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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的悲慘故事:一生只有八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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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頭翁 發表於 2005-7-30 08:18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發生在第九世界的故事

真實的悲慘故事:一生只有八小時……

    大塘村是貴州從江縣最大的一個村,擁有2500多人口,密密麻麻的吊腳樓分佈在寬廣高峻的月亮山東麓。居住在這裡的人全部是苗族,他們人均耕地不足7分,全部經濟收入就靠種田,養豬只是到年底犒勞犒勞自己。因為經濟落後,交通閉塞,這裡的人常常自稱自己來自第九世界――月亮山區是從江縣的第三世界,從江縣是貴州省的第三世界,而貴州省又是中國的第三世界,合起來這裡正好是第九世界。
    

    2004年10月3日中午1點,吳健智就降生在大塘村237號一個貧窮的農民家裡。這家人和村裡的很多人一樣,多數赤著腳,連3到5元一雙的貴州3537廠生產的解放鞋都買不起。而生一個孩子則是吳健智母親嫁入吳家大門之後的最大夙願,否則她就會感到在親友面前抬不起頭來。老天不負,他們在結婚後的第一年裡,就懷上了孩子。但他們家庭實在運氣不佳。
    

    由於不堪忍受拖拉機的顛簸,在母親體內孕育了7個月後,吳健智的大姐在一次母親搭乘拖拉機回家的途中,急急忙忙地來到世界上,結果很快就失去了生命。這一悲劇並沒有引起吳健智母親的重視,她在第一個孩子流產後的一個月,又急急忙忙地懷了第二胎、第三台……結果懷孕的時間最長的是八個月,最短的是四個月,都沒有活下來。吳健智是母親的第四個孩子,而在他之前已經生了兩個姐姐和一個哥哥。
    

    在吳健智降生的前一天,包括記者在內的15名旨在改變鄉村教育、衛生狀況的志願者從北京、上海等地來到相鄰的大洞村進行社會調查,這項行動得到黔東南州政協邵平南副主席和中國人壽保險公司前東南分公司的支持。10月3日下午兩點多,記者和中國扶貧基金會的杜娟、首都經貿大學畢業生劉志潔被雍里鄉黨委書記羅朝明開車送到大塘村。
    

    下午4點,我們要去找村裡的赤腳醫生了解村裡醫療衛生狀況,李春艷就來了。她正急沖沖地往村頭趕。她今年27歲,貴州省黎平衛校畢業,受到世界衛生組織的培訓,成了村裡唯一受過專業教育和專業培訓的赤腳醫生。
    

    記者問她為什麼這樣急,她說有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需要搶救,如果晚了可能就來不及了。在路上,記者一行從春燕口中得知,將要去的這家農戶很窮,孩子中午出生的時候,曾經有過一聲很響亮的啼哭,他們家為了感謝醫生給他們帶來的希望,將家裡最後的兩塊錢都給了她,算作接生的費用。
    春燕腳步飛快,除了劉志潔以外,其他人都跟不上她的腳步,她們最先趕到吳健智家。兩分鐘以後,我們才氣喘吁吁地趕到大塘村237號。這237號是一棟兩層的木結構建築,一樓牆壁用幾塊木板拼湊而成,冬天四面透風;二樓的牆壁則是經過木匠精心加工過,木板嚴絲合縫,可以保證冬天不受寒風侵襲,屋頂蓋上了杉樹皮。
    

    「屋裡窄小昏暗,還有一股濃重的餘燼的味道……在一間小黑屋裡,放著一張僅有我書桌那麼大的床,很黑很臟,床上是一個消瘦羸弱的婦女,臉上儘是歲月和痛苦刻下的痕迹,看不出年紀。床邊,一個同樣瘦弱的婦女懷中抱著一個紅色的布包。布包里,我第一次看到了他,他是那麼的小,那麼的痛苦,五官都皺在一起,即使在這麼昏暗的燈光下,也能清楚地看出他的臉色發紫,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了。」 這是幾天以後劉志潔回憶最初見到吳健智的情景。當時劉志潔建議把孩子拿到比較寬敞的客廳里來。
    這時是下午5點,離吳健智出生才4個小時。
    

