在釀成大禍前,撿回你一條命!」他一五一十的說出經過。

  她露出感激的笑容。「你……真是我的好保鏢。」

  他用沉默表示認同。

  *  *  *

  「這裡不能久留了!」老密醫提醒他們。「黑街賓館老闆受到盤問,因為你們惹怒了唐光的手下羅白。現在,整條黑街變得風聲鶴唳,大家都說羅自在找你們,他想殺死你們。」

  「那怎麼辦?」綽蜻不關心自己的生命安危,只在乎飯碗保不保得住。「我以後無法在黑街生存了!」

  「拜託!你的命重要,還是當妓女重要?」「黑王」

  受不了地反問。「你所受的教訓還不夠嗎?」

  「那是意外,人都有走霉運的時候……」她辯道。

  「你的命只有一條!一次就夠了!」他吼道。

  「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老密醫打岔。「你們得先躲一陣子,之後再說吧!」

  「要躲到哪裡去?」綽蜻皺眉。

  「離黑街越遠越好,」老密醫叮嚀道。「這裡的人都會盡量幫你們擋!」

  黑街的人其實很團結,待在這裡越久,「黑王」越發現外人不知道的一面,他們都是在社會邊緣掙扎生存的人,雖為了生活做盡非法勾當,但是每個人心中都仍存有義氣,共生死、同患難,他們互相幫助,團結一致對抗外力。

  綽蜻的傷必須療養好一陣子,事不宜遲,他抱起她準備逃難。

  她不禁害臊起來,因為她幾乎是光著身子的,胸前的傷讓她暫時不能穿衣服,赤裸的嬌軀觸及了他偉岸的身體,在她心中掀起了一陣前所未有的漣漪。

  「我們能躲到哪呢?」她憂心忡仲地問。

  「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我們只能回家嘍!」他理所當然地說。

  「家?」她的嘴巴張成O字形,那可是鬼屋呢!

  「是啊!」他絲毫不理會她此時的狼狽樣。 「回家吧!」

  「黑王」以旋風之速帶她離開診所,綽蜻真覺得丟臉,因為黑街上的人全看到了此一景象,而且無不竊竊私語。

  他們的事在黑街里鬧得滿城風雨,待他們走後,羅白恰巧帶著一群手下來這裡找人……

  *  *  *

  原本以為小憐離開後會感到孤單的她,如今已不這麼想了,因為「黑王」取代了一切。

  「黑王」陪著她,身兼醫生和保鏢,就像從前一樣,只要有一絲風吹草動,他便會機靈地四處觀察,為的是保護她。

  他更像她的親人,關心她的程度不亞於她的母親,他噓寒問暖,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甚至像個家庭主婦般燒好吃的菜給她吃,她發現菜色幾乎全是日式料理,讓綽蜻越來越懷疑他是否為日本人。

  不知從何開始,她不敢主動問他,也不敢再強逼他回到深埋的記憶里。

  她現在才發現生活也可以這麼悠閑,過去她被錢逼得很緊,所以從來沒有好好的端詳這間自己努力重搭的日式屋子,原來是這麼的棒。

  她可以坐在落地窗前曬太陽,望望窗外的青山秀水。從前她夜晚上班,白天睡大頭覺,從未注意到陽光下大自然的千變萬化是如此迷人。

  「在想什麼?」他問,打斷她的沉思。

  她沉思的眼神,似乎有種陷入牢籠中的苦澀。

  「想過去。」她答道,爾後調侃他。「我發現你雖然身為男人,卻很有母愛,讓我想起我媽媽。」

  「你媽媽?」他很好奇怎樣的母親會讓自己的女兒淪為娼妓。「那我有沒有讓你想起你父親?」

  她臉色突然大變,恨恨地說道:「我沒有父親!」

  「你……」他無言,知道此刻的她不是原來的真面目。

  她的故作淫蕩都是被逼出來的,她的眼眸深處潛藏著純潔和善良。

  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她便已經轉過身子,他似乎又被她摒除在外,永遠也無法觸及她內心最隱密的地方。

  他不由自主地盯著她裸露的粉肩和背脊,但她卻毫無動靜。這些日子來,她的傷口讓她吃盡了苦頭,她不能穿衣服,只能披件被單。

  他也已經習慣了,畢竟這是她常做的事——袒胸露背的誘惑客人。但此刻他卻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身體,幾乎是著迷了。

  他搞不懂自己,雖然是不得已才一頭栽進黑街入替妓女們看病,而女人看多了之後,他對她們已經毫無感覺。

  只除了她。

  雖然她是個妓女,但她給人的感覺就是不同,她的笑容天真,她的身軀像處女般清純,她很美,美得像天使。

  她忍不住咒罵自己太無能,因為每當他看著她時,她的身子便簌簌發抖,因此她總故意背對他,假裝漠視一切,只是似乎無法忽視自己搔癢難耐的心,於是她決定逃離他。

  「煩死了!我要到花園去走走!」她說道,然後大剌剌地走到花圃里摸摸豬籠草。「哇!變茂盛了。」她又跑又跳,一會兒又去跟貓狗玩耍,活脫脫像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

  他看呆了。

  她當然也意識到他灼熱的目光,索性旋過身子背對著他,不看他最好,她想道。她逼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別的地方,爾後她坐在台階上,開始讀書。

  他也不吵她,獨自忙碌著。綽蜻偷瞄他,其實她在欺騙自己,她根本無法專一看書,總是心不在焉地看他在做什麼。

  此時他正把粗繩子和長的棉布綁在一起,她張大嘴巴,不得不佩服他的手藝跟他的醫術一樣高明,不一會兒,便在兩棵樹中間綁好一個大型的懸空搖籃。

  「喜歡看書就不要坐在台階上,把看書當作享受,躺上來看吧!」他突然打橫抱起她坐上搖籃,她措手不及,差點摔下搖籃,他立刻伸手穩住了她,輕聲問道:「如何?感覺很好吧!」

  這的確是個很棒的享受,微風徐徐吹來,陽光溫暖的灑在她身上,而她手上的書正是名聞全世界的「醫王」所寫一本關於整型的著作。

  他遲遲不肯離去,但心想總得有個理由待在她身邊,因此他開始找話聊,這時他看到了她手中的書。

  「你在看整型的書?為什麼?」他敏感地問,一時間還誤以為她想整型。

  「我無聊隨便看看啦!」她隨口應道。

  他發現她喜歡念書,柜子上擺了一堆關於醫學的書籍,還都是叱吒風雲的「醫王」——千鶴遨熾寫的書,全都是原文,也有中文翻譯,他知道她看不懂日文。

  「你怎麼都看醫學的書?」他匪夷所思地問道。「很少有女孩子對醫學這麼熱衷的。」

  「我小時候的願望是要當醫生。」她不經思考便脫口說出。「你曾說我像醫護人員,不過事實和理想還差太遠。」

  「你想當醫生?」他驚異道,怪不得她的手那麼巧,他露出讚賞的笑容。

  她面紅耳赤。「很好笑吧?長大后醫生當不成,反而做了妓女。」

  他感覺得到這是她內心深處的痛,於是出於本能地想安慰她。 「我小時候最討厭醫生,因為我討厭生病,誰知道長大卻當了醫生,因為那是我爸爸決定的。」

  她心中一陣抽搐,他竟提到他的過去,雖不太高興,但她仍試探地問道:「你想起小時候的事了嗎?」

  記憶稍縱即逝,他搖搖頭,而綽蜻卻突然鬆了一口氣,難道她私心裡希望他想不起來?

  她故作傷腦筋地說道:「但聽你剛說的話,你應該是個醫生。」

  他撇撇嘴。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你喜歡看『醫生』的書。」他突然覺得很不是滋味。

  「當然啊!千鶴遨熾是舉世聞名的『醫王,呢!他很神秘,從來不露臉,每個醫生都視他為偶像。既然我想當醫生,當然也崇拜他!」說到這裡,她的眼睛都發亮了。

  「崇拜?」「黑王」不以為然地嗤道。「你最好記住是我替你治的病,我是『黑街醫王』啊!我的醫術絕對不比他差!」他誇下海口。

  「你還差得遠呢!」綽蜻尖酸刻薄道。「也不想想人家是什麼身份,他可是本世紀無人能及的『醫王』!」

  她佩服得幾乎要五體投地了。

  「黑王」心生不悅,靈光一閃,他捉弄道:「現在我知道你為什麼看整型的書了,你是怕你胸部會留下疤痕對吧?」

  他說中了她最在意的事,但她仍不甘心地反駁。

  「大不了切掉它!」

  他爽朗的笑開,讓她只想找個地洞鑽下去,他自信滿滿地說道:「放心,憑我的醫術,絕對不會留下痕迹!」

  「哇!」她故作佩服狀。「了不起!你比真正的『醫王』還厲害!」

  「不相信?我說到做到喔!」他拉著她進屋,要她上半身赤裸地站在鏡子前。

  她的胸前里著一大片紗布,在他面前赤裸令她覺得害羞,不過為了自尊,她當然不酷在他面前表現出來。

  「做什麼?你要折線的話,應該要在床上,不是在鏡子前!」

  「我是要證明給你看,」他心中突然對「醫王」產生一股妒意。「我的醫術絕對比『醫王』有過之而無不及!」

  「無聊!你們又不認識,你當然比不上他——」她突然無法說出任何話了,因為她看到的是她毫無瑕疵的胸脯。

  她愕然地瞪視著鏡子,那對完好無缺的雙峰,根本看不出曾受過傷,更遑論有傷痕,被捅的那一刀完全不見痕迹,她只能噴噴稱奇。

  「黑王」好整以暇地欣賞著。「你的胸脯本來就很美,我不會破壞這麼完美的藝術,要繼續保存它們就有賴我無遠弗屆的醫術了!」他洋洋自得地說道。

  其實「黑王」就是「醫王」,但記憶尚未被喚醒,他只靠著本能行事。

  「色狼!看夠了沒?還看!」她突然大吼大叫,把他從自我陶醉拉回現實來。

  他霍地抓住她的手,一不小心,她倒在他身上,他趕緊抱住她,她頓時感覺好像被電到般想落荒而逃,但他的手臂收緊了力道,剎那間她迷失了,忘記了一切。

  他的心臟猛然緊縮,不自覺地將她攬緊。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回過神來,開口便是一頓臭罵,以遮掩她一時的意亂情迷。

  但他搶話道:「你看到你胸前有任何疤痕嗎?」

  「疤痕?」她緊張得趕緊朝鏡子猛瞧,結果在左胸脯下方發現一小塊疤。「天!這是……」

  「女人要隆乳就是從這裡開一個小洞,」遨熾靠著本能解釋,一手還伸向她的左胸下側。「再放進矽膠,之後縫合……」

  她一動也不敢動,因為全身發麻,在他的注視下,她全身通紅,因怕被他看穿,她開始發問:「會永遠留下痕迹嗎?」

  「不!」他搖頭,一會兒后卻又點頭。「其實很難說——」

  「什麼意思?」她大叫,聲音大得幾乎讓他耳膜震破,看著她欲哭無淚的臉,他開始大笑,差點笑破肚皮。

  「你這沒良心的……你是醫生耶!我會留下可怕刀疤,你還笑得出來?」她錯愕地叫囂。

  「不是啦!」他拚命搖頭,然後恢復一臉正經道。

  「如果你給別人整型,我不敢說不會留下痕迹,但是只要讓我動手,我保證你的傷痕會消失!」

  「你保證?」她又哎哎大叫。「說得好像你是真正的『醫王』似的,我被捅了一刀,你真可以讓這刀傷完全消失?」

  他信心滿滿的點頭。

  「太神奇了!」接著她卻又猛然搖頭。「我不相信,除非是號稱天下第一的『醫王』,不然憑你一個『黑街醫王』,哪來這麼大的本事?」

  他聳聳肩,無所謂地說道:「我會證明給你看。」

  「那我就拭目以待喔!」她看到他一臉自信,更不服氣地挑寡道:「好!我等著瞧!」
[NextPage]

她胸前連個疤痕都沒有。

  他的確有兩下子呢!只是她不願說出來,免得讓他當場跩個二五八萬似的。

  她總愛坐在搖籃上看書,任由小狗、小貓和小老鼠在搖籃下奔來跑去。而不管是炙熱的艷陽下,或是西斜的夕陽中,她始終怡然自得,因為有兩棵大橡樹遮蔭,使她不必擔心會曬傷。

  她還是看「醫王」寫的書,聚精會神的樣子,好像她真的是個醫生,正在鑽研醫學。

  但「黑王」卻對此感到不滿。「老看他的書,你不膩嗎?」

  「才不會呢!我最、最、最喜歡他寫的書。」她抬頭笑道。

  「黑王」心中起了把無名火,於是開始諷刺她。

  「我不相信你看得懂, 『醫王』寫得那麼深奧,還都是關於醫學的,憑你的教育程度,充其量也只懂得男女之事罷了!」話一出口,他便發現自己說錯話了,他從沒見過她那麼難看的臉色。

