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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淑敏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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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kkapok 發表於 2005-7-2 13:00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先來兩個訪談,接下來慢慢貼她的文集。。。
一邊讀一遍貼。期望自己能在閱讀中有所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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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NTER]畢淑敏:勇氣自尊力量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CENTER]
  



    受訪者:畢淑敏,女,專業作家。主要著作有畢淑敏文集四卷,長篇小說《紅處方》等。


    成熟的女性,應該有愛自己和愛別人的能力


    曉云:聽說你現在正在北師大讀心理學,能不能從心理學的角度分析一下,什麼樣的女人是成熟女性?成熟的女人應該具備什麼樣的心理素質?


    淑敏:我覺得成熟女人首先是一種年齡上的界定。女人從30歲成熟,或者是25歲,大致有個範疇。但也許個別人50歲也還不成熟。任何事物都有它的發生、發展、直至巔峰,然後又走向衰亡的過程。而從心理上看,如果她有很好的心態,在她成熟以後,她應該具有更為持久、更為永恆的那樣一種品質。因此,我認為一個成熟女人,應該是有力量,有智慧,有光彩的。



    曉云:這是否就是女性成熟的標誌?

    淑敏:如果從心理上說,我認為成熟的女性應該有愛自己和愛別人的能力。



    曉云:這個見解很獨特,能不能展開談談?

    淑敏:我覺得女人一定要愛自己,這種愛不是單純的生物之愛,也不是盲目的、不顧一切的、完全奉獻的那種。我想,愛自己包括接受自己的身體,接受自己的容貌,無論美醜;她還要知道自己作為女人的長處和短處。一個成熟的女人應該接受這些不可改變的東西,然後去挖掘深藏在自己身心中美好的東西。比如我們都將衰老,就要面對和接受這個現實;掩飾不單是徒勞,首先是一種軟弱。勇氣並不儲存在臉龐里,而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曉云:讀過你的一篇散文《我很重要》,是否也是愛自己的一種版本?

    淑敏:許多年來,沒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表示自己「很重要」,我們從小受到的教育都是――我不重要。我們每一個人都應該有勇氣這樣說:我很重要。我們的地位可能很卑微,我們的身份可能很渺小,但這絲毫不意味著我們不重要。重要不是偉大的同義詞,它是心靈對生命的允諾。



    曉云:愛別人的含義是什麼?

    淑敏:愛別人,這「別人」就是自身以外的東西:愛異性,愛自己的事業,愛孩子,愛動物,愛功利以外的種種,包括大自然。總之是屬於人性中的那些善良的部分,我覺得女性應該有這些品質。



    曉云:實際上就是有愛心。你是否覺得女性比男性有更多的責任心?某件事交給女人做更讓人放心,這可能與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有關吧?

    淑敏:我非常同意你的觀點。女性肩負著主要的繁殖、繁衍人類的重任,世上沒有什麼比哺育自己的後代更有責任感的了。我想,一個人培育另外一個人,這可能是世界上頂頂需要責任心的事情了。我生下孩子以後,第一個感覺是責任,這或許就是母愛。

    婚姻不僅是兩情相悅,生死與共;它還是考驗,是煎熬,是雙方智慧、勇氣、人格、意志的重組。



    曉云:你在成就事業的過程中,家庭處於什麼位置?

    淑敏:在家裡,我既是個母親,又是個妻子;我還有我的工作,還要讀書,同時擔當各種各樣的角色。這些角色之間會有衝突,我必須不斷地合理安排這個序列。



    曉云:是否會互相干擾?家務事誰來做?先生能幫上忙么?

    淑敏:先生不可能取代我,雖然他已經給了我很大的幫助。應該說,家庭,會有很多很細小的事情,直接影響你的心情,影響你的寫作,我對他們說,心情就是生產力。



    曉云:這話說得很好。

    淑敏:我要想辦法使大家在情緒上平衡。比如,我就經常表達對他們的感激之情。我們這些人常常羞於表達,似乎我不說你也知道,心領了就是了。其實不然。我經常會對我愛人說,你幫我這麼大的忙,我非常感謝你。其實也不能說你幫了我,這是我們共同的事嘛。後來他說,咳,我看你忙成這樣,我不幫你,誰幫你!這不就行了。



    曉云:談談你對婚姻的看法,好么?

