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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板橋的屁股與孟德斯鳩的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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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殺銀 發表於 2005-10-21 02:03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駱爽:鄭板橋的屁股與孟德斯鳩的精子

          「啊,哈姆雷特,不要再說了!你使我看進了我的靈魂深處,看到了我靈魂中擦拭不掉的黑色污點。」
―――莎士比亞《哈姆雷特》

    這是關於兩位頂級大才子的故事,是關於兩個不同民族的靈魂人物的故事,是講述他們所處的不同世界,以及他們如何看待自己與世界的故事。
   這兩位大才子,一位生於1689年,一位生於1693年,僅僅只相差4年。他們如果在中國皇城相見,想來應該稱兄道弟。但是天各一方,18世紀的上半葉,兩位頂級大才子都在書寫他們的作品。他們留給後世有許多著名作品,但其中各有一部採用了書信體,只不過,年長的老兄,採用的是虛構的人名,書信中到處都是精妙的諷刺,但基本上屬於諷世的;而年輕的老弟,採用的是實名制書信,書中也有不少幽默的地方,但基本上屬於勸世的。
   他們都是各自民族的文化精英、大師。
   這一位做了12年七品縣令,在「諸公袞袞登台省」的國度里,「廣文先生官獨冷」的故事總是會一再發生。(廣文先生是大詩人杜甫的好友,名鄭虔,唐玄宗曾批示曰「詩書畫三絕」。)這一位在才華上比之鄭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也自題書法「三絕詩書畫,一官歸去來。」前半句明顯是他們老本家的廣告語,後者是陶淵明先生的個性化招牌。但是他確實是聰明過人,也破譯了中國專制文化的密碼:「難得糊塗。」今天流傳下來的他最著名的句子是就是這句,這也成了他最著名的廣告語,並且有進一步的解釋:「聰明難,糊塗難,由聰明而轉入糊塗更難。放一著,退一步,當下心安,非圖後來福報也。」
    這一位做了10年波爾多法院院長,出入巴黎上流社會的沙龍,年紀不大就出任法蘭西學院的院士。他一生寫下了多種題材的作品,尤其以《法的精神》這部巨作聞名於世。《法的精神》作為一本研究政體的書,其目的是自由。書中充滿了高尚和人性的法律哲學。作者熱情地相信所有人的自由。
    這兩位大才子就是中國的鄭板橋與法國的孟德斯鳩。
     2005年秋天,當駱爽先生要撰寫這篇文章的時候,猜想:第一個進行中國的鄭板橋與法國的孟德斯鳩的文化比較的,可能是駱爽;而第一個談論鄭板橋的屁股與孟德斯鳩的精子的人,肯定是駱爽。
      我當然也可以談談鄭板橋的個性和職業生涯,談談鄭板橋如何戲弄腐化墮落的太守,談談鄭板橋如何評價前朝作家以及同時代作家,甚至,我可以談談鄭板橋的善:「試看世間會打算的,何曾打算得別人一點,直是算盡自家耳!」「吾輩存心,須刻刻去澆存厚。」「積德之報,屢試不爽。」這些都很有意思,我甚至認為,在中國醬缸文化了若干年後,在大的文化背景是專制獨裁的情況下,在清國已經大大落後於世界文明的進程下,鄭板橋的文章書信在帝國沙塵暴的天空下,也不失為一滴甘雨。即使是在現今,鄭板橋的勸善勸忍,對於普遍沒有信義的人們,對於普遍暴躁的人們,也不失為一滴清新解藥。「積善之家有餘慶,積惡之家有餘禍。」對於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但是談這些沒有趣味,因為一萬個作家都可以談到這些話題。而談論鄭板橋的屁股,不僅是我的獨家發現,而且相當吸引眼球,有趣,想必那也素喜標新立異的鄭板橋,見我,也會大呼:「頂!」
     鄭板橋的屁股是怎麼回事?