  他以為她會像從前那般破口大罵,但什麼也沒有。

  她只露出悲痛欲絕的表情,他霎時感到神魂俱裂。

  「是啊!我沒念過什麼書,連國小也沒畢業,什麼都不懂,想當醫生還真是笑死人了!」她跳下搖藍,筆直地往前走,頭也不回。

  但他知道淚水正潸潸滑下她臉頰,發現小憐離去時她哭過一次,他已知道她堅強得不會輕易落淚,除非她傷心透了。

  「等一下!」他叫她,但她根本不理睬。

  「聽我說!」他又大叫,她仍是不回頭。

  下一秒,她發現自己落人他懷裡,他有力的雙臂正緊緊箍著她。

  「放開我!放開我!」她揮動著粉拳,試圖掙脫他的懷抱。「你有什麼了不起的?」

  他的力量比她大好幾倍,她的攻擊一點用處也沒有。

  「別鬧了,你根本擺脫不掉我!」

  他說的是事實,她動彈不得,只有不斷地踹他,逼得他只好將她攔腰抱起來,讓她的腳懸空,她恨恨地反唇相稽道:「每個人都有夢想,而我什麼都沒有,你竟然還狠心得想毀掉我唯一的幻想!」

  「是我的錯,」他認錯。「我知道我很過分,但我絕對不是有意的。」他無法道出內心那股嫉妒的心情。

  「我一時口無遮攔,請你原諒我!」

  她瞪著他,美麗的眼眸里還噙著淚水。

  「我們和好吧!」他真誠地望著她,她仍不言不語,但內心已經動搖了。

  「我可以幫你。」他情急之下說道。

  「幫我?」她疑惑地問。

  「教你念書啊!他沒有注意到自己對她說話的語氣充滿了呵護與愛憐。」我可以幫你達成夢想啊!我是醫生,可以教你,讓你看得懂『醫王』原文書上寫的專業術語。「

  他不經思考說的話,一定是他不自覺憶起的過去,她心中有股酸楚,但她試圖忽略。

  「別鬧了!」她彆扭地別過頭。「我……艱澀的中文都不太懂,也不懂英文,更遑論是日文。」

  「這不是問題,Ifyoucandream,youcandoit.」

  他順口說了句英文,而她自然是聽不懂。

  「有志者事竟成。」他鼓勵道。「很多人都可以無師自通,更何況你有老師呢!」

  「老師?」

  「就是我啊!」他得意道。

  她眸中閃爍著奇異的光彩,但仍對他惡言相向。

  「沒人像你這麼厚臉皮的。」

  「想學就來吧!」他放開她,但隨即又萬分不舍地拉起她的手。

  男人的手她應該不陌生,但此刻與以前的感覺有如天壤之別,一種莫名的驚慌令她急急想擺脫這種不應該有的感覺。

  她拭去臉上的淚水,故作無辜道:「我不懂的話,你不能笑我喔!」

  「我怎麼敢笑你呢?」他調侃她,藉以掩飾心中的那股悸動。「我一笑你,你就哭了,女人的淚水往往讓男人手足無措啊!」

  「知道就好!」她又恢復原有的嬌嗔模樣。「女人的利器是一哭、二鬧、三土吊的!」

  「是、是,我怕死了!」他作投降狀,兩人髓即相視大笑。

  那一天,陽光似乎特別燦爛,連豬籠草都在他們腳底下微笑。

  *  *  *

  不知不覺間,他們開始整天膩在一起。

  他喜歡教她念書,她則喜歡聽他講解,那是一種不自主地互相吸引。他喜歡偷偷看她,看她專註的神情,連她努力學ABC的神態也深深吸引他的目光。

  她也喜歡看他,但她只在他不注意時才偷偷注視他。

  有時無意間彼此四目相望時,兩人的心都在顫抖,她總是趕緊別過臉,他則假意咳嗽道:「你不專心喔!」

  「哪有?」她會啷起嘴辯解。「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保證會是最棒的學生。」

  「你的天賦很高,是塊念書的料。」 「黑王」贊同道。

  這些日子以來,他發現她具備當醫生的天分,學習效果非常良好。

  「只是……」她的眼神立刻黯淡下來,似乎回憶起晦澀的過去。

  「只是什麼?」他等著她說下去,在他的印象里,像她這般年紀的少女應該還在念書才對,而不是流落在風花雪月的場所中,他覺得她渾身是謎。

  「沒什麼。」她似乎不想再說下去。

  「你大可以再去求學的。」他小心翼翼地說道,希望她能另外找個工作。

  「不可能的!」她撇下這句話,站起來便往外走。

  「等一下!」他叫住她。「你為什麼不試試呢?難道你是自甘墮落?」他一心急就口不擇言。

  她僵住不動了,他的話殘酷又直截了當的刺人她的心坎里。

  他真恨自己的口拙。「我……原諒我!」

  「不,你說得沒錯。」突然,她像是要泄恨般自暴自棄。「我也覺得自己不可救藥。」她又向前走,腳步很急。

  「把話說清楚…『他追上前攔住她,她則躲避他。

  『』不要碰我!「她奮力想甩開他,卻又掙脫不了,而且每次都一樣,兩人僵持的結果,他總有辦法把她圈在他強壯的臂彎里,用他獨一無二的力量包圍住她,讓她無從逃避。

  「你不該逃避!」他斥責道。

  「我沒有逃避!」她扯謊道。

  「你有!」他在她耳際大嚷。「你根本不想這樣的,對吧?」

  「這不關你的事!」她道,身體開始死命地掙扎,雖然這招根本不管用,但是她仍不放棄。

  情急之下,他脫口而出。「我是為你好,我就是要管到底。」

  她安靜下來,半晌后,她乖乖的躺在他的懷裡,閉起雙眼。

  「別否認,我看得出來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你有正義感、有愛心,善良而且不吝於奉獻,還有一顆上進的心。」

  「你……」她哽咽得說不出話,眼角流下了淚。

  「為什麼?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提起無比的勇氣,她終於問道。

  他愣住了。為什麼?其實,不知從哪一天開始,他們的心境都愛了,而他遺失的記憶卻有可能成為他們之間的鴻溝。

  如果在遇見她以前,他已結了婚、有妻有子……

  「我……」他囁嚅著。「我是為了要向你賠罪。」

  她霍地睜大水汪汪的眼睛。

  他心虛地說道:「我害你受傷、趕走小憐,讓你難過……」

  原來——只是單純要賠罪。她別過頭,讓強烈的失望感繼續折磨自己。

  她真傻,怎會以為他是別有用心?她努力地不讓自己哭出來,繼續偽裝堅強。

  她嗤之以鼻道:「賠罪免了,我承擔不起,像我這種人,永遠都是你所鄙視的。」

  她擺明了毫不領情,他愕然地鬆開手,她踉蹌地站穩身子,背對著他,那背影像是一堵高牆,阻隔在兩人之間。

  她只能繼續墮落,才不致被傷害。

  「我的傷口好了,也沒留下疤痕,我已經不需要你了,今晚我要重操舊業!」她信誓旦旦地宣布。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他這些日子的努力完全白費了,他的雙眸迅速燃起兩簇怒火。
把你的影子加點鹽,風乾。

老的時候,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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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7-9-26 18:50 | 只看該作者
  「把話說清楚!」他氣急敗壞地嚷道。

  「這是本性,我不可能改變。」她說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夠了!」他又抓住她,無法置信地道。「你受的教訓還不夠嗎?」

  「已經過了三個月,黑街早已平安無事了。」她揮開他的手,瀟灑地說道。 「放心,我不會去做阻街女郎,我要去舞廳,他們不會認出是我。」

  他清楚地知道,只要一戴上橘色的假髮,她的純真會變成妖艷,宛如天使成了魔鬼。但是他卻不發一語,轉身走出去。

  她看得出來他的痛心疾首,但她何嘗不也是心如刀割?

  *  *  *

  他實在摸不透她的心,焦急加上滿腹的疑惑,使他整個人像失了魂似的四處遊盪,追尋她的身影。

  尾隨在她身後,他踏進黑街一家酒店,卻見到了一幕幕不堪的畫面,他咬牙切齒、雙拳緊握,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忍住滿腔的怒火。

  風情萬種的她,穿梭在男人之間,肆無忌憚地飲酒作樂。

  他幾乎要崩潰了,只好躲進廁所眼不見為凈。

  她收服了每個客人,周旋在一群黑道小弟身邊,她的裝扮新潮而前衛,橘色頭髮、火紅衣裳、披上黑色薄紗,酥胸半露的她,在這家老酒店掀起一陣狂潮。

  今夜,這家名叫「黑傑克」的酒店好不熱鬧,一群黑道流氓聚集在此,大肆地慶祝。

  「唐光大哥奇迹似的復原了。」一名小弟壓低聲調,顯得格外神秘,眾人莫不聚精會神地聆聽。「他腦子裡長了不知名的惡瘤,被醫生宣告無救了,本來以為必死無疑,結果卻被『醫王』給治好了。」

  醫王?綽蜻的心開始發燙。

  「聽說唐光給了『醫王』一大筆錢,但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沒事了,經過了半年,直到今天醫生宣布唐光大哥完全痊癒了,醫生還說一定是上天保佑,才可以逃過一劫。」大家聽了開始議論紛紛。

  「就因為這樣,唐光大哥心情特別愉快,決定請所有弟兄們好好玩樂一番。」震耳的歡呼聲隨之響起。

  綽蜻靈光一閃,這是她大撈一筆的好機會。

  「喝酒!」黑道兄弟們起鬨道。

  「要我喝酒可以,喝一杯一千元!」「蜻蜓」大膽地提議,她也想藉著喝酒,澆去心中那不該有的哀愁。

  「你說的喔!」兄弟們色迷迷地盯著「蜻蜓」的胸脯。「一千元算什麼?你喝多少,我們就給多少!但如果你喝醉了,我們就要你的人!」大家也開出條件。

  一名兄弟咧嘴大笑,毫無顧忌地觸摸「蜻蜓」的胸脯。「我被你的性感風采迷倒了!為了要你,付出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眾人聽完哈哈大笑。

  「要我?要我的什麼呢?」綽蜻撒嬌似地問道。

  「你的橘頭髮!」話一說完,大夥兒開始爭相摸她的頭髮。

  「討厭!不給你們摸啦!」她嗲聲叫著,試圖逃開。

  「貓捉老鼠」的遊戲就此展開,綽蜻逃向大門口,誰知卻迎面撞上一堵硬物,她向後彈開、整個人跌坐在地,痛得正想破口大罵,等她定眼細瞧,才發現來者竟是羅白,嚇得她當場把話吞回去。

  她全身不寒而慄,擔心他是否認得她。

  但他根本連看也沒看她一眼,他的注意力全在那群兄弟身上。

  「大哥好!」兄弟們起身,尊敬地向他行禮。

  羅白的臉上充滿殺氣,他點點頭後走向弟兄們,於是大家又把目光轉向「蜻蜓」,這回綽蜻根本來不及閃避,便被羅白看見了。

  她的心跳幾乎停止,但他似乎沒有反應,綽蜻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還好她徹底變裝,跟當時羅白見到她的樣子大不相同,羅白認不出她。

  弟兄們興緻勃勃地道:「大哥!我們對這個橘頭髮的很有興趣。」

  羅白的確不認得她,他對眼前的妖嬈女子只覺得「新鮮」。

  「比喝酒?」羅白大笑。「這太遜了!你想要錢,我們有更快的方法,只要你到桌上來為我們跳舞,每摸一下,就賞一千。」

  一班兄弟聽了,都已經血脈僨張、熱血沸騰。

  綽蜻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她惹不起羅白,他仗著自己是唐光的親信而胡作非為。

  「你們說的喔!」綽蜻索性賣弄起性感。 「摸一百下,就給一百萬喔!」她硬著頭皮跳上桌子,開始大跳艷舞。

  兄弟們被她魔鬼般的身材給迷惑了,全場為之瘋狂。

  「你比瑪莉蓮夢露還妖艷!」接著,大家開始跟著節奏打拍子。

  多少人乘機摸了她?綽蜻不敢想,她只覺得自己好臟。

  她一直注意著羅白,小心翼翼地希望不要被他認出來,而他也真的沒有,因為他的眼睛里閃爍著肉慾。

  因為太注意羅白的反應,所以沒注意她的假髮不小心被人扯掉。安靜了下來,只見羅白的臉色大變,一瞬間,熱門音樂消失了,大家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等到她發覺不對勁時,羅白的臉上已是殺氣騰騰,她要逃也來不及了。

  「臭婊子!原來你沒死。」羅白用力一拍桌子。

  她本能地跳到地上了卻被他們捉住,不多久,全身已被牢牢捆住了,前所未有的恐懼降臨在她身上。

  「阻街女郎,上次的帳還沒算清呢!」羅白面目可憎,忽地伸手用力捏住綽蜻身上的薄紗,她驚呼,卻被人捂住嘴巴,不讓她發出聲音,她的眼睛瞪得有如銅鈴般大。

  酒店裡寂靜無聲,沒有人敢說話或反抗羅白。

  羅白注視著綽蜻的胸脯,手勁逐漸加強,同時咒罵道:「臭婊子!你會活下來還不是拜『醫王』之賜!