    孩子已經窒息,春燕的判斷是因為早產,體內器官發育不全,出生時吸入羊水過多,造成氣管堵塞。吳耶眯把孩子放在一隻寬大的板凳上。春燕採用按壓治療的方法。她把小孩的兩隻小手放在他小小的胸上,用自己的手有節奏地按壓孩子的小手。「只要孩子哪怕只哭出一聲,肺葉就會張開,事情就會好轉。」
    

    幾分鐘以後還是沒有任何效果,小男孩依然緊閉雙眼,嘴巴里沒有半點哭聲,甚至沒有半點呼吸和心跳,小手上已經滲出了絲絲血印。
    李春燕放棄了這種方法。她將自己的嘴對準孩子的小嘴,輕輕一吸,隨即將一口****的液體吐在隨身帶的紙巾里。她把目光定了定,又繼續湊過去……還是沒有一點反應,皮膚繼續青紫,漸漸失去光澤。
    

    劉志潔的母親是婦產科專家,在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工作,父親是中科院專門研究試管嬰兒的專家,所以她有一定的醫療知識,她一直在按壓孩子的腮幫,配合春燕對孩子進行搶救。她還打電話向自己的母親求救,母親告訴她「不容樂觀,要做好準備」。
    「有氧氣沒有?」劉志潔問。
    「沒有!」春燕回答。
    「有溫箱沒有?」
    「沒有!」
    「那,至少有消毒工具吧?」
    「沒有!也沒有!!」
    劉志潔想,如果有氧氣,有溫箱,有消毒工具,或許能夠挽救這個臉色青紫的孩子,但春燕的醫療裝備只有兩把止血鉗、一把剪刀、一個聽診器、一個體溫表,遠遠達不到挽救這個生命所必需的條件。「好吧,如果能送最近的醫院,可能還有一線希望,但是記住,不要太樂觀了。勸勸他的家人吧。」
    「鄉醫院的條件比我這裡好不了多少。沒有氧氣,也沒有溫箱。只有送縣醫院。」李春燕答道。
    「去縣醫院!」劉志潔斬釘截鐵。
    

    奶奶吳耶眯顯得很痛苦,第一反應是「我們沒有錢」。劉志潔說「我們有,我們給你們出」。當時劉身上有1200元。
    「縣城遠多,沒有車,來不快。」吳耶眯說出了不送孩子去醫院的第二條理由。杜娟說打120,李春燕說有20多公里,山路,急救車來回至少需要一個小時,怕來不及。
    「找羅書記。」杜娟動作麻利地打通了羅的手機,請他開車送孩子到醫院去治療。羅回答「馬上到」。當天晚上我們還準備為大塘村放電影,所有的機器設備都放在羅書記的車上。接到電話,羅書記就很快把電影放映設備卸了,開著車往村頭跑。
    吳耶眯仍然遲疑不決,她擔心孩子死在路上,不願意讓孩子離開家。當地有個習俗,如果剛出生的孩子在外邊死了,就要把他埋在路邊上,而不能把他抱回家。劉志潔說:「你把孩子隨身用的東西帶在身上,就像在家一樣。」
    從裡屋跨出一個男人,從臉上的風霜刀劍來看,大約有30歲左右(實際才26歲),他大概就是孩子的父親。只見他用苗語隊伍也米耳語了幾句,吳耶眯才終於答應把孩子送往醫院。
    

    吳耶眯抱著孩子,神色凝重地衝出家門。她沒有穿鞋,但她的腳步虎虎生風。
    

    劉志潔隨手操起了用作手術台的板凳,跟在吳耶眯身後跑。李春燕來不及收拾醫療器械,跟在劉志潔身後。杜娟收拾所有志願者留下的東西,跟上隊伍。
    

    太陽漸漸靠近遠處的山巒,大地上一片金黃。幾隻雞發現了這群神色匆匆的人,呆著眼睛看了看,迅速跳到路邊。一頭肥豬從吳耶眯腳下悠閑地走過,絲毫不理會這群慌慌張張的人。
    

    孩子的母親產後大出血,剛被李春燕控制住,骨瘦如柴,只能在家裡休息,沒有跟著來。那位男人也沒有跟出來,他要在家裡照顧身體虛弱的妻子。
    沒有誰去安慰那位骨瘦如柴的母親,甚至都沒有人提到她,所有人都朝公路上趕,都沒有想到這次好心的行動居然成了他們母子的訣別。
    

