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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懿大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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倍可親無極天淵(廿十萬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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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 Ivy 發表於 2006-5-6 18:31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司馬懿大傳

馬敏學作品


第一章 少年一俊才


一 觀新軍校場遇惡少 看猛虎洛陽顯英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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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漢未年,天下紛爭。宦官與外戚爭權奪利。一方面靈帝獻虎討歡,一方組建新軍邀寵;人群中,有兩幫少年對峙:「我叔叔是新軍校尉曹孟德!」「我爹爹是京兆尹司馬建公!」
  漢靈帝中平五年。
  動蕩朝代中最不平靜的一年。
  以宦官張讓、趙忠為首的「十常侍」宦官集團與外戚、大將軍何進爭權奪利,矛盾演化到白熱化的階段。
  何進是何皇后的哥哥。他們深知靈帝是個喜怒元常而又寵信宦官的主兒,在王美人為靈帝生下個兒子后,生怕失寵而被廢遭貶。便絞盡腦汁,煞費苦心地討好靈帝。何進見靈帝每日不理朝政,不是在裸游館偎紅依翠,便是在西園斗狗玩雞騎驢車,便投其所好,以重金讓人捕捉了幾隻猴子和一隻老虎,進獻靈帝消遣。
  「十常侍」聽到消息,趕緊密謀策劃,借口保護皇宮,防止黃中軍餘黨造反,建議皇上組建一支護衛京師安全的西園新軍。這新軍的統領便是「十常待」之一的賽碩。
  這天,風和日麗,是何進向皇上進獻猛虎的日子,也是新軍成立的日子。
  整個洛陽城轟動了。天不明,人們就湧向街頭翹首以望猛虎,涌到校場觀看新軍軍威。
  等著看熱鬧的人群前頭,早早就來了三個服飾鮮亮的少年。從相貌上看,他們無疑是兄弟三人。年齡大約有八九歲,長得龍頷虎額,眉清目秀,身材勻稱,被另兩個少年稱作二哥。被稱作三哥的則略顯清秀。年齡最小的四弟是個虎頭虎腦的小胖墩。他們在等著,嘰嘰喳喳地議論著。
  四弟興緻勃勃地:「……大哥還不願來看哩。這麼多人,多熱鬧。又能看老虎,又能看新軍演練,多好玩!」
  二哥瞪他一眼,道:「你還小,只知道玩兒。大哥不來是有原因的。聽說今天的事兒牽扯到朝廷中的爭鬥哩。大哥快要做官了,他一心只想早得功名,報效國家,最嫉恨大臣間的爭權奪利。我要是到他這份上,也不會來的。」
  三弟疑惑不解地問:「二哥,這老虎和新軍咋會與爭權奪利有關哩?」
  二哥看看左右,低聲他說:「你們不知。聽大哥說,老虎是大將軍何進獻給皇上的。他是何皇后的哥哥,是外戚集團的頭兒。這新軍是宮中宦官『十常侍』策劃組建的。這兩家勢力矛盾很深,誰都想執掌大權,控制皇上。唉,我看他們非要把國家折騰個樣子不可。」
  三弟不置可否他說:「嗨,二哥是祀人無事憂天傾。咱還是看熱鬧吧。」
  四弟隨聲附和說:「對,咱管他誰掌權哩。」
  二哥正色道:「你們就知道玩兒。就不想想,爹爹會不會加入哪一派?如果他那一派鬥爭失利,將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三弟驚叫道:「哎呀,那可咋辦?」
  二哥:「咋辦?但願爹爹哪派都未參加。」
  三人正議論著,突然身後人群騷動,有人喝喊著擠涌過來:「讓開讓開!曹公子來了!」
  老百姓最怕惹事。也不知是什麼了不起的曹公子,只聽那惡聲惡氣的架勢,便都乖乖的讓開了。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三兄弟可不吃這一套。今日來看熱鬧,是朝廷貼了告示的,誰都能來。來了就講個先來後到。
  憑什麼你來晚了,別人就得給你讓路?你要是皇親國戚,到檯子上去呀!便不讓。
  誰知,來的這幫少年卻夠惡夠橫。為首的一個粗黑小子也就十一、二歲的樣子,一把推開三兄弟,趾高氣揚他說:
  「好狗不擋路。走開!」
  三兄弟也夠犟。不怕對方人多個子大,三個人一字兒排開,挺胸叉腰:「惡狗才搶食。你們講不講理?」
  粗黑小子蠻橫他說:「講理?你知道大爺俺是誰嗎?」
  三兄弟也不示弱,針鋒相對:「你知道大爺俺是誰嗎?」
  對方一個小子指著粗黑小子說:「這是曹公子曹爽!」
  三兄弟中的二哥冷笑一聲:「沒聽說過。我看是草包。」
  粗黑小子曹爽氣得眉眼倒豎,大叫道:「什麼?你敢罵我?告訴你,我叔叔是新軍的典軍校尉。喏,看見了嗎?在閱兵台上排在第三位的那個紅臉將軍,便是我叔叔曹操曹孟德!」
  二哥不屑地:「有什麼了不起,我爹爹也不是吹糖人的。
  他是京兆尹司馬建公。」
  原來,他是司馬防的二公子司馬懿。另兩個是三公子司馬罕,四公子司馬值。司馬防治所在長安。這次來京都是為大兒子司馬朗的仕途活動。孩子們都想來京都看看,便把他們都帶來了。
  曹爽聽了一愣,繼而又囂張地:「京兆尹有什麼了不起?
  我爺爺是當朝太尉!」
  司馬懿聽了大笑起來。笑得曹爽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便嚷嚷道:「你若是害怕就趕緊告饒,笑什麼笑?」
  司馬懿抹了一把笑出來的淚花,說:「還有臉炫耀呢。都說這個太尉是花一萬萬錢買來的,有何光彩?其實,按市價,旁人一千萬錢便可買下,你爺爺卻要花上十倍的價錢,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因為你爺爺有個乾爹,是宦官曹騰。曹騰有錢,卻怎麼著也是宦官。閹官的養子買官,合該出高價。」
  曹爽哪裡知道這些?羞得滿臉通紅。口裡卻罵著揚起了拳頭:「哼,你小子敢取笑我爺爺,看我不揍扁你!」司馬懿豈能示弱?也攥緊拳頭迎上:「今日是你無理。若要尋事,我們三兄弟定然奉陪到底!」
  「對,看誰把誰揍扁!」小鐵鎚似的四公子司馬馗,別看人小,卻天天練武。看他扎的架勢,就不是穰茬。
  那曹爽別看長得人高馬大,實則正如司馬懿說的,是個草包。他見對方一強硬,心中便有幾分怵。但口中少不得又硬又橫:「哼,我看你們是皮痒痒啦。今天大爺就教訓教訓你們,讓你們知曉俺曹爽的厲害!」他扎撒著架勢,揮舞著雙拳,兩腿卻並未向前,只是在原地蹦Q。
  司馬前看著他這付樣子活象個狗熊,直覺得好笑,便逗他:「有種,你來打呀!」
  曹爽蹦跳著,看看左右的小兄弟,意思是說:你們上呀!
  可這幾個小兄弟也是欺軟怕硬的孬種。見對手是京兆尹的公子,氣焰早已減了七分。又見他們卡腰端拳的架勢,頗有些威風,哪個還敢上去?
  雙方就這樣對峙著。四周圍滿了看熱鬧的人。他們臉上個個充滿了既興奮又緊張,既渴盼又害怕的神態。今天可是飽眼福了,在看老虎看新軍之前的空檔兒,還能看打架,而且是兩幫官家子弟打架,你說,刺激不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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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小仲達不懼籠中虎 惡曹爽狼狽笑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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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鼓聲驟響,校場閱兵開始;嗚一――籠中虎一聲吼叫,驚天動地。曹爽嚇得尿了一褲,變了音地大喊:「媽-」司馬懿泰然譏之:「喊媽頂什麼用?喊你那典軍校尉叔叔呀!」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忽然,圍觀的人群外面有人高喊:
  「讓開讓開,何大將軍獻給皇上的老虎來了!
  讓開啦!」
  「虎!」曹爽的幾個小兄弟一扭頭,正看到一個大木籠里關著一隻白額吊睛猛虎,那虎正沖著他們圓睜雙眼,不由地發出一聲驚叫。
  曹爽看了一眼老虎,心虛嘴壯地:「膽小鬼!它關在籠子里怕什麼?」
  「咚,咚,咚!」鼓聲驟響。校場閱兵也開始了。
  那老虎在籠中憋悶多日,早已狂躁得不行,鼓聲驟響,受到驚嚇;又見這麼多人而不得食,便舞起前爪,張開血盆大口吼叫起來:「嗚……」
  這一聲吼,蓋住了鼓聲,蓋住了人們的喧囂,震得路旁樹上的葉子咆啦啦落下。引起了人們的驚恐和騷亂。
  那曹爽可被這驚天動地的一吼,嚇飛了七魂六魄,呆愣愣地定在那裡,渾身顫抖著嘶叫:「媽――」
  司馬懿則泰然兀立,調侃地笑道:「膽小鬼,它不是關在籠子里嗎?喊媽頂什麼用,喊你那典軍校尉叔叔呀!」
  曹爽聽話地:「叔,叔―」
  司馬懿嘲諷地:「喊你那太尉爺爺呀!」
  曹爽:「爺爺――」顫顫地已經變了腔。
  他的幾個小兄弟嚇得要跑,拉他,又拉不動,只好自顧跑了。
  曹爽更怕了。張著手喊:「別,別丟下大,大爺!」他腳僵腿硬地挪動了幾步,站過的地方留下濕濕的一片。
  司馬懿見狀,笑得前仰後合,險些岔了氣:「我說你是草包吧,怎麼樣?尿了一褲子。不害臊,不害臊!」
  曹爽羞得無地自容,色厲內茬地:「你,你小子有種。你叫什麼名字?」
  司馬懿一拍胸脯道:「小爺坐不更名,行不改姓。複姓司馬名懿字仲達。」
  司馬孚、司馬馗也學他的樣子,一拍胸脯,道:「小爺司馬革。」「小爺司馬馗!」
  曹爽連連點頭:「好,好。我記著哩。」悻悻然走了。
  其實,司馬罕和司馬旭看著老虎,心裡也害怕。這老虎要是撞破木籠,跑出來,可就沒命了呀!便扯扯司馬懿的衣襟,眼睛斜脫著老虎,小聲地說:「咱們也走吧。這老虎跑出來可更是不講理的呀!」
  司馬懿笑笑道:「三弟、四弟,老虎剛裝進籠子時,該是最暴躁的。它要是能撞破籠子,早該撞破了。現在,沒什麼可怕的。」他甚至走近木籠,和發怒的老虎,臉對臉做了個鬼臉。引得一些膽大的圍觀者一陣讚歎。
  從校場回來,司馬罕、司馬馗忍不住向大哥司馬朗炫耀校場一事。
  哪知,司馬朗不但沒有誇讚,反倒拉下臉來,訓斥他們道:「你們凈惹事不是?現在朝中外戚、宦官爭鬥正烈,爹爹這個京兆尹如履薄冰,本就十分難做,你們還要去招惹是非。得罪曹家,這不是給爹爹找麻煩嗎?」
  「這……」司馬罕、司馬馗可沒想到這些。
  「大哥,今日之事,都怨我一時頭腦發熱,以後注意就是。」又補上一句,「放心吧,今日之事,那曹爽是不會回去說的。」
  這時,門口傳來家人的喊聲:「老爺回來啦!」司馬朗忙說:「好啦,這事萬萬不可讓爹爹知道。快讀書去吧。」
  三兄弟互視一眼,一吐舌頭,忙老老實實各自拿起書本,高聲念誦起來。
  司馬朗剛鬆口氣,又急道:「錯啦!」
  原來,兄弟三人有的捧起《論語》念《孟子》,有的拿著《春秋》讀《詩經》一一手裡拿著書本,眼睛卻沒盯在書上,而是瞄向剛剛進來的父親。


三 小夥伴遊戲「楚漢」斗 司馬懿笑指路邊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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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頭一棵桃樹,掛滿了桃子。「劉邦」說:「我們漢軍奪了天下,該吃桃子。」「楚軍」說:「那是玩兒的。有桃應該大家吃。」「項羽」攔住部下:「讓他們摘吧。只怕他們吃不下去。」……身後一個瘋顛和尚眼中一亮:「你叫什麼名字?」「楚軍」:「司馬懿。」
  太陽滑到了西邊天空,一天的燥熱在漸漸隱退。
  一群孩子跑出學館,歡蹦亂跳地跑進村邊的小樹林里玩耍。他們分成兩幫,以村中一條小路為界,在玩項羽與劉邦打仗的遊戲。
  光腦袋的胖墩當劉邦,他揮舞著樹枝,耀武揚威地指揮幾個孩子在進攻。
  當項羽的是司馬懿。他率領著三弟四弟和幾個孩子在抵抗。
  胖「劉邦」見「項羽」一直頑抗,惹得直嚷:「你們該敗退了,你們該敗退了。」
  「項羽」一邊靈活地躲閃著,一邊答道:「哼,你劉邦有什麼了不起,我怎麼敗在你手裡?」
  胖「劉邦」吭吭味味,怎麼也制服不了「項羽」,生氣地把樹枝一掄,卻打落桃樹上的一顆桃子。桃子落下,偏巧砸在他的腦袋上。他不知是自己碰落的,還以為是「項羽」使了暗器,便大叫:「哼,不和你玩了。你不按規矩玩,還用暗器傷人!」
  「項羽」和他的部下見胖「劉邦」氣得紅頭漲臉,個個笑得前仰後合。
  胖「劉邦」被笑愣了。他低頭一看那暗器,「咦,桃子!」
  又抬頭一看,嘿,是一棵桃樹。上面掛滿了小拳頭大的桃子。
  楚漢兩軍兵士都發現了樹上的桃子,驚喜萬分,饞涎欲滴,發出一聲喊:「桃子!摘桃吃呀!」都涌過去要爬樹上去摘桃子。
  胖「劉邦」一伸手攔住楚軍說:「這桃樹是我先發現的,應由我們漢軍摘,你們楚軍不能摘!」
  楚軍不服氣地喊:「你不講理!這桃樹是樹林里野生野長的,你憑什麼霸佔?」「因為我們是漢軍,我們打敗了你們楚軍,奪了天下,就該我們吃桃子!」
  「那是玩兒,跟現在不一回事兒。有桃應該大家吃!」
  「項羽」看著樹上桃子一直不吭聲,這時他攔住自己的部下,笑著說:「讓他們摘去。只怕他們吃不下去。」
  「什麼?吃不下去?嘻嘻嘻嘻,你看著我們吃,自己流口水吧!」胖「劉邦」得意地沖自己部下下令:「上!弟兄們吃個痛快!」
  楚軍兵士個個耷拉著臉,嘟嗜著嘴沖「項羽」發牢騷:
  「哼,跟你一勢,真倒霉。」
  這時,路邊晃晃悠悠走過來一個瘋顛和尚。只見他身穿紅紅綠綠補綴而成的袈裟,一邊膀子露出筋肉,一邊膀子甩著肥大的長袖,見幾個孩子急搶著往桃樹上爬,喉頭也動了幾下,咽了幾口唾沫,說:「阿彌陀佛,貧僧饑渴難耐,待俺也摘幾個桃子來吃。」他一揮長袖,頓時,枝頭墜落幾個桃子。他哈哈笑著去拾,並沖著「項羽」一夥說:「哎,快來拾桃子呀!」
  「項羽」不以為然他說:「老師傅,這桃於怕吃不得。」
  胖「劉邦」在樹上邊摘桃子邊說:「你不得吃便說吃不得,傻瓜才信你的話呢。」
  顛和尚笑嘻嘻他說:「是啊,傻瓜才信你的話哩。」他將桃子在破僧衣上蹭了幾下,也沒蹭凈桃毛,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隨即便「呸」地吐了出來。又將另一隻桃子塞進口中,試著一咬,又吐了出來。「呸!呸!又苦又酸!」樹上的孩子也吐的吐、扔的扔,個個毗牙咧嘴直喊上當。
  樹下的楚軍將士看著他們的狼狽相,樂得捧懷大笑。
  胖「劉邦」不依不饒地沖「項羽」嚷:「你好狡猾。準是你吃過這桃子上過當。才故意讓我們上當的。」
  「項羽」分辯道:「剛長出的桃子,我何嘗吃過?我只是看這桃樹長在路邊,若是好吃,早被過路的吃光了,哪會還這樣掛滿枝頭?」
  「楚軍」齊聲和道:「是呀,誰叫你們貪吃不長腦子?活該!」
  顛和尚一旁聽了,禁不住點頭稱道。他認真打量那說話的小孩,不覺眼中一亮,脫口贊道:「好個龍頷虎額,神明英發的少年。如此聰慧,你叫什麼名字呀?」
  「楚軍」將士搶著說:「瘋和尚,他叫司馬懿!」
  顛和尚:「司馬懿!」
  司馬懿白了部下一眼:「你們怎麼亂叫瘋和尚?」說著,轉過頭來對顛和尚說:「老師傅,你方才說饑渴難耐。這桃不能吃,我回家給你拿些糕餅充饑吧。」
  顛和尚見他回頭的姿勢不同常人,身子並不轉過來,不禁驚道:「獅子回頭!此乃貴人之相。嗯,來來來,你家住哪裡,能否帶貧僧去你家化緣?」
  司馬懿道:「師傅儘管自己去吧。村頭便是我家。」
  胖「劉邦」說:「他爹是京城的大官,住的房最高大。」