  他救了你,是不是?「羅白的眼睛發出陰光,綽蜻簡直要窒息了,她根本聽不懂羅白的話。

  雖然「黑王」也稱得上是「醫王」,但絕對不是那個有名的「醫王」。她心想。

  「如果不是他,你絕對活不到今天!」羅白粗鄙的嗤哼。 「我和『醫王』誓不兩立,我一定要殺了他!」

  他似乎跟「醫王」有深仇大恨。

  「不!」綽蜻不顧一切地咬住捂住她嘴巴的人的手,趁他痛得鬆手時,搶著說道: 「你搞錯了,那個『醫王』根本不認識你,他不可能跟人結怨!」

  下一秒,羅白狠狠地甩了她一耳光,力量之大,令她的嘴角滲出血跡,她當場昏過去。

  「你錯了!你是我的誘餌,我要利用你殺了『醫王』。」他喃喃自語道,這是唐光交代的任務,他一定要達成。

  「把她帶走!」羅白命令,他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頭,一群人將綽蜻扛起,尾隨在後。

  「要救她的命,叫『醫王』今夜十二點單獨一個人到黑街的『陰地』來!否則……等著替她收屍吧!」羅白對酒店的人吩咐,雖然大家早就嚇得躲在酒櫃底下。

  為什麼外面如此安靜?這不像人聲鼎沸的酒店,難道發生了什麼事嗎?「黑王」在廁所里納悶著。

  不!別管她,別再想了!就算真有什麼事,也是她咎由自取,誰教她要重操舊業。他命令自己。

  他最好離開酒店、離開她!

  不!他做不到。

  他在心裡自我掙扎著,半晌后,行動終於戰勝了意念,他打開廁所門走出去,站在長廊上,卻驚悚地發現酒店裡幾乎空無一人,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綽蜻呢?」他疾步走著,一邊叫嚷。「綽蜻!」

  酒店的老闆從酒櫃底下爬了出來,娓娓道出一切,「黑王」聽完后,神色冷冽得有如西伯利亞的冬天。

  *  *  *

  一桶水往綽蜻頭頂淋下,她凍得全身發紫,身體抖得像落葉,這下她完全清醒了,她頭暈目眩地注視四周,想移動四肢,卻發現她根本無法移動。

  她被綁住了,像耶穌被綁在十字架上,掛在二樓的樑柱上,這裡是個倉庫,她的腳觸不到地面。

  她慢慢恢復了意識,之前的一點一滴重新回到腦海,羅白見到她有反應,便殘忍地抓住她的頭髮,讓她的頭往上仰,一雙鬼魅般的眼睛望人她恐懼的眸中,他咬牙道:「我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等『醫王』來!」

  「你……」她來不及說什麼,就見到無數的火把和一桶桶的冰水,羅白的弟兄圍在四周,更駭人的是,水桶里放著烙印用的烙鐵。

  「誰教你認識『醫王』呢?」羅白幸災樂禍道。「你是誘餌,如果他真的不來,我就放火燒死你;如果他來了,解決他后,我會拿烙鐵燙死你,這是你欠我的。」

  她嚇得魂不附體,但仍提起勇氣辯稱道:「他不是『醫王』,他只是我的保鏢。」

  一記耳光甩向她,綽蜻的腦袋霎時轟轟作響,羅白的笑聲讓她渾身發麻。

  『太可笑了! 』醫王『會是你這婊子的保鏢?看樣子他很重視你喔!「羅白得意地說。

  在半昏迷半清醒間,綽蜻慢慢分辨出這裡是「陰地」——位於黑街盡頭、一處荒廢的倉庫,平日無人居住或管理,堆滿了各種廢物,再加上密封的緣故,裡面充里了沼氣味。

  到後來這裡成為流氓聚集的地方、罪惡淵藪,凝聚著邪氣並散發陰氣,如今也將是她生命終結之處。

  其實她並不怕死,很小的時候,她便覺得自己不屬於這世界,因為活得辛苦,讓她常常想自殺。但是,她不要「黑王」跟她一樣死在這群流氓手中,「黑王」

  是個好人,命不該絕。

  所有人身上都帶著「傢伙」,雖不是槍械,但光是開山刀已綽綽有餘,讓人看了瞠目結舌。

  等待中,綽蜻理所當然的成為羅白打發時間的工具。

  「真是奇怪!『醫王』怎麼會看上你這娼婦?」羅白百思不解。「你一定有過人的魅力,搞不好具有特異功能,『醫王』醫治過你,他一定知道你身體的秘密!兄弟們,在她身上澆冰水!」他瘋狂的下令。

  綽蜻嚇得幾乎喘不過氣,接下來她只覺得整個人幾乎變成冰柱。

  但她豁達地安慰自己,只要不慘遭輪姦,再苦的折磨她都可以忍受。

  而儘管面對酷刑,她心中仍想著一個人。

  「『黑王』……」她在心底呼喚他。

  淋過冰水后,她實在不敢想像還會有什麼不人道的虐待。

  「拿火烤她。」不知是誰提議的,綽蜻聽了幾乎昏死過去。

  「不行!」羅白突然反對,大家鴉雀無聲,綽蜻本以為他還有人性,沒想到下一秒立刻徹底絕望。「好戲在後頭,火要到最後才用!」

  「那現在呢?」一個弟兄傻傻地問。

  羅白的目光移向一旁的大電扇,那應該是以前用來讓機械冷卻的,幾乎和人一樣高。

  「這個嘛……」他露出殘酷的笑容,讓綽蜻覺得自己的身體快裂成兩半了。「就用這個幫她吹乾身體,最後再用火燒死她。」羅白下令,他看看懷中的表,距離午夜還有十分鐘。

  「『醫王』來時,格殺勿論!」他無情地命令。

[NextPage]

羅白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任何人都沒想到他會喪命——死在「陰地」。

  兄弟們嚴密地把關,每個人的手上都持了把開山刀,個個蓄勢待發,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準備殺他個片甲不留。

  綽蜻在強烈冷風的吹襲下,早已陷入昏迷。

  一旁的羅白注視著表。離十二點只剩十秒,他在心中默數:九秒、八秒、七秒……三秒、兩秒、一秒此時,倉庫里破舊的鐘響了起來,眾人的神經瞬時繃緊,正當他們環顧四周時,突然爆出一聲巨響,倉庫的天花板破了一個大洞,一個人影往下墜落,羅白一時閃避不及,被那人狠狠地踹了一腳,踉蹌地倒在地上。這個突髮狀況讓所有人手足無措地呆愣著。

  待來人落地,大家才看清楚他的臉,原來就是大名鼎鼎的「醫王」——千鶴遨熾。

  羅白臉色慘白地倒在地上,但他卻不忘吆喝。「你們在幹什麼?快把他抓起來!」於是眾人連忙往前衝去,但「黑王」更快,他早就伸手抓住羅白,拿他當人質。

  「不準動!」他冷冷地道。「全部給我放下刀子,不然你們老大就沒命了!」「黑王」的手臂作勢勒緊了羅白的脖子,兄弟們見狀,立刻乖乖地放下刀,沒有人敢再動一下。

  羅白原本還不服氣地掙扎著,直到看見「黑王」

  手上的手術刀后便再也不敢動了。

  「不愧是『醫王』。」羅白雖然心有不甘,卻也不得不佩服。

  「黑王」沒理他,轉頭看著奄奄一息的綽蜻,一顆心揪痛不已。

  「為什麼?」他百思不解地問。「我們跟你們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我們?」

  羅白眼中閃爍著疑惑的光芒,他不知道「醫王」

  是怎麼了,為什麼他會說這種話?難不成他得了失憶症嗎?但是不論原因是什麼,都比不上他的小命重要。

  邪惡的眼光一轉,羅白開口了。

  「哼!沒想到威震八方的『醫王』,今兒個居然會淪落到做黑街妓女的保鏢。」羅白諷刺地哈哈大笑。

  「黑王」愣住了。他是「醫王」?是真的嗎?為什麼他想不起來?

  突然,羅白趁著「黑王」發獃的空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反手給了「黑王」一拳,「黑王」立即鬆了手,羅白趕緊逃脫。他跑向綽蜻,惡毒地執起烙鐵,對準綽蜻的臉。「你最好別輕舉妄動,否則就別怪我會做出什麼事來。」

  「黑王」的臉瞬間變得毫無血色,自動地把手術刀丟到一旁。「你想怎麼樣?」

  「我要你的命!」羅白冷笑。 「那一夜讓你逃過一劫,老大很不高興,這次我一定要將功贖罪。」

  「你老大為什麼要殺我?」「黑王」反問,他認為自己或許可以從羅白的口中,找回一些失去的記憶。

  「因為你救活了他,那表示你也可以毀了他,他當然不能讓你活在這世上。」羅白明白地說。同時心生一個歹念。「我要你用手術刀毀掉自己的手!」他將手術刀丟向「黑王」。「如果你不服從的話,當心這烙鐵不長眼睛!」

  他一面說著,手上的烙鐵逐漸接近綽蜻的臉,而綽蜻被烙鐵的熱度熏得乍然清醒,眼前的一切,讓她開始尖叫。

  「我會先毀她的容,再燙她的身體,讓她丑得不敢見人、不能再騙嫖客的錢。」那烙鐵似乎在宣判綽蜻的死刑,令「黑王」不得不從,他慢慢地拿起手術刀。

  「你用右手來救人……」羅白陰惻惻地說道。「割掉你的右手。」

  綽蜻一聽,雖然全身無力,卻仍放聲嚷叫: 「不!

  不要……「她怎能讓他這樣做?他還有大好前程啊!

  只是,當羅白甩了她一耳光,「黑王」只覺得五臟六腑全扭成一團,他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一咬牙,手術刀刺進了他的手臂,綽蜻心痛如絞地再次尖叫。

  「再叫!我就讓你一次叫個夠!」羅白不耐地嚷道,眼見烙鐵就要印到她臉上了,認為自己死定了的綽蜻,頓時又昏了過去。

  「不!」「黑王」發出哀嚎,倏地,回憶有如萬把枝箭射進「黑王」的腦海,他看見了自己的過去,清清楚楚,巨細靡遺。一股怨懟的怒氣如巨浪般卷了上來。

  昂諭酢苯�質醯端α順鋈ィ�黃�灰械卣�新薨椎氖中模�薨淄吹猛弁鄞蠼校�稚系睦猶�駁粼詰厴希��諶嘶指瓷裰鞘保�磺幸丫�床患傲耍�昂諭酢畢窀隹袢耍�唬∮Ω盟鄧��砦�比四�醯�熱魏魏詰來蟾纈泄���薏患埃�萌思�兜剿��帷⒉鋅岬囊幻妗?br>
  他沖向羅白,把羅白推向那座巨大的風扇,快速轉動的扇葉像利刃般尖銳,割裂了羅白的頸子,鮮血立刻噴了出來……接下來羅白的狂叫聲令人不寒而慄,直到扇葉因卡住而無法轉動為止。

  眾人愕然地注視著這一幕恐怖的景象,而最令人膽寒的是千鶴遨熾殺人時面無表情的鎮定模樣……

  千鶴遨熾環視眾人,神色晦暗地說道:「我用右手救人、左手殺人,我可以主宰人的生死。如果有人不相信,就儘管上來吧!」

  這句話讓所有弟兄嚇得魂飛魄散,哪敢多吭一句?
把你的影子加點鹽,風乾。

老的時候,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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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7-9-26 18:51 | 只看該作者
  遨熾從樑柱上放下綽蜻,把她像只米袋般扛在肩上,他每向前走一步,大家就往後退一步。幾個不怕死的弟兄忽然起鬨。 「大家一起上,殺了他向老大邀功!」

  然而千鶴遨熾卻一點也不害怕,他停下腳步瞪著所有人。「回去告訴唐光,千鶴家的人跟他誓不兩立,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千鶴家——日本百年來的第一黑道世家,有如義大利黑手黨般歷久不衰,有著無人能及的勢力,誰惹得起?唐光不敢,更遑論這些小角色。頓時,眾人噤聲,再也不敢造次。

  看著千鶴遨熾走得老遠,大家只能面面相覷。

  *  *  *

  如果她能活下去的話,或許一切都會不同。在朦朧的意識中,她如此告訴自己。

  不!她一定要活下去,她有好多話還沒告訴「黑王」……

  但是當她醒來時,發現一切還是老樣子,他仍在她身邊,為她療傷、治病。綽蜻卻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

  「沒事,你好得很。」他輕撫她的面頰,輕聲細語地道。「好好的睡一覺,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她聽話地再度閉上眼睛、轉過身子,假裝在休息,其實是在躲他。

  那一夜的種種有如過往雲煙,她並沒有問他如何救她,但是她知道憑他高超的醫術,使她覺得被羅白折磨的痛苦都消失了,現在的她一點也不像病人,甚至好像根本沒發生過什麼事,她就像以前的她一樣健康。

