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開洒水車的。其實,我也不是開洒水車的――我剛剛搬來這個城市,一個人睡一張雙人床。一個人早上起來跑步,一個人在麥當勞吃早餐,一個人逛街,一個人到書店裡買一本書看,一個人去「喬治」剪頭髮,一個人看一場下午的電影,一個人養一盆薄荷草,一個人給自己煮一杯咖啡,一個人在晚風中發獃,一個人聽一首叫《I am not lonely , just alone》的jazz,一個人在兩居室的房間里做夢。
一天夜裡,我忽然被吵醒,在陽台上看見一輛藍白相間的洒水車緩緩地浮在一片淺黃色的薄霧裡,唱著生日快樂歌。原來還有人記得我的生日呢。我很開心,跑下去攔住它。我說我能不能每天都見到你――我是說能不能每天和你聊聊,因為這個城市只有你知道我今天生日。開車的人說好啊,你每天給我100塊,我就讓你們天天一起在午夜的空蕩蕩里散步。我爽快地掏出錢,為輕易得來的友誼高興。我問能不能放我喜歡的背景音樂呢,比如《Fly me to the moon》。開車的人多要了50塊。
從此,我成了一個開洒水車的人。我和我的洒水車每天準時在午夜時分出現在月光下。水噴灑在無人的街上,有一種清爽的快意。或許,因為我放的是《Love is wonderful》;當然,如果放的是《I can see your blue》,我也很愉快的。我想每一個夜晚失眠的人,至少可以聽到一首好的jazz。
有天下雨,橙黃的路燈變成一個個花灑的樣子,我仍然聽著《Let』s dance with the music》和我的洒水車一起逛街。忽然他停下來,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一隻白色的貓在路邊沖著我們喵喵地叫。奇怪的是,它身上一點也不濕,反而閃著一種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