四 癲和尚擅闖司馬宅 小仲達解謎孝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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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癲和尚來到司馬府,驚異地指著院中一棵銀杏樹道:
  「恭喜夫人!此樹冠蓋如傘,有帝王之氣,你家中要出貴人。」
  「人間卧龍地,世上起滄桑。」丟下一句話,飄然離去。
  夕陽為綠樹茅舍鍍上了一層金輝。村中已升起了裊裊炊煙。
  孝敬里村頭,有一座寬大深遂的宅邸,巍峨的雕磚門樓莊嚴古樸,黑漆大門上的銅飾在夕陽里閃閃耀目。門口一對石獅子威武雄踞,石階下有上馬石,栓馬樁。路人一看,就知道是個官宦人家。
  顛和尚晃晃悠悠走來,望見高門樓上鐫刻的「司馬府」,眼中一亮,便走上前去,拍射門環。
  家人司馬忠一溜小跑,過來開了門,見是一個髒兮兮的和尚,不禁皺了皺眉頭。
  顛和尚雙手合十,口中念道:「阿彌陀佛,貧僧打擾了。」
  司馬忠摸出幾個銅錢,不耐煩地揮揮手:「我家大公子有客,你自去買幾個燒餅吃吧。」
  顛和尚抬起頭,一雙半睜半閉的眼睛突然睜大,熠熠閃著精光,望著院中直叫:「奇哉,奇哉!」說著就要進院。
  司馬忠見狀急攔:「你這瘋顛和尚,好生無禮,怎麼擅闖私宅。來人呀!」幾個家人聞聲趕來,推擁和尚,卻怎麼也推不動。
  顛和尚哈哈笑著,揚手一揮袍袖,眾家人早已支持不住,跌坐在地。
  顛和尚依然笑模呵呵地:「爾等凡胎肉眼,不識貧僧,俺也不與爾等計較。俺要面見你家主人,有吉言相告。」
  「是誰在外面羅噸?」影壁後走出一位婦人。她是這家的女主人,司馬懿的母親。
  司馬忠忙從地上爬起來,道:「稟夫人,這一瘋和尚不聽勸阻,硬要闖進來,還打了我們……」
  司馬夫人見這和尚雖然瘋顛,但眉眼中卻透露出某種神韻,便喝住司馬忠,向和尚施禮道:「高僧打何處來?是化緣還是借宿?」
  顛和尚也不答話,徑自轉過影壁牆,奔院中一顆大銀杏樹走去。但見他圍著樹轉了一圈,附掌稱奇,對司馬夫人賀道:「恭喜夫人,賀喜夫人。」
  司馬夫人詫異地:「何喜之有?請高僧明講。」
  顛和尚指著銀杏樹,說:「你看這棵銀杏樹高大蓊鬱,冠蓋如傘,有帝王之氣,你家中要出貴人呀。」
  司馬夫人:「貴人?我家老爺在京城為官,莫非還要升遷?」
  顛和尚微微搖頭,莊重地:「阿彌陀佛,天機不可泄露。」
  客廳里走出司馬朗和他的朋友楊俊。楊俊是鄰村楊壘人,現官拜南陽太守,因回家祭祖,得便來與好友相見。
  司馬朗上前問母親:「母親,怎麼不請這位師傅到廚房用些齋飯?」
  顛和尚指著司馬朗:「這位是……」
  司馬夫人:「這是犬子司馬朗,剛剛被朝廷授了個七品官,高僧說的莫非是他……」
  顛和尚望著司馬朗,靜視片刻,然後搖搖頭說:「非也。
  這位公子雖然也是相貌堂堂,但卻非貧僧所說之人。方才庄外有一玩耍的孩童,長得龍頷虎額,濃眉明眸,神明英發,可也是你家公子?」
  司馬朗道:「嗅,那是我的弟弟,名懿,字仲達。」
  顛和尚頷首道:「善哉善哉。人間卧龍地,世上起滄桑。
  謹記謹記。貧憎告辭。」說罷,扭身就走。
  司馬夫人和司馬朗聽了和尚的話都愣住了。有頃,司馬夫人才回過神來,忙令兒子:「怎麼還愣在這裡,快去請高僧回來,好茶好飯款待。」
  司馬朗忙應道:「哎呀,看我,師傅,請回來!」忙不迭地喊著追出院門。
  待他追出門來,左右看看,哪裡還有人影兒?
  楊俊也隨後追出來,奇怪他說:「怎麼,才出門就不見了?此人莫非是神仙?」
  二人正待轉身回去,卻見村頭圍著一群人,隱隱聽到打罵聲、哭泣聲。
  司馬朗:「二弟在外面玩耍,莫不是惹了事兒?待我去看看。」
  楊俊見他急步跑去,也不放心地跟了過去。
  二人撥開人群,見是本村放羊的黃老漢在打他的兒子黃小三,打著罵著:「你這個缺心眼兒的,越怕你辦不成事兒,越出岔。你咋不讓人家把你也騙走?」
  司馬朗見狀,意欲上前勸阻,卻見二弟司馬懿發了話:
  「黃老爹,此刻再打也是白搭,還是讓小三哥把事情說清楚,看看還有沒有挽救的辦法。」
  黃老漢氣琳琳住了手,對兒子喝道:「看在二公子的面上,先不打你。你好生言講,那人是如何騙走你的羊的?」
  黃小三抹把淚,抽抽噎噎他說:「是俺奉爹爹之命,去溫泉鎮上趕集賣羊。眼見散集,還沒人來買,俺又飢又渴好不心焦。這時走來個買主,問了俺姓名,只說沒帶錢,能否先買了羊,下個集日還錢?他說他認得爹爹,買過咱家的羊。
  我看他不象歹人,又急著賣了羊回家,就請他留下住址姓名,以便查找。當下……」
  黃老漢急赤白臉地:「他說認得我,我又不在跟前,怎麼知道他是誰?」
  司馬懿問:「小三哥,你說那人曾留下了姓名住址,你給你爹說了嗎?」
  黃老漢氣咻咻地:「他不說還好,說出來更令人生氣。
  哼,你說呀!」
  小三躡喘著說:「他說他家住不遠――半虛空,姓氏好記――是哼哼,名字高大――入半空。」
  眾人聽了哈哈大笑。有的說:「這明明是猜謎嘛。」
  黃老漢撲撒著手對司馬豁說:「二公子,你聽聽,哪有這等姓名住址?怎麼說不是騙人的?」
  司馬懿卻大笑道:「黃老爹,人家沒有騙你。想來還是個與你相熟識的人哩!」
  黃老漢吃驚地直眨巴眼:「什麼,什麼?參禪打謎一樣,還說沒有騙人?」
  司馬朗和楊俊對視一眼,頗感興趣地看著司馬懿如何回答。
  司馬懿說:「黃老爹,你聽晚輩一一道來,看對不對。那人說他家住不遠――半虛空。什麼在半虛空?老鴰窩。他住的村子與老鴰窩有關。」
  黃老漢半信半疑地:「老鴰窩庄?」
  看熱鬧的有人點頭:「說得在理。鎮南五里是有個老鴰窩庄。」
  黃老漢:「那姓名又如何說頭?」
  司馬懿繼續道:「那人說他姓哼哼,豬才哼哼。他姓朱。
  名字高大人半空。又高又大是山。他名叫山,朱山。」
  黃老漢一拍額頭:「哎呀,在理在理。老鴿窩庄是有個相識的屠戶,叫朱山,常買咱的羊,想必正是他。好吧,下個集日,他不來還錢,就去老鴰窩庄找他。二公子,你真了不起,能掐會算,俺爺兒倆謝謝你啦。」
  黃小三更是感恩不迭:「要不是二公子,俺屁股又要疼兩天啦。」
  司馬懿:「老爹,小三哥,這點兒小事,何須相謝。快回家去吧。」
  黃老漢拉著兒子黃小三千恩萬謝,走了。圍觀的也三三兩兩散去。
  司馬懿正待回家,聽得身後有人一聲讚歎,回頭望去,見是哥哥司馬朗和一個與哥哥年歲相仿的陌生人。忙過來施禮道:「大哥,可是有事找小弟?」
  司馬朗介紹道:「二弟,快來見過我的好友南陽太守楊俊楊賢兄。」
  司馬懿忙向楊俊施禮:「見過楊太守。」
  楊俊哈哈笑道:「想不到小弟小小年紀,竟如此聰慧有禮。了不得了不得。」他轉身對司馬朗說,「記得方才那和尚的話嗎?小弟將來必成大業,在你我之上呀!」
  司馬懿莫名其妙:「你們說得什麼呀?」
  二人聽了更是大笑,弄得司馬懿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也跟著笑起來。二人見狀,笑得更是厲害了。


五 楊俊作額孝敬里 高僧相約慈聖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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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大守要考司馬銘的學問:「雛鳳學飛,萬里江山從此始;」司馬懿對道:「潛龍奮起,丸天雷雨及時來。」他也出一聯。」華夏丸州峰煙亂;」揚太守對道:「太極八卦玄妙多。」
  屋外傳來芙聲:「湊乎湊乎。看貧僧對的如何?司馬八達龍虎雄。」……顛和尚沖司馬懿道:「你若想成就大業,可於近日到慈勝寺找我。」
  見天色已晚,三人說笑著回到家中。客廳已擺好酒菜。
  司馬懿要和弟弟們一起吃飯,楊俊拉住,非要他作陪不可。
  司馬朗說:「二弟,你也不小啦,已經十歲啦。楊兄要你一塊吃飯,你就留下吧。」
  三人落座,楊俊斟滿三杯酒,要三人同飲。
  司馬懿擺手道:「小弟年幼。二位兄長喝吧。」
  楊俊更加喜歡司馬懿,定要他喝下一杯。
  司馬懿有些作難地看看哥哥司馬朗。
  司馬朗道:「這樣吧,你二人玩個遊戲,誰輸了罰酒喝。」
  楊俊一聽大喜,心想,定要讓他喝上幾杯。便說:「聽說小弟聰穎好學,愚兄提議對對子如何?」
  司馬懿:「就請兄長先出。」
  楊俊:「好。且聽我出上聯:」他望著司馬懿,眼睛突然一亮,說出上聯,「雛鳳學飛,萬里江山從此始。」
  司馬朗一旁聽了,緊張地看了看司馬懿。」
  司馬懿不慌不忙對道:「潛龍奮起,九天雷雨及時來。」
  楊俊一聽,噴噴稱奇。「好對呀好對。有文采,有氣魄。」
  司馬朗忙道:「小弟對上了,楊兄該喝下這杯酒啦。」
  楊俊端起酒杯道:「我喝,我喝。」
  司馬懿看著楊俊喝了酒,道:「兄長過獎。現在該小弟出上聯啦。」
  楊俊一愣,繼而笑道:「好個小弟,你這是禮尚往來呀。
  好,請出上聯。」
  司馬懿想了想,說出上聯:「華夏九州烽煙亂。」
  楊俊頗費思索他說出下聯:「太極八卦玄妙多。」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陣笑聲:「哈哈哈,湊乎湊乎。待貧僧也湊上一聯「司馬八達龍虎雄。』三人聽得真切。
  楊俊拍手贊道:「此聯意境上勝我一籌。哪個高人快快請他人座。」
  司馬朗十分奇怪。家中幾個弟弟還小,學問遠不及二弟,又有誰對得這樣好呢?嗅,莫非是方才那位顛和尚?便跑出門外,果是那顛和尚。
  那顛和尚笑嘻嘻沖他們三人唱個喏,便飄然而去;
  司馬懿忙跑上去,』喊著:「大師,請留步,到我家用了齋飯再走!」
  顛和尚回身沖他說:「二公子留步。貧僧有一言相告,你若想成就大業,可於近日到慈聖寺來找。晚了,本僧便雲遊四海,你便難見到貧僧啦。切記切記,阿彌陀佛。」說完,頭也不口地走了。
  司馬懿看著遠去的顛和尚,自語道:「真是個怪和尚。」
  他聽到身後哥哥的聲音,回過頭來,說:「大哥,不必追了。」
  說罷又回頭去出神地望著愈走愈遠的顛和尚,直到他融人晚霞之中。
  身後,司馬朗感慨他說:「怪和尚,奇和尚。」
  楊俊也不住地稱奇。他是方才看到司馬懿回身的姿勢――身不轉頭轉――稱奇的。
  司馬朗對楊俊:「楊兄也看出那和尚並非凡人了嗎?」
  楊俊:「愚兄更感到二弟是少有的奇才,你沒聽那和尚對的下聯……」
  司馬朗打斷他的話頭道:「楊兄過獎。和尚的話么,出家人打個誑語,怎能當真?」
  楊俊神秘地對司馬朗說:「賢弟可知狼顧之相乃吉人天相么?愚兄今日兩次看到二弟回身,身不轉頭轉。此正是狼顧之相,亦稱獅子回頭。因之,和尚之言,決非誑語。」
  司馬朗半信半疑地:「楊兄越說越玄了。」
  楊俊繼續道:「現今天下大亂,群雄四起,所謂亂世出英雄。二弟上承祖宗蔭澤,下有個人勤勉。說不定成龍成虎,將來會成就一番大業呢。」
  司馬朗看著仍在凝神遠望的二弟,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語他說:「我司馬八兄弟,但願得有一人能超過父兄,成為匡世經國之棟樑。」