  但這是否表示她得再回去做妓女?她並不想再過那樣的生活,但是,她知道她必須如此。因為她無法面對他。

  所以當她的身子康復時,她還是穿著暴露、準備藉由工作來逃離他。

  只是,遨熾怎麼可能再次讓她墮落?當她要出門時,他立刻擋住她。「你要去哪裡?」

  她假裝沒看見他凶神惡煞般的臉,小聲地說道:「黑街的人說羅白死了,黑街從此天下太平,我可以安全無虞了。」

  「我從沒見過像你這般固執的女人,」他鄙視道。

  「竟然這麼自甘墮落。」

  她沒有說話,就讓他這麼以為吧!但是當她想走出去時,他再次攔住她。「為什麼?」

  他總是這麼問她,因為她從來不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

  「別問我……」她可憐兮兮的,在他的注視下噤口,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

  天啊!她何時變成愛哭鬼了?似乎是從他出現以後……

  他不肯放過她,最後她只能乞求。「求求你……」

  他眼中的灼熱逼向她,她不敢看他,只是低下頭躲著他。

  「如果今天,」他咬牙道。「你不給我一個好理由,我是不會放你出門的。」

  他蠻橫霸道地擋在大門口處,表明了不讓她出門的決心。

  「你……」她咋舌,無法置信地問道。「你要把我關起來?」

  「沒錯,如果你真要找嫖客,何不幹脆選我呢?」

  說著,他撲了上來。綽蜻一時反應不過來,過了一會兒,才轉身逃跑。

  「想跑?」遨熾快速地衝到前方擋住她,她一個不留神,整個身子撲進他懷裡。

  遨熾拉著她往後倒,她跌在他上方,他的四肢圈住她,讓她動彈不得。

  他把她抱在懷裡,她的小臉抵著他的胸膛,耳朵傾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他是那麼溫暖,好像她的避風港,這一刻,綽蜻陷溺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對他並不如想像中的那樣。

  「我不要你再去做妓女。」他咕噥道,她的假髮不知在何時已被他扯下來,他愛撫著她那頭俏麗的秀髮,心中有許多的不舍。

  她幽幽地長嘆一聲,心底一陣酸楚漫了上來,她忍住了淚水,用詼諧的語氣問道: 「我……一直想問你,我被羅白抓走時,你為什麼要奮不顧身來救我?」

  她似乎總是問他為什麼要醫她的傷、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之類的問題。「為什麼?」他苦笑,笑中隱含著許多無奈與感嘆。「你難道看不出我的心?」

  冷不防地,他吻住她的櫻桃小嘴,她的心跳幾乎停止了。

  他的舌尖野蠻地撬開她紅艷欲滴的唇,等她回神時,他的舌頭已在她口中肆虐、進攻……他的熱情幾乎讓她窒息。

  然而她卻歡喜地承受著他掠奪性的吻,只因為他是她心中最在乎的人。

  熱切的吻觸動了兩人的靈魂,他們深陷其中,彷彿有一世紀那麼久……「我愛你。」遨熾赤裸大膽地告白。

  「不——」她的臉頓時失去血色,他怎麼能愛她?

  他們根本不配啊!

  但遨熾會錯了意。「你……不愛我?」他咄咄逼人地問。

  「不……」她水汪汪的大眼盛滿憂愁。

  見到她這般苦惱的模樣,遨熾忍受不了了。「是我廂情願嗎?」他氣急敗壞地嚷道。

  「不!」她淚流滿面,是那麼楚楚可憐。「不,我們……你……我……」口拙的她,心情複雜錯亂,一時間說不清楚。

  「說!」他倏地變得強悍霸道,黑道子弟的性格展現無遺。「說清楚。」

  可是綽蜻就是說不清楚,她拚命想躲開他,他卻不肯讓她走,雙臂箝緊她。

  「好!要沉淪大家一起沉淪!你真是不知好歹,既然如此,我們就來作一場交易!」他霸道地說道。

  她眼睛瞪得有如銅鈴般大,在她瞠目結舌、措手不及時,他已橫抱起她,把她丟在那張小床上。

  「你要幹麼?」當她明白他的意圖時,當場嚇得想從窗戶往外跳,眼前的「黑王」一掃平日文弱書生的樣子,取而代之的是跋扈和蠻橫。

  他扯掉襯衫,露出他毛茸茸的胸膛,之後毫無顧忌地拉開褲襠,她趕緊別過頭,發出一聲長長的尖叫。

  她害怕男人,這才是真相。

  而不明就裡的他只是嘲諷道: 「怎麼,你也會害羞?是瞧不起我,還是瞧不起它?」他指著自己的下體。

  綽蜻佯裝出淫浪的笑聲,其實她整個人已被恐懼淹沒,卻仍硬逼自己看向它,幸好他已經撲上來,使她沒來得及看清楚。

  他壓在她身上,綽蜻好害怕,這種感覺比起羅白捅她的那一刀,或者是被抓住時更令她驚心動魄,但是自尊心強的她,硬是咬住發顫的舌頭叫道: 「先給錢!沒有錢我不幹!」

  「你真是個錢鬼!」遨熾聽了,暴跳如雷地喊。「我還沒跟你收保鏢費和醫療費哩!以前若要我救命,收費絕對是一般醫生的百倍以上。你給得起嗎?」他這話等於是吐露了他是「醫王」的身份。

  但渾渾噩噩的她沒反應過來,因為她早就被眼前的一切嚇得腦子一片空白。

  「還不起沒關係,用你的身體還!」他故作色迷迷的樣子抓住她的手臂,他的腿分開她的,她的衣服都還沒脫,內褲就被褪去,轉眼間,他就要長驅直入了所有的恐懼都在這一刻浮現,綽蜻發出凄厲的叫喊,下一秒,她兩眼發直地昏倒在他懷裡。

  這究竟是怎麼回亭?

  遨熾發現她昏過去了,嚇得心臟發麻,他做得太過火了嗎?他趕緊為她急救。

  當她轉醒時已經是天黑了,他還在她身邊,他們四目相交。

  他柔情款款,但語氣卻苛刻地道:「我還沒碰你,你就昏了,你這樣怎麼接客?」

  「不要你管!」她嗤道。

  「我就是要管,」他理直氣壯地說。「因為我愛你,你今後的所作所為都要在我的掌控中!」

  聽了這句話,綽蜻的淚水再也不能遏抑地淌下,她哭得淅瀝嘩啦,整個人陷入崩潰邊緣。「我不要你愛我……」

  「為什麼?你到底在怕什麼?」他固執地問道。「把話說清楚,不然我們有得耗了!」

  她總算體驗到他的鍥而不捨,逼得她只好投降,心頭泛著無助和不知所措,茫然地答道:「你是個失去記憶的人,當你恢復記憶后,你不會再屬於我。」

  「原來你在怕這個?」他愕然道。「所以你寧願繼續做妓女,也不願接納我?」他隨即哈哈大笑,似乎在笑她的膽怯。

  「笑什麼?難道我說錯了?」她氣憤得想打他,但粉拳立刻被他的大手包住,她揮出另一手,卻也被他制住。「你有一條上面刻著『思蘭』的項鏈,我想那一定是你所愛的女人的名字。」

  「思蘭……」他似乎在思忖什麼,半晌后,他取出項鏈,走向花圃,對她嚷道:「看著喔!」

  她的嘴巴張得大大的,眼睜睜地見他把項鏈放在豬籠草的大口上,豬籠草立刻把項鏈吞掉,他回首時還一臉的無所謂。

  「我拋棄了我的過去,我對你承諾,就算我恢復了記憶,我也不會離開你,你是我的現在和未來。」他張開雙臂,但她卻遲遲沒有移動。

  「我真是沒用,我曾經對任何人都無動於衷,我恨男人、討厭男人,我不依靠男人、自立自強,誰知我還是愛上了男人,愛上了你……」她突然恍然大悟,原來愛神的箭早已悄悄射入他們的心房。眼中蓄著喜悅的淚水,她呼喚道:「我願意擁有此刻的你,就算你恢復記憶后要離開我,我也不會恨你,因為我愛你!」

  她奔向他,讓他將她抱個滿懷。

  「我們結婚吧!」他正經地說。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緊張。 「別說不!嫁給我!」他不知道能擁有她多久,因為千鶴家的人肯定會來找他。

  「我……」她欲言又止,低下頭,囁嚅了許久才說道:「我是個妓女。」這是個甩不掉的「標誌」,她很清楚這「標誌」會跟隨她一生一世。

  之前她從不在意,因為她沒想過自己會愛人,但是愛上「黑王」,一切都不同了,她深怕自己的污點會讓他受盡屈辱。

  「我不會嫌棄你。」他臉上的真誠不容置疑。「你都能接納沒有過去的我,我為什麼還要在意這件事?只要你跟我一起拋棄過去,我們就有新的未來!」

  是啊!她怎會笨得要讓過去的噩夢不斷糾纏她呢?

  在「黑王」的懷裡可怕的過去顯得那麼遙遠,雖然她的「陰影」還在,但是她相信在「黑王」身邊,一切都會雨過天晴!然而,下一刻,她又不確定了。

  「我……的過去是那麼不堪。」她仍有顧忌。

  「我也是啊!我雖然不知道我的過去,但是一定也很不堪人目!不然,你怎會在草地中發現昏死的我?

  我想我一定是做了什麼壞事,才會被迫殺。「他說得頭頭是道。

  她捂住他的嘴,不讓他說下去,她承諾道:「自從你出現在我的生命里,我就知道我應該好好珍惜,因為我不知道你哪一天會恢復記憶,更不知道你哪一天會離開我。現在的你能愛我,我就該死而無憾了。」

  「傻瓜!」他罵她,爾後火辣辣的吻住她,充滿了強烈的保護意味。 「我是『醫王,,只會把死人醫活,你在我身邊不會死,只會宛若新生。」

  他的話打動了她,她相信自己確實能重獲新生,綽蜻心滿意足地偎進他的懷裡。

  *  *  *

  婚禮很倉促,沒有新居,連新床都是單人床。

  但是遨熾卻不願再等。

  「我要你立刻成為我的妻子!」他命令道。 「我愛你,我一刻也不能等!」

  面對他的深情,綽蜻不再遲疑,心甘情願地點頭允諾。

  然而他畢竟是黑街的「醫王」,曾經替無數人治病,受到大家的愛戴和尊敬,所以黑街大大小小的人都高高興興要來見證他們的婚禮,為他們慶祝。

  「『醫王』要結婚了!」黑街的街頭巷尾部在散播這個好消息。

  大家主動為他們辦流水席,姊妹們上台表演歌舞助興,有鄉間民俗歌曲,也有低俗的脫衣舞,男人們喝得醉醺醺,女人和小孩吃得好高興。

  姊妹們還合買了一件漂亮的婚紗禮服送給綽蜻。

  「綽蜻是我們姊妹里命最好的!能嫁個英俊又當醫生的老公,當然不能隨便!」大家都替綽蜻高興,開心得合不攏嘴,他們雖是屬於最下階層的人,卻比任何人都還要富足,因為他們有情有義。

  終於,到了結婚當天,這是綽蜻這輩子最快樂的日子,她開心地望著英俊挺拔的丈夫。遨熾平日穿著白色的醫生外套已很帥氣,今兒個換上筆挺的黑色西裝,感覺更是不同凡響,但是墨色的眼珠卻顯得有絲落寞。

  這就是「醫王」的婚禮,遨熾不禁感嘆自己竟然在黑街完成終身大事。對他來說,他多想給她一場像樣的婚禮,可是他又怕等到那時候,一切又生了變數,不得已,他只好將就了。

  正想著時,綽蜻撲進他懷裡。

  「能在黑街結婚,讓所有人祝福,我已經心滿意足。」她晶瑩剔透的大眼似能攝人心魂,綽蜻膩在他懷裡喃道:「我作夢也想不到自己會披上婚紗,這一切真像是一場夢……」

  聞言,他心疼地將她抱起來,當他走向卧房時,「黑王」平日溫文儒雅的作風消失了,他變得專制,對大夥兒命令道:「不準鬧洞房!」

  大家都笑得人仰馬翻,綽蜻則有如大夢初醒般地羞紅了臉。

  「這麼美的新娘子怎麼能和別人分享?」他將她抱進屋,放在單人床上,粉色的被單和她的白紗相輝映。

  他望著心愛的妻子,那張平常濃妝艷抹的臉,今日當了新娘子卻是脂粉未施,只塗了淺淺的口紅,讓她看來就像個不解世事的少女。

  此刻的她美得扣人心弦、令人心動,她的眼睛盈滿柔情,鼻子小巧直挺,一張絕美的瓜子臉配上櫻桃小嘴,雪白的肌膚透著紅暈。

  遨楓不禁看得入神了,整顆心都在翻騰,他伸出雙手輕撫她的面頰,為她撤去頭紗之後,他褪去了她的白紗,讓她背對著他解開她的禮服拉鏈,婚紗滑落,連襯裙都還來不及為她褪去,他的身體就貼上來了。

