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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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擘長笑對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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倍可親無極天淵(廿十萬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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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 Ivy 發表於 2005-11-23 23:02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巨擘長笑對滄桑
――懷念國學大師啟功先生

2005年6月30日凌晨2時56分,文化界泰斗啟功先生因腦血管、心血管等多種疾病併發,在北大醫院安詳離去,享年93歲。
    一代國學大師走了,但他把永恆的背影留給了他所眷戀的這個世界及所有仰慕他的人……
    壽星啟功:
    一身幽默細胞,一肚子笑料,
    隨便一句話就能逗得你樂不可支。
    為人和他的外表一樣,啟功是極平易謙和的。他總是那麼安然慈祥地微笑著,詼諧幽默。生前,啟老說,他的長輩沒了,同輩也有很多不在了,90年好像一眨眼就過來了。他最不願意過生日,所以北師大把給他辦90歲生日的活動改成了祝賀他從教70年的研討會。他曾說,「有人見了我說我還能活十年二十年,我就會問他是不是姓閻?他問為什麼姓閻,我就會告訴他只有閻王爺掌握著生死簿,你如果不是姓閻,怎麼能知道我能活幾天?」
    和其他長壽老人一樣,啟功性情開朗樂觀、幽默風趣。據說,某日有一個專門假冒啟功書法的人去書畫店銷售贗品,恰巧被先生堵住。作偽者尷尬恐慌無地自容,哀求老先生高抬貴手。不料啟功只是寬厚地笑道:「你要真是為生計所迫,仿就仿吧,可千萬別寫反動標語啊!」  
    一生淡泊名利的啟功,淵博的學識充盈著他博大的襟懷,就連他的謙遜也別具幽默。早在1978年,啟功66歲風頭正勁時,就曾經撰寫過一篇《自撰墓誌銘》。銘文曰:「中學生,副教授。博不精,專不透。名雖揚,實不夠。高不成,低不就。癱趨左,派曾右。面微圓,皮欠厚。妻已亡,並無後。喪猶新,病照舊。六十六,非不壽。八寶山,漸相湊。計平生,謚曰陋。身與名,一齊臭。」誰讀了這首打油詩,都會忍俊不禁,這也足見其為人風格之一斑了。
    20多年來,他對待聲名、職位、生死一直是這樣謙遜、達觀、詼諧。這些年,他身體不是很好,常鬧些不大不小的毛病。前些年因心臟病幾次住院,他就笑對人說:「嗨,我的心壞了壞了的!」
    師長啟功:我的主業是教師,
    其它只是愛好或副業而已;
    曾經是書生的我,今天依然是書生。
    書法家啟功,誰人不知。但這話卻偏偏有人不承認這麼說,而且還是在中央電視台的節目里;不過說這話的不是旁人,正是啟功老先生自己。那是「東方之子」的名人訪談節目,記者是把啟功先生作為大書法家來採訪的。可是啟功首先聲明他不是一個書法家,他說他首先是一個教師,然後勉強算是一個畫家,書法只是他的業餘愛好而已。
    的確,啟功詩書畫成就斐然,並曾榮獲「中國書法藝術終身成就獎」,但書畫卻非主業。其主業文史,一生教授古典文學、漢語,研究古代文學、史學、經學、語言文字學、禪學,著有《漢語現象論叢》、《詩文聲律論稿》、《古代字體論稿》等。他熟知清史,曾經7年點校《清史稿》;上世紀50年代註釋《紅樓夢》。
    他的字,確實是遍及全國,隨處可見,因為他比較好說話,幾乎是各行各業,有求必應,讓寫匾就寫匾,讓題籤就題籤。他早就笑稱:「我就差公廁沒寫字了。」可是,啟老並不認為自己是書法家。他說:「小時練過字,但也只一般;後來年輕教書的時候,陳垣校長對寫字很重視,他說你要給學生批改作文,學生的字比你漂亮,你心裡會是什麼滋味?沖著陳校長的這句話,我更是好好練字,所以如要說我的字好,頂多是個冒充的書法家。」