六 古寺觀棋馭神馬 禪房天機授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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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勝寺。顛和尚正與一位高僧下棋,司馬懿忍不住高叫:「好棋!」顛和尚:「棋理含哲理,絕處能逢生。」「《孫子兵法》是一部奇書,你要熟讀牢記,還有這本棋譜《馭馬譜》……」
  一連幾日,司馬懿吃睡不香,神魂顛倒。顛和尚的話一直在他耳畔索繞。
  月光明亮,夜色如洗。膝朧中,司馬懿聽到身後有人喊他。他回頭看去,見是一小和尚在向他招手。奇怪,我並不認識他呀。他心裡這樣想著,腳下竟不知不覺向小和尚走去,小和尚並不答話,扭頭便走。司馬懿也鬼使神差地跟了過去。
  走著走著,小和尚停在一座大廟前。司馬懿抬頭看去,寺院大門上方端莊的三個斗大金字「慈聖寺」。
  「呵,這不是顛和尚要我來相見的地方嗎?莫非那小和尚是顛和尚差遣來引領我的?」
  他正想著,小和尚雙手合十,唱了個暗,說:「阿彌陀佛,我家師傅請小施主到後面藏經樓一敘。」說完指了指路徑,便閃身不見了。
  司馬懿將信將疑地進了寺院,繞過大殿,來到藏經樓前。藏經樓廊下有個小和尚,見司馬懿走來,忙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有請小施主。」說罷掀起竹簾。
  司馬懿忐忑不安進入藏經樓,明亮的燭光下,兩位高僧正聚精會神地下棋。其中一人正是那顛和尚,但見他正襟危坐,雙手扶膝,神態安祥從容自若,與那日的通蹋相判若兩人。
  司馬懿來到近旁,就要施禮,見二位高僧埋頭下棋,旁若無人,只好靜立一旁看他們下棋。
  棋局已近殘局。顛和尚一馬一炮一卒,力量遠不如對方的一車二炮,而且更糟糕的是顛和尚的炮還處於對方象口。
  司馬懿禁不住要喊「走炮!」可看顛和尚安然自信的面孔,把話又咽了回去。
  顛和尚不知是沒有看見,還是棋技問題,只顧驅卒跳馬,那可憐的炮話生生被對方吃掉。
  司馬懿正惋惜不已,卻見顛和尚的一匹馬盤旋進逼,不顯山,不露水,直逼九宮,頓時顯出八面威風,須臾問,一舉擒王,大獲全勝。司馬懿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叫道:
  「好棋!」
  顛和尚這才抬起頭來,道:「阿彌陀佛,不知小施主來到,貧僧失禮了。」
  司馬懿忙說:「大師胸藏韜略,棋藝高超,晚輩有幸觀棋,獲益非淺。」
  顛和尚:「棋理含哲理,絕處能逢生。不知小施主看出點什麼門道。」
  司馬懿:「但求大師點撥。」
  顛和尚起身道:「小施主,請跟我來。」
  司馬懿跟著顛和尚上了樓,來到一個房間。房間里有幾個高大的書架,書架上擺著書。看來,這是主持的書房。
  顛和尚:「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你來這裡嗎?」
  司馬懿:「晚輩不知,請大師明示。」
  顛和尚:「你是官家子弟,是不是看我通里邀蹋,象個瘋和尚,而對我的話似信非信,甚至當成耳旁風,聽了一笑了之?」
  司馬懿:「晚輩不敢。大師煞費苦心,為晚輩著想,晚輩定當謹記大師教誨。晚輩遲至今日方來,實是晚輩的不是。」
  顛和尚:「貧僧看你吉人天相,前程似錦,將來定成經天緯地之人,故而點化於你。常言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對我的話,是全聽,甚或不聽,就看你的造化啦。」
  司馬懿認真地:「願聽大師教誨。」
  顛和尚指著書架上並不大多的書,說:「你來看。你可能會奇怪,除了佛家經典,我這兒的書並不多。其實,世上真正有用的書,不過數十部而已。有人把四書五經奉為經典,可我這裡卻極少孔子、孟子、老子與莊子的書。孔孟的書,講道德講得多,固然不錯,但講智謀講得少,實在可惜。
  當今天下大亂,諸候紛爭,讀多了孔孟的書,會使人變迂變蠢…………」
  司馬懿聽了,吃了一驚。心想,他真是個顛和尚。佛門中人竟說出這樣離經叛道。驚世駭俗的話,實是對至聖先師之大不敬。
  顛和尚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繼續說:「你一定以為我的話離經叛道。貧僧有言在先,這只是指當今而言,只是指對這些書是一般的讀讀還是奉為經典而言。老子的書,讀一遍就夠了。你越去琢磨道德經,會越糊塗。至於莊子,海闊天空,不著邊際,讀多了,就只能陷入清淡之泥淖而不可自拔。就拿老莊的無為而治說吧。當今哪個諸候能這樣去做?
  哪個不是野心勃勃、孜孜以求奪得漢朝天下?墨子嘛,是個苦行僧,自己給自己套上枷鎖,又怎能教導別人有所作為呢?」
  司馬懿忍不住問:「那晚輩還讀什麼書呢?」
  顛和尚:「當今綱紀崩摧,群雄亂國,極需治世之能臣,經國之大才。只會讀書舞文弄墨,成不了大氣候。唯有學智學勇,亦文亦武,方能成大器。因此,孔孟老莊的書,看一遍足夠。唯有孫子是古代最聰明的人。」他取出一本《孫子兵法》,繼續道,「這才是奇書!你不要以為這只是本兵書,它實是經略聖典,萬事萬物離不了。它講虛實之理,進退之法。這裡有經天緯地之術,左右逢源之道。讀之,則不滯不板,不蠢不傻,不愚不昧。統一中國的秦始皇,雄才大略的漢武帝,他們都熟讀此書,方成就了大業。當今,誰個欲取天下,也斷然離不得此書。這裡,孫子講的十三篇,要反覆揣摩,運用之妙,存乎一心。這話,貧僧只對你一人言講,個中緣由,望能知會。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司馬懿看他要結束談話,忙問:「可是,晚輩還是不理解,大師為什麼要對我講這些呢?」
  顛和尚:「阿彌陀佛。琴音雖妙,豈可對牛彈琴?忠言至善,不可對痴人說夢。天機禪理,不可泄露。小施主,自個兒領會去吧。」說著,又取出一本棋譜:「人生如下棋,得失進退,成敗勝負,存乎一心。此所謂棋道合於人道,人道合於天道!要用心下棋,用心做人。這本《馭馬譜》,是貧僧棋藝的結晶,送給你,讀書閑暇時看看,對你大有神益。
  小施主,你該回去啦。」
  司馬懿忽閃著一雙大眼睛,還想問個究竟。卻見顛和尚一揮袍袖,自己竟如騰雲駕霧般飛將起來,飛至山巔,突然跌下……他驚得大叫,手足亂抓亂蹬……
  「二弟醒來,二弟醒來!」司馬朗一早來催弟弟起床讀書,見他又喊又叫,又踢又蹬,知是做了惡夢,便喚醒了他。
  司馬懿夢猶未醒,睜開眼,一把抓住大哥的手直喊:
  「我在哪裡?我在哪裡?」
  司馬朗笑道:「二弟許是做了惡夢。你不是在家中好好的嗎?快起來讀書吧。」
  司馬懿這才清醒過來。他想起夢中顛和尚的話,聯想起前幾日見到顛和尚的情景,不覺暗自稱奇。「不,我不是在做夢。我的《孫子兵法》呢?我的《馭馬譜》呢?」他在床上翻來找去,急得滿頭水汗。
  司馬朗說:「這幾日你正讀《大學》,何曾看《孫子兵法》啦?不過,你要讀,書房裡有,還是爹爹讀過的。」
  司馬懿一聽,翻身下床,三步兩步來到書房,從書架上找出《孫子兵法》,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來。
  司馬朗笑道:「性急看不得下棋。哪有你這樣讀書的?」
  說起棋,司馬豁猛地又想起棋譜。左顧右盼:「對啦,還有我的《馭馬譜》。」
  司馬朗:「什麼馭馬譜?」
  司馬懿:「就是棋譜,是仙人給我的。」
  司馬朗笑起來:「我說二弟做夢吧,還說不是。咱家哪裡有什麼《馭馬譜燈》?」
  司馬懿認真地:「不,是真的。不信,我給你寫出來。」
  說著,拿起紙筆,凝神運筆,連寫帶畫,竟把馭馬十譜丁點兒不漏地寫出來了。他的耳畔響著顛和尚的教誨:「下棋,是鬥智斗勇,這是要用心的。神馬棋藝的精髓,在於胸無城府,渾厚純樸,順應自然,行乎所當行,止乎所當止。故每在劣勢之下,才兵以義動,后發制人,轉危為安………」
  司馬朗看弟弟專註於棋譜,不禁埋怨道:「咳,二弟怎麼迷上這個?琴棋書畫,略通即可,正經地是要讀好《論語》、《大學》、《禮記》、《尚書》,過幾年好謀個官職。」
  司馬懿:「大哥,四書五經我已經讀膩了,策、論、表、判之類時藝經文,古板沉悶,我想讀讀《孫子兵法》,下下棋,換換腦筋。」他知道,對哥哥講顛和尚的道理是萬萬講不通的。
  司馬朗無奈地:「你呀,回頭爹爹知曉了,會訓斥你的。」
  說罷豐了。
  當下,司馬懿如魚得水,捧起《孫子兵法,》讀起來。讀著讀著,果覺有趣,圈圈點點,興奮不已。那演陣斬姬的孫武遂鮮活地向他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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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 瓊雪飛舉家憂父病 河冰破垂釣得金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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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染病,需用黃河鯉魚煎湯作藥引;大雪飄飄,司馬懿效姜子牙鑿冰垂釣;病情不見好轉,母親要為司馬懿辦婚事,給父親沖喜。
  這年冬天,京兆尹司馬防突患重病,渾身癱瘓,辭官還鄉養病。這時,司馬朗己應詔赴任。司馬懿每日除和弟弟們讀書、研究棋藝外,便是盡心儘力伺奉老父親。端茶,喂飯,喂葯,擦身,唯恐家人不周,樣樣都干,只盼父親早日康復。
  一日,父親的好友黃門侍郎鍾礫託人送來一個藥方,內沖草藥都好辦,唯獨每次要用一條尺把長的黃河鯉魚煎湯作藥引,頗為棘手。隆冬臘月,如何弄到黃河鯉魚?愁壞了母親。
  』司馬懿不忍看母親發愁,就自告奮勇說:「母親莫愁,鯉魚包在孩子身上。」
  母親擔心地:「眼下冰天雪地,你怎麼去弄黃河鯉魚?」
  司馬懿說:「只要黃河裡有,孩兒就會想辦法抓到,你放心吧。」
  三弟司馬孚說:「還是我去吧。」
  司馬懿說:「我比你大兩歲,身子骨結實,還是我去吧。」
  四弟司馬馗也吵吵著要同去。
  司馬懿說:「你還小,還是在家讀書吧,免得母親擔心。」
  說罷,帶上家人司馬忠,牽了馬,出庄便快馬加鞭,頂風冒雪,往黃河馳去。
  大雪紛飛,瓊玉狂翔,山河銀白,四野茫茫,孝敬里村離黃河十幾里,二人竟跑了兩個時辰,通身大汗,才來到黃河邊。
  一看眼前的黃河,司馬懿不禁暗暗叫苦。原來這波濤奔涌的黃河竟也結了冰,似一條不見頭不見尾的銀龍僵卧在那裡。
  司馬忠呵著熱氣暖著難以打彎的手指說:「二公子,這可怎麼辦?別說大鯉魚啦,現在連黃河水都見不到。」
  司馬懿執拗地:「不想見則見不到。想見,一切都能見到。」遂下了馬,試著以棍鑿冰。冰面硬梆梆地,出現幾點痕印,結冰不薄。便來到河床中央,以劍猛鑿冰層。費了好大氣力,才鑿出斗笠大一個冰窟。
  司馬忠趕忙拿出魚桿,掛上魚餌。司馬懿接了魚桿,下到冰窟中,兩隻眼不錯眼珠地盯著冰窟,單等魚兒上鉤。當年,姜子牙也是這麼大時,為奉養老母,常在冬季農閑時到河邊釣、魚。一年冬天,也是這大雪天。他正在垂釣,聽到身後一陣痛苦的呻吟。回頭一瞧,是一位白鬍子老人跌倒在雪地里。姜子牙忙過去扶起老人,脫下布袍給老人披上。
  老人說:你果然是個好人,我來求你沒有錯。
  姜子牙說:老人家有啥事只管講。只要我能辦,一定去辦。
  老人說:筋骨疼痛。郎中說要用九斤重的活鯉魚配藥治病。
  姜子牙說:我一定儘力為你釣上九斤重的大鯉魚。
  他的至善至誠,感動了天,感動了地,終於釣上一條九斤重的大鯉魚。金鱗金甲,活蹦亂跳。老人高興地接過魚走了。
  過了些日子,白鬍子老人神采奕奕地來了,手拿著紅綾包裹的三卷天書來感謝他了。自鬍子老人是神仙。三卷天書分別是天文地理知識、演兵布陣韜略、經國安邦之術。姜子牙的好心得到了好報。
  我的孝心也該得到好報。大鯉魚一定能夠釣到。
  一邊的司馬忠見天寒地凍,一時半會也難釣上魚兒來,便在岸邊扒了些樹枝枯草,生了火,意欲替下公子來暖暖身子。又見公子聚精會神,不錯眼珠地盯著冰窟,如泥塑木雕一般,便不敢打擾。只取一壺酒溫熱了,端到公子嘴邊。
  可馬懿早凍得心裡如結了冰。一般溫熱的酒香沖入鼻孔,不由精神一振,就感到手中杆子動了一下,知道魚兒己上鈞。可此刻他已凍得手臂麻木,甩不成桿啦。想喊又怕驚跑了魚兒。幸好眼珠不曾凍僵,便轉動眼珠示意。司馬忠見了,忙過來抓住魚桿,使勁一甩,一條尺多長的金鱗大鯉魚撲楞楞飛出冰窟,高興得司馬忠直叫:「釣著啦,釣著啦!」
  可他一看二公子無動於衷,知己凍僵。慌得他連拖帶抱把司馬懿弄到火堆旁,倒了酒,給他擦臉、擦胸、擦手。直折騰好大會兒,司馬懿才活泛過來。
  司馬懿一緩過勁兒,便急喊:「魚兒,不要凍壞了魚兒!」
  司馬忠忙拿過衣衫包了鯉魚。
  此時,暮雲低垂,雪大風緊。二人不敢怠慢,連夜策馬趕回。家中,母親和抓回葯的弟弟們正焦急地等著盼著他呢。
  母親親自下廚,連夜熬藥燉魚湯。一鍋魚湯分三天喝完。第四天,司馬懿又冒著嚴寒去黃河邊釣魚。
  父親的病情穩住了,可並不見好轉。
  有人向母親建議,是否給司馬懿辦婚事,為他父親沖喜?司馬懿這時因博學多才,孝敬父母,兄弟和睦,被河內郡推舉為孝廉。全家高興之餘,便開始託人說親。