  這是男女間最真誠的碰觸,因為他們彼此相愛,互相吸引。

  她接受他的愛撫,拚命地說服自己別害怕……她白誓無瑕的頸背讓他忍不住低頭吻住她的雪肩,沉溺在她清純的味道里。

  遨熾並不知道她的手腳在發冷,也不知道她抖得像置身冰庫中。

  當他扳過她的身子,她只著襯裙面對他,她害羞得低下頭,雙手交握,但是他就是捨不得離開她半晌。

  「現在天還沒黑……」她支支吾吾道。

  「有何不可?」他笑得暖昧。「我可以好好地看你。」

  她纖美的嬌軀斜倚在床上,那兩片小扇般投射在頰上的低垂眼睫、四散的秀髮、微微上揚的嘴角是如此吸引人……

  然後他的視線鎖住了她飽滿的雙峰,那上面沒有一點瑕疵,因為被他治好了。

  「我……要謝謝你,讓它們完好如初。」她害羞地說道。

  「好美。」他伸手觸摸她的胸脯。

  那一刻血色從她臉上褪去,但她信任他,因為她愛他,本來就應該把身體給他。

  她閉上了眼睛,決心迎合他,她感覺到他的迫不及待,他的熱吻像雨點般落下,他吻她的眼睛、嘴巴,舌頭侵入她的口中,那激情的感覺讓她憶起了可怕的過去,但她努力要忘卻,試圖配合他。

  但是她的身軀卻漸漸僵硬起來……而他,因激情、因需求,只感覺到她的微顫,她不知道他何時褪去她的襯裙,也沒看到他急躁得脫掉衣服,她的腦中是一片空白。

  當他的手握住她的足踝,慢慢地往上移時,她突然感到腳底冰冷,他將她的足踝置於他的胸膛之上,她不禁起了一陣哆嗉。

  隨著雙手的移動,他的視線著迷地停駐在她修長、蜂蜜色的美腿。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令我著迷,讓我有無法控制的感覺……」他呻吟道,他的手越往上移,一面搓揉,一面摩掌,彷彿在禮讚她。他掰開她的雙腿,她的膝蓋像融化的臘慢慢向上彎曲,使得他的身軀得以順利前進。

  她星眸半閉、朱唇微啟,美麗的面頰酡紅一大片,他望著她,迷失了自己,難以自持地湊近她身上最隱密的地方。

  她的眼睛張大,盛滿了驚奇,她熱烈地反應他,他則渾然忘我,炙熱地、瘋狂地吻她,用他積存了一生的渴望吻著。

  他收緊手臂,緊得幾乎把她折成兩半,他的身體緊貼著她,磨蹭她,似乎想將她熨平,使她永遠跟他貼合在一起。

  當他準備突破她最後的防線,進入她體內時,在他身下的新娘卻開始捶打起他的背部,但他一點也沒感受到疼痛,只覺得她很緊,緊得讓他幾乎窒息,他顫抖著用力一挺,頓時,一聲驚呼傳來……

  她又昏厥了。

  遨熾面色發青,全身僵硬如石,他是那麼難以置信。

  低頭望了一眼自己堅挺的下體后,遨熾趕緊穿上衣服為她急救。

  天!這是他的新婚之夜,竟然落到新娘子昏迷的下場?經過診治后,他知道她只是短暫性的昏迷,所以他不疾不徐地為她覆上被單,守候在一旁等她清醒。

[NextPage]

綽蜻清醒時,發現「黑王」正坐在她窄小的床上。

  她立即羞愧得轉過身子,想用被單蒙住頭,卻無法如願,因為他有著追根究柢的個性,正如醫生般,對任何病情都要了解徹底。

  「我已是你的丈夫了,為什麼你卻……」他不明地問。

  「我……」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綽蜻支吾以對。當他固執地掀開被單,發覺她的淚水正在泛濫。

  「天!你不要哭得像個淚人兒。」他拭去她的淚珠,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可以上床抱你嗎?」
把你的影子加點鹽,風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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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7-9-26 18:51 | 只看該作者
  她點頭后,他褪去外衣,只穿著內衣爬上小床,因為他的高頭大馬,兩個人在小床上擠成了一團,於是他乾脆把她抱到他身上。

  「你會怕我碰你嗎?」他好奇地問。

  她在他懷中顫抖,卻仍搖頭否認。

  「你……怕我?」他敏銳地問道。「還是你怕所有男人?」

  綽蜻突然哭嚷著。「我恨男人!」

  「但你是……」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他硬生生吞回了妓女兩個字,也頓時明白了。「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你當妓女是一種保護,在沒有金錢交易下,他們就不會碰你,因此你安全得很。」

  她沒說話,只是點頭。

  「為什麼會這樣?」他執起她的下顎問,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為什麼只要男人碰你,你就會昏倒及發抖?」他不可思議地問。「即使這男人是你的丈夫?」

  她嘴唇發顫,唯唯諾諾地答道:「對不起,我……

  很沒用……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滿足你……「

  「很沒用?」他皺起眉頭,不明白她的意思。「這是誰說的?你為什麼如此自卑?」

  「我……」

  「說出來,」他用乞求的口吻說道。「如果你不說,我根本無法幫你啊!你要相信你的丈夫!」

  「我怎會不信任你呢?你是『黑街醫生』,也是我的丈夫啊!只有你可以幫我抹去那段灰色的記憶!」她閉起眼睛,說出那段糾纏著她的夢魘,在他的懷裡就像船隻找到了安全的避風港。 「是我繼父對我這麼說的。」

  他的胸口發痛,一大堆不好的想法頓時冒了出來。

  「我的母親是智障兒,我不知道我的生父是誰,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知道我母親跟一般母親不同。」她幽幽地說道。

  怪不得綽蜻會收留小憐母子。遨熾無法相信人間最大的悲劇,竟會發生在自己妻子身上。

  「因為她無知,我被人帶走時她甚至毫無感覺……

  那個男人要我叫他爸爸。「她陷入痛苦的回憶里。

  遨熾緊緊地將她攪在懷中,給她鼓勵,但他的心卻被撕扯著,如果可以,他一定會找出她的繼父,殺了對方。

  此時她幾乎泣不成聲。「他……說我的肉體是邪惡的,只有他才能洗清我身上的邪氣,他每次都對我……」

  遨熾幾乎心神俱裂,他心痛地刺探道:「他是不是像我對你這樣……」

  她點頭,又搖頭。「他要我把手伸進他的雙腿間,我抗拒的話,他就打我、對我口出惡言,說我很沒用……」

  「不要說了!」他制止她說下去。

  「我要說!」她把頭埋進他的胸膛,幾乎要悶死自己。「那一夜他又那樣待我,更過分的是他要我脫掉衣服,我拒絕,同時用力推了他一把便跑出門,他在我背後罵我長得丑,只有他才會要我,永遠不會有男人要我。從此我再也沒有回家,當時我告訴自己我恨男人……」

  故事說完了,遨熾輕撫她的秀髮,口中呢喃道:「沒事了,都過去了……記住,不是每個男人都那麼可惡,像你的丈夫就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所以你不能恨我喔!」

  「我知道,我愛你!」她心慌意亂地抬起頭,大眼中寫滿無助,充滿了愧疚。

  「因為你不堪人目的過去,讓你害怕看到或碰到男人的隱密部位,甚至會因而昏倒。」他作出結論。

  綽蜻赧然地點點頭,她感覺到他的硬挺碰觸著她,不由自主地渾身顫抖,她傷心欲絕地說道:「我對不起你,我……不乖……」

  他善解人意地道:「是我不夠有魅力,所以才不能讓你忘記你的過去。」

  「我——」面對這樣的他,她還能說什麼?除了感動,她再也無法言語。

  「試試看吧!」他愛憐地摸摸她俏麗的秀髮。「我們一起想辦法,克服你的恐懼好嗎?」

  「真的?」她的雙眼綻放光芒,他的話燃起了她的希望。「你不嫌棄我?」

  「嫌棄?」他乾笑幾聲。「都娶過門了,醜媳婦也得見公婆啁!」

  「什麼話!」她噘起嘴唇抗議。「我有那麼丑嗎?」

  「當然沒有。」他柔情似水地望著她。「只有你才有本事迷倒天下第一的『醫王』。」

  「又來了!你真愛作白日夢,你又不是那個『醫王』,少臭美了!面對現實吧!你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黑街醫王』。」她嗤之以鼻道。

  「你瞧不起我喔!」他故意給她臉色看。 「我告訴你,你已經嫁給了獨一無二的『醫王』!」他暗示道,隨後壓住她,開始肆無忌憚地親吻她。

  但他忘了他不能過度熱情,一旦忘我的結果,她的臉色便瞬間發白,幾乎要口吐白沫了。

  可憐的遨熾只有望天興嘆,因為——她又昏迷了。

  *  *  *

  為了要治療她、讓她能接受他,遨熾真是費盡心思,他整天沒事就近乎全裸地在他們雖破爛但甜蜜的日式房子里走動,身上只著內褲,為的是要讓她適應。

  一開始綽蜻總會昏倒,然而幾次后,她開始覺得她丈夫的身體不再那麼嚇人,他的肌肉結實,再加上,他每次都要她為他按摩,藉由碰觸,久而久之她習慣了他的身體。

  漸漸地,她被他英姿煥發的樣子給迷住了。

  「一絲不掛的男人,其實沒那麼可怕吧?」他器宇軒昂地站在那面破鏡子前,展露如健美先生的身材和自信。

  她沒說話,烏溜溜的大眼轉呀轉地,對他充滿了崇拜之情。

  「這麼傲視群倫的男人,就是需要一個美人來陪襯!」他出其不意地將她拉到面前,自身後貼近她,兩人一起注視著鏡面。「你看,我們是俊男美女!」

  他得意洋洋地說著,稍後才注意到她發白的臉色,他趕緊放開她,不讓她再碰到他的慾望,但來不及了,她閉上眼睛,昏倒在他懷裡。

  「真是傷腦筋!」待她清醒后,他躺在她身邊說道,有些心灰意冷。

  「別這樣……」她心亂如麻地握住他的手。「別討厭我啊!我很努力地不要怕……」但是她的牙齒打顫,根本說不清楚。「我不能沒有你,別棄我而去!」

  「傻瓜!我不會離開你。」他愛憐地說道。「你知道我也不能沒有你,只是這並非我能控制的,這是生理的本能反應。」他讓她感覺到他的勃起,他是那麼愛她,自然身體也會有強烈的反應。然而面對她,卻不能擁有她,遨熾不免有些泄氣。  『他嘆道:「這樣的日子還要多久?」

  她只能苦澀地笑著。「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是別拋棄我,再給我機會——」

  「我不會拋棄你的!」他輕按她可愛的小鼻尖,忽地靈機一動。「這樣吧!我來考驗你的極限!我在你面前脫衣服,看你能忍受到怎樣的程度。」

  他說著立刻扭開收音機,開始準備展開一場脫衣秀,為了心愛的妻子,他可真吃了不少苦,甚至不惜在綽蜻面前拋開自尊。

  隨著音樂響起,他開始脫外套、襯衫、內衣……

  上身裸裎、虎背熊腰的他,綽蜻當然能夠接受。這些日子來的訓練,她已經熟悉了他的身材。

  她望著他,他真是的化身,高大、英挺、獨一無二……如此卓爾不凡的他,真讓她移不開目光。

  他發光的眼神鎖住她迷戀的目光,深呼一口氣,遨熾繼續臉不紅、氣不喘地解下褲帶,她開始驚慌失措,但眼睛還是睜開的。

  「你確定能接受我這樣子?」遨熾問道,她的點頭,令他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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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樓主| 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7-9-26 18:52 | 只看該作者
  「那麼——」他慎重地說道。「現在我這樣子……」

  他慢慢地脫去底褲,神色凝重,而她也好不到哪去。

  「我不能躲,我要面對。」她喃喃自語著。

  但頃刻間,她發出尖叫……不對!是他發出了比她更凄厲的吼叫,因為他們家的貓「小可」居然撲向他,天啊!貓兒都比她還有「性」趣?綽蜻愕然地注視,爾後她竟吃醋了, 「小可」怎麼可以跟她搶「黑王」?下一秒,她本能地伸手揮開貓咪,愛動物的綽蜻此刻竟也牢騷滿腹。

  「討厭!你好壞!」她的力氣不小,貓兒一下就被揮得好遠。眼看遨熾被撲倒在地上,她衝到他身上。

  「你要不要緊?」她觸摸他的「傷處」。「貓咪有沒有抓傷你?」她哭喪著臉檢查他的私處。

  他抓住她的手,喜出望外地注視她,但是她還沒反應過來,過一會兒綽蜻才發覺不對勁,此刻她的手正包住他的男性,而且她這次居然沒有昏倒。

  「這……我沒有……」昏倒兩字說不出口,她狂喜得說不出話。

  他握住她的手。「你接受我了!」

  她也欣喜若狂。「我不怕你了!」

  冷不防地,他將她抱起來,她的雙腿夾住他的腰,小臉柔情蜜意地躲在他懷裡,顯得小鳥依人。

  他興沖沖地喊:「我們要入洞房了!」這一次受傷,真是值得啊!