    人們跑到公路上,羅書記的車還沒有到。
    

    立即停下來,春燕繼續按壓胸腔,進行嘴對嘴的人工呼吸。一群小孩圍過來。吳耶眯有一種懷疑和絕望的眼神。
    很快,汽車喇叭聲就由遠而近傳來,吳耶眯眼睛充滿了期待和焦急。
    

    記者拉開車門。
    吳耶眯抱著孫子第一個上車,他坐在司機座的後面;李春燕緊跟其後,和吳耶眯坐在一起;劉志潔則靠在司機的靠背上,蜷著腰面對著他們。記者和杜娟都坐在第二排座位上,從江縣團委副書記趙富定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後排座位上還有來自河南的公派志願者肖希田。孩子的另兩個親人吳歲眯、吳當眯則右側活動的座位上不安地坐著。所有的人神色嚴峻,沒有一絲笑容。
    

    剛剛落座,這輛能容納11個人的麵包車就奔向村外,開得瘋狂,在盤山的公路上風馳電摯。羅書記灑了空氣清新劑,還打開了空調,車內不受前輪捲起的塵土困擾。但通往縣城的公路滿是沙石和泥坑,車顛簸不已。
    劉志潔將板凳放在大腿上。吳耶眯把孩子放到凳子上,並用雙手扶著孩子,讓他在顛簸的汽車上能夠穩定。劉志潔繼續用雙手按壓孩子的臉頰,李春燕繼續用手有節奏地按壓孩子的胸部。
    

    趙富定拿著一個手機,不斷地撥打120。從江縣民族醫院黨支部書記、醫務科長莫建樹接了電話,馬上派出該院僅有的一輛急救車出診。但莫建樹在電話中說了一句令所有志願者感到寒心的話――「把錢準備好」。
    太陽收盡了最後一絲餘輝,西邊天空的彩霞漸漸減少,繁星漸漸布滿整個天空。車窗外的一閃而過的樹木,從青翠欲滴漸漸變成了颼颼黑影。人的臉色和天的顏色一樣,不斷變黑。
    

    吳耶眯目不轉睛地看著孩子,但孩子還是沒有呼吸,沒有哭聲。她在車裡不止一次流出了眼淚。
    

    吳歲眯和吳當眯一直失神地東張西望,似乎找不到方向,也無所謂方向。
    

    吳當眯
    

    按壓收效不大,李春燕又俯下身去給小孩做嘴對嘴的人工呼吸,一次、兩次、三次……身上用於擦嘴的紙巾很快就用完了,孩子還沒有反應。
    

    劉志潔一隻佝僂著腰面向孩子,她看著孩子,不停地按壓孩子的腮幫,眼睛里噙滿了淚水――一方面她為救治孩子無計可施而流淚,另一方面她也暈車,但一直強忍。
    

    杜娟一直在給她所在的中國扶貧基金會母嬰平安120項目部打電話,不斷地彙報病情以及救治的進程。
    汽車經過的最後一個村寨叫岜(念bia)沙,以其 「唐朝髮型,宋代服飾,明清建築,魏晉遺風」成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認定的「人類心靈的最後的家園」而享譽世界,但其落後的經濟讓該村擁有250名學生的學校2000年春天流失了200名學生,起醫療條件曾經和大塘不相上下。
    汽車開出岜沙1公里時,距離縣城只有2.5公里。吳耶眯將頭伸出左邊的車窗嘔吐。劉志潔要求停車,把她扔在路上,回來時再裝上她。說著說著,她將頭伸出了右邊的車窗。
    

    只有李春燕仍然鎮定自若,堅定地對孩子做嘴對嘴的人工呼吸,伴隨著汽車的顛簸,一次,抬起頭,眼睛里充滿了絕望……兩次,抬起頭,眼睛里充滿了迷茫……三次,抬起頭,眼睛里仍然滿是堅強……
    

