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與人與字

　[CENTER]　書與人與字
文:白煜澤   [/CENTER]  


文如其人。啟開書的扉頁，也啟開了對著書者的想象。文字簡潔的，文字空靈的，文字灰暗抑鬱的，文字思辨有序的……常常浸在一個篇章里，讓思緒隨他人的敘述輕；沉於著書者營造的意境，讓一行行文字如水般從眼前淌過，直至淙無聲。掩卷之時，意猶未盡，再從封面翻到封底，想再尋找一些書者的影子。許多書就這樣地讀了過去，讀完文字，再品讀前頁影印的手稿，從手跡中，尋找對著書者的印象。

一

　　初讀汪曾祺，是在中學時偶爾看到的一篇《受戒》，文字舒緩清澈，蘆葦、江南、水鄉，置身世外的農家，與自然相融的人性，讓人逡巡流連。以後又找到了《大淖記事》、《熟藕》、《露水》、《雞鴨名家》等篇，無不模糊了背景，信筆塗抹一片平民風情，娓娓敘說，不露一絲情感痕迹，仿如其人本身先已淡出，卻留一片水墨洇潤，讓你在他筆斷處的水印里體味若有若無的意趣，體味似淡卻濃的意境。「小說也是可以這樣寫的?」，不怪人這樣問了。零零散散地讀了他的許多篇章，卻從未找到過一個集子，每進書店，時常留心，終於等來了他的《矮紙集》，與他人的書一起編進了「跨世紀文叢」。大抵為求叢書統一，書面裝幀成了千人一面。刻求一律的封頁，與之淡墨無痕的文風相去甚遠，翻閱之時，難免遺憾。

　　裁一方白紙，重新包了封皮，不如還其一片素凈。

二

　　網路作者安妮寶貝從網路走進書店，花綠叢中，《告別薇安》也告別媚俗，走入生命的沉重。清冷、飄忽的影象，和一片鬱郁的藍，寓示著書中末世的寂寞，寓示著靈魂漂泊者永遠無岸的漂泊。《七年》、《暖暖》、《七月與安生》……抑鬱無歡的故事一路伴隨宿命的傷感，「佛知道一切嗎?」，「宿命是一張攤開的安靜的手心。我們站立其中。脆弱而曖昧。」，「如此我們長久地訴說。蒼白的生命如何沉淪於那些蒼白的愛情。」，「有時候希望靈魂能夠像一朵煙花，能夠明亮溫暖地在夜空中停留一刻，再墜落。」

　　走進網路，點開安妮寶貝的個人網頁，呈現在眼前的又是一片難以言說的紫，仿若激情，仿若沉淪，仿若《疼》中那隻胸口上藍得發紫的蝴蝶。安妮寶貝用純凈但也陰鬱的色彩來敷設生命疼痛空虛的快樂。

三


郵購一冊《行走的風景》，扉頁有楚楚的簽名和一枚方正的印章。彩筆簽名，字體疏放，讓「楚楚」二字也行走成了風景。朱、白文對照的印章側於一角，刀法樸拙。唐宋風雨迷茫著現代風景，楚楚行吟其中。想來也只有楚楚，才能一襲布裙，對一蕭條庭院，在自然界、人界和靈界三者交疊的方寸之地，低誦現代婉約，追溯真我的去向。

　　閑時翻閱一小文，以字喻人品，謂豪者字健，沉者字穩，懶者字散，逸者字放，奸者字詐，達者字曠，苦者字寒。不知楚楚該歸屬哪一類，大概性真者字性靈吧。看毛澤東詩稿手跡，筆勢疏狂，字體開合大氣，於整幅中勾划圈點，卻又顯氣象萬千，正應豪者字健；周恩來字體端莊，筆鋒多內斂，不事張揚，沉穩與曠達相兼。難解的是奸者字詐。字也可詐嗎?宋之秦檜，書法自成一格，只因其大惡，使無「秦體」之說；近之康生，字體宗法章草，書藝登堂入室，也因人品而字不傳，但料想難負「詐」字。終也無從佐證。

　　文由心生。為文者，選擇了筆來訴說，訴說萬千世界，訴說芸芸眾生，也訴說自己。而品讀者，會在這無聲的訴說中，聽到有情感翻湧的潮聲在書頁間響起，聽到有生命行走的腳步聲，直抵心靈的深處。

字如其人

文如其人，但是字不一定如其人

同意.



謝謝綠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