  她心甘情願地點頭,他把她放到床上。

  單人床因他們的重量幾乎凹陷,他壓住她,單人床便發出嘎吱聲響,床腳傾斜,他們微愣,深怕床會在他們激情擁抱時倒塌,等到確定床還能撐得住時他們嘻笑攪在一塊。

  「我好愛你。」他在她耳際真心說道。

  「我也愛你。」她閉上眼睛,全心全意地迎合他。

  他的頭埋進她的雙峰間,手觸碰她的蓓蕾揉捏著,她的小腹升起一股搔癢的感覺,稍後她不甘示弱的反擊,伸手到他的大腿間,好奇地觸摸他。

  她露出賊賊的笑容,似乎是越摸越過癮,他發現她樂在其中,於是發出一聲低吼,他的聲音因慾望而粗啞。「你……學得真快!」

  「『耽誤』太久了!要趕快彌補回來。」她淘氣道。

  「你是故意的!」為了懲罰她,他的手用力捏住她的胸脯,像她對他那樣玩弄,令她嬌喘吁吁。

  「我……」她喃喃道。「我號欠你太多了……」

  「傻丫頭!」他突然抬頭望著她。「你沒有虧欠我。」

  她望著他用手拆開她的雙腿,他的身子埋人她的腿間。她不再抗拒,一心一意地與他配合,即使她的身體仍微微顫抖。

  他們結合成一體,他的悸動刺穿她的玫瑰花芯。

  「好痛喔!」她感覺到撕裂般的痛,開始推他。「痛……」

  他止住不動,震驚地發現到這項事實。「你……是處女!」他幾乎失聲。 「你的繼父沒有對你……是不是?」

  她無法說話,稍後才偏頭咬著牙道:「我不讓他碰我……」

  「你為什麼不說清楚?我不知道你是處女,我太粗魯了。」他停止不動,開始耐心地愛撫她,讓她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

  她無法忍受地弓起背迎合他,他更加深入她體內, ,卻無法再前進,他似乎又碰到一層阻礙,這是怎麼回事?

  他撤出,眼神充滿疑問,難道她是……

  「我……真是沒用。」她好想痛哭一場。「我不知道我怎麼了!我的身體是邪惡的!」

  「不!」他安撫她。「『微顫的處女』,你不邪惡啊!」

  「你叫我什麼?」她呆問。

  「我的妻子是『微顫的處女』!」他怡然自得地吻她。「別擔心,你只是得了一種病而已。」

  「病?我的命運夠悲慘了,竟然還……」她真是無法置信。

  他的指尖不安分地挑逗她的乳尖,泰若自然地解釋。「你是處女膜肥厚症。」

  「天啊!我為什麼會有這種病?」那是什麼病?她一頭霧水。

  「不要問為什麼,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人類本來就有很多毛病,有些病連醫生都束手無策,面對病人時也只能無奈地說去問上帝吧!像你這種還是小CASE,要往好處想,幸好你嫁給醫生,如果是一般男人,也許會誤會喔!」

  「是嗎?這是不幸中的大幸嗎?」她該感激嗎?她嘟著嘴說道:「嫁給『黑街醫王』也算好運喔?」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樣,但也沒什麼,只要開刀把你的處女膜切開即可。」他簡單地說道。

  「開刀?你要替我——」她震驚地瞪著他。「我要張開雙腿,讓你開刀……」她連想都不敢想,而他卻認真地點頭。

  「不!」她腿都軟了。「太噁心了!」她用被單蒙住自己。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他思忖很久后說道。「但也有特例和奇迹。」

  「奇迹?」

  「就是愛」他不假思索道。「你若真的愛我,會想要我碰你,既不恐懼,也不害怕,心情和身體自然會放鬆,瞬間處女膜會變軟,我的……就能容易進入。」

  「我是愛你的,我會證明!」她用力咽了咽口水。

  「請你……再一次。」

  「我……謝謝老天讓我們相識!」他充滿感情的話讓她喜上眉梢,他緩緩地壓至她身上。 「放輕鬆啊!」

  他提醒道。

  她點頭,但她仍微顫著,爾後他猛搖頭。「『微顫的處女』,你還是很緊繃喔!」

  「我……」她的心臟跳得比平日快好幾倍,有如失控的火車,他的耳朵貼近她的胸口,完全感受到她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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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樓主| 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7-9-26 18:53 | 只看該作者
  「你太緊張了。」他皺起眉頭。「你會笑吧?來,笑一個!」

  「笑?」她露出憂傷的表情。「對不起,我實在沒有值得開心的回憶……」她總會想起繼父對她……

  他的心一陣抽痛,但仍對她眉開眼笑道: 「放心!

  你跟了我后,保證每天讓你無憂無慮!「她微微地點頭。

  出其不意的,他居然搔起她的胳肢窩,她敵不過他的逗弄,開始笑了出來,之後他更是做盡了讓她捧腹大笑的把戲。

  然後,他跪在她的雙腿間,他知道她已全身放鬆,就在此刻,他衝破了她的障礙,成功地進入了她。

  她驚叫,聲音卻消逝在唇邊,他狂野地吻住她的唇,讓她的驚叫逐一化為滿足的低吟。

  她感覺被充滿,他開始移動,強而有力的悸動讓她銷魂。

  她彷彿在墜落,她的雙腿越夾越緊,他則越沖越猛,直到他帶著她翱翔太空,在最後一刻,他們嘗到了心靈契合的滋味。

  他們目光深鎖,眼神專註,彷彿世界只有他們倆。

  他們露出饜足的笑容,再一次相擁。突然,身下傳來一陣巨響,接著雙雙跌在地上,那一刻遨熾的身體怦然作響,但在他心中,卻慶幸著幸好綽蜻在他上方,若是姿勢相反,綽蜻的柔弱身子怎堪這麼一撞?

  「你要不要緊?」綽蜻緊張地檢查他的身體。「你有沒有摔傷?」遨熾連忙搖頭。

  他們往下瞄,回過神后傻傻地對望著,然後爆笑出聲。

  「床腳斷了!」她在他懷裡大笑,伴隨而來的是下體的疼痛。「好痛!」

  他斂去笑意,趕緊把她緊緊抱住。 「還會痛嗎?」

  他發現她流了不少血。

  「這些血跡說明了我已是你的人。」綽蜻在他的胸膛上喃喃道。「那一瞬間,我知道我再也無法回復從前的自己,沒想到我會那麼早婚。」

  「這是命中注定的,」他釋然道。「嫁給我不好嗎?

  我是個好男人、好老公呢!「他抱住她,慎重地警告道。」別多想,只准想我!沒有從前,只有以後,我們會過著快樂的日子!「

  她點頭,心滿意足地躲進他懷裡。跟他一起沉浸在這至高無上的快樂中。

  *  *  *

  之後的日子他們每天都開懷大笑、無憂無慮,整間屋子充滿歡笑。

  綽蜻的生命中有了遨熾后,一切都不再一樣,生活雖然貧窮,精神卻是富裕的。

  他很快便修好他們的床,沒想到他木工技術這麼好,她不敢相信地道: 「你是醫生,想不到也會做木工,你的手真是神奇!」

  「我的手……」他注視自己的雙手,無法自拔地陷入回憶里。「小時候我的手就特別巧,我爸爸說這是老天要我去做醫生救人,他不希望我殺人,他期待我能做一些善事,積福德給子孫……」

  他在說過去的事嗎?但她不要他再回想,因為她怕他一想起過去的事便會離開她,於是她故意裝傻問道:「你在說什麼啊?」

  遨熾聞言,趕緊揮別傷感,故作嬉皮笑臉道:「誰說我細皮嫩肉的手只能做高級的事?我什麼事都可以做,甚至——」他故意在她面前,做些暖昧的舉動。

  「噁心死了!」她害羞地別過頭。

  「這床很重要,不然我們會沒地方睡。」他認真地說道。

  「就算可以睡,你也睡得很辛苦。」她不好意思地說。「你個頭這麼大……」

  「才不會呢!」他色迷迷地說。 「我喜歡抱著你睡覺!」迎向他的目光,綽蜻的臉驀地紅了。她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

  當他想要她時,他總會肆無忌憚地佔有她,儘管她在熟睡中,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進入她溫暖的幽密,那時綽蜻總會被他的激情弄醒,他卻親密地說:「繼續睡覺,不要管我。」

  但是,她怎能在這樣的時候入眠?她怎能不管他?

  於是她會抓住他的肩膀,指甲用力地嵌人他的肌肉……他在她下面,她總覺得這姿勢很怪,但他卻不以為意地深入她……

  就像今夜,她全身發燙,他引領她跟隨他的節拍,直到高潮泛濫的那一刻來臨,她絕美的臉蛋閃著狂喜的光采,等她能說話時,已是激情之後的事了。

  「睡覺吧!可人兒!」他咕噥道。

  但他們仍結合在一起,她疲憊地望著他道:「你欺侮我……」

  他露出詭詐的笑臉。「你這樣才更好睡啊!」

  綽蜻皺眉,不悅地嘟起嘴。爾後又感受到他的傲然挺立,這下換她奸詐地笑了。「你不讓我睡覺,我也不讓你睡。」

  她動了起來,他整個身子繃緊,不斷發牢騷。「好啦!我們今夜都不要睡了。」

  他的手沿著她的背往下移,停在她窄窄的腰際,任她在他身上上下扭動……

  *  *  *

  蜜月中的男女是一刻也分不開的,就算是洗澡也不例外。

  他們的浴室很小,綽蜻一個人洗澡已洗得很辛苦,更別說兩個人擠在一起,不過他們都沒有抱怨,彼此心甘情願。

  當他一時興起,即使在浴室里,他也會好好地愛她。

  蓮蓬頭在他們上面灑下熱騰騰的水,煙霧裊裊中,他將她扛抱起來,浴室太小,她的背只得抵在牆壁上,不然就得纏在他身上。

  他們的家太破舊,每次下大雨時,室內就下小雨,一直讓她覺得不太好受,不過現在有了他,連下雨都覺得舒適。

  他喜歡在雨里肆無忌憚地愛她,尤其在漏水的下方,雨水灑在他背上,他總嘻笑道: 「這是為我降火的!我每愛你一次,就像跑了操場十圈,很耗體力的,所以要雨水為我消暑!」

  他的話讓她笑彎了腰,但她很快又陷入他猛烈的攻勢下,他讓她迷失在神魂顛倒的世界里,他喜歡看她為他痴狂的神情,看她在欲求不滿中煎熬,直到他滿足了。

  「你在折磨我!」當她能說話時,她總忿忿不平地指責。

  「因為我愛你啊!」他總是以這種理由回應她。

  「不公平!我每次都被你控制……」她的聲音越說越小聲,因為他的手再度不安分地包住她的胸脯,當他的頭埋進她的雙峰、吞噬她的蓓蕾時,她再次不爭氣地任他擺布。

  「想控制我,你還差得遠呢!」他邪氣地在她雙峰間笑道,她立即感到慾火焚身。

  「總有一天,我會贏過你的!」她只能這麼說。

  他被雨水和汗水浸漬的身體,恣意地佔有她……

  雨過天晴后,他們的小窩濕成一團,只要一不小心,他們就可能滑倒。

  「我真沒用,沒錢讓我們搬離這裡。」遨熾頗感愧疚地說。

  「你怎麼這麼說呢?」綽蜻不以為然。「沒有這間屋子,當初我也不會認識你他認同了她的話,低頭給她一個熱辣的吻。」我看這老舊的房子要好好整修了。「遨熾決心整修屋檐。

  「怎麼修?以前我就是無法整理天花板!」

  「因為你是女孩子。」他自信滿滿地道。「看我的!」

  他開始忙碌起來,大熱天的,他赤裸著上身爬到屋檐上,開始修修補補。她也跟著忙碌,遞工具給他,看他滿頭大汗時,她心疼地拿毛巾給他擦汗,拿開水給他解渴。

  中飯時間,他會沿著梯子爬下來,他們坐在長廊上一起吃飯,雖然只是很簡單的清粥小菜,兩人卻相當滿足。遨熾總是體貼地把蛋黃和蛋白分開,將蛋黃分給她。

  「蛋黃比蛋白有營養,多吃一點對你比較好。」

  她眼眶中盈滿淚水。「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老婆就一個,不疼你疼誰?多吃一些,以我的『功力』,搞不好,我們很快就會添一個小壯丁。」他不懷好意道。

  「是嗎?」她的眼睛發光,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

  「我怎麼沒想到呢?」她興奮得語無倫次。 「我……愛你,我……想要一個孩子……」

  他溺愛地摸摸她的頭。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小孩子,我會達成你的願望的!我把小憐和小義送到社會局,你哭得像個淚娃兒,那時候我覺得好對不起你!」