二 崔尚書作伐張汪女 司馬懿登門求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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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粟邑令張汪,有女張春華,品貌雙全;司馬懿攜札登門求婚,張汪不悅,生出惡作劇;小組傾心,巧助意中人。
  說到孝廉,這是漢代發現和培養官吏預備人選的一種方法。它規定每二十萬戶中每年要推舉孝廉一人,由朝廷任命官職。被舉之學子,除博學多才外,更須孝順父母,行為清廉,故稱為孝廉。
  漢代是個很重視門第出身的時代。司馬氏的族譜中,有著顯赫的歷史。
  據說,司馬氏的先祖是祝融,祝融出自軒轅黃帝的長子重黎。以後歷堯、舜、禹、夏、商數代,世世充任夏官。周代改夏官為司馬。到周宣王時,因家族功勛卓著被恩准以司馬官名為姓氏。楚漢相爭時,趙將司馬印,與諸侯共同伐秦。
  秦朝滅亡后,司馬印被封為殷王,建都於河內。於是,河內就成為司馬氏後來的祖籍。從司馬印下傳八代,生征西將軍司馬鈞,司馬鈞之後又連出了幾個太守,最後傳到司馬懿的父親司馬防。司馬懿出身於這樣一個以儒學禮法傳家的世家望族,又博學多聞,孝順父母,自然,孝廉非他莫屬了。
  這年,司馬懿一十八歲,也該成家了。
  一日,尚書崔琰來看望司馬防。談話問提到司馬懿婚事,崔琰一拍巴掌,叫道:「巧極!」他說,粟邑令張汪,是本郡北平皋村人,有女張春華,年方二八,溫柔賢惠,品貌雙全,智識過人,既會女紅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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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 巧理家伸達顯幹練 齊分憂慈母得慰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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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朗出外做官,司馬懿挑起理家重擔;諸弟分工,各司其職,偌大個家業,一派井然。
  獻帝初年元年八月,司馬朗受好友南陽太守楊俊的邀請,到南陽郡任主簿。動身前,來家中與母親和弟弟們話別。
  親兄八人給母親請了安,不免為世事紛亂,一別經年而啼噓感嘆。
  這時,負責田莊事務的家人司馬老六一路小跑嗟嘆著進來:「這可如何是好,這可……」
  老夫人正心中難受著,見他跌跌撞撞的樣子,不悅地問:「老六,何事如此慌慌張張,半百的人啦,成何體統?」
  司馬老六急火火他說:「老夫人,不好啦!村東的玉米:
  昨夜被人偷了好幾畝,瓜地也被人攉攪的不成樣子。」
  ;
  老夫人聽了,嘆道:「哎呀,老爺這一去,連強人也欺負咱呀!這可叫人怎麼過呀!」
  司馬朗也連連嘆氣道:「眼下戰亂頻頻,百姓流離失所,;
  沿路偷搶的事難免發生。我要去的南陽,那兒才亂哩。」
  四弟司馬旭擄起袖子瞪圓眼,喊:「翻天了不成?今夜起,我帶幾個家丁巡守莊稼,看哪個敢來偷搶!」五弟司馬恂也拍胸打肚道:「還有我!咱們分頭巡守。」司馬懿擺擺手說:「好啦,你們別嚷嚷啦。依我說,爹爹不在啦,大哥又要遠離家門去做官,咱們在家的七個兄弟,也該好好合計一下該如何撐起門戶過日子啦。」老夫人聽了直點頭:「嗯,老二說的對。咱司馬家族雖是望族,但是你爹爹畢竟不在啦,我也年老體衰。你們除了老大老二,還都小,如何振興家業,光耀門庭,是該合計合計啦。」
  司馬朗說:「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這一走,家裡就靠二弟頂門立戶啦。二弟有什麼想法,只管說出。」司馬懿掃視了一下六個弟弟,說:「眼下,從大處說,國家動亂,民不聊生,危機四伏。從小處說,我家只有大哥一人做官,薪伴有限。你們六個都還沒成家,將來成家每人都要有一大筆花費。坐吃山空,再大的家業也經受不起……」三弟司馬孚說:「二哥就別羅嗦啦,你是孝廉,又被許名士評為神駿,做大官成大業只是時間的早晚。你有啥想法,只管明說直講。」
  眾弟弟也異口同聲地:「對,直說吧。」司馬懿頓了頓說:「好,我就直說我的想法。眼下,我們在家的弟兄七人,一是要好生讀詩書,習六藝,這是將來建功立業之本;二是母親年邁體弱,家裡的事兒不能讓她老人家再操心了。我們弟兄七人要分擔些家務生計,比如說剛才四弟五弟說的看庄護院,還有就是田莊活計。這是我們的生身立命之本。我已思謀了半年,也找年長的莊稼把式請教了一些。我想,一個人的發展應擇其特長。土地也一樣,應該視其水旱瘠肥定種植。水澆地應該種麥子、谷了、蔬菜、西瓜等,嶺上的旱地可以種紅薯、山藥等。它們不僅可以家裡食用,還可以變賣。同時,還要打井修渠,把水引到嶺上,確保旱澇豐收。田邊渠畔要種上樹……」
  幾個弟弟都聽迷了,他們想不到二哥思慮的這麼周全,不禁連聲說:「有理。我們也不小了,自該幹些正事。二哥你就分派吧。」
  當下,司馬懿對六個弟弟做了分派。他主事,每日晨昏向母親請示彙報。三弟司馬罕精明細緻,負責農田水利;六弟司馬進愛騎馬養狗,負責家畜家禽飼養;四弟司馬旭,五弟司馬詢武藝好,負責治安,一個負責看家護院,一個負責看場護田;七弟司馬通、八弟司馬敏,一個十歲,一個八歲。
  也嚷嚷著要活兒干。但他二人畢竟年幼,就讓他們好生讀書、習武,不得懈怠,閑暇時就幫幫六哥。
  弟兄們分工以後,每日除了課讀詩書、演練六藝外,就是各司其職,偌大個家業整治的井井有條。老夫人自此省卻了不少精力,看著孩兒們一個個都在長能耐,自然高興萬分,心寬體胖,終日喜眉展眼,不在話下。

二 積糧積寶應積德 愛財愛名更愛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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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內大旱。司馬懿在集市上賤買一錫燭台,回去細看,卻是純銀;司馬忠前去退貨,老婆婆執意不肯;司馬懿明白,百姓需要救命的糧食呀!
  這年初春,司馬懿和四弟司馬馗一齊巡視田莊,在庄口遇見莊客數人鬥毆,打得鼻青臉腫,頭破血流。司馬馗礙於二哥在跟前,不好徑自上前喝止,而是看看二哥,卻見二哥無動於衷。他奇怪地問:「二哥,你沒看見莊客們在打架嗎?」司馬懿眼盯著庄外,漫不經心地答道:、『哦,看見啦。」司馬植有些不高興了。「那麼,你怎麼心腸這樣狠?莊客們打架都快出人命啦,你卻不管不問。」司馬馗嘟嗜著嘴說完,卻不見二哥回答,扭頭一看,二哥已急步出了庄口。
  嘿,二哥今天這是怎麼啦?
  司馬懿看見庄外有一莊客在追趕一頭鍵牛,鍵牛口喘粗氣,舌頭都快吐出來了,暴躁地奔跑著。
  司馬懿疾步趕過來,喊那莊客過來問:「喂,這頭鍵牛你追趕多長時間啦?」莊客累得氣喘噓噓說不出話來:「我,我……也不知這牛中了什麼邪,我追了有半個時辰啦。」
  「哦。」司馬懿盯著那頭還在奔跑著的鍵牛若有所思。
  司馬馗攆過來,實在看不過了,拽拽他說:「你呀,一頭牛這麼關心,幾個人打架打成那樣,你卻無動於衷。太不像話啦。」
  「哦,哦,」司馬懿回過神來,一本正經他說:「四弟此言差矣。莊戶打架鬥毆,自該你這分管治安的去處理。你明明看到,卻不去處理,要推給我,這是誰不像話?不錯,我是家中主事。正因為是主事,我才不能事無巨細一一過問。
  我的職責是督促檢查諸位兄弟的差事,以備賞罰獎懲,要處理的,也是大事。莊戶趕牛看起來似乎是尋常小事,可是,今天這趕牛卻非一般。」
  司馬馗一聽,瞪起了眼:「嘿,怎麼歪的正的都是你的理兒?」
  司馬懿:「現在是初春,氣候溫暖,但並不炎熱,是陰陽五行所稱的『少陽』時節。可是你看那頭鍵牛,卻象盛夏酷暑時那樣氣喘得連舌頭都吐了出來,我想這一定是氣候反常的徵兆。氣候反常往往伴隨著災害。災害是大事,我自當經心過問。難道我做的不對嗎?」
  這時,五弟司馬詢聽到有人打架也趕過來了,聽了二哥一席話,佩服得五體投地,忙說:「二哥說得極是,我們弟兄自有分工,各司其責,就不要讓二哥分心了,讓他安心處理好大事。四哥,我們去處理打架的事兒吧。」
  果然,天氣一連數月乾旱無雨,麥苗都枯黃了。五月,地里顆粒無收。老百姓家中斷糧,不少人家開始變賣家產,外出逃荒。
  這天,司馬懿路過集市,見一老婦在地攤上賣幾件器物,其中有個黑乎乎髒兮兮的漆燈台,造型古樸別緻,引起他的興趣,便問:「老婆婆,這燈台是賣的嗎?」
  那老婦見有人間,忙抬起頭,眯著眼瞅著買主,用乞求的語氣說:「是賣的。官人別看這是錫的,都是我家老輩上傳下的。本該不賣的。實在是一家子都染了病,又遇上這災荒年景,熬不過去。官人如喜愛,隨意拿四、五十錢好了。」
  司馬懿拿起來看看,司馬忠在一旁不屑他說:「二爺,這破燈台有啥好看的。」
  老婦忙說:「這位小哥不知,回去好好擦洗擦洗,就和新的一樣呀。」
  司馬懿越看越愛,就說:「老婆婆,給你五十錢,這燈台我買下了。」
  老婦感激地不住點頭:「多謝官人。」
  司馬懿買了燈台回去,夫人張氏見了也覺得樣式可愛,見上面污垢甚厚,便喊春蘭好生擦拭。
  不一會,春蘭興沖沖跑來叫道:「夫人你看,這燈台銀光閃閃,和新的一樣。」
  張氏眼睛一亮,忙接過燈台細看,忽兒高興他說:「哎呀,這可是純銀打造的呀!」
  「是嗎?」司馬懿一聽,仔細看了,果然是純銀的,做工還非常精細哩。
  司馬忠一旁細眯著笑眼說:「二爺好福氣。」
  張氏高興的合不攏嘴,說:「春蘭,一會兒把燈台放二爺書房去。」
  「不!」司馬懿擺手道,「不義之物,得之何安?忠兒,你快去找那婆婆,講明根由,退還人家。」
  司馬忠老大的不願意,看看夫人。夫人慾言又止,揮了揮手。司馬忠嘴裡嘟嚷著:「又不是二爺訛她的嘛。」看著司馬懿,只是不挪步。
  司馬懿生氣他說:「難道還要我親自送去不成?」
  司馬忠一吐舌頭,轉身跑了。
  集市上,老婆婆在暮色殘陽中孤獨地坐在那兒,一任晚風吹拂著滿頭乾枯的自發。
  司馬忠過來蹲下,把燈台放在她面前,說:「老婆婆,這是我家二爺剛才買你的燈台。」
  老婆婆以為是買主嫌貴來退貨的,忙說:「怎麼,不要啦?夠便宜的呀!」
  司馬忠:「就是因為太便宜了,我家二爺才讓退回來的。」
  「什麼?」老婆婆一臉的困惑。
  「老婆婆,你這燈台是純銀打制的,你怎麼當成錫鐵賣啦?」
  老婆婆一聽,抓起燈台,放在眼前細細地驗看。半晌,嘴唇翁動著說:「果然是銀的。怎麼變成了銀的呢?」
  司馬忠感到好笑,恁大年紀的了,怎麼自家的寶物就認不得,當成尋常器物了呢?「老婆婆怕是眼花看錯了,我家主人讓退還給你。你收好,要賣就賣個好價錢吧。」
  老婆婆被買主的真誠所感動,竟固執地把燈台塞到司馬忠懷裡,說:「老身不識珍奇,為度荒而賣於街肆。你家主人願買,我願賣。既已賣出,豈可再反悔收回?決拿走吧,年輕人。」
  司馬忠再三推辭,竟拗不過老婆婆,只好又拿回去。
  司馬懿聽了司馬忠一番訴說,嘆了口氣說:「老婆婆現在需要的是糧食呀!這銀燈台咋看也值兩千錢。忠兒,你就裝上兩千錢的糧食連老婆婆一塊兒送回去吧。」
  司馬忠套上車,裝上糧食,趕到集市上,正見老婆婆顫巍巍地出了集鎮。便趕車追了上去,只說是順路,讓老婆婆上了車。到了老婆婆家中,司馬忠才說了主人的意思。老婆婆和一家人感激涕零。旁觀的村人有知道司馬懿的,便說:
  「他是司馬將軍的二公子,是咱郡的孝廉吶!」眾人都感慨不已。
  司馬忠回去一說,弟兄幾個就嚷嚷開了,有誇讚二哥心眼兒好的,有埋怨二哥太傻的。
  張氏聽著弟弟們的議論,突然湧出一個念頭。她見司馬懿坐在那裡任由弟弟們議論,自己一聲不吭,皺著眉頭想心事,便捅了捅他道:「夫君,現今街市上賣珠寶度荒的不少,價格非常便宜。我們家中存的糧食不少,不如弟兄們就此商量一下,稟告母親,賣了糧食,買回珠寶,一來可以攢點兒家私,二來也幫助了窮人度荒,你看可好?」
  四弟一聽,高興地粗門大嗓嚷道:「對!現今麥子一斜已賣到二萬多錢。這可是個振興家業的好機會哪!」
  司馬懿瞪了張氏一眼:「你就知道抓錢。」
  張氏辯解道:「咦,我是為了誰?再說,我們肯拿出糧食賣,已經是積德行善的了。現在家家缺糧,戶戶飢荒,誰家能拿珠寶當飯吃?我們可以一萬錢一斜,比市面上便宜一半,還不中嗎?」
  四弟隨聲附和道:「對呀!就這也合算。」
  司馬懿:「我何嘗不想賺錢,以儘快振興這個家業?可是,人不能貪小利而失大義,難道你就沒有想到,一旦渡過災荒,他們就會懷念自家的珍寶,就會罵我們是趁火打劫嗎?」
  三弟司馬孚說:「是啊,咱司馬家族畢竟是河內士族,理應仁義傳家。」
  張氏有些不快他說:「好吧,我不說了。這個家由你作主,你願怎麼就怎麼吧。」
  司馬懿見她生氣的樣子,開導道:「生活在動亂時期,身邊積聚珍貴物品多了,不但沒有什麼好處,反而會招惹禍端。『匹夫無罪,懷壁其罪。』親族鄰里都在忍飢挨餓,還不如把糧食拿出來賑濟大家,做個人情的好。人心才是寶哪!」
  其實,他想得很多。他認為在這亂世之秋,要成就一番偉業、光靠守著幾百畝地是不行的。種地打糧食只能是當做養家糊口的手段,目的還是叱吒風雲,成就事業,這才是大丈夫來世上一遭應該乾的。不過,在這群雄割據,豪傑四起的年代,鴻鵠之志如何實現?他現今還只是個孝廉呀!在弟弟們面前奢談建功立業,似乎有些不著邊際。因此,他只是用一句。「人心是寶」讓夫人和弟弟們去領會。
  張氏是洞悉他的抱負的,還有誰比夫妻之間相互了解的更深呢?她也為自己的想法臉紅,便嗔道:「你看你,方才我不是說過了,一切由你作主,怎麼倒說出這麼一大串話來?要不要我回娘家去勸說父母也一併拿出糧食賑濟鄉鄰?」
  司馬懿笑了,指著她道:「你呀,一張嘴不饒人好生厲害。我們把自家的事做好就行了。我看,此事宜早不宜遲。
  家中儲糧拿出大半,咱們分頭去辦吧。」
  弟弟們見二嫂態度變了,便也沒啥說的。當下,弟兄幾人分頭查訪了村中及周圍三里五村的缺糧戶,向他們分發了麥子、玉米。周圍百姓無不誇讚司馬兄弟大仁大義的。
  孝敬里村西頭有一戶人家,小夥子叫鄭林,父母逃荒去了,爺爺餓得奄奄一息。他早已把家中能賣錢的都賣了,仍無濟於事。他每日只有守著爺爺哭的份兒。現在,他收到司馬懿送來的一布袋糧食,忙給爺爺做了碗湯麵條。喂爺爺吃下,看他氣色好多了,便來到司馬大院,非要見司馬懿謝恩不可。
  司馬忠拗不過,領他來見司馬懿。鄭林遠遠地跪下連磕了三個響頭,不住口地連連感謝救命之恩。未了,還非要留下來報答不可。不論幹什麼,劈柴擔水也好,趕車喂馬也罷,還是種地看場,任啥都中。
  司馬懿看他眉清目秀,機靈伶俐,便有些喜愛。雖然身子骨單薄瘦弱,知道那是餓的;乾旱的禾苗,吸足了水份,自然會挺起腰桿的。便同意收留他,讓他跟在司馬忠左右,隨時聽從調遣。
  由於司馬懿帶領弟弟們注意興修水利,對農田精心安排管理,所以,除了麥季減產,秋莊稼沒受多大影響。玉米剛搶種下去,老天果然如司馬懿說的,降了一場雨,旱象緩和,玉米苗都一下子挺了起來。這樣,司馬家除了那一季麥子減產三成,其它季季豐收,畝產量都高於別家,在河內首屈一指。
  附近農戶都聞訊趕來觀看。這下驚動了縣令,縣令遂向全縣發出告示,推廣司馬懿的做法。不幾年,溫縣農田基本上做到旱澇保收。百姓生活溫飽了,社會治安自然也好了。
  雖達不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也是村村平安,家家和睦。
  這在戰亂的年代,中原能有這樣安樂的一方土地,著實不易。縣令高興,便極力向河內郡守王匡舉薦司馬懿。王匡召見了他,見他談吐非凡,通古博今,遂生愛慕之心,便攫用他為上計椽,掌管全郡的戶口、田賦的統計上報。


