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專題]故鄉的月光

故鄉的月光
□  楊石珊
    時光如梭，轉瞬即逝，不知不覺間中秋節又到了。儘管傳統節日已被經濟大潮漂洗得發白，但「一年月最圓」的中秋在人們心目中的位置依然不可動搖。這不，如盤的素月剛一升起，人們就在如水的月光中開始了拜月賞月的活動。

    走出戶外，放眼四望，山水、田野、村落、樹木……靜謐無聲，清晰可辨，似乎地上的一切都被月光攬入懷中，做著輕柔、甜美的夢！頭頂的這輪圓月，皎潔素雅，熠熠生輝，鑲嵌在深邃廣漠的蒼穹上，給人以無盡的遐思。
今夜一輪滿，何處清光無？

    不由得惦記起了故鄉。故鄉的月兒還是那麼圓那麼亮嗎？故鄉的月餅還是那麼香那麼甜嗎？故鄉的人兒還是那麼美那麼純嗎？……逐著月華，我的心兒早已飛回百里之外的故鄉。

    秦嶺深處一條山溪旁，撒落著二十多戶人家，村子不大，民風卻淳樸。故鄉人勤勞善良，樂觀開朗，那時日子儘管過得緊巴，然而每逢年節喜慶，大夥兒仍要想方設法地熱鬧一番。中秋是個大節日，鄉親們自然不敢馬虎。到了八月十五這一天，家家戶戶烙月餅。隨著裊裊的炊煙，瀰漫在村中的是月餅的馨香氣味。阿婆做飯的手藝人人稱道，烙月餅自然不在話下。她用核桃、花生、芝麻、桔皮等為原料，再輔以白糖、蜂蜜，這樣做出的月餅酥軟甜香，別具一格。往往月餅還沒烤熟，小孩子家的口水早就流了出來。受生活條件所限，月餅自然不能多做，每人一個，最多不超過兩個。我常常嫌阿婆做的月餅太少，過不了饞癮。阿婆總是歉疚地說：「娃兒呀，不是婆不給你做，實在是咱沒多餘的麵粉；要是有面，就是沒白糖，婆也能給你做核桃芝麻月餅……」聽了婆的話，我坐在門坎上望著天空的月亮，心裡狠狠地想等長大工作了，一定要先買兩包月餅來打打牙祭。

    全家人聚齊了，就在院子里擺一張小方桌，向月神供奉上月餅、柿子、核桃等物，大人領上小孩跪拜月亮，以示感謝風調雨順，五穀豐登。拜完月，開始分月餅。大人們常常掰上一塊半個的嘗嘗鮮，其餘的都留給了孩子們。阿婆借口不能吃甜食，把分給她的那塊月餅悄悄塞給我。我呢，童心懵懂地接過來，揣進衣兜，跑出門外找小夥伴們玩兒去啦。

    我們一幫小孩你傳我約地來到村前的河灘上。

    月亮升起老高了，又圓又大，銀光四射。當我們坐在山溪深潭的旁邊時，大夥兒猛然發現，哇，潭水中還有一輪明月！看啊，水中的月亮和天上的月亮一樣圓一樣大，一樣的皎潔一樣的美，是天上的月亮掉到水裡來了，還是水中的月亮飛上了雲端？抑或是兩個月亮攜手飛向了人間？在上下明月的交相輝映中，大家掰了點月餅向水中的月亮投去，水中的月亮碎了，碎成了一片碎銀。「月亮吃了月餅，笑了！笑了！」我們喊著跳著，心兒也隨著入口的香甜的月餅醉了。

    「看，河的下邊還有月！」不知誰喊了一聲。我們抬頭一望，可不是，在目力所及上下河段都有月亮。我們驚喜交加，沿河奔跑著想數數到底有多少月亮。最後，疲憊堪的我們不得不承認凡是有水的地方都有月亮。千江有水千江月，小小的山村有溪有潭有井有灘，這樣算來，我們真處在眾月拱衛的朗照之中。身上灑滿清輝，內心一片澄明，這是故鄉的月光在我靈魂深處的第一次撞擊。

    此後的每年中秋，我都會在故鄉感受那山泉般清澈、玉石般沉靜的月光。當我考上大學，遠赴外地求學時，剛好遇上了中秋。那天晚上，阿婆捧著一包親手烙的月餅，陪著我走進了寧靜淡泊的月光中。沿著山溪走了一段，阿婆說：「娃兒，你到外邊學了本事做官為宦了，可別忘了農村的百姓，別忘了咱這山裡的月光！」「阿婆，看你說的，咱這山裡娃，能做得了官？」阿婆癟著嘴笑著說：「不管以後咋樣，都不要忘了百姓忘了月光！」仰望著浩瀚星空中輕盈舒展、洗盡塵埃的月亮，我暗下決心一定要做個廉潔奉公、光風霽月的人！

    離開故鄉雖然整整十二年了，但我始終不會忘故鄉的月光，始終不會忘記阿婆的教導。

    在又一個中秋來臨之際，心底冉冉升起一輪冰清玉潔的月亮。我知道這是故鄉有月亮，它清新淡雅，蕩滌靈魂。默默靜享這種月光的滋潤，心靜如水，契合天人合一，把生活中心痛苦失落、煩惱憂愁、恩怨情愛，都靜靜託付給山區少女雙眸一樣清純靈動、明媚溫存的月亮。

    夜深了，我自由自在地乘著浩月的波光漂浮回了故鄉，見到了風光旖旎的故鄉，見到了和藹慈祥的阿婆……

還是故鄉的月亮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