    120急救車呼嘯而至。羅踩了剎車。所有人都伸長脖子,似乎看到了希望。
    

    劉志潔一下汽車,便在路邊蹲了下來。從北京出發三天來,為了保證自己不暈車,她粒米未進。
    李春燕走下汽車,就癱倒在車門口。少頃,她醒過來便在路邊嘔吐。
    

    杜娟接過孩子,快步往急救車上沖。
    

    吳耶眯、吳當眯、吳歲眯最後從車裡出來,一言不發。
    出診醫生田應軍來不及弄清是怎麼回事,孩子已經送到跟前,青紫的臉色讓他只有打開車門。
    

    晚上6點50分,孩子被送到醫院。縣城的華燈已經全部放開,音像店裡傳出了流行的樂曲,街上車水馬龍,紙醉金迷,聲色犬馬,一片繁華。
    

    在從江縣民族醫院門口,順著汽車的燈光,醫院大門上「二級乙等醫院」幾個鎦金大字金光閃閃。進入醫院主樓,吳耶眯癱倒在門廳右邊的塑料椅子上。
    

    在椅子的上方有一個塑料牌,上邊寫著「一張笑臉相迎,一片誠心服務,一句話語暖心」
    孩子被送到醫院之後,田應軍給孩子作檢查
    

    田應軍已錯誤地將孩子送往二樓小兒科,放在一張床上。志願者肖希田和護師梁洪雲一起搬來一瓶氧氣。
    

    醫生馬上給孩子吸氧。但孩子太小,需要放在溫箱里才能保證他的體溫。小兒科里沒有這些設備。
    

    也許是記者一直在跟蹤拍照,也許是劉志傑一直用標準的普通話跟醫生交涉,他們意識到將會為自己錯誤的行為付出代價,幾個小護士在一旁嘀咕。梁洪雲迅速地把孩子抱到一樓婦產科。
    婦產科主治醫師劉玉芝早已在治療室等待。她先把孩子放在嬰兒秤上秤了一下――550克!才把孩子放到醫院僅有的一台寧波產HKN―90溫度控制儀上。
    

    檢查孩子身體,劉玉芝發現孩子右手拇指上多了一個小指頭――這個孩子先天畸形。
    

    劉玉芝初診的結果是「因為早產,他沒有自主呼吸和心跳,嘴唇、面色、全身皮膚青紫,肢體濕冷,體溫不升」。她的結論是「孩子病情危重」,她感到了挽救這個小孩生命的艱難,「因為一般這樣的孩子治不好」。
    孩子鼻孔上有些分泌物,劉用棉球擦乾淨,又將連著氧氣的塑膠管插入孩子的鼻腔,供氧速度每分鐘0.3升。
    護士拿來吸痰器。劉玉芝將吸痰器的一根塑膠管插入孩子鼻孔,另一根放入自己的嘴巴,輕輕一吸,吸痰器里多了一層****的液體。
    劉找來一層薄薄的紗布,覆蓋在孩子嘴巴上,用嘴貼下去,做了一陣人工呼吸。然後一直用李春燕用過的胸腔按壓法,輕輕按壓孩子胸腔。
    

    
    孩子沒有反應。
    劉注射了2毫升萬分之一的腎上腺素和0.2毫克鹽酸鈉洛酮,繼續按壓孩子胸部。
    

    在藥物的作用下,晚上7點10分左右,孩子開始有微弱的心跳和不規律的細微呼吸,每分鐘5次左右;測心律,215分鐘一次。孩子病情有了起色,劉玉芝將氧氣的流量加大到每分鐘0.5升,並把孩子送入保溫箱中。
    

    放入溫箱之前的剎那,孩子體色已經有所好轉
    從江縣民族醫院副院長楊懷武、石學金和莫建樹先後來到孩子的治療室,看著保溫箱里的孩子一言不發。石玉護師、林素珍護師和婦產科主任鄒梅蘭等也參加了搶救。
    

    晚上7點40分左右,有了輕微呼吸的孩子在保溫箱里進一步好轉。先是體色由原來的青紫轉為桃紅,繼而又有了輕微的呻吟,並且呻吟聲越來越大,還排放了一次墨綠色的胎便。
    

    孩子病情的好轉讓所有人見到了天邊隱現的一縷曙光。
    

    劉玉芝緊皺的眉頭開始舒展,她來到辦公室,拿出紙和筆,開始撰寫搶救報告,下筆如有神。
    

    在病房門外,一直緊蹙眉頭的李春燕、劉志潔、杜娟、趙富定和肖希田笑逐顏開地談笑。劉志潔給媽媽打電話敘述了整個事情的經過以後,轉身對李春燕說「我媽媽說了,你是世界上最偉大的醫生」,隨即在李春燕臉上親了一口。
    