三 鑽鐵佛小卒拱心 破騙局百姓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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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春耕大忙時節,百姓怎麼卻忙著上香?大佛寺里鐵佛顯靈,到底如何個靈法?司馬懿直奔大佛寺:「我倒要看看你的神通!」
  司馬懿受王郡守辟請,接受了上計事務,每日盡心竭力,賬目表冊清楚無誤,很得太守王匡的賞識,多次流露出如有空缺,定當耀升的意思。司馬懿自是不急不躁,每日除了公務,便是看書習劍,琢磨棋藝。
  這年春節,司馬懿回家過年。過了正月十五,方告別母親、妻子和弟弟,趕回郡府。
  出了村子,見田野里已有農夫吆牛揮鋤,開始了春耕,心中歡喜,今年又該是好年成了。
  一路走出十幾里,卻發現田疇里耕作的農夫越走越少,大路上,急匆匆趕路的人越走越多,心裡十分奇怪,就問旁邊一個中年人。
  「這位老哥,你這麼腳步匆匆,去做什麼呀?」
  中年人:「給鐵佛爺上香去。」
  司馬懿不解地問:「現在正是春耕大忙時節,不忙地里的活計,燒什麼香呀?」
  中年人:「你這位客官還不知道吧?鳳凰嶺大佛寺里的鐵佛爺顯靈啦!」
  司馬懿奇怪地問:「噢?如何顯靈法?」
  中年人神秘他說:「喝,大年初一那天,鐵佛爺突然開口說話,為人解穰消災,有求必應神靈得很哩。」
  司馬懿一聽,感興趣他說:「真有此事?老哥能否帶我一道去?」
  中年人指著前後的人群說:「這都是去燒香的。你如要去,咱們一路走吧。」
  司馬懿隨中年人走了七八里,來到鳳凰嶺大佛寺。寺廟不大,有些破敗,卻熙熙攘攘人如潮湧。香客中有老幼婦孺,有青壯男子,有士人貴族,還有衣衫襤褸的乞丐。小小的山野破廟,人聲鼎沸,恍若通衢集市。
  司馬懿在門前買了香燭,進了廟門,見寺內十分簡陋,大殿和廂房都己殘破。前殿里有尊鐵佛,高一丈有餘;佛案上香爐里煙火繚繞;功德箱里,銀錢堆得滿滿的。一側立一老僧,微閉雙目,手捻佛珠,嘴唇翁動,似是住持僧。司馬懿觀察他多時,見他不時地微睜雙眼側目瞟一下功德箱,每每眼角流露出一絲笑意。
  這時,一鮮衣華帽的紳士進來,將一錠元寶放人功德箱。老僧瞥見,高唱:「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接著,手中佛塵一揚,鐵佛竟開口說話啦。
  「有生有死尋常事,無官無錢天下然……」
  聲音嗡嗡地,渾厚低沉,殿外的香客聽到了,便嘩啦圍了進來,跪了一地,連連磕頭不已。那紳士聽了更是磕頭如搗蒜,口中直道:「佛爺保佑,我母長壽,我兒做官。到時,弟子一定給你重修廟字,再塑金身。」說罷,又撒一把錢人功德箱。
  司馬懿在一旁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轉身退出前殿,要踅進後院看看,卻被一目露凶光的黑胖和尚攔住:「阿彌陀佛,施主留步。」
  司馬懿看了他一眼,便出了寺廟。
  司馬懿一路上越想越覺得這裡有奧妙。鐵佛是鐵鑄的,怎麼會說話?百姓都去燒香拜佛,這春耕誤了,明年如何會有好收成?趕回郡府,便向大守作了稟報。
  王太守不以為然道:「寺廟香火旺盛,只能說明我河內黎民安康,百姓富足,有何大驚小怪?」
  司馬懿堅持道:「在下思忖此中有詐,敢是不法和尚在騙錢。再者,鄉民如此蜂湧到廟裡燒香,誤了春耕,將會影響今年的收成,萬萬不可助長此風。據下官看來,此風將愈演愈烈,後患無窮。請大人派差役前去察明,以糾時弊。下官願承擔此差事。如有差錯,甘當受罰。」
  王匡知道司馬懿一向辦事認真,見他一再堅持,說得也不無道理,便點頭應允,讓他率一班差役前去處理,並叮囑:
  「一定要小心從事,查有實據,據實處置。」
  次日,司馬懿帶領一班差役扮作大戶人家前去燒香禮佛。
  到了廟裡,司馬懿望著「一聲不響,二目無光,三餐不食,四肢無力,五官不整,六親不認,七竅不通,八面威風,九(久)坐不動,十分無用」的鐵佛,冷笑一聲:「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的神通!」司馬懿拿出一錠元寶給住持僧道:「師傅,我家主人願多出銀兩,請寺中眾僧俱到大殿做道場。」
  住持僧猶豫了一下。司馬懿便又遞過去一錠元寶。住持僧眉開眼笑地答應了。
  待到眾僧都聚集到前殿,咿咿呀呀誦起了經文,司馬懿抽身來到後院。
  後院正北是一溜平房,一半是和尚住室,一半是伙房。
  西屋緊挨著前殿掛著棉帘子,司馬懿想,這該是方丈室了。
  掀起帘子進來,外間布置一般,內室鎖著。司馬懿過去扒著門縫向里一看,大吃一驚,裡面擺設十分豪華,貼牆有一排大櫃,都上著明晃晃的銅鎖。司馬懿看了心中有數。
  他在外屋仔細打量四壁,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之處。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牆上掛的一幅很大的中堂畫上。他上前掀起畫,發現後面有一暗道。他鑽了進去,七拐八彎來到一處,能聽到鍾善誦經聲。他心中一喜,緊走幾步,隱隱有了亮光,就見一人貼在壁上,透過一個小孔向外張望。果然有鬼!司馬懿便撲上去,反擰住那人胳膊,低聲喊喝:「不許聲張!」
  那和尚以為是夥伴在和他開玩笑,頭也不回他說:「亂什麼亂!快看這戶人家多有錢,我該說幾句好聽的糊弄他一下。」
  司馬懿一聽火了:「好你個禿驢,想出這損招騙錢。」
  那和尚聽出不對,口頭一看,愣住啦,結結巴巴地問:
  「你,你是誰?」
  司馬懿:「我是衙門裡的差官!」
  和尚一聽嚇癱了:「啊!」
  司馬懿一把把他拽開,反綁了。自己來到他方才呆的地方,向外一看,原來鐵佛是空心的。這兒是鐵佛的肚子,從肚臍眼的小孔中可以看到廟堂里的一切。此刻,住持僧正擺著一幅慈眉善目的樣子在誦經,時不時用貪婪的目光掃一下黃澄澄的元寶,臉上掠過一絲欣喜。
  司馬懿一陣大笑:「哈……」
  笑聲驚呆了住持僧,驚呆了眾和尚,也驚呆了等著進香的百姓。誦經聲嘎然而止,大殿里一片死寂。
  住持僧以為是鐵佛里的和尚出了差錯,正要發火,鐵佛里又傳出嗡嗡的話聲:「騙人的把戲該收場啦!」
  住持僧這才知道大事不好,就要逃跑。
  司馬懿早在鐵佛肚裡看到,大喊:「差役們還不動手!」
  扮作香客的差役們聽到號令,發一聲喊,一齊動手抓住了眾和尚。
  司馬懿在鐵佛肚裡見進香的百姓都愣在那裡,不知就裡,便說:「鄉親們,我是河內郡派來的差官,今日來戳破賊和尚的騙錢把戲。希望大家不要再受騙了。現在正是春耕大忙季節,你們還是趕快回去吧,誤了農時,吃虧的是自己。
  快回去吧。」
  百姓們聽了,紛紛道:「受騙花錢又誤農時,真是不該呀!走,回去侍弄地去。」
  司馬懿和差役們押回和尚。太守審理了此案,處決了為首的住持僧。
  回到后衙,太守很感興趣地問司馬懿:「你怎麼斷定鐵佛說話是個騙局呢?」
  司馬懿說:「道理其實很簡單,稍有頭腦的人不難識破。
  首先,鐵佛沒有性靈,怎麼會說話呢?再聽聲音,嗡嗡的,有如人在井中講話,有一種瓮音。再看住持僧的神態,全然不似出家人視錢財如糞土,而是目露貪婪之色;且有兇悍和尚把守後院。後院一定有機關。果然,在方丈禪房,我發現了和尚裝錢財的大櫃,在畫軸後面發現了暗道。我這是用了棋道上的小卒拱心術呀!」
  太守聽了連連點頭,贊道:「好個小卒拱心術!」當下,拿出八千錢獎勵了司馬懿,又設宴款待。
  酒至半酣,王太守放下酒杯,輕輕嘆了口氣。
  細心的司馬懿見狀忙問:「大人有什麼為難事嗎?」
  王太守說:「唉,今日雖破了一樁騙錢案,卻還有一樁棘手的案子無從下手。想起來,令人頭疼。」
  司馬懿問:「什麼案子這麼難辦?」

四 賴地契奇案得結 巧卧槽不為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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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期還債,反遭誣告。查無實據,愁壞太守;司馬懿一著「卧槽馬」,引蛇出洞……
  且說王太守宴請司馬懿,席間勾起心事,被司馬懿打問,便原原本本說出根由。
  王太守說:「懷縣我一個朋友的內弟叫霍四,他因急用錢,把地契當給鄰村的朋友袁二,說定三個月內用錢贖回。
  三個月期滿,霍四先拿十萬錢還給袁二,說好三日後還清餘款。因為二人彼此很熟,也就沒有拿取字據。可是,三日後,當霍四去交還餘款時,袁二竟矢口否認己收回十萬錢的事實。霍四求丈哥幫忙,我那朋友就到縣衙告狀。可是,大堂之上,那袁二振振有詞,死不承認。懷縣縣令查無實據,只好讓袁二回去了。我那朋友氣不過,便又上告到我這裡。我又怎麼才能明斷呢?」
  司馬懿聽了,也覺十分棘手,沉吟片刻,問:「大人的朋友可靠嗎?」
  王太守:「他是有名的老實人,不會說謊。」
  司馬懿說:「那好,大人不必煩愁。下官有辦法制服無賴袁二。」
  王太守見他說的如此輕鬆,驚訝地問:「你真能讓他承認?」
  司馬懿肯定地:「只要事實確鑿。」
  王太守:「還不相信我嗎?」
  司馬懿:「哪裡。要破此案,只須……」他向太守悄聲說了計謀。
  王太守聽得眉開眼笑,附掌稱道:「妙!就依計而行。」
  次日,一張傳票,把袁二押上河內郡大堂,上了刑具。
  袁二大哭大叫:「冤枉啊!青天大老爺不能不問青紅皂白無故抓人呀!」
  王太守一拍驚堂木,喝道:「大膽盜賊,休要咆哮公堂!」
  袁二一怔,又叫:「誰是盜賊?我袁二可是本份良民呀!」
  王太守冷笑一聲,道:「好一個良民。看吧,這是京城來的文書!」說著扔下一紙文書。
  差役拾起拿給袁二看。袁二一看,嚇了一跳,原來上面寫著:「今捕獲一江洋大盜,其同夥袁二系河內懷縣葛庄人……」
  袁二看完,先是震驚,繼而釋然。自恃不是盜賊,敢是同名同姓搞錯了,便但然道:「啟稟大老爺,小民袁二就不曾到京城去,怎麼會和京城大盜是同夥呢?請大老爺明鑒。」
  王太守說:「嘟!休要狡辨。你犯罪證據確鑿,以為本官不知道嗎?你們偷來的東西,現就藏在你家中!」
  袁二:「沒有的事兒呀!我家中根本沒有偷來搶來的財物呀!」
  王太守一拍驚堂木:「如果搜出來怎麼辦?」
  袁二:「如果查出不是我家的財物,小民情願受雙借的處罰。」
  王太守:「好,你速速把家產開列清楚,以便本官查核。」
  袁二:「我家財產好說得很。現在就能給大人開列出來。
  糧食三千斤,自家田裡產的;細布二十匹,是自家紡織的;
  牛三頭,驢一頭。鄰人可以作證……」
  王太守:「可有銀錢?」
  袁二眨巴眨巴眼說:「銀錢,有哇。十萬,哦,是鄰村朋友霍四贖地契交來的。如若不信,可叫霍四來對證。」
  王太守盯視著他:「再說一遍。可有遺漏和不實?」
  袁二發誓詛咒:「再說一遍還是這。如若有假,天打五雷劈。」
  王太守捋髯頷首道:「好,傳霍四。」
  袁二得意地一笑,心裡話:傳吧,咱說的可都是實話。
  霍四上來,跪下:「小民霍四叩見青天大老爺!」
  王太守問:「霍四,你可認識袁二?」
  霍四:「他是小民的朋友。」
  王太守:「你可曾把地契典給袁二?」
  霍四:「小民去歲因急等用錢,曾把地契典給袁二。三個月期滿,因錢不夠,我先還給他十萬……」
  袁二聽了,叫道:「青天大老爺明鑒,小民說得句句是實。」
  王太守與司馬懿相視一笑,把驚堂木一拍,道:「袁二,你既承認霍四還你十萬錢,那麼,贖地契的事,你們就當面交割吧。」
  「啊!」袁二傻臉了。我咋瞅前不瞅后,自己跳進坑裡啦?
  便垂頭喪氣他說:「大老爺明鑒,小民知錯。」
  王太守遂判霍四交清餘款,收回地契;判袁二杖責四十,以示懲處。
  過後,太守的朋友領著霍四來拜謝王太守。
  王太守指指旁邊的司馬懿說:「此妙計都是他出的呀!」
  司馬懿說:「對待不講理的無賴,只能用卧槽馬。讓他眼睜睜左右不能,上下不得,才肯束手就範。」
  太守的朋友聽了,哈哈大笑:「好個卧槽馬。厲害,厲害!」
  自此,司馬懿在河內郡名聲大振,府中大小官員都十分敬重他。但是唯有一人,看著司馬懿不順眼。他就是主薄黃貴。此人嫉妒心極強,見司馬懿精明能幹,頗得太守賞識,便有一種危機感,總感到司馬懿要取代他。因此,處心積慮要陷害司馬懿。終於,機會來了。