  他愧疚地說。

  這時她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忙著修房子。」

  「當然,我要讓這屋子煥然一新,迎接我們愛的結晶。」

  看他全身髒兮兮,她好心疼。「你不像醫生,根本像是工人!」她開玩笑道。

  「我什麼都不是,只是你的丈夫。」他莞爾一笑,柔情款款道。

  「你屬於我。」她感動地說。

  遨熾忙著東補西補、將房子重新粉刷、將漏水的水管換上新的,甚至整理花圃,把雜亂無章的豬籠草弄得井然有序。

  為了怕雨季再度肆虐他們的天花板,遨熾甚至大費周章地在屋檐上鋪上帆布。他知道她喜歡手染的布料,還特地到黑街的一間布料店,那是專門為酒國名伶做衣服的老店,他買回了很多布料來做裝飾。

  他們的新家完工了,當一切大功告成時,中秋節也快到了。

  「我們可坐在屋頂上賞月喔!」他羅曼蒂克地說。

  「對啊!」她拍手贊成。「搞不好,到那時候我已有了小baby喔!」

  他點頭附和。「今年的中秋夜,絕對不一樣。」

  「因為有你。」

  他抱著她,瘋狂地在他們愛的小窩裡凌空旋轉。

  生活在快樂中消逝,她幾乎快忘記他是個失去記憶的人了。有時候,她甚至自私地期待他永遠不要恢復記憶,讓他永遠屬於她一個人。

[NextPage]

陣陣的歡呼聲迎接舉世聞名的「錢王」——千鶴轍穹到台灣來。

  當千鶴轍穹一進入中正機場,大批媒體記者便擁上前包圍住他,他戴著墨鏡,故意用長發遮住自己的臉孔,加上身旁一群千鶴家的保鏢,讓他蒙上神秘的面紗。

  他來台灣只有一個目的——尋找千鶴家三公子,號稱「醫王」的千鶴遨熾。

  他召開記者會,大批海內外的媒體蜂擁而至,在鎂光燈下,「錢王」難掩傷感,落寞地說道:「中秋節是中國人團圓的日子,但我們千鶴家卻不能團圓,因為我的三哥遨熾去年到台灣后,即與家人失去連絡,我們的父母憂心如焚……」他娓娓道出這一年來尋找兄長的事。

  「因此家人派我台灣尋找我的三哥。」他幾乎哽咽出聲。「我們希望台灣政府、媒體記者,以及社會大眾一起幫忙尋找我的三哥千鶴遨熾。如果他已不幸身亡,我們也要找到他的屍骨,帶回日本安葬;但如果有人知道他平安無事,請告知他的下落,我們定會加倍償還恩情。」

  隔天中秋節,千鶴家的尋親廣告登上各大報頭條,千鶴遨熾的照片近乎佔滿半個版面。

  *  *  *

  「黑王」到黑街診所替人看病,綽蜻依依不捨地送他出門。

  為了回饋黑街的人當時對他們的救命之恩,綽蜻洗去鉛華,不再做妓女,而「黑王」則照常出診,通常姊妹淘們看病都會付一些費用,這便是他們生活費的來源。

  今晚是他們結婚後的第一個中秋,相當具紀念性,尤其她確定自己懷孕了,但她故意先隱瞞,好讓他今夜有個天大的驚喜。

  為了節省開銷,她樣樣自己來,甚至親自動手做月餅,還特別裝飾屋子,氣象局也說今夜的天氣很好,各地都可以看到皎沽的月亮。

  賞月的日子也是團圓的日子,她露出滿足的笑容摸摸肚子,以前她都是一個人過中秋節,如今,他們是「——家人」一起過中秋。

  她趁著「黑王」出門后,趕到雜貨店買東西,卻被報紙的大標題吸引了注意,她隨手拿起一份瞄了一眼,接著血色開始從她臉上褪去。

  堂堂的「醫王」竟是她的老公?這是世紀末的大玩笑嗎?

  她最崇拜的「醫王」,與黑街的「醫王」,竟是同一個人?她從來不相信好運會降臨在她身上,她是這麼崇拜「醫王」千鶴遨熾,沒想到卻成了他的妻子?

  照片不會有錯,現在千鶴家人全在尋找他的下落,她該怎麼辦?肚子里的孩子該何去何從?仔細一想這根本不是好運,而是不幸啊!威嚴尊貴的千鶴家是不可能接受敗德的女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來自何方……

  她原本以為的幸福剎那間全化為烏有,難道她註定將是孤獨一人?

  *  *  *

  「我回來了!」遨熾迫不及待地衝進門。「今晚要好好過個中秋節!」完全不知道他們的世界再也不完美了。

  「怎麼不開燈呢?」他發現她落寞的背影,彷彿又看到了從前的她,不安的感覺襲向他。「綽蜻……」

  「我沒事。」她佯裝歡喜,但滿臉的愁苦瞞不了他,他敏銳地感到發生了一些事,卻故意不問,等她自己說出來。

  「我想事情想到出神,忘了開燈。」她打開電燈,他見到了她紅腫的雙眼,還來不及開口問,她已經自顧自地說道:「我做了月餅,還有烏梅汁……」

  「太好了!」他望望窗外的皎潔月光。「今天是中秋節呢!我們說好要到屋頂去賞月。」

  「是啊!」她迎合他的心情。「現在上去好不好?我等不及了!」

  「當然好。」他抱住她,輕吻她的面頰。「我今天在診所,一整天都想著你,想與你一起在屋頂上賞月。」

  「那我們走吧!」她強顏歡笑。

  他們爬上屋頂,享受月光的洗禮,一邊吃著月餅,一邊喝著烏梅汁。

  「這就是團圓。」他欣慰地說道。

  「是嗎?」她轉過頭,痛心疾首地說道。「但月圓人不圓,有些人無法和家人一起過中秋節,像那些失蹤的人……」

  「為什麼說這種話?」按捺住心中的懷疑,他帶絲落寞道。「這樣的事又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

  「是嗎?」她心痛如絞。「我一直在欺騙自己,自私的要你完全屬於我,卻忽略了你那無法抹煞的過去,你的世界離我很遙遠,我觸碰不到,也高攀不起!」她的目光遙遠、空洞。「一個失去記憶的人很可悲,但跟著他一起被蒙在鼓裡的人更是可憐!」

  「綽蜻……」他啞口無言。

  她默默地閉上眼睛,心底湧上無限的悲痛。「你知道你是誰嗎?你的真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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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7-9-26 18:53 | 只看該作者
  他似乎被什麼螫了一下般的畏縮。「不!我什麼都不是,我只是你的丈夫。」

  「夠了!」她筋疲力竭地制止他說謊。「報上寫得一清二楚,你躲不了的,黑街的人也馬上就會知道,消息一旦傳開來,千鶴家的人總會查到這裡,不管你有沒有喪失記憶,你就是千鶴遨熾,千鶴家的三公子!」

  當她說出千鶴遨熾這四個字時,似乎也將他們之間的美好撕裂成碎片,他的臉色大變,他可以騙自己一輩子,卻永遠騙不過綽蜻。

  「我會躲他們。」他激動地說道。「我不要回去,從我和你結婚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拋棄了我的過去。我沒有記憶。」

  「你躲不了的。」她回吼,倏地,她的雙眼冒出火花。「你……你早就知道自已是誰了?你早就恢復記憶了?是不是?」她無法置信。 「那你為什麼還要娶我?

  你明知道我是人人鄙視的妓女,你娶我只會委屈自己,千鶴家的人會認為我高攀,說我是為錢勾引你的爛女人……「

  「綽蜻,聽我說——」

  「我不要!」她幾乎崩潰。「你騙我,你一直都在騙我……」

  「那是因為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他聲嘶力竭的吼道。「我願意毀掉我的過去。」

  「不!你以為你這麼做就可以讓我們永遠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你是個大人物,而我是個下賤的女人,你這是在害我啊!」她痛徹心扉的哀嚎。 「從我們相遇、相愛到結婚都是錯誤,天大的錯誤!」說著,她一旋身,準備逃離他。

  她的動作如此劇烈,以致幾乎從屋檐上跌下去,他嚇得魂飛魄散,一把抓住她,兩人一起滾了下來,但為了保護她,他讓她躺在他上方,而他則重重摔在泥土地里。

  那一瞬間,她才完全醒過來,而他並不在乎自己是否受傷,只是一徑地關心她。「你要不要緊?」

  她沒有說話,只是放聲大哭,驚魂甫定后,她開口的第一句話是:「你……救了我們的孩子……」

  「孩子?」他震驚地愣了半晌。「你懷孕了?」

  他的心情有如飛上雲霄,但看著她哀傷的神情,頓時又讓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心痛。

  「我們不應該被過去給絆住了。」他把心一橫,抱起她說道。「現在什麼事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和孩子,我要為你好好檢查,以免動到胎氣!」

  再次窩在他懷裡的感覺真好,只是她心如刀割,揮不去的恐慌令她隱藏起自己的脆弱,不甘示弱地問道:「你以為你是誰,這樣對我呼來喝去?」

  「憑我是『醫王』。」這時的他比任何人都還獨裁。

  「『醫王』?」他果然承認了,她肝腸寸斷地閉上雙眼,一顆心落人絕望的深淵。

  抱著她進入屋裡,他把她放在床上,完全表現出「醫王」的架式,為他的妻子作檢查。

  當黎明來時,他們的小屋依舊溫馨,昨夜的紛擾,彷彿就這樣消逝了。

  「小孩很正常。」千鶴遨熾說道,為此他們都鬆了一口氣。

  「我差點成了劊子手。」綽蜻萬分後悔,此時此刻,她的腦袋亂成一片,不知如何是好。

  「你難道不知道,為了你,我願意拋棄我的過去。」

  他真心告白。

  過了許久,她才哽咽道:「我是個煙花女子,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值得的……」他不停地說。「你是我的妻子,獨一無二的妻子……」

  他是如此無悔地深愛著她。她何德何能受到他的恩寵?

  她痛不欲生地閉上雙眼。「我不配……你是千鶴遨熾,千鶴家的三公子……」

  「綽蜻……」她所說的一字一句有如利刃般割裂著他的心。「為了你,我可以不要當千鶴遨熾。」

  聽到他這麼說,她的心揪緊了,她咬住下唇,心平氣和的問:「『黑王』,你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

  「我——」他深深地吸一口氣,老實對她說道:「羅白在『陰地』對我說的話讓我完全想起來了。」

  他爬上床抱住她,對她道出整個事件的始末。「我……救了唐光,他卻派兄弟殺死我。」

  也因為如此,他們才會相遇。

  「綽蜻,我無法忍受沒有你的日子,原諒我騙了你,我或許錯了,但是我愛你……」他沉痛地懇求道。

  「我相信你是愛我的,不然不會拋棄你的家世及『醫王』的地位,我何其幸運能遇見你這麼好的男人?」

  她信誓旦旦地說。

  他心亂如麻,唯一知道的是他不能沒有她。

  「跟我走!」他提議道。

  她茫然地望著他。

  「跟我到日本去。」他握住她的手誠摯地說道。「我無法讓你風光地住進千鶴家,因為我父母可能無法接受你,但是沒有你的日子我會死。跟我到日本,我會找個好地方讓你住,我會常常來探望你,求你……」

  「求我?」她失神了,輕撫丈夫的面頰,望著那張只為她綻放光芒的容顏、只為她憔悴的眼神。「堂堂一代『醫王』竟來求我?我擔當不起。」她抑鬱寡歡,感嘆世事的無常。「以前我想當醫生,所以崇拜『醫王』,如今『醫王,真的成了我的丈夫,但是老天爺卻在跟我開玩笑!我該如何自處呢?」她淚眼婆娑道。

  「出去吧!」她要求道。「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好的想一想。」

  他望著她的容顏,再次吐露他不悔的心意。「看在我的愛和孩子的分上,求你……」深深看了她一眼后,他旋身走了出去。當他離開的那一瞬間,她感到自己一無所有,連靈魂也被他帶走了。

  他坐在房門前等候,而她就在房門的另一側,她捨不得離開他,但又要強逼自己不要跟他見面。

  「我愛你……」他的嘴貼住門板,拚命對她訴說那三字真言。

  她的耳朵貼著門板,聽他道出愛之語時,心也跟著抽搐了起來。

  一天過去了,他們都沒有離開,他仍隔著那扇門對她說:「我愛你……」

  而她也不厭其煩地聆聽著。

  她拋不下他,摸著肚子,心想如果命運真的無情,她願意承受這樣的安排,她的命一直很坎坷,這點打擊算得了什麼?況且遨熾愛她啊!她沒什麼好怕的。

  當她終於打開門時,他已滿臉疲倦、頭髮凌亂、鬍鬚橫生,但他的表情卻是狂喜的,甚至激動得跪在她面前。

  霎時,她感動得痛哭流涕,趕緊扶起他,但他執意跪在地上,她只得將他擁人懷裡,讓他的頭枕在她的小腹上。

  「綽蜻……」他心碎的喚道。「謝謝你諒解我!」

  霍地,她也跪在地上,兩人緊緊相擁。「我曾經憤世嫉俗,但在認識你以後,我因你而脆弱、不堪—擊,我離不開你,我怎會笨得以為我可以不要你呢?」她對他發誓。「今後無論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會跟隨你,只要你愛我。」
把你的影子加點鹽,風乾。