    啟功年幼時,祖父疼愛他,讓他拜雍和宮的老喇嘛為師。1歲喪父,10歲時又失去曾祖父、祖父。因償還債務,家道已經敗落的一貧如洗,以致啟功無力求學。在曾祖父門生的幫助下,他才勉強入校學習。1933年,21歲的啟功雖說沒有讀完中學,而筆下的書畫文章卻有了佼佼之色。祖父的門生傅增湘拿著啟功的作品,找到了當時輔仁大學的校長陳垣。為了啟功的生計,陳垣幫他找到了在輔仁大學附屬中學教國文的職業。家境貧寒的啟功,能有這份工作實屬不易。可是,雖然他兢兢業業地教書,還是被辭退了。理由很簡單,他中學沒有畢業,沒有文憑。
    由於沒有文憑,儘管啟功在輔仁中學和輔仁大學教書時都是盡心儘力,但還是兩次被校方辭退。然而,兩次被「炒」的啟功未能心灰意冷。他清醒地意識到,惟有自強不息,提高自己的真才實學,數倍高於別人,才能立穩腳跟。當陳垣第三次介紹他到輔仁大學教大一國文時,他決心似鐵。教育家陳垣真是古道熱腸,他告訴啟功應該在教每一課書前,都要準備得非常熟練。啟功有幸能到陳垣校長授課的課堂上親聆教誨,觀摩啟髮式的教學方式,看漂亮實用的板書。終於,第三次站在了輔仁大學國文課的講台上,並成為一位沒學歷的大學教授。啟功生前說:「當時師生之友誼,有逾父子。」
    從那時起,他便養成了在學術上務實、求真的習慣,幾十年從未放鬆對自己的要求。他從教大學國文開始,直到新中國成立,在輔仁大學的講台上,顯露了他的才華,先後教過中國文學、中國美術和唐宋詩詞、歷代散文選等課程。由於他學識淵博,講究教法,深入淺出,無論教什麼課,都能勝任,頗受學生歡迎,他也由助教晉陞為講師、副教授。新中國成立后,院系調整,啟功繼續在北京師範大學中文系任教。
    雖然沒有很高的學歷,但啟功憑著聰慧和毅力自學成才,特別是因為陳垣先生慧眼識珠,他被破格錄用,很早就名滿學界和書畫界。然而他的影響及於全國,甚至連凡夫俗子都耳熟能詳,幾乎婦孺皆知。當然,一般人知道他,多是因為他字寫得好,被譽為「中華第一筆」。不過,他對自己的評價是「字不如畫,畫不如文物鑒定」,說因為寫字不像畫畫費事,所以他也樂意寫字,因而也就寫得多,影響大。這樣說,當然是自謙語,但也不無道理。也因此,他不太喜歡人稱他「書法家」,更願意人稱他「教授」、「學者」。他說自己的職業是「教師」,但他又從不以「教人者」自居,而總是那樣謙虛自抑,不讓人稱是他的「學生」。
    書法家,文物家,史學家,所有的光環在他看來都是「副業」。生前,他說:「我的主業是教師。」
    1995年11月的一天,來自北京科研單位、大學、出版社的學者數十人匯聚北師大,討論啟功的新著《漢語現象論叢》。這些語言學界、古代文史學界、文化研究界的學者們對啟功先生這部別開生面的著作,從具體學術觀點到治學思路以及研究方法論上的意義給予高度肯定。講座結束前,一直正襟危坐、凝神傾聽的啟功從座位上站起來,準備講話。大家屏住呼吸,靜聽著他會說些什麼。
    只見啟功先生微躬身子,表情很認真地說:「我內侄的孩子小的時候,他的一個同學常跟他一塊上家裡來玩。有時我嫌他們鬧,就跟他們說,你們出去玩吧,乖,啊!如此幾次,終於有一天,我聽見他倆出去,那個孩子邊下樓邊很有些不解地問,那個老頭兒老說我們乖,我們哪兒乖啊?今天上午聽了各位的發言,給我的感覺我就像那小孩,我不禁要問一聲,我哪兒乖啊?」
    聽完這「卒章顯其志」的最後一句,靜靜的會場里突然爆發出一陣歡笑,伴隨著的是熱烈的掌聲。 真令人拍案叫絕!一則故事,一段比興,傳達了謙虛,暗含了感謝,表現出風趣與幽默,這就是啟功先生。
    仁者啟功:知假說真難了人道情懷,學富才高而居室簡陋有餘,
    可愛的老人特有的魅力。
    啟功幾十年過慣了窮日子,現在條件改善了,他的書畫作品若論價何止「一字千金」,但生活上並沒有多大變化,仍然是粗茶淡飯,土鞋布衣。他的住所除了有幾張極普通的沙發可供人安坐,其他都是老舊傢具,還不及一般人家的裝修和陳設,不知道的人怎麼也不會想到住房的主人竟會是「國寶」級的人物。「我主張生活儉樸,室內傢具全是多年不變的老面孔。朋友和學生們來訪,只有一杯清茶。可是他們知道我的喜好,來時從不空手,這個送來個洋娃娃,那個帶來只玩具熊。我的書櫃日益變得名不副實,成了十足的玩具王國。看著那些可愛的小寶貝,我有時會不自覺地笑出聲來,好像又回到了童年。」
    集詩、書、畫和文物鑒賞於一身的啟功,是享譽國內外的專家學者。他對對歷代作品特徵、作者風格瞭然於心,見識卓異,加上他有豐富的文物知識和文史修養,又熟諳典故,劣品和贗品總逃不過他的目光。難以理解的是,他於個人的作品從不看重。有個鋪子是「造假作品」的專賣店。標價不高,有人看了問店主:「是真的嗎?」店主也挺痛快:「真的能這價錢嗎?」後來啟老聽說了這件事,就來到這個鋪子,一件一件看得挺仔細。啟功先生誰不認識呀!有人就過來問:「啟老,這是您寫的嗎?」啟老聽了,微微一笑說:「比我寫得好。」在場的人全都大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啟老又改口了:「這是我寫的。」事後他向我們解釋,他說:「人家用我的名字寫字,是看得起我,再者,他一定是生活困難缺錢,他要是找我來借錢,我不是也得借給他?」啟功先生撰文稱讚明代文徵明、唐寅等人的美德,說當時有人偽造他們的書畫,他們不但不加辯駁,甚至在贗品上題字,使窮朋友多賣幾個錢。讓那些窮苦小名家得幾吊錢維持一段生活,而有錢人買了真題假畫,損失也不會多麼大。這觀念雖不合知識產權保護潮流,卻體現出啟功一向的人道主義情懷。