    李春燕
    

    劉志潔和李春燕合影
    

    孩子的兩個奶奶吳歲眯、吳當眯
    

    吳耶眯這時也似乎對未來的生活產生了憧憬,她用苗話和吳歲眯、吳當眯商量以後對大家說,孩子是大家救過來的,感謝大家的好心,孩子還沒有名字,請大家為孩子取名。
    劉志潔和杜娟說:「第一,我們希望孩子以後能夠健康地生活;第二,我們都是志願者,希望孩子以後也能夠像我們一樣,長大了以後也做一個熱心關心他人的志願者。」
    「那就叫吳健智吧。」記者道,「『智』取『智慧』的『智』,希望他以後能夠聰明、有智慧,同時又像我們一樣,做一個志願者。」
    「好!就這樣。」杜娟、劉志潔、小肖、趙富定異口同聲地說,李春燕在一邊笑容滿面
    

    大家還和孩子的親屬一起照了一張合影。吳耶眯、吳歲眯、吳當眯臉上也滿是笑容。
    

    然而此時,意想不到的情況卻突然發生了。。。
    護士林素珍在觀察病情
    

    吳健智的奶奶吳耶眯也不放心。
    

    李春燕照完像後來觀察孩子病情
    

    吳健智的呼吸和呻吟只持續了四十分鐘左右。
    晚上8點20分左右,就在大家合影的同時,護士林素珍一直在觀察孩子的病情,她發現吳健智的哭聲越來越小,皮膚也沒有幾分鐘前的光澤。她把這個情況報告了劉玉芝。
    

    劉玉芝來到溫箱前觀看時,孩子的嘴唇、身體和四肢的皮膚都已經變得青紫,呼吸已經變得異常的微弱,好幾分鐘才有一次反應,就像打飽嗝一樣;孩子的呻吟就像遊絲一樣,小到幾乎聽不見。她連忙又補了一針腎上腺素,接著對孩子進行胸腔按壓治療。
    護士們準備好醫療器械,排在劉玉芝身後,隨著劉的需要地送醫療器械。
    

    所有的搶救方法都用了以後,孩子的嘴唇、臉色和皮膚還是漸漸恢復了入院時的青紫的模樣,兩隻眼睛緊閉,口鼻沒有氣息。
    記者問劉玉芝「孩子的病情將如何發展」,她說不容樂觀,但她會儘力。劉說,要想讓孩子活下來,辦法也是有的,那就是讓他在保溫箱里等到她的內部器官發育成熟為止,但這個時間得等兩三個月,並且還不一定保證沒有後遺症。「這樣7個月的早產兒,一般能救活的比例只有30%到40%,即使有少數救活,60%到70%的也會留下痴獃等後遺症。」
    

    大家照過合影之後,吳耶眯兩隻眼睛仍然盯著保溫箱里的孩子。當她看到孩子皮膚又重新變成青紫時,她悄悄地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她告訴劉志潔:「娃沒氣了。」劉心裡頓時有一種被掏空的感覺。
    

    當劉玉芝將孩子能否治好以及治好以後的可能性告訴吳耶眯后,吳耶眯和吳歲眯、吳當眯用苗語商量,最後決定放棄對孩子的治療。她們說:「我們住不起醫院,把他帶回家去,他能活就活下來,活不下來算他沒有這個命。」劉告訴她,孩子離開了保溫箱,不到15分鐘就會死。吳耶眯堅定地要把孩子抱回家去。
    劉志潔看到自己的努力即將付之東流,也不斷地對吳耶眯說,「現在孩子還能治好,沒有錢我們給你出。」吳耶眯說:「我們不花你們的錢,你們的錢也是辛苦錢,即使給他治好了,以後也是一個廢人,我們家養不起他。」她就把手伸向了保溫箱。
    

    杜娟在病房外邊的牆壁上低著頭,垂著眼睛,一言不發。
    

    李春艷也很傷心,她張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神情獃滯地看著病房,滿是淚水,但她沒有哭。
    