    淑敏:婚姻並不僅僅是快樂,是兩情相悅,是生死與共;它還是考驗,是煎熬,是一種熟悉生活的破壞和一種嶄新模式的建立,是包含了智慧、勇氣、人格、意志的雙方重新組合。就像進入一塊陌生的大陸,所有的事件都可能發生,我們對此必須有清醒的認識和足夠的心理準備。



    曉云:看來對婚姻不切實際的憧憬,會削弱了在以後的日子裡承受艱難的耐力。你覺得怎樣才能維繫好一個「家」呢?

    淑敏:家是什麼呢?是一對男女永不畢業的大學。人們以為家中的人多溫柔多和藹,真是錯了。在渦輪般旋轉的社會裡,家庭里的人也許比街市上的人更脆弱,更敏感,更容易衝動。常常聽到因小事爭吵的女人說,我從此不理丈夫,等他來同我說第一句話。男人就更是不肯低下高昂的頭。



    曉云:要是你遇到這類事怎麼辦?

    淑敏:冷漠后的第一句話就真的那麼重要麼?既然我們相愛,愛就是我們共同的心聲,愛裡面就有原諒,寬恕,包容和鼓勵,這就是我的處理家事的態度。



    曉云:難得。這也算是愛他人的能力吧!你是怎麼教育你的孩子懂得愛他人的?

    淑敏:現在的孩子往往覺得他們所得到的一切,精神的,物質的,都是應該的。我有一次問一個孩子,你是否覺得自己是在甜水中泡大的?他的回答讓我震驚:不,沒覺得有誰愛我們。我循循善誘說,你看,媽媽工作那麼忙,還要給你洗衣做飯,爸爸在外掙錢養家多不容易!孩子漠然地說,那算什麼呀!誰讓你們當了爸爸媽媽!一個不懂得愛的孩子,就像不會呼吸的魚,他不愛人,也不自愛,必將焦渴而死。我認為,作為父母,如果你愛你的孩子,一定要讓他從懂事的時候起,就開始愛你和周圍的人。



    男人是悲壯的動物   女人是希望的動物



    曉云:你對男人怎麼看,能不能談談你眼中的男人?

    淑敏:我覺得男人應該有責任感,應該更為理智,更為堅定。我說的「更」不是比女性「更」,而是比現在「更」。許多男人總是強調他們作為決策者,作為丈夫,作為父親的責任感,我認為女人的責任感要比男人強。我還希望男性能更多更好地表達他們的感情,也許是文化的訓練或者社會角色的規定,限制了他們感情的表達,比如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啊等等。他們表達恨還比較充分;表達愛,表達溫情,表達關切,在他們的某種潛意識裡,似乎覺得那是一種軟弱,是女人的專利。其實這是人類的共性,它讓我們感到人性的可愛。試問,有多少人記得自己的父親向自己很明確地表達過溫情。



    曉云:我去瑞典,認識一位中國人,他的第二個孩子在瑞典出生。他說,在瑞典,妻子生產丈夫要陪住,還要在旁邊看著接生,就是為了讓丈夫受教育,使他知道生命是怎麼誕生的,生孩子是多麼痛苦,以便讓丈夫對妻子、孩子更加關愛和體貼,共同承擔起撫養孩子的責任。

    淑敏:有意思!



    曉云:你覺得女人和男人的區別是什麼?

    淑敏:區別不在於生理而在於心理。男人和女人都做事業,男人是為了改造這個世界,女人是為了向這個世界證明自己。男人為了事業可以拋卻生命和愛情,男人是悲壯的動物;女人為了事業,力求生命和愛情兩全。她們總相信在生命的最後一分鐘會出現奇迹,她們崇尚生,在她們的潛意識裡,自己曾製造過生命,還有什麼製造不出來呢?女人是希望的動物。



    曉云:你認為女性成熟美是怎樣的一種美?