老的時候,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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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風乾的影子 發表於 2007-9-26 18:54 | 只看該作者
  「我愛你,我不會虧待你和孩子,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把心剖開割下來給你看。」他抓住她的手,神情激動道。

  「傻瓜!」她啼笑皆非,抱緊他的胸膛。「只要你愛我就夠了!」

  「我們相愛,還有了孩子,只要我們一家團圓,不管在何方都不重要。」

  「今晚讓我再看一眼台北市的夜景。」綽蜻要求。

  「當然。」他們再度爬上屋頂,從上往下俯看整個大台北。

  「外仔嶺雖貧窮,卻充滿愛,這裡才是全台北最富裕的地方!」房子剛整修過,沒想到我們卻要走了,我懷疑我還會不會再踏上這塊土地。「她感傷地說道。

  「遨熾,」她終於喚他的名字了,遨熾摟緊了她。

  「我沒想到我會去日本。」

  「要相信我!在日本,我們一定會過得很好!」他信心滿滿道。

  她點頭,望著星光閃閃、萬家燈火的台北市,斬釘截鐵地說道:「我一定會懷念這裡,包括這間破舊不堪的小屋!我愛黑街的人,雖然他們是被社會拋棄的一群,但是他們的愛卻不落人後,他們也有高尚的人格!」

  「我了解。」遨熾認同。「我不會讓過去的歲月變成空白,我會讓這一切留下痕迹,回日本后我會設法買下這塊地、整頓它,讓它不再破敗不堪,之後再蓋一間醫院,幫助黑街的人和外仔嶺的貧窮人,你覺得如何?」

  她的雙眸閃爍淚光。「謝謝你,這樣我就放心了!」

  大片的豬籠草在他們腳下,她想起了一件事。「對了!你那條項鏈上面刻的『思蘭』……既然你還沒絡婚,那思蘭是你的誰?說清楚!我可不要三心二意的老公!」

  遨熾哈哈大笑,摸摸她的肚子。「你在嫉妒你的女兒喔!」

  「女兒?」她嘟起嘴巴。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生女兒?」

  出其不意的,遨熾從屋頂上跳下去,她嚇得尖叫,定神后,才發現他在豬籠草叢裡不知在找什麼。

  「你在找什麼?」她居高臨下地問道。

  「找到了!」他目光發亮,對她大叫。真不可思議!

  豬籠草吃不了項鏈,我找到項鏈了!「他爬上屋檐,又坐在她身邊,把心型鏈墜拿給她看,那純金項鏈在她面前晃啊晃的。

  「思蘭是我們女兒的名字!」他柔聲道。

  她疑惑地望著他,他娓娓道出這項鏈的來處。

  「原來如此,」她不由得會心一笑。「所以你認定我會生女兒,而且連名字都取好了。」

  「是的!」他拉起她的小手,一起撫摸她的小腹。

  「思蘭,思蘭……」他們呼喚孩子的名字,幻想將來一家人在一起的景況……

  *  *  *

  遨熾一進家門,先是引起大家一陣驚駭,接著是響徹雲霄的歡呼聲。

  一連串的擁抱過後,母親霄芸痛哭流涕,而一向不荀言笑的父親岳拓居然也淚流滿面。總是威嚴的掌門人,這些年來也被折磨夠了,之前是老二掠騁被綁票,最近則是遨熾下落不明,連番的焦急傷心讓他想不落淚也難。

  「來吃豬腳麵線吧!」大媳婦綉尋提議。「根據台灣的習俗,吃豬腳麵線可以祛霉氣,討個好彩頭!」

  「當然。」大家喜上眉梢的附和。

  一年多以來全家人再度團圓了,但遨熾卻不以為然,他的身旁少了個人,「她」何時才能光明正大的進入千鶴家呢?

  他插進口袋的手緊握著那支行動電話,天啊!他好想打電話給她,好想見她、抱她、吻她……

  「你是怎麼回來的?這一年來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四弟轍穹問了三遍同樣的話,遨熾還是置若罔聞。

  「三哥?」他喊了好幾聲,遨熾才回過神來。

  「什麼事?」他魂不守舍地問。

  「你怎麼了?」大家都擔心地望著他。

  遨熾用力甩頭,試圖揮去綽蜻的情影。「沒什麼,沒事……」

  「好了!」大哥烈赦不耐煩地說道。「告訴我們,你這一年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唐光那惡毒的模樣從遨熾腦中掠過,想到唐光的手下羅白對綽蜻的虐待,遨熾總是溫柔的神情霎時消失,瞬間顯得強悍、殘暴。

  他不會饒過唐光,他要為綽蜻曾受的苦討回公道。

  遨熾一五一十的說出來,獨獨漏掉綽蜻和他失去記憶時在黑街的生活,他甚至編了個天大的謊。「唐光囚禁了我。」

  岳拓從不輕易開口,當他說話時,就是付諸行動的時候了,他以一副淡漠的口氣問道:「真的嗎?」

  「是的。」遨熾繼續撒謊。 「若不是因為你們在找我,唐光大概還不會放了我。救了唐光這種十惡不赦的大壞蛋,是我這一生犯的最大錯誤,連五百萬美金的醫療費也被他拿走了!」

  每個人的臉色凝重。

  「我要讓唐光知道,我既然能救他,也一定能毀了他。」遨熾的神情陰鷙決絕,令人可以感到他語氣中的殺意。

  「需要我出面嗎?」許久之後,岳拓問道。

  「慢著,」出乎意外,四弟轍穹先開口。「還是由我動手吧!」

  大家的視線全轉向轍穹。

  「爸爸,你老了,大哥、二哥又都成家了,三哥的手是用來救人的,我不希望你們再沾上血腥,交給我吧!」錢王「的臉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冷血表情。」我是家中最小的,以前一直受你們保護,現在是我大展雄威的時候了,我要讓你們看看我的厲害,我要唐光還我們一千萬美金!「

  「敢惹千鶴家的人,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是千鶴家百年不變的信念。

  *  *  *

  她是他的妻子,卻是不能公開的妻子;他們的婚姻有名有實,卻要偷偷摸摸的相會。

  她是「醫王」的妻子——千鶴家的三少奶奶,但或許永遠都不會有人知曉。

  她得鼓起多大的勇氣才能拋棄家園,尾隨夫婿來到這個對她而言完全陌生的國家,一切只為了愛。

  來到日本的第一天,一早醒來時,身邊的床位空空如也。

  她下床,打開窗帘注視落地窗外的天空,一樣的藍天白雲,卻是不再熟悉的景色。

  數字、語言、看板,完全是她看不懂的日文,這裡是東京價位最高的地段,遨熾在視野最佳的頂樓為她買下豪宅,他知道她喜歡看夜景,既然無法再看台北夜景,那就以東京的夜景取代。

  前方是個公園,後方是河堤,環境優雅,離市區又不會太遠,居家生活非常方便。

  再加上政要人士、名門淑嬡和企業精英均聚居於此,遂成為當地人望塵莫及、羨煞不已的高級住宅區。

  這裡離遨熾的醫院有一段距離,但是遨熾開車約十五分鐘就可以到,不敢離醫院太近是怕引人注意,畢竟遨熾的一舉一動都很受人注目。

  屋子內有近一百坪的空間,是以前那破舊小木屋的好幾倍,他給了她富足,和她這輩子從不敢想的奢華生活。

  光是陽台就將近二十坪,比她以前住的破房子還大呢!他一樣為她種滿豬籠草,還把流浪貓狗們帶回來,連她養的小老鼠也不例外。

  千鶴遨熾把他寫的醫學系列書籍擺在最明顯的柜子里,好讓她在想他時,可以睹物思人,聊以慰藉。

  室內的某一個角落,跟她以前住的地方几乎一樣,這是遨熾故意裝潢的,他知道她念舊,但不管如何,綽蜻卻總覺得她無法再恢復以前的生活。

  以前,小小的木屋裡處處有他的影子;現在,借大的豪邸中,他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東京的夜景雖然舉世聞名,但她最喜歡的還是外仔嶺的夜景。

  而他們之間的連繫就只靠一支行動電話。

  雖然,那些籠物或是遨熾寫的書也能討她開心,但她還是終日憂愁滿面。除了行動電話響起時……

  *  *  *

  「院長回來了!」

  失蹤了一年,如今平安無事的回來,千鶴遨熾出現時,醫院上下都興奮地出來迎接。

  他仍然神采飛揚,整個醫院的員工都由衷的歡迎院長歸來,原本緊張忙碌的醫院,一下子洋溢著喜氣洋洋。

  遨熾面帶微笑的謝過每位員工,但他的手始終在口袋裡緊握著那支行動電話。

  眾人圍繞著他,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直到他走進廁所,才有了屬於自己的時間。

  遨熾坐在馬桶上打電話。

  「綽蜻,是我。」他壓低聲音道。

  她沒有回應,但他知道她在哭。

  「你好不好?我好想你……孩子好不好?答應我,要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吃好一點、睡多一點……」

  相思之語綿綿不絕,遨熾走出廁所時,行動電話的電池也耗盡了。

  院長上廁所上了兩個小時,又造成一陣轟動,大家口耳相傳在男生廁所里,時常都會聽到竊竊私語的聲音,很快的,怪力亂神的流言便在醫院裡傳開來。

  終於,他再也無法忍受相思之苦。趁著中午休息時,他偷偷摸摸地開車出去,當然也敏銳地注意車後方的一舉一動。他戴著墨鏡、帽子,披著深色大衣,隱藏起真正面貌,一路趕往綽蜻的住處,決心給她一個驚喜。

  站在屋門前,他先打行動電話給她,才響一聲她就接了,她正喜極而泣,而他也難掩心中的狂喜。

  「我想見你。」

  他聽見了她的啜泣聲。「我好想你……只要能見你一面,即使一秒鐘也好……」她哀凄地說。

  「綽蜻,別難過了,聽我說,你現在走到門邊。」

  他指示著。

  她毫不遲疑的行動,才剛走到門邊,電鈴聲響起,她的心一震,透過窺視孔看到了他,她渾身發抖地打開門,下一秒,她便投入他的懷裡。

  「我的愛。」他把她凌空抱起,進屋關上了門,之後是永不停息的熱吻。

  他拚命吻她,她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張大眼睛盯著他看。

  他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停止動作,詫異地問道:「你怎麼啦?」

  「我好久沒看到你了,讓我好好看你,我要把你的容顏烙印在腦海里,因為不知要到何時才能再見到你。」她哽咽道。

  「綽蜻……可憐的小東西。」他閉上雙眼。「我讓你受苦了,真是委屈你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將她抱到床上,憐惜地說道。「雖然相聚只有短短的時間,但是我們要好好珍惜。」

  他的身體壓了下來,雖然也怕傷到孩子,但深受相思煎熬的兩人已經一刻也不能等,她緊緊地攀住他健碩的身軀,他的灼熱深入她,兩個人沉浸在極致的歡愉中……

  「我有沒有弄傷你?孩子……」他將頭枕在她的小腹上,愛憐的聽孩子在她肚子里的心跳聲,輕聲細語地對孩子說道:「爸爸對不起你,你要乖乖的喔!都怪爸爸等不及,太久沒愛你媽媽,現在要先愛你媽媽……」

  他們的目光相遇,她又緊張地抓住他,深怕他像空氣似的消失無蹤。

  「我好懷念我的小床。」她若有所思地說道。 「以前,我們的床小得擠不下兩個人,但那時我卻能擁有你,抱著你一覺到天明,如今……」那股傷感折騰著他們的心。「這張床好大,你卻從來沒陪我睡過。」

  「綽蜻……」他對她道盡無數的思念。「相思好苦,我怎麼會傻得以為只要你跟我來到日本就能解決一切呢?就算你人在日本,見不到你的日子也有如陷入水深火熱中。」

  「遨熾……」他那有如被千刀萬剮般的痛苦告白,讓她頓時想通了,心情也豁然開朗。「我怎能抱怨呢?

  『醫王』在千萬女人中挑中我,我能做他的妻子、為他生下孩子,我該感謝老天爺,這一生我夫復何求……「

  「天啊!你讓我怎捨得再離開你?」他撫摸她留長了的頭髮,時光流逝,他的小妻子也變得更有女人味了。「睡吧!我不會離開你,我要抱你睡覺,就像從前一般。」

  「真的嗎?」她的眼睛發亮,但惶亂又立即取代了喜悅。「但是你沒回醫院不要緊嗎?」

  「不要管這麼多,你只管好好休息,我會陪著你和孩子。」他的手覆上她的眼帘,逼她閉上眼睛。有他在身旁,她安穩地入睡,她的手抱住他的胸膛,生怕他離去,直到她沉穩的呼吸聲傳來,她的手也逐漸鬆脫,放開了他。

  當她醒來時,他已經走了,偌大的卧室里只有她一人,她在枕頭下發現他留的紙條。「好好照顧自己!」

  紙短情長,她握緊那張紙,心也跟著揪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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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海天一色 發表於 2007-9-27 22:29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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