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池筆記》與仇池山

《仇池筆記》與仇池山

一


　　家中有蘇東坡《仇池筆記》一卷，是中華書局據《龍威秘書》翻印，共29則，前無序后無跋，還有十餘條竟然與《東坡志林》重複，以為是偽書無疑。後來查到兩卷本的《仇池筆記》，前有明人趙開美的序，說是從曾V《類說》中輯錄出來的云云。兩卷共一百三十餘則，其中與《東坡志林》重複的也有36則，不過只是有目無文啦。

　　《仇池筆記》的內容風格也和《東坡志林》的一樣，詩文典故、官府政聞、異人逸事、夢幻幽怪、經子佛說，乃至天文、地理、民俗、方誌、醫藥、飲食、物理、神伎等等，無所不包，難怪趙序中說：「《筆記》於《志林》，表裡書也。」但文章的排列次序不似《志林》已經分類排列，而是亂七八糟地混在了一起。

　　集中所列，大抵以評詩論文最多，如記載《如夢令》詞牌的由來：
　　「（《如夢令》）本唐庄宗制，名《憶仙婆》，嫌其不雅馴，改為《如夢》。庄宗詞云：「如夢，如夢，和淚出門相送。」取以為名雲。」
其他或可一笑。唯東坡一生屢遭新、舊黨人的攻擊，顛沛流離，無法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更被無端宵小牽扯出「烏台詩案」，險些丟掉性命，因此對此類人物的記錄、抨擊自然也比較猛烈，如《太尉足香》條：
　　「方李憲用事，士大夫或奴事之，穆衍、孫路至為執袍帶。王中正盛時，俞充令妻執板以侑酒。彭孫本一劫盜，招出，氣陵公卿。韓持國至詣其第，出妓飲，酒酣慢持國，持國不敢對。然嘗為李憲濯足，曰：「太尉足何香也！」憲以足踏其頭，曰：「奴諂不太甚乎！」」
刻畫諂脅小人入骨。更在《廣利王召》中痛快淋漓地罵了一頓「相公廝」們：
　　「餘一日醉卧，有魚頭鬼身者自海中來，云：「廣利王請端明。」予披褐履革，黃冠而去，亦不知身步入水中，但聞風雷聲。有頃，豁然明白，真所謂水晶宮殿也。其下驪目、夜光、文犀、尺璧、南金、火齊，不可仰視。珊瑚、琥珀，不知幾多也。廣利佩劍冠服而出，從二青衣。余曰：「海上逐客，重煩邀命。」有頃，東華真人、南溟夫人造焉，出鮫綃丈余，命余題詩。余賦曰：「天地雖虛廓，惟海為最大。聖王皆祀事，位尊河伯拜。祝融為異號，恍惚聚百怪。三氣變流光，萬里風雲快。靈旗搖虹纛，赤虯噴滂湃。家近玉皇樓，彤光照無界。若得明月珠，可償逐客債。」寫竟，進廣利，諸仙迎，咸稱妙。獨廣利旁一冠簪者，謂之鱉相公，進言：「蘇軾不避忌諱，祝融字犯王諱。」王大怒。余退而嘆曰：「到處被相公廝壞。」」

　　蘇東坡喜歡寫字，時常把所見、所聞、所感寫下來放入手澤袋中。此事為蘇門四學士之一的黃庭堅親見，故而在《跋東坡敘英皇事帖》中說：
　　「……手澤袋蓋二十餘，皆平生作字，語意類小人不欲聞者，輒付諸郎入袋中，死而後可出示人者。」
在最初可能只是蘇東坡無意識的手書，後來又打算編輯成集，並且名字也已經選定為《志林》。也許他已經做了一部分的篩選、編輯工作，但沒能最終完成。蘇東坡死後，他的後輩門人繼續這項工作，終成《志林》一書。但仍有一小部分遺稿或者是曾被蘇東坡自己淘汰下來的短文沒能編輯進去，便裒集成另一本書，名曰《仇池筆記》。


二


　　仇池山位於甘肅省隴南地區西和縣南境的大橋鄉，地處甘、陝、川三省交界，屬秦嶺和大巴山相錯之地，巍然獨立，險峻無比，西漢水和飲馬河一左一右環繞交流，恰如仇池山的兩道天然屏障。酈道元在《水經注》中所說：「仇池絕壁，峭峙孤險，登高望之，形若覆壺。其高州余里，羊腸盤道，三十六口。上有平田百頃，煮土成鹽，因以百頃為號。山上有水泉，所謂清泉涌沸，潤氣上流者也。」

　　仇池山的得名據說與殷周時的仙人仇維有關。乾隆本《西和縣誌》云：
　　「仇維，周時人，居仇池。池為三十六洞天之一。后仙去。山又名仇維。」
劉向《列仙傳》卷上「仇生」條云：
　　「仇生者，不知何所人也。當殷湯時，為木正三十餘年，而更壯。皆知其奇人也，咸共師奉之。常食松脂。在屍鄉北山上，自作石室。至周武王幸其室，而祀之。
　　「異哉仇生，靡究其向。治身事君，老而更壯。灼灼容顏，怡怡德量。武王祀之，北山之上。」
至今仇池山的海拔1793米主峰仍名伏安崖，相傳就是伏生出生的地方。

　　仇池山又名讎夷、常羊。《路史》載：「伏羲生於讎夷，長於成紀」。讎夷即仇池，成紀即天水。《山海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