    淑敏:成熟美不單是一種外表的東西,它應該有一種內在的張力。它經得起推敲,經得起咀嚼,不是浮光掠影的、淺層的、很快的被人解碼的那種美;而是含蓄的、耐得住思索的、有力量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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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淑敏預知今生的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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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華就業指導中心報告廳,300個座位座無虛席。一幅橫幅,一張招貼畫,「畢淑敏新書首發式」看上去簡單樸素。作家畢淑敏帶著她剛剛由中國社會出版社出版的三本新書,來到清華大學學生中間。著名作家、清華大學教授格非先生熱情助陣,主持了這個集發書、演講於一體的活動。
   

畢淑敏演講:


    我想先用半個小時的時間做一個主題演講,后一個半小時我很想和同學們進行不拘一格的交談。我這個講演的題目是:「你是否要預知今生的苦難」,這題目有點嚇人。


    你是否需要預知今生的苦難,是我在美國訪問期間一次談話的題目。當時是在餐桌上,討論得特別激烈。大約有一半人說他們非常想知道他們今生將要遭遇什麼樣的苦難。還有一半人說他們不想知道。我屬於不想知道的那一派。為什麼?因為首先這在技術上是不可能達到的。我們沒有辦法來預知今生會有哪些苦難。比如說劉海洋(近日「硫酸潑黑熊」事件的主角――編者注)。那天我問幾個同學,你們說劉海洋苦不苦,有人說苦,有人說不苦。劉海洋五十六天的時蚋改阜志印A鹺Q蠼衲?1歲,20年前中國的產假只有56天。我猜想,劉海洋的母親在懷孕的時候,他父母之間就開始了爭論。這種狀態下孕育的胎兒,能說是幸福的嗎?他出生不久,父母就分居,3歲的時候正式離婚。在他的童年,他連窗戶都不能靠近,相與為伴的只是一籃積木和拼圖。五六歲開始上學,人家欺侮他,罵他,他都不知道那些罵人的話是什麼意思。後來直到他報考清華大學,他填寫的是生物專業,他媽給他改成計算機,他改了回去,他媽又給他改回來,當他再想改的時候,他媽說你要再改我就把志願表撕掉。我也是做母親的,我認為劉海洋母親這一招挺凶的,夠厲害的,給劉海洋造成的壓力也是巨大的。這樣的苦難他能否預知?技術上做不到。


    但是人生一定是會有苦難的,我們無法預知。越是你有一個抱負,有一個理想,承擔很多很多的責任,要去建立常人所未曾建立的功勛,我覺得,你就越要做好準備,遭遇到比常人更多的苦難。而且是很孤獨的。但我覺得,如果我們從年輕時開始準備,建設那樣一個「防護林帶」,就可以決定我們如何對待苦難的態度。當我們遇到苦難的時候,像遇到癌症這樣的生死威脅的時候,其實這苦難的核心是一個哲學的問題,就是我們人是有一個大限在等著我們,無論你多麼年輕,無論科技怎樣發達,無論你怎樣氣壯山河,無論你有多少愛與被愛,那個大限就在那裡等著我們。正是因為死亡的存在,才使我們的生命變得那樣寶貴,才使我們要決定,用這有限的生命,一步步的走過去,當我們不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時候,我們會留下什麼。


    有一天晚上,夜裡兩點鐘,突然電話鈴響了,嚇得我一激靈,一定有像死了人一樣重要的問題,否則不應該在兩點鐘給人打電話。嚇得我……(同學中有手機鈴聲驟然響起,演講者和同學都大笑),我糊裡糊塗把電話拿起來,一聽是我兒子。他正在外出差,他告訴我說,媽,我特感謝你。我心裡說,就是感謝也不能半夜兩點鐘就急著打電話。我問,你感謝我什麼呀?他說我感謝你有一天和我談了人生。我想,他在幾千里遠的地方,他可能面對著滿天星斗,想到了人生這個問題。其實人生,我覺得,還是你年輕的時候就要去想一想。儘管我們每天都很忙碌,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但是只要你花時間想一想,它可以給你節約出很多時間。只要把你人生的目的想明確了,一些重大的問題,非常重大的問題,五分鐘內就可以決定。(略……)