五 菊花蜜惡人投鼠屎 司馬懿辨奸度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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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懿名聲大振,也有人嫉恨在心;菊花貢蜜,惡人投鼠屎,自以為得意;司馬懿智審老鼠屎,再顯奇才……
  懷州河內土地肥沃,盛產四大藥材:山藥、地黃、牛膝、菊花。因品質好,藥效佳,而享譽華夏。這四大懷葯,年年都要向皇帝進貢。這裡,單說菊花,因花朵大,香味濃,蜜蜂以菊花釀的蜜,也就成了食用、藥用的上品,倍受世人青睞。
  一到秋天,大片大片的菊花田裡,墨綠的葉海里點綴著星星簇簇的雪白的菊花。清風拂過,一陣濃濃的葯香沁人肺腑,令人神清氣爽,幾裡外都能讓人陶醉。這時,成群成群的蜜蜂飛來採花蜜。嘿,這菊花蜜分外清香甘甜,敗火養顏,每年中秋節都要向皇宮進貢。
  八月初的一天,郡守王匡議事時,主簿黃貴說:「進貢的日子就要到了,菊花蜜不知籌辦的咋樣了。」
  王太守詢問主辦司馬懿:「向皇上進貢的菊花蜜可已備好?」
  司馬懿回道:「啟稟大人,前日剛剛籌辦齊,一共十簍。」
  王太守:「品質可好?」
  司馬懿:「大人放心,這十簍菊花蜜均是在下親自採辦,色澤淺淡的不要,發暗色烏的不要,過於濃稠的不要,過於稀泄的不要,香氣不濃的不要,摻有雜蜜的不要。因之,俱都是上好的菊花蜜。」
  王太守聽了,十分高興:「好,仲達辦事盡心竭力,就選個吉日速速送往京城吧。」
  黃貴一旁聽了,撇撇嘴道:「大人,不要聽他說的好聽。
  這菊花蜜是上貢皇上的,萬一有了差錯,非同小可。大人還是親自驗看品嘗一下的好。」
  司馬懿淡然一笑,道:「大人儘管驗看品嘗,如不滿意,在下再去採辦。」
  王太守點頭道;「好,快去取來。」
  黃貴忙道:「在下和仲達上計一起去辦。」
  一會兒,黃貴捧著一隻精緻的蓋碗回來,雙手呈到太守面前。
  王太守接過蓋碗,輕輕掀開蓋子。立時,一股醉人的甜香彌散開來,王太守眯起眼,長長地深吸一口,不禁贊道:
  「好蜜,好蜜,真箇是好蜜。只這一聞,便滌神濾志。」
  堂上的吏員、差役也都禁不住貪婪地大張著口吸著香氣,品味著。
  黃貴閃動著狡黠的鼠目,獻媚道:「大人再嘗嘗味道如何?」
  王太守把蓋子放到案上,順手從簽筒里抽出只竹籤,在袖子上擦了擦,說:「待本官品嘗一下。然後各位都來品嘗一下。」竹籤還未下去,他忽地瞪大了眼,盯視著蜜碗僵住了。
  黃貴見狀忙問:「大人莫非先要賦詩一首,以助雅興?」
  「賦個屁詩!」只見太守勃然大怒,把竹籤往案上一拍,吼道;「這裡面是什麼?」
  黃貴忙不迭趨向前去,探看那蜜碗。他不看則罷,一看便大驚小怪地喊起來:「哎呀呀,這蜜里怎麼有老鼠屎呀!這可不得了。常言說一顆老鼠屎壞一鍋湯。向皇帝進貢的菊花蜜中怎麼能有這等污穢之物?!」
  最吃驚的是司馬懿。自己親自把關採辦的菊花蜜連雜蜜都不容瞞過,怎麼會出現老鼠屎?莫不是他二人看走了眼?忙上前驗看。這一看,吃驚不小,果然見幾粒大米粒大小的黑乎乎的東西卧在澄黃的菊花蜜中。他腦袋頓時「嗡」地漲大了許多,口中哺哺地只有一句話:「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黃貴乍乍呼呼地嚷:「哼!老鼠屎明明擺在這裡,還說不可能!大人,這要是不驗看,進貢給皇上,還不是欺君殺頭之罪嗎?」
  王太守想著后怕,也火了,喝道:「司馬懿,你說,你玩忽職守該當何罪?」
  司馬懿分辨道:「大人,在下採辦菊花蜜時,均有差人相隨,他們最清楚在下的忠心苦心。」
  一差人出班道:「請大人容小的說幾句。司馬上計說的都是實話。我等跟隨司馬上計採辦菊花蜜,確實連蠓蠓蟲都不曾放過,怎麼會有老鼠屎?」
  黃貴冷笑一聲道:「我看是有人故意放進去的。」
  司馬懿氣問「你說什麼?」
  黃貴:「有人自恃士族出身,又有點小本事,便把太守不看在眼裡,想以此來激怒皇上,查辦太守,自己好爬上太守的高位。」
  司馬懿氣極:「你,你,你信口雌黃!」
  黃貴:「我姓黃,可沒有信口雌黃。現在證據確鑿,豈容你狡辯?」
  王太守平素喜歡司馬懿,不相信他有野心,不希望是他的差錯,但是,蜜中的老鼠屎卻是實實在在的,但願是差人的差錯。因此,他沒理黃貴的話,而是一拍驚堂木,敲山震虎地喝問:「吠,是哪個放的老鼠屎,速速從實招來,免得皮肉受苦!」
  司馬懿和一班差人忙跪下,異口同聲地喊冤道:「大人明鑒,在下並元人投放老鼠屎呀。」
  黃貴涼腔涼調他說:「莫非是老鼠自己跑進去屙的?如果是這樣,你們照樣逃脫不掉干係。叫你們辦的事,如何不經心保管?讓老鼠竄進去,豈不是要讓皇帝爺染上鼠疫嗎?」
  王太守逼問:「說!」
  幾個差人撲地大哭:「大人明鑒,小的冤枉呀!」
  司馬懿看著黃貴的表演,這時卻冷靜了下來。心中無冷病,不怕喝涼水。明明自己是精心採辦菊花蜜的,人庫時,蜜簍封的好好的,老鼠豈能竄進?莫非真是有人搗鬼?是誰呢?差人們?不會呀;最後封簍時自己親自督察的,方才取蜜時又是自己親手開簍的。他眼光掃向黃貴,不禁奇怪地想:「今日這黃主簿怎麼如此活躍?是他先提起進貢菊花蜜的事,又是他要和自己一道去取蜜,還是他親手捧給太守的。莫非……他又想起有人曾向他講,黃貴多次在背後說他有野心的壞話,以及方才取過蜜,自己封簍蓋時,黃貴已徑自出了庫房;自己出庫房時,他又一臉驚慌。心中便有了數。
  可是,怎樣才能揭穿他的鬼把戲呢?他盯視著鼠屎,半晌,眼睛一亮,有了主意。便稟道:「大人,要查出投放鼠屎的惡人,只要審問鼠屎,便可知曉。」
  王太守一怔:「什麼?審鼠屎?」
  司馬懿認真地點點頭:「對!」
  黃貴一聽,強忍住笑,說:「大人,他要審鼠屎,何不讓他審去?」
  王太守:「好,你就審來。」
  司馬懿強壓怒火,瞪視黃貴一眼,然後,鄭重地用竹籤從蜜中一一剔出鼠屎,放在碗蓋兒里,開始了審問:「大膽鼠屎,你們是怎麼進入到給皇帝上貢的菊花蜜中的?從實招來,免的皮肉受苦!」
  眾人聽了直想大笑,又不敢笑。
  司馬懿兀自認真地審道:「吠,你們到底是招也不招?既然不願招供,我就一一成全了你們。」說罷,要來一把鋒利的匕首。「招不招?不招就一個個腰斬你們!」
  眾人吃驚地看看他,看看鼠屎。
  鼠屎但然地躺在雪白的碗蓋兒里,一動不動。
  司馬懿大怒,揮起賊亮的匕首,把一粒鼠屎攔腰切成兩半。
  「招不招!」見別的鼠屎仍無動靜,司馬懿立眉豎目,厲聲地:「那就別怪我不客氣啦!」說罷,又「腰斬」一個。
  「招不招?!」
  ………
  又「腰斬」一個。
  黃貴看著發毛,又不明其中奧秘,便撩撥太守說:「大人,司馬懿這是在戲弄大人你呀!」
  王太守也覺得司馬懿太荒唐,正要潔問,只見司馬懿哈哈大笑。便問;「你笑什麼?」
  司馬懿:「在下是笑鼠屎太不知趣,非要遭腰斬,方才招供。」
  王太守詫異地:「招供?我怎麼沒有聽到?」
  黃貴一驚,繼而大叫:「司馬懿,你休要玩弄花樣!」
  司馬懿冷冷地盯視著黃貴,說:「你想知道是誰放的鼠屎嗎?」
  黃貴被逼視地倒退一步:「我,我………」
  司馬懿步步進逼,一字一字地「就,是,你!」
  黃貴臉涮地自了,大叫:「不是我!你血口噴人!」
  王太守:「司馬懿,你剛才怎麼說?」
  司馬懿把放著鼠屎的碗蓋雙手呈上,說:「大人請驗看。
  這切開的鼠屎,從斷面上可以看出,裡面是乾的。如果是卑職投放的鼠屎,則時間至少在一天以上,鼠屎受蜂蜜的浸潤,裡面不會如此干硬。這分明是剛剛有人投進去的。那麼是誰呢?這碗菊花蜜是我親手舀給黃主簿的,當時,清清亮亮沒有異樣。黃主簿,你說,這菊花蜜在你手裡怎麼就多出了幾粒老鼠屎?」
  黃貴大汗淋漓,語無倫次他說:「我,我,你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司馬懿:「到底是誰在血口噴人?」
  王太守怒道:「大膽黃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快快從實招來!」
  黃貴撲通跪下,咚咚地磕著響頭,一迭連聲地告饒: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全怪卑職一時糊塗,做出此等卑劣之事。」
  王太守:「你為何要如此這般?」
  黃貴:「我……我是忌妒司馬上計的才幹,怕他取代我的主簿職位,才想出如此下策,陷害於他。」
  王太守憤憤地:「哼!多虧本官及早發現,如果將此蜜貢給皇上,豈不是連本官也難脫干係了嗎,你說,該如何處置於你?」
  黃貴磕頭如搗蒜:「卑職罪該萬死……」
  王太守問司馬懿:「你說該如何處置他?」
  司馬懿本想狠狠他說上幾句,象鼠屎一樣,給他來了「腰斬。」可又一想,凡事不可作的太過頭,今日之事,他已弄巧成拙,反而又讓我露了一手。與這樣的人共事,倒經常有遭受磨練的機會,不妨做個人情,留他一條狗命罷。反正他已領教了我的厲害,以後再不敢找我的事了。便說:「黃主簿已有悔改之意,還望大人從輕發落。」
  黃貴原以為司馬懿會落井下石,早已是懊惱不已,萬念懼灰。現在聽司馬懿如此寬容,倒一時怔住了。
  王太守想不到司馬懿如此大度,便更加喜愛這個年輕人,當下便道:「好,司馬上汁深明大義,不計私嫌,德高才顯,堪當重任。本官就免了黃貴的主簿之職,由你來擔任吧。」
  司馬懿一聽忙說:「大人,卑職才疏學淺,還是……」
  王太守擺擺手不容分說地:「不必說了,就這樣定了。黃貴留郡使用,以觀後效。」
  黃貴聽了連連磕頭:「我謝大人再造之恩。」
  王太守:「你應該感謝司馬主簿。」
  黃貴扭身向司馬懿叩頭:「多謝司馬――主簿。」
※人生有三件美事,讀書、交友、穿行於山水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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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Blue Ivy 發表於 2006-5-6 18:38 | 只看該作者
一 曹孟德感恩孝敬里 司馬懿佯病待天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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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代裊雄網羅天下賢才;司馬懿自恃士族出身,看不起閹宦之後,如何婉辭?卧床裝病!
  建安元年三月,曹操打敗了呂布,攻下雍丘,又接連擊敗汝南、穎川的黃中軍十多萬人,佔據了中原腹地許縣,其勢力日益強盛。他為了在政治上佔據優勢,便和謀士荀、程星商議,把到處顛沛流徙的漢獻帝迎奉到許縣。
  這時,漢獻帝已回到京都洛陽,吃沒吃,住沒住,十分窘迫。曹操立即派曹洪前去迎接獻帝。身握朝政大權的車騎將軍楊奉收了曹操的重禮,便極力舉薦曹操。漢獻帝依薦詔封曹操為建德將軍、鎮東將軍,又拜司隸校尉,錄尚書事。
  建安元年九月,漢獻帝遷都許縣,封曹操為大將軍,拜冀州牧;袁紹為太尉。詔令一頒,袁紹忍受不了屈居曹操之下的安排,拒絕接受太尉的官職。曹操權衡利弊,審時度勢,把大將軍之職讓給袁紹,自己退作司空,兼車騎將軍,但同時表奏獻帝安排了自己一大批僚屬到重要的軍事、政治崗位,實際上仍控制了中樞大權。
  荀提升為侍郎,代尚書令,積極向曹操舉薦一批文臣武將,有荀攸、郭嘉、鍾繇、杜襲、辛毗等。曹操不僅一一加以重用,還通過這些人又引進更多的賢達名士,象大名士北海相孔融、年輕氣盛不同流俗的稱衡、才華卓著的王粲、陳琳等。
  但是,他萬萬想不到,有一位被舉薦的年輕人竟不願來應詔,便十分惱火。小小一個郡府主簿,怎麼如此不識抬舉?
  但他打問得此人,是恩公司馬防的兒子,便忍了氣,差人去恭請。前邊說過,曹操當初任洛陽北部尉,便是京兆尹司馬防舉薦的。他也久聞司馬防有八個兒子,各有奇才,號稱「司馬八達」。大公子司馬朗現任克州刺史,二公子司馬懿據說又是「八達」中之校佼者,在河內任上計椽三年,頗有政績,去年已升任主簿。在這用人之秋,我要網羅天下賢士為我所用,斷不可放過一個賢才。
  卻說司馬懿聽說曹操要攫升自己,起始很是高興,繼而又告誡自己要謹慎冷靜。這一冷靜,使他一夜未眠,腦子裡是一場場天下大亂,群雄割據的畫面。
  曹操乃宦官之後,倚仗投機取巧的手段,成了暴發戶。
  現在挾天子令諸侯,天下人哪個心中服他。俺司馬家族世代為官,我豈能投靠一個宦官之後?漢室朝運衰落,天下鹿死誰手尚不可定論,我應該擇明主,建功業,名垂竹帛,功標青史,萬不可與閹宦之後為伍。古人云:『雖有智慧,不如乘勢;雖有銥基,不如待時。』我還是委屈一下,靜待時機吧。
  可是,明日曹操就要派人來了,我想個什麼辦法去回絕呢?不管怎樣,此公是不能得罪的呀。
  突然窗外傳來說話聲,他睜眼一看,窗紙上已透魚肚白。該起床了,可還沒想好回絕曹孟德的辦法,不禁有些懊惱。
  這時,窗外的說話聲吸引了他。
  「忠兒,今兒有雨。二爺出去,要帶上雨傘。」
  「爹,知道了。」
  司馬懿看看窗外,天空晴朗朗的,不象有雨的樣子。便覺得好笑。穿了衣服走出來,司馬忠已打好洗臉水。
  司馬懿問:「方才,你爹爹說什麼來著?」
  司馬忠道:「我爹他說今日有雨,要二爺到郡里點卯,不要忘了帶雨傘。雨傘小的已準備好啦。」
  司馬懿笑道:「忠兒,你爹莫不是老糊塗了?我看天晴氣朗,怎會有雨呢?」
  司馬忠:「我也這樣想呢。只是二爺不知,我爹他患有風痹症,一遇陰雨天,腰腿就疼。昨日後半夜忽感疼痛,故而料定今日有雨。」
  司馬懿聽了,笑笑,就要抬腳出門,腿邁在門檻上忽然停住。他也感到膝蓋內有股刺疼。這是那年冬天到黃河釣魚落下的,所幸年紀輕,病得不重。
  他皺了皺眉,突然又笑了。有了,有了。他左右看看,見婢女秋香正從前院過來,便突然抱著腿大聲喊叫起來:
  「哎喲,痛死我啦!」
  司馬忠方才見主人好好的,怎麼突然間出了問題?嚇得忙趨前扶住司馬懿,直問:「二爺這是怎麼啦?」
  秋香見狀,急喊:「夫人,夫人!」
  張氏急惶惶地從內室出來。
  「喊什麼喊?」她一見夫君的樣子,嚇得趕忙問,「夫君,你這是怎麼啦?」
  司馬懿一臉痛苦地揉著腿:「哎喲喲,我的腿好疼喲,抬不起來啦。」他落地走幾步,竟是一瘸一拐,「哎呀,路也走不成了。」
  張氏問司馬忠:「這是怎麼回事兒?」
  司馬忠手足無措地答:「二爺方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成了這樣?」
  張氏沒好氣地:「我是問你哪!」
  司馬忠:「問我?我問……噢,二爺,你怎麼突然間就有病啦?」
  司馬懿痛苦不堪地:「病不就是突然得的嘛。難道還要它預先打個招呼不成?」
  張氏:「還愣著幹什麼?快去請郎中呀!」
  司馬忠迷瞪過來,忙不迭跑出去請郎中。
  張氏招呼秋香,一起扶司馬懿回房躺下。
  司馬懿哼哼著躺下后,揮手讓秋香下去,然後對張氏笑道:「嘻嘻,這戲演得可像?」
  張氏一驚:「你沒有病?」
  司馬懿神秘地:「有是有,只不過不甚厲害罷了。我小病大治,豈不是回絕曹孟德的最好辦法嗎?」
  張氏長出口氣,嗔怪道:「哎呀,嚇死我啦,你事先也不說一聲。」
  司馬懿:「你若知道有假,這戲演得還像嗎?何況,這法子也是剛想出來的。按兵書上說的,這叫兵不厭詐。」
  張氏:「呆會兒,郎中來了怎麼辦?」
  司馬懿:「我裝睡,你讓他留下藥方就行了。」
  正說著,外面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司馬忠引領郎中氣喘吁吁進來。
  張氏忙讓秋香給郎中上茶。
  郎中:「不忙。待看過病情再喝不遲。」
  張氏:「只是,我家老爺已經睡了。先生留下藥方就行了。」
  司馬忠有些奇怪。方才疼得厲害,怎麼這會兒說睡就睡著了呢?
  郎中有些為難:「這……」
  張氏對司馬忠:「你沒對先生說老爺的病情嗎?」
  司馬忠急道:「說啦。」
  郎中勾頭看著張氏身後躺著的病人說:「看他說的勁兒,老爺好象是得了風痹病。」
  司馬忠一拍腿道:「敢情正是風痹病,和我爹爹犯病時一樣。」
  張氏忙說:「對啦。那年,我家老太爺患病,需用臘月的黃河鯉魚作藥引。老爺曾卧冰垂釣,想必落下病根,不想今日發作。先生診斷很對,開藥方吧。」
  郎中有些不快。別看你給我戴高帽,世上就沒有這樣看病下藥的道理。便說:「夫人,郎中治病講究的是望聞問切。
  現今你不讓我細細打問病人,又不曾號脈,怎麼下藥方?如果瞧不起貧醫,貧醫就此告辭。」說罷,提了葯囊,扭身便走。
  張氏:「忠兒,快拿銀兩給先生。」
  司馬忠:「夫人,這這這,郎中,誤了二爺的病可怎麼辦?」
  張氏遞給他一塊銀子:「快去送給郎中。他只要說是風痹病就行了。我娘家自有治此病的良方。快去吧,你回來還要去郡府給二爺告假哩。」
  司馬忠接過銀子,追了出去。
  午時,天空果然飛來一團烏雲,嘩嘩地下了一陣暴雨。
  司馬懿躺在床上,嘴裡哼哼著,心裡卻是在笑。