     在他寫給青豸山人的一封信中,鄭板橋研究了帝國刑法與打屁股之關係。他說:
    "刑律中的打屁股,實屬不通之極。人身上可以拷打的地方很多,何必非得打這個地方呢?假如遇到一位帥哥,細皮嫩肉,屁股雪白,像肥鵝一樣的大腿,要拿毛竹板子打,你忍心嗎?那雪白的屁股,像肥鵝一樣的大腿,是全身最美最好的地方,我見尤憐,你就忍心下得了手?今天因為犯法的緣故,就讓最美最好最可憐的地方,聽任無情的毛竹板子打,焚琴煮鶴,豈不很慘?目擊這些而不動心憐憫的,是木頭石頭人啊。女人的兩隻乳房,男人的兩瓣兒屁股,都是事物中的最可愛的東西。人無故地犯法,但他的屁股沒有犯法,執法者不問青紅皂白,拿屁股就打。也不知當初制定刑法的人,為什麼偏偏最恨屁股,東也不打,西也不打,偏拿這無辜的地方來撒氣。屁股上要長嘴,自然要大叫冤枉。我從前在范縣當縣長時,有一美男犯賭博罪被抓,按律要打屁股----閣下曾經說犯法婦女要被扇大嘴巴子,最為可憐。桃腮櫻口,哪是受刑的地方?板橋說男人的屁股被打,尤其可惜。聖朝教化昌明,恩光普照,將來如果減輕刑罰和稅收,能夠將打屁股改為打背部,天下男子一定會燒香而祝賀啊!"
    這是18世紀中國的文化精英、政治精英,對於這個國家的刑法、文明以及帝國統治的看法。你不能說它沒有文采,你甚至不能夠說它沒有智慧和缺乏幽默感,但是帝國的大環境給與鄭板橋多少想象的空間呢?
    鄭板橋對邪惡法律、殘酷刑法的改革的想象力,到屁股為止。
    我也想:或許,在鄭板橋目擊打屁股的殘酷的時候,多少個夜晚,鄭板橋回到後台,愛吾屁股以及人之屁股,撫此屁股思彼屁股,就常常覺得慶幸:幸虧我是喝令打屁股的,而不是屁股被打的。
    在18世紀文網密布、思想地獄的中國,鄭板橋先生除了給大家貢獻了一個「難得糊塗」的智者的微笑外,還向大家貢獻了一個美麗而又猙獰的屁股。這兩個產品是極權專制下的必然怪胎,越是極權專制,難得糊塗的經越會念得凶,越會成為避禍的法寶。
    就在大才子鄭板橋先生思考屁股的問題,在歌頌帝國君主統治下「教化昌明,恩光普照」的那個世紀,法蘭西的大才子孟德斯鳩的大腦也沒閑置,在勤奮地觀察世界,批判和推動世界。
   1721年,孟德斯鳩32歲的時候,《波斯人信札》在法國境外出版,獲得成功。但攝政王的左右和僧侶們對此書都憤憤然。
孟德斯鳩對東方一些帝國的批判是顯而易見的,比如:
「奧斯曼帝國省長官的官職全靠金錢賄買(買官賣官),到各省時已經傾家蕩產,於是像對待被征服的國家那樣對治下的州縣大肆掠奪-----政府統治嚴酷,但罪犯卻普遍可以逍遙法外。------土地的所有權沒有保障-----不管是契約證書還是產權,都因當權者的肆意妄為而成為一紙空文。」(第19封信)
「我們(波斯)的君主雖然擁有無限的權力,可如果對自己的性命安全不極其小心防範,那他們連一天也活不了;而如果他們不豢養無數軍隊去鎮壓人民,他們的江山連一個月也坐不牢。」(第102封信)
「英國人根本不認為恭順服從是可以引以為榮的美德----如果一個君主,不讓其臣民生活幸福,相反卻壓迫和摧殘其臣民,那麼臣民服從的基礎便不存在。」(第104封信)
「竊國大盜把所有不象他一樣壓迫祖國的人宣布為亂臣賊子。」 (第104封信)
   孟德斯鳩的思想獵槍正悄悄地瞄準了世界各地的專制,也把批判的矛頭對準了自己的國王、自己同胞的庸俗無聊、祖國墮落的思想和文化風俗。
「法國國王垂垂老矣。----他的一個大臣只有18歲,而他的一個情婦年已80。-----他喜歡打勝仗,喜歡戰利品,但他害怕他的部隊由好將領率領。----他給一個敗逃8里的人一筆小小的年金,而把省長的位置賞給另一個敗逃16里的人。」(第37封信)