    格非:現在請大家提問。


    ■苦難不會自動地轉化為動力。並非苦難越多,動力越強
    一男生:對於人生有不同的態度,有的很開心很隨意,不做思考;有的對宇宙,對生命的意義進行很深奧的探討,比如尼采,但是不見得有很好的結果,有的精神分裂了。我想知道,你是否在一個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對自己的生活進行過這樣的思考,然後使自己的生活充實而有意義?
    畢淑敏:我先把這本書籤了字送給這位同學。(同學笑)這個同學的問題是我怎麼看人生,是吧?我覺得我們每個人都可以給自己規定有個人生的意義,不是書本上教給我們的,不是父母給我們的,而是你自己思考得出來的。對我個人來說,我會用我的生命去做我所熱愛的事情,而這件事不但對我是快樂的,而且對人類是有所幫助的。我想就是這樣。它說起來比較大,比較空洞,但落實起來……比如說有人讓我寫電視劇,但不是我喜歡的,就把它拒絕了。所以我認為,因為有了大的目標,一些小的事情,就會變得比較簡單了。


    一女生:我想知道你對苦難的態度。我還想知道,你為什麼把你的新書的首發式放在清華。
    畢淑敏:我覺得苦難不會自動地轉化為動力。並非苦難越多,動力越強。苦難究竟會轉化為什麼東西,取決於我們怎樣看待它。在苦難面前,是把它化作動力,還是把它當做一種借口,甚至因此得出人性惡的結論,去報復這個社會――我在遭受苦難,為什麼有人卻是如此的幸福。怎樣看這樣的問題,可能需要一個積累,不是一個簡單的等式。
    這個同學的第二個問題是,我為什麼選擇清華。我有兩個理由。第一個理由是,我欠著清華的講演。去年、前年,清華的學生會就邀請過我,去年我在北師大讀書,沒時間。前年,實際上我已經答應,但是迫近三八節的時候,我卻來不了了。因為有另外一家邀請了我去演講。雖然清華的邀請在前,但我還是答應了另外的那家邀請,我對清華做了一件背信棄義的事情。在那個特定的情形之下,我覺得那個地方比清華還重要。那個地方是北京市的女子監獄。監獄中的幾百名女囚犯,在3月8日和我有一個談話。我當時心裡思想鬥爭也挺激烈的。我想,我一輩子見過的「壞女人」是否能有幾百個。我將集中看這麼多人,我想和她們談談我對生活的看法。她們能接受我這些看法嗎?心裡一點把握都沒有。面對這份邀請,我覺得自己作為女性,有一份責任。我在家裡想,如果我去講演,我叫她們什麼,「女士們」?好像不行。「同志們」肯定不行。最後我終於特意打電話問,稱呼什麼好,他們告訴我,你就稱呼「姐妹們」。後來談得還挺好。監獄里當時幾百名女犯穿著淡藍色衣服坐成一個個方塊,四周邊上坐的是警衛,從台上看下去,我覺得很像一塊塊的手絹。我跟她們說,我們來做一個遊戲。一下子旁邊勞改局的領導嚇壞了,以為我和她們玩丟手絹的遊戲呢。他事後對我說,你要知道,把幾百個犯人集中到一起,我們擔負著多大的責任哪。萬一暴獄可怎麼辦呢。我說,這個遊戲不必大家都活動起來,你們只需要坐在座位上,閉上你們的眼睛,聽我講。我說,我講到哪兒,你們就隨著我想到哪兒。我說你們先想,你們每個人最寶貴的五樣東西是什麼?我看見她們都閉著眼睛,我想她們肯定都在想。後來我問,如果你要在五樣東西里捨棄一樣,你捨棄什麼?這樣一次一次地捨棄下去,最後只留下一樣,是什麼?女犯人們鴉雀無聲。後來我說,遊戲做完了,你們最後留下的那樣東西是什麼,我不知道,願意告訴別人你們就回去彼此告訴,不願意的話你們就在心裡永遠保守這個秘密。但是我想,即便在這高牆之內,即便你們都觸犯了刑律在這裡服刑,你們最後留在心中的那一樣東西,終歸不應該是罪行,而應該是人世間美好的東西。