二 曹操施計遣刺客 毛價一請到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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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d領命一請司馬懿,曹操不信,又差一武士;利劍直直刺下,司馬懿一動不動……
  天剛晴,曹操差遣東曹掾毛d來到司馬府。張氏將其迎迸客廳。毛d一落座,便自顧滔滔不絕他說:「當今天下大亂,正是智士勞心、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先生獨處一隅,靜觀天下之變,時日已久,該是出山以展大才的時候了。曹司空乃當今英雄,感念令父司馬防舉薦之恩。曹司空求賢若渴,惜才如命,念及司馬懿博學聰慧,欲延請到府中任文學掾。」等等。
  張氏又是點頭稱是,又是連連感謝,未了,說:「曹司空垂青,自是求之不得。只是夫君他突患風痹,四肢酸疼,行動不便,恐怕難以成行,十分抱歉。」
  毛d一聽傻了眼。我這半天口舌是白說了。可我也太迂了,怎麼沒先問問他司馬懿的狀況呢?他不信。
  張氏便引領他到卧房。果見司馬懿病得不輕,躺在那裡哼哼著,婢女捶打著雙腿。葯鍋里冒著熱氣。
  毛d悻悻然上前撫慰了幾句,便回去復命了。
  曹操聽了,並不相信。年紀輕輕的,怎麼會得風痹病呢?
  莫非是裝病?如是裝病,分明是不願意到我這裡來。為什麼不願意來我這裡呢?不行!他越是不願意來,我越是要叫他來。凡人才,都得為我效力。
  曹爽在一旁早急了,嚷嚷道:「這麼不識抬舉!不來就算了,天下能人多著哩!」
  曹操煩躁地:「休得多嘴。老夫此番差一刺客前去,若是裝病,一試就可知端底。到那時,看你小小司馬懿還耍什麼花招。」
  曹爽一聽,忙拍胸打肚道:「叔叔,就派小侄去吧。他若是裝病,我就一刀宰了他。」
  曹操喝道:「混帳。退下!」
  曹爽翻了翻自眼,悻悻然退下。
  曹操招一武士過來,如此這般交待了。武士領命而去。
  夜幕籠罩著大地。孝敬里村頭的司馬府宅像只巨大的怪獸靜靜地蹲伏在那裡。
  一匹快馬馳來,在村外的小樹林停下。一個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翻身下馬,將馬系在一棵樹上,徑向村頭奔來。
  蒙面人輕手輕腳地來在司馬府宅牆外,彎腰拾一石子向院中投去。稍停,不見動靜,便縱身上牆,翻到院中。蒙面人一雙眼閃著精光,左看右看,尋著燈光來到司馬懿卧房外。
  蒙面人舔破窗紙,向房內窺視,見司馬夫人和婢女在外屋煎藥。便悄悄來到內室窗外,以匕首撥開卧房窗子,潛入房內。
  此刻,司馬懿還沒人睡。他深知曹操多疑,不會死心,還會派人來探虛實。但他怎麼也沒想到曹操會採取這一手。
  摹地,他隱隱聽到房外有極輕微的腳步聲。夫人和秋香在外屋煎藥,不會是她們。此刻,府中其他人也不會過來,就是有人來,也不會這樣行走,莫非……
  窗子有響動。不好,有人!什麼人?竊賊?還是……好吧,不管是什麼人,我早已嚴陣以待。
  窗子開了,一個黑影躍人房中,直撲床前。
  司馬懿直挺挺躺在床上,木呆著臉,仰視床帳。他眼角的餘光,早看到蒙面人和他手中明晃晃的利劍。
  刺客!他腦海里摹地蹦出兩個可怕的字眼。怎麼辦!我要不要躍起來擒住刺客?不!我並未得罪什麼人,打家劫舍的賊人也不敢到我司馬府來尋死。莫非……他腦中倏忽閃過一個念頭:試探!又是曹孟德的試探。此公生性多疑,從不輕信他人,一定是懷疑我在裝病,而施計試探。此刻,我一露出驚惶,或者一動,就會露餡。好厲害的手段。你來虛晃一槍,我報以順手牽羊。看咱誰斗得過誰。想到此,便雙眼直勾勾地一動不動。
  說時遲,那時快。蒙面人目光灼灼,手中的利劍已直直刺下,劍尖在離司馬懿喉頭幾寸許時,略略一偏,扎在枕頭上。
  司馬懿心中鬆了口氣,果然是試探,差點兒露了餡兒。
  表面上卻仍不露聲色,依然痴獃呆一動不動。
  刺客見司馬懿沒有反應,便相信他確實有風痹病,便返身從窗子里跳出,順原路回去交差。
  曹操此刻正一邊和毛d下棋,一邊等著迴音。見刺客這麼快回來,忙推了棋盤,仔細訊問。
  刺客眉飛色舞詳細講了經過。
  曹操皺皺眉問:「你刺他時,他果真一動沒動?」
  刺客賣弄他說:「他也得能動。卑職出手神速,他能動也躲不過的。」
  毛d說:「大人,想他司馬小兒,一小小主簿,有何了不起,競這般難請。想必是自知徒有虛名而不敢來見。現又病成這樣,就算了吧。」
  曹爽早忍不住,對刺客嚷道:「晦,你咋不一劍下去,了結了他?」
  曹操怒道:「住口!」
  曹爽嘟嚷著說:「依我看,他無視叔叔,就該殺了他嘛。」
  曹操煩躁地揮揮手道:「下去,下去。」他見曹爽離去,心想:司馬懿患風痹病,該是四肢疼痛,行動不便,但其頸項還是能動的。緣何見刀不躲閃一下呢?顯見他是裝病,而且裝得很像很認真;會裝病而且裝得像,這確實了不得。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糜鹿興於左而目不瞬。此人更不可等閑視之了。這樣的人更不能放過了。也罷,他叫過毛d,又是如此這般交待了。
  毛d一拍胸脯,道:「大人放心,毛某不信鬥不過他的家人。」

三 毛d二請使心計 張氏細心辯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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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d二請司馬懿,巧使心計;張氏細心辨天機,將計就計;毛d無奈,自慰道:「巴不得他真有病哩,我也少個競爭對手。」
  且說毛d次日單人獨騎來到司馬懿府宅附近,拴了馬,兩眼緊盯著司馬府大門。不一會兒,司馬忠打府中出來。毛d忙招手過來,親熱他說:「這不是司馬忠老弟嗎?出門辦何差事呀?」
  司馬忠一看是曹司空的差官,便說:「出來買些日用雜物,沒有什麼大事。」
  毛d一聽喜道:「那好,我正愁沒人陪我喝酒哩。老弟,咱們劃上幾拳好嗎?」
  司馬忠有些受寵若驚地連連擺手;「不敢不敢,小的怎敢和毛大人一齊喝酒?」
  毛d強拉道:「不妨不妨。」說著,拉司馬忠進了酒館。
  司馬忠這幾日正閑得痒痒,悶得慌慌,就想趁今日出府置辦雜品,多在外邊轉悠轉悠玩玩。現在有人請喝酒,而且是曹司空手下的差官,這實在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嘴裡推辭著,那雙腿早就由不得自己了。
  毛d要了個雅間,點了幾樣酒菜。二人就推杯換盞喝起來。
  司馬忠本就酒量不大,加之和當官的喝酒,已是飄飄然;幾杯酒下肚,更是騰雲駕霧一般,臉紅耳赤舌頭硬,直擺手:「不喝啦,不喝啦。」
  毛d又斟上一杯,說:「小老弟每日服侍二公子,夠辛苦了,今日就多喝幾杯消遣消遣吧。」
  司馬忠雙眼直直他說:「毛大人差矣。自打二爺卧病在床,我比先前清閑多了。」
  毛瑜不解地問:「怎麼?你家二公子病啦,你倒清閑啦?」
  司馬忠:「大人不知,是夫人信不過我,房中一應事務均由夫人和秋香二人操持。」
  毛d好奇地:「嗅?那二公子的病……」
  司馬忠話匣子一打開,就閘不住了。「你一定奇怪二爺怎麼突然病了吧?晦,這我最清楚。那天,二爺正準備出門到衙門裡點卯,我爹說天要下雨,讓我給二爺帶上傘。二爺說,天好好的,怎麼會下雨?他怎知我爹有風痹病,一遇陰雨天,腿就疼的走不成路。倒好,二爺還正不信哩,胳膊腿就不能動了;中午,果然下了一陣暴雨。自打那,二爺就得了風痹病。這一來我倒亨清福了,秋香可忙壞了。」
  毛d猛地一拍腦門,叫道:「瞧我這記性!你說起秋香,倒讓我想起一事,差點兒忘了。秋香的父親前日托我帶個口信,我們是同鄉。煩勞小老弟跑一趟,叫秋香出來一下,可好?」
  司馬忠:「這有何妨。」
  毛階掏出一把碎銀子遞過去:「小老弟買雙鞋穿吧,有勞了。」
  司馬忠推辭著:「哪裡話。毛大人的差遣,我怎敢要銀子?」
  毛d持意要給,又關照一句:「不要叫三公子和夫人看到。」
  司馬忠收好銀子,醉熏熏三搖兩晃去了。
  司馬忠一進大門,就被張氏看到,見他頭重腳輕的樣子,便問:「忠兒,你到外面喝酒啦?」
  司馬忠忙停住,認真地答道:「夫人,我沒喝多。毛大人讓我傳話,決不會傳,傳錯。」
  張氏一驚,急問:「哪個毛大人?」
  「司空府的毛d毛大人。」
  張氏:「是他請你喝的酒,他讓你傳什麼話?」
  司馬忠:「他,他讓我叫秋香去見他,說她爹給她捎有口信。」
  張氏心想:奇怪,秋香早就父母雙亡,被人販子賣到這裡,哪裡又冒出個爹爹?怎麼又與毛d同鄉?嗯,定是那曹司空一計不成,又施一計,找奴僕探真假的。想了想,便說:
  「秋香已接到她爹的口信,說她母親病重,我已讓她回去看看了。哎,那毛大人還和你說了些什麼?」
  司馬忠:「他,他問我家二爺的病情。我,我說病得可厲害了……」
  張氏鬆了口氣,說:「你快去給毛大人回話,免得耽誤了人家的正事兒。回了話趕快口來服侍二爺。」
  司馬忠又一搖三晃地折回小酒館。
  毛d見他一人回來,忙問:「秋香怎麼沒來?」
  司馬忠說:「毛大人來遲一步,秋、秋香已接到她爹的口信,回、回去了。」
  「阿?!」毛d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回去了?那誰伺候二公子呢?」
  司馬忠一激楞,忙說:「哎呀,夫人讓我趕快回去伺候二爺哩。毛大人,告辭了。」說罷,急急出了酒館回去了。
  這邊毛d一想,不對呀,我是編的瞎話,想騙那婢女出來探探真假,怎麼那婢女就真的接到口信了?方才,他說夫人讓他回去,莫是司馬夫人識破了我的計謀?厲害厲害。這小娘子也如此厲害,那司馬懿著實非等閑之輩。怪不得曹司空如此看重,一請再請呢。不過話又說回來。曹司空總懷疑司馬懿在裝病,我看怎會呢?讓他出來加官,又不是降職,何樂而不為呢?看來,是真病;只有傻瓜才裝病。再說,曹司空身邊多個謀士,我呢,就又多個對手,巴不得他有病,反對我有利哩。
  一路思謀著,回到洛陽,見了曹操,一五一十作了稟報,曹操捻髯冷笑一聲道:「嗯,下去吧!」