    把孟德斯鳩空投到東方帝國,僅僅這些「擅議朝政」的文字,就足以給他大卸八塊,凌遲處死。更何況對君主的私生活、品格冷嘲熱諷,那是要掀起文字大獄的,要株連九族的。
    更何況這些描寫,還不讓那些在專制極權毒液中浸泡已久的號稱「愛國」的 「醬缸蛆」、「愛國蛆」們發瘋?!――
「對於一個冷眼旁觀而又敏於思考的人,法國有著多麼廣闊的天地讓他挑剔啊!我想象他對巴黎的描寫,將這樣開始――此間有一所房屋,用以收容瘋人。起初我以為這是城中最大的一所瘋人院。不然,杯水車薪,無濟於事。毫無疑問,法國人成為鄰邦的眾矢之的,便把若干瘋人關在一個大宅子中,以令人相信,宅外的人都不是瘋子。」(第78封信)
    哈哈,類似的精妙的諷刺在《波斯人信札》中比比皆是。
    在大啟蒙的時代,歐洲的思想家們用懷疑和批判的炮火,轟開了專制與愚昧的堡壘。
    與鄭板橋思考打屁股的殘酷而要「換位挨打」不同,孟德斯鳩抨擊通過告密者或者拷問來獲得證據,呼籲取消所有的酷刑。
    與鄭板橋同時的中國詩人作家,稍有叛逆精神的都已經被拿下,並且多被遺忘,像閻大鏞、徐述夔,都已經被深深掩埋在極權專制的廢墟下面。要想在極權專制下保持肉體和文名的雙重不墜,就必須進行肉體和靈魂的雙重出賣。
    同時,也請不要一味地指責時代局限和地理環境局限,不僅僅是極權專製造就了鄭板橋們,同時也是鄭板橋們維持了極權專制;孟德斯鳩們生存的環境也並不自由,但孟德斯鳩們用他們的大腦和寫作推動了自由。
    1748年,《法的精神》在日內瓦出版,但未署作者姓名。孟德斯鳩對奈克夫人說了一句意味深沉的話:「為創作一部偉大的作品,必須要有兩件東西:一個父親和一個母親,即天才和自由------我的作品缺乏的是後者。」
    孟德斯鳩是含蓄的。用駱爽的話說,就是要使一個偉大的思想受孕,必須有一個健全而充滿活力的精子,一個健全而充滿活力的卵子,才能碰撞出一個健全而充滿活力的嬰兒,否則,要麼是不孕,要麼是死胎怪胎。
    孟德斯鳩是幸運的,他的健全而充滿活力的精子,在專制而無人道的祖國,尋找不到思想受孕的機會,好在「普天之下,並非王土」,他的著作在瑞士日內瓦出版了,你法國國王奈我何?!當然,也不得不說,那時的法國還沒專制極權到顛峰,沒有對孟德斯鳩之類搞肉體和精神凌遲、閹割。
    我們必須為孟德斯鳩慶幸:世界上還有日內瓦這樣的專制極權的陽光雨露照耀噴灑不到的地方,不僅使專制極權統治者如梗在喉,只要一想起他,就會想起自己可能被審判被處死的下場;而且也為思想自由、出版自由提供了出口和榜樣,更為人們躲避專制而無人道的祖國、逃避不義和殘暴的迫害,提供了避難所和避風港----我也相信,如果沒有日內瓦這樣的專制極權的陽光雨露照耀噴灑不到的地方,專制極權統治者的美夢一定更加甜美,奴才們的
千秋大夢也一定沒人打擾。
    兩位頂級大才子的故事,兩個不同民族的靈魂人物的故事,昭示了兩個民族不同的命運。
    當孟德斯鳩的精子在日內瓦找到卵子的時候,鄭板橋先生可以繼續關注該打屁股還是後背的問題,而跨越帝國千百年黑暗的時空,那些獨立而不屈的思想精靈必然不能在黑夜中睡去。在帝國壁壘森嚴的思想邊境上――
    精子蠢蠢欲動,卵子遙遙無期-----

2005年10月18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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