    她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沒有完成――作為一個農村知識分子,她有義務為不認識字的患者家屬寫書面證明,並念給她們聽,再讓他們按下自己的拇指印。吳耶眯、吳歲眯、吳當眯三人沒有文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識。
    

    在吳健智獲得自己名字之後的五分鐘,在劉玉芝的辦公室,吳耶眯、吳歲眯、吳當眯三人在一份放棄治療的申請上毫不猶豫地按下了自己的指印。這份申請是李春燕幫助他們代寫的,內容是:「因小兒太小,病情危重,家人希望優生優育,要求醫(院)停止搶救,出院。」沒有話語,沒有哭聲,也沒有眼淚。
    出院手續辦完后,吳耶眯快步走到保溫箱前,迫不及待地打開保溫箱,再次把手伸向了吳健智。但被劉玉芝攔住了,劉要在吳健智出院前對他作最後一次檢查。
    劉玉芝用聽診器聽了聽孩子的心跳,用體溫表檢查孩子的體溫,摘除插入孩子鼻腔的氧氣管和給孩子輸液的針頭……她告訴吳耶眯,吳健智的母親三年內不能懷孕,先上一個節育環,身體好了以後再懷孕,生育,否則一直到不能生育為止她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
    

    晚上8點50分,在孩子失去呼吸的最後時刻,吳耶眯抱起吳健智,在他的額頭上親了又親,在他的身上摸了又摸,很快用包被將孩子包好,沒有讓他的頭露出包被之外。
    沒有誰敢說「這個家庭以後我來負責」,因為沒有人能夠有這個能力和膽量,看著她的堅持,沒有人阻攔她,只是眼睜睜地看著她把孩子從溫箱里抱出來,包好,蹣跚地走出醫院。
    

    在吳耶眯起步的時候,劉志潔問她:「你回家準備怎麼辦?」吳耶眯回答。回去在路上丟掉,她的意思是如果孩子在路上死了,就把他埋在路邊。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眼睛里沒有焦慮,沒有淚水,沒有光芒.
    

    劉拿出錢包,掏出100元,交給吳歲眯,讓她給孩子的母親補補身體。
    

    記者給楊懷武、石學金和莫建樹等幾個醫院領導打電話,他們答應派出世界衛生組織給該院配備的唯一一輛急救車,把三個婦女送到家.
    

    事件後續報導。。。
    「我們都儘力了,但是沒有辦法。」劉玉芝對記者說。這次治療產生的費用應當有幾百元,因為放棄治療,孩子沒有被救活,醫院只收到劉志潔交來的38.1元,分別是藥費34.6元,搶救費2元,掛號費1.5元。其餘的都需要醫院自己承擔,而醫院只有少量的財政撥款,連支付醫生的工資都還不夠。
    在從江縣城吃完了晚飯,羅書記開車送我們回到大塘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電影放映已經接近尾聲。作為總領隊,記者在羅書記的邀請下面對村民發表了講話,講述了我們路上的情況,希望大家更加關注自己的健康,我們將和他們一起努力,讓更多的人能夠看得起病,能夠有更好的醫療保障體系。很多村民朝我們投來善意的微笑。
    

    電影放映結束后,在李春燕醫生的邀請下,我們來到了她家。
    李春燕家的房子建在半山上,是一棟磚木結構的房子,以木結構為主,磚砌牆壁,一共兩層,一樓外牆基本裝修完畢,二樓空蕩蕩的還沒有裝修。進入屋內,也只裝修了兩間房,一間是春燕的卧室,另一間是春燕公公婆婆的卧室。春燕的公公正在咳嗽。
    