四 張夫不忍痛殺婢女 司馬懿曬書露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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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日當頭,「生病」卧床的司馬懿吩咐秋香曬書,突然,天空落下雨滴,司馬懿急奔出去;張氏大驚:「你怎麼如此大意?」秋香不該此刻跑來,釀咸悲劇……
  卻說司馬忠轉回司馬府,正撞見秋香。他不禁瞪大眼問:「咦,你不是回去看望你母親了嗎?怎麼……」
  秋香聽了一怔,說:「去哪兒喝醉了酒胡說!我爹娘早就沒了。」
  司馬忠分辨道:「我喝了酒不假,可沒醉更沒胡說,是夫人說的,還有毛大人……」
  「住嘴!」突然身後一聲斷喝,是夫人。司馬忠忙斂聲靜氣侍立。
  張氏怒沖衝過來,聲嚴色厲地:「我看你是皮肉發癢啦!
  擅自外出喝酒,懂得家法嗎?」
  司馬忠酒勁兒早已嚇醒,忙跪下道:「小的錯啦,求夫人饒過,下次再不敢啦。」
  張氏:「念你初犯,暫且饒恕你。從今日起,二爺病不好,你就不能邁出大門一步。」
  司馬忠忙磕頭謝恩:「小的遵命。」等他抬起頭來,張氏已匆匆奔向後院。
  司馬忠爬起身,低眉側眼膘了一眼秋香,心裡充滿了疑惑。「今天這是咋啦?蹊蹺。」
  張氏回到卧房,向司馬懿講述了毛d二次來探訪的情況。司馬懿聽了,冒出一股冷汗,多虧夫人謊言哄走毛d,要不……可不敢大意呀!曹孟德生性多疑,他還不會善罷甘休,我要小心再小心。於是,繼續裝病,終日卧床。張氏和秋香日日煎藥,說是家傳偏方,實是懷山藥、菊花等。懷山藥補腎強身,菊花明目清火。他是越「病」氣色越好,身體越壯。
  一連陰了幾日,這一天紅日當頭,是個少有的晌晴天。
  司馬懿望著窗外,對張氏說:「今日難得的好天,晒晒書吧。」
  張氏便吩咐司馬忠和秋香把書房的書抱到院子里,攤開來晾曬。司馬懿還特意關照司馬忠把他最鍾愛的《孫子兵法》和棋譜放到石桌上,勤翻動著。
  哪知,五月的天,小孩的臉,說變就變。午後,西天一片烏雲如奔騰的野馬,剎時遮住了日頭,銅錢大的雨滴便啪啪啪落下來。
  司馬懿正閉目默讀棋譜,一陣涼風吹起帘子,穿堂入室,使他精神一振,正要叫好,便聽得屋瓦有啪啪響聲,睜眼一看窗外,天色暗了許多,掃地風颳起了灰塵。想到院子里的書,便叫聲不好,顧不得喊人,也顧不得穿鞋,便赤腳奔出去搶收書籍。剛跑了兩個來回,夫人張氏趕來,見狀大驚,搶過司馬懿手中的書,推他趕快回房:
  「你怎麼如此大意?!」
  「可我的書……」司馬懿嘴裡說著,腿下又跨出門檻。
  張氏側眼看到秋香端著洗衣盆跑來,心下一急,使出吃奶的力氣,一把將司馬懿推翻在門檻內,嘴裡卻說:「不要你動,你偏要動,這不又摔倒啦?」一邊使著眼色。
  秋香放下木盆,跑來扶起司馬懿,對張氏說:「夫人,剛才明明是……」
  張氏怕她說穿,厲聲地:「明明是什麼?快扶老爺躺下!」
  秋香嚇得暗喏連聲,忙不迭扶起司馬懿上床。
  要說秋香在司馬懿身邊服侍的久了,人又聰明伶俐,平日頗得司馬懿的寵愛。秋香也就有些恃寵;何況,她方才分明看到是夫人硬把老爺推倒的,怎麼反責怪老爺?細想想,也奇怪,老爺不是有風痹病嗎?天陰下雨不是該更重嗎?方才怎麼走動了呢?
  心裡想著,腳下就遲緩。張氏一旁急了,喝道:「你還在那裡愣什麼?方才死哪去啦?還不快去收書!」
  秋香邊跑邊說:「我去河邊洗衣服,天一陰,俺就往回跑。剛才……」
  張氏喝斥道:「剛才什麼?」
  秋香本想說出疑問,見夫人聲嚴厲色,只好咽了回去,只說了句:「奴婢看走了眼。」
  張氏聽了此話,臉上怒色消失了許多。「老爺心疼書,還不快去收書!」
  那邊司馬忠也趕來了,幾個人手忙腳亂把書收了。
  一聲霹靂,暴雨撲頭蓋臉澆下。
  第二天,司馬懿一天沒見到秋香,屋裡屋外只張氏一人忙活著。
  傍晚,司馬懿忍不住問張氏:「秋香乾什麼去啦?」
  張氏眼圈一紅,淡然地回答:「我讓她走了,遠遠地走了。」
  司馬懿奇怪地:「走啦?她乾的好好的怎麼就讓走啦?」
  張氏:「你要收她做偏房嗎?你可是風痹病在身的呀!」
  司馬懿火道:「什麼風痹病,那是對付曹孟德的。」
  「可是,昨日下雨,你跑出去救書,怎麼沒想到曹孟德?」
  司馬懿語塞:「我不是……」
  「她可是剛巧看到。她當時的疑惑神情,我至今歷歷在目,令我耽心。」
  司馬懿緘默不語了,眼前只是晃動著秋香的身影:鵝蛋臉,杏仁眼,櫻桃口,水蔥鼻,楊柳腰……
  昨晚,張氏悄悄將秋香叫到後院,說:「秋香,我把你從娘家帶來,前前後後跟了我四五年了,我對你怎麼樣?」
  秋香:「夫人待秋香恩同父母。秋香九死不能報萬一。」
  張氏:「你知道嗎?今天你看到了你不該看到的事情。」
  秋香一哆嗦,撲嗵跪下道:「奴婢知罪。是奴婢看花了眼。」
  張氏:「我要處罰你,你怪我嗎?」
  秋香:「夫人對於奴婢,雷霆雨露皆是恩。是打是罵,任夫人處罰。」
  張氏長長嘆了口氣,轉換話題問:「秋香,我沒有女兒,你可願作我的義女?」
  秋香愕然,她是盼著有一天,老爺收房做小的。「夫人,你莫不是給奴婢開玩笑吧?」
  張氏正色地:「你看我平素是愛開玩笑的人嗎?」
  秋香:「可是,夫人,奴婢怎能有此福分?」
  張氏:「我方才說了,你今日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情,其中利害關係,關乎到老爺的命運和前程,萬一……」
  秋香驚呆了。她怎麼也想像不到,事情竟如此嚴重。
  張氏背轉身,眼圈一紅道:「還不叫我一聲母親?」
  秋香怯怯地:「母親。」
  張氏:「好女兒,為了老爺的前程,我們還是謹慎些的好,女兒,你是明白人,知道該怎麼辦……」
  秋香看到石桌上的一條白綾,徹底絕望了。她一步一步走到石桌前,拿起白綾,哽咽道:「母親,請轉告爹爹一聲,女兒這就走了。」
  張氏忍不住轉過身來,抱住秋香,熱淚盈眶他說:「好女兒,不是為娘心狠手毒,實是事關重大。你放心走吧,我會厚葬你的。」
  秋香嚎陶大哭,仰天道:「父親母親,孩兒來了……」


五 曹操改革掌權柄 吳質三請得賢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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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上丞相的曹操,見劉備三請諸葛亮,又想起神駿司馬懿:「此番三請,抬也要抬來!」張氏說:「能忍常人之不能忍,方能成常人之不能成。」
  司馬懿知曉是夫人逼死秋香的后,十分惱火地質問張氏:「你這賤人,不知道我司馬懿最講誠信忠義的么?竟如此殘暴冷酷。秋香是你帶過來的,三年來忠心奉主,鮮有差錯,怎麼能如此待她?」
  張氏凄惋他說:「你道我願意殺她?我還不是為了你?曹孟德可是個寧讓天下人負他,他不負天下人的。他什麼手段使不出來?古往今來,都有丟卒保車之說。她走了,我也沒有薄待她。我這樣做,只有對天地、質鬼神說一句:用霹靂手段,藏菩薩心腸。
  司馬懿捶胸頓足哭道:「秋香,我怎能用你的命來保我的命呀!」
  張氏嘆口氣說:「說什麼你的命她的命,其實眼下,我們都是棋盤上身不由己任人擺布的棋子而已。問題是我們如何時時注意去改變這個現狀。操婦人之仁,則會誤天下蒼生。孰輕孰重,夫君自己掂量吧。」
  「夫人,夫人!」話音未落,司馬忠引著一瘦小女孩進來,忙不迭地對張氏說:「夫人,你看,這姑娘今年一十二啦。」
  司馬懿看那女孩,又瘦又弱,頭髮蓬亂,衣衫破舊,便皺了眉。
  張氏問:「叫什麼名字?」
  女孩低眉垂眼嚶嚶地:「青梅。」
  張氏嗯了一聲,吩咐她每天該乾的事兒,無非是擦桌掃地端飯喂葯。然後讓她到秋香房中梳洗換衣裳。再出來時,竟與方才判若兩人,司馬懿見了,臉上由陰轉晴,不禁對夫人暗暗佩服。難得她對我的事業如此操心,有這樣賢達幹練的內助,何愁宏圖大業不成?
  曹操挾持獻帝遷都許縣后,採納了毛介的「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以蓄軍資」的主張,推行屯田令,當年就獲得好收成,兵力迅速強盛起來。
  建安十三年元月,曹操在朝中完成了改革大業,廢除三公,恢復丞相、御史大夫職,自任丞相,權傾朝野。
  這日,聽到他的對手劉備三顧茅廬,請南陽卧龍諸葛孔明為軍師,心中不免有些懊侮。怎麼沒發現這個人才,網羅過來呢?要加快搜羅人才的步伐。對了,那個司馬懿可不能再讓別人挖走了。許助品評的卧龍不可得,神駿豈可再錯過?戰爭,實際上是人才之爭。誰有人,誰的賢能之士多,誰就能致勝。有道是得士者昌,失士者亡。想到此,他即刻叫來侍郎吳質和侄兒曹爽,命他們即刻到河內延請司馬懿。
  特別叮囑道:「此行,已是三請。只能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他就是神仙,也要動心;就是癱瘓,也要抬來。」
  曹爽一拍胸脯:「叔叔放心,侄兒挾也要把他挾來。」
  曹操:「不得魯莽。你要聽吳侍郎的安排。」
  吳質乃冀州名士,身材修長,體態安閑,喜怒不形於色,頗工於心計機巧,他和曹爽配搭,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司馬懿正和弟弟司馬孚下棋,聽說曹丞相派吳質、曹爽前來,忙由婢女青梅攙扶相迎。
  「吳大人曹大人遠道而來,仲達抱病在身,不能遠迎,恕罪恕罪。」
  吳質施禮道:「吳某奉曹丞相之命,來為恩公司馬防大人祭奠。」說著,讓軍校抬上祭禮。
  祭祀過後,司馬懿命家人設宴款待。
  吳質道:「仲達兄客氣什麼?你我都是為主公效力之人,唯有唯命是從。今曹丞相差吳某來還有一事,便是恭請仲達兄。望勿推辭,即刻到洛陽見曹丞相復命。」
  司馬懿:「這……我的風痹病曹丞相又不是不知……」
  吳質打斷他的話頭道:「這病嗎,曹丞相委任你為文學掾,又不讓你領兵打仗,這有何妨?依愚兄之見,你就不要再推辭了吧?」
  「這…………」
  曹爽一旁瞪圓了雙眼:「什麼這呀那呀的,男子漢,大丈夫,如此優柔寡斷,豈不太娘兒們氣啦?」
  吳質一聽,忙扯他衣角道:「你怎麼如此對待司馬賢士?
  誤了丞相大事,豈是你我能擔待得了的?」
  此話雖是訓斥曹爽,司馬懿也聽出弦外之音,知道此次是斷不能拒絕了。再者,他已經聽說諸葛亮被劉皇叔三顧茅廬請去當了軍師。自己已心有不忿,躍躍欲試。眼下,曹操兵強勢壯,挾天子以令諸候,大有一統天下之勢,投於此公麾下,正可施展自己的才智和抱負。此時不出山,還待何時?
  曹爽見司馬懿半晌不語,早等急了。道:「來人,扶司馬大人上馬。」
  便有四軍校威風凜凜牽馬來在廊下恭候。
  面對如此「恭請」,年輕氣盛的司馬懿早已熱血上涌,直衝腦門。但此刻發火不得,只好不悅他說:「如此匆忙,我也得到郡守那兒說一聲呀。」
  吳質笑道:「曹丞相攫升你,他敢阻擋嗎?」
  張氏躲在屏風后偷聽,總怕夫君忍不住惹出意外,此刻聽出了火藥味兒,忙出來笑吟吟地勸他道:「夫君,曹丞相延請,這麼好的事,還不快去!」低聲地又說:「夫君莫要忘了為妻腳心的兩塊紅斑,你註定是要發達的。能忍常人之不能忍,方能成常人之不能成。千萬不可莽撞。」
  司馬懿深情地看了愛妻一眼,默默地點了點頭,來到父親靈前,跪下,禁不住淚水奪眶而出。這淚,是對父親的懷念和告祭,也是對自己不能安排自身的命運而哀傷。他重重地磕了四個頭,便任由軍校攙扶著上了馬。
※人生有三件美事,讀書、交友、穿行於山水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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