    啟功在《「上大學」》一文中特彆強調,「恩師陳垣這個『恩』字,不是普通恩惠之『恩』,而是再造我的思想、知識的恩誼之恩!」為感謝陳垣先生對自己的培養並作永久紀念,啟功於1988年8月義賣書法繪畫作品,以籌集基金為北師大設立「勵耘獎學助學基金」。此後兩年時間裡,啟功幾乎達到了「手不停揮」的創作境界,常常是夜半書寫,還捐出1萬元作為裝裱費。1990年12月,《啟功書畫義展》在香港隆重舉行,從300多幅作品中選出的100幅字、10幅繪畫,被香港熱心教育的人士認購一空,加上啟功應社會各界需要所寫的100件作品的酬金,共籌得人民幣163萬元。當學校建議獎學金以他的名字命名時,啟功堅辭,他說:「以先師勵耘書屋的『勵耘』二字命名,目的在於學習陳垣先生愛國主義思想,繼承和發揚陳垣先生辛勤耕耘、嚴謹治學的精神,獎掖和培養後學,推動教學和科學研究事業的發展。」
    2001年9月19日,啟功先生一階一階走上二層樓,參加全國第一個大學「宏志班」勵耘實驗班開學典禮。見到了30名品學兼優而家境貧寒的學子,老先生將8萬元「中國書法藝術終身成就獎」獎金悉數捐出。在此之前,啟功還曾捐過3萬元建河北希望小學,捐出2萬元資助一個山裡孩子在學校吃午飯。執教70年的啟功,究竟為貧困生付出了多少?他擺擺手說:「記不清了。」
    他生前總是說過去需要錢的時候沒有錢,日子真難過,現在有錢但對於他已沒有多大用處了。思念親人的啟先生曾動情地說:「我最親愛的人,我的母親、姑姑、老師、老伴,他們活著的時候,我沒有錢讓他們過好日子;現在他們都死了,只留下我一個人,也八十多歲了,要這麼多錢有什麼用呢?」對親人的思念,他蘸情在自己的詩作之中――「鈔幣傾來片片真,未亡人用不須焚。一家數米擔憂慣,此日攤錢卻厭頻。酒釅花濃行已老,天高地厚報無門。吟成七字誰相和,付與寒空雁一群。」字字皆血,讀之催人淚下。他說:「我們是有難同當,但沒能有福同享。因此我的條件越好,心裡就越不好受。我只有刻苦一點,心裡才平衡一些。」耄耋啟功日日伏案傳幫帶,其刻苦後人景仰。
    啟功擅長畫山水、竹石等,只是後來忙於教育工作,只得忍痛罷手。改革開放以來,為了對外交流,他還是擠出時間,無償替學校、國家教委和統戰部門作了不少條幅,贈給國際友人。作為中外文化交流的友好使者,他多次到日本、新加坡、香港講學、訪問,舉辦書畫展。他十分熱心公益事業,把人民大眾掛在心上。洪災之年,他在眼睛患黃褐斑病變,視力日衰的情況下,還寫了20多幅字,以支援救災。其中,寫給兒童基金會的一幅字感人肺腑:急救災區/尤其要救災區的孩子/孩子的生活/孩子的教育/真比我們的生命還更重要/救救孩子!
    儘管社會活動很多,啟功的家中常常從早到晚,賓客不斷;但無論多忙,從不拒絕學生的請教。他仍堅持帶研究生,並每周把學生找到家裡,一講就是半天,發現學生的古典文學基礎差,他就特意為學生開設國學基本知識課,講課範圍涉及甚廣;還經常指導學生作古文,寫古詩,填詞曲,甚至對學生的作業一字一句地加以批改。 啟功越來越感到時間不夠用,他要把自己一生的研究,學習的心得和經驗,儘可能多地留給後人。為了整理論文和書稿,他經常晚上靜下來加班加點。有時,為了不打斷思路而通宵不眠。
    謙和慈祥、淡泊名利、虛懷若谷、包容無際。這是啟功先生獨具的人格魅力。
    據了解,了啟功先生在今年春節前就已經生病住院,當時檢查出的疾病是腦血栓。在逝世前兩三個月,啟功一直處於昏迷狀態,醫院曾經進行過搶救。住院期間啟功先生脾氣有點「暴躁」,有一次,還堅持要拔了管子回家。但是年後,因為再次病重,還是回到了醫院。
    獲悉啟功先生去世,北京師範大學一片悲痛之情。設在英東會堂的靈堂里正在接待一撥撥的各界人士來祭奠,靈堂正面懸掛著啟功先生的畫像,先生面容和藹,笑容可掬……

《大地》 (2005年 第十三期)
※人生有三件美事,讀書、交友、穿行於山水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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