    春燕的葯架就放在公公婆婆的屋子裡,記者進去看到,架子上空空如也,只有少量的幾種葯。記者問春燕:「你為什麼不準備成套的葯?」春燕說沒有錢。
    

    記者問:「通過看病不就有錢買葯了嗎?」春燕說:「村裡太窮,一般人家有了病,出不起醫藥費。」春燕告訴記者,她給村民治病,每個月連本帶利能夠有600元的收入,可她每個月用於買葯的錢就差不多900元,不夠的就只有自己貼。
    「老百姓也是可憐,他們沒有錢,你給他們治病以後,他們只有到秋天收桔子的時候再償還。」村民們2002年前下的3000多元醫療款,目前只有600多元沒有收回了;村民們2002年前春燕的3000多醫療款,目前還有1200元沒有還清;而今年的欠賬又在增加,她實在沒有辦法,就把村民欠錢的賬單一筆一筆列出來,貼在屋裡的一根柱子上,外人沒有進到屋裡,就看不見那份賬單。
    春燕沒有錢買葯,就向丈夫打借條,目前借條上的金額已經有5000多元。
    記者還聽到一個故事:一年以前,李春燕為了一個小學二年級的小女孩的病,整整照顧了三個多月!前兩個月是每天她都要去那個小孩子家去給治療,後來家裡實在離不開就把孩子接到了自己的家裡治療――在這三個多月里鄉村醫生象母親一樣對待小女孩,病好后李春燕沒有要一分錢,事實上小女孩家確實沒有錢……小女孩也從此把她當作了自己的「母親」!
    在記者即將離開李春艷家的時候,她打開了最後一扇緊閉著的房門,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這間屋的屋基已經被洪水衝掉了一個角,臨近塌方的地方,地面分成了幾塊,分層下陷。
    

    這間屋的柱子懸空,橫的樓枕已經彎曲,似乎難以支撐房屋的重量,牆壁已經開裂,最大的裂口有10厘米,房屋已經傾斜。
    

    記者來到李春燕的卧室,
    

    靠外的牆壁上,也有四條裂縫,牆壁上的樓枕,已經和牆壁產生了大約5到7厘米的大裂縫。牆角靠外牆的地基正在開裂、塌陷……
    

    而李春艷家的大門,原來比較靠近壘起來的地基外牆,而現在這個大門已經變形,打不開了,只有從靠山的一側又開了一個門。
    

    當天夜裡兩點,當記者一行離開大塘村的時候,李春燕出來送我們,劉志潔拉著李春燕的手說:「春燕姐姐,你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人。」說話間,她塞了100元到李春燕四歲孩子的手裡。記者也給了她100元。
    10月17日,在北京的烏有之鄉書吧,記者和劉志潔以及本次去貴州的其他隊員一起,反思農村的教育和醫療問題,當講到吳健智和李春燕醫生的故事的時候,很多人流下了眼淚,老同志張保印還留下了100元,讀者郭松民也留下了50元,他們讓記者一行將這些錢轉交給李春燕醫生。
    10月22日發稿前夕,記者再次和李春燕取得聯繫,她說她又沒有錢去買葯了,只有給村民開了處方,村民自己找門路去買葯治病。
    記者問春燕為什麼一隻留在家裡不出去打工。春燕說父親以前是這裡的醫生,交待過她,不管多苦,欠多少債,也不能離開村子,因為她是這裡唯一的醫生!
    

    幾個月以後,記者再次從北京來到李春燕家,得知他得到了一些社會捐助,大約有500多元現金,5000多元的葯,她把現金用來改建了她的藥房,將社會捐贈的藥物放了上去,雖然多了一些名貴的藥物,可是,村裡常用的藥物還是非常緊缺。
    

    李春燕家的房屋,還是和原來沒有什麼區別,縣衛生局長來看她,只給了她進一步維修和完善衛生室的錢,大約有500元,這已經算是特例了。她家的房屋,仍然沒有人關心。李春燕的丈夫在縣城某單位開車,一個月只有300元的收入。李春燕說最怕雨季。可是,整個冬天,大塘村都瀰漫在綿綿細雨中間,4月中旬左右,從江縣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瓢潑大雨的季節。這個季節要持續大約4個月。
    

    記者回到北京,只能在夢裡依稀想到李春燕,我擔心我的記憶像這張照片一樣,逐漸變得殘缺不全,遂將這組圖片發上來,讓大家保存,讓大家銘記,讓大家找到行動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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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 Ivy 發表於 2005-7-30 19:54 | 只看該作者
七個月的早產兒,就是一出生就放在保溫箱里,加上特護也有可能不能成活.
這個小孩, 先天不足, 出生后又沒有及時給予適當的吸痰和保溫處理, 四個小時后的這場搶救雖然努力,但加上醫療條件的缺乏, 和沒有錢繼續治療的結果, 一個小生命就這樣結束了.
※人生有三件美事,讀書、交友、穿行於山水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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