    第二個理由呢,我特別想跟理工科學校的學生有一個交流。有一次我和日本筆會的朋友談話,當時正是奧姆真理教事件沸沸揚揚的時候。他們告訴我,奧姆真理教里的那些高級的幹部,全都是理工科的大學生。然後那個日本人得出結論:愛好文學的人比較地不容易犯罪。他說那些奧姆真理教的人全不愛文學,不看文學書。後來我寫了篇文章,題目就是《愛好文學的人比較地不容易犯罪》,投給《北京青年報》。


    ■語言文字看起來很廉價,但它是我們人類所能掌握的傳達心靈的最有力的武器
    一男生:畢作家,你是我比較喜歡的為數不多的幾個作家之一。有兩個原因,一個是你作品裡邊的人文關懷,再一個就是文字乾淨。在今天這樣一個連《十月》都刊登著粗製濫造、不知所云的文字的時代尤其難得。我想提兩個問題,第一個我想知道,當作家應該怎樣錘鍊自己的文字功底,希望畢作家就自己的親身經歷說一下。我想這個問題是大多數文學愛好者比較關心的。第二個就是說,當代文壇什麼時候能夠出現真正的好作品,換言之,中國的文學如何能夠走出低谷,出一些能夠真正傳世的給人以震撼的作品。作家應該怎麼辦?就這兩個問題。
    畢淑敏:謝謝那位同學對我的表揚,其實我做得還很不夠。我想,對語言文字要熱愛它。語言文字看起來很廉價,因為一個人可以沒有房屋,沒有土地,沒有錢,可是他可以享用這份資源――我們的祖宗留給我們如此燦爛的文化。我覺得語言真的是太奇妙了,它已經成為我們人類所能掌握的傳達心靈的最有力的武器了。社會不停地發展,科學不停地發展,各行各業都有一些專用的術語,但是一個作家,我們卻要用漢語,來表達那些最微妙,最精彩,最美麗,最動人的情感,我覺得對於語言應該去熱愛它,去研究它,去分辨它那些最精細的差別。同樣的語言,為什麼會在不同人的腦海里激起不同的浪花。我覺得這是非常奇妙的。有一個捏麵人的師傅曾經寫過一篇文章,談到他對面的熱愛。什麼地方的麥子磨的面最好,受多少陽光照射,什麼樣的土壤里生出的麥子,它磨出的面是不一樣的。面里加上什麼樣的調料,什麼樣的顏色,什麼樣的香料,它的柔韌度,它的表現力,它的色彩,耐久性,也有差別。雖然我對面的感受,除了饅頭和餅的區別,沒什麼更多的感覺了,但是看了這篇文章我深深地被感動。如果同學們喜歡文學,要熱愛我們的語言。我們中華民族傳下來這麼浩瀚的文學財富,其載體就是我們的語言。


    第二個問題,關於中國文學何時能夠創作出偉大的作品。我覺得這個問題就送給大家。昨天王蒙先生把他的十萬塊獎金捐出來設了個「春天文學獎」,用來獎給30歲以下的作家,我真的是充滿了一種感動。同學們都是30歲以下,我想借用毛主席的一句話說: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


    ■其實男人女人都孤獨,人註定是孤獨的――別看有人花天酒地朋友多,別看烈火烹油那樣的轟轟烈烈


    一女生:我是電子系的學生,學電子工程。我想說,在這樣一個學校里,壓力還是很大的。人家學德語學法語的女生結伴去逛街的時候,我還要在這裡做好多好多的題,看好多好多的書。我來這裡聽你的演講,還總在想有許多作業沒有完成。現在有一個說法:男人孤獨便優秀,女人優秀便孤獨。如果學理工科,學得很多了,是否會變成一個很可怕的人?現在清華有一種說法,清華有三種人,男人、女人、女博士。現在社會上對女人的期望值非常小,不要你多麼優秀,學得很好。高中的時候還能夠看各種小說和各種雜誌。上了清華以後就沒有時間了。我現在盡全力學習,也就是能獲得過得去的分數。就我現在這種狀態,也就只能看看讀者文摘,別的根本就沒有時間看,小說和散文也沒有時間看。所以我就想知道,我們的未來是什麼樣子的。還有,學理工科的學生追求人文的東西到底對他幫助有多大?


    畢淑敏:感謝這位同學,我能夠感到她對我的信任,對大家的信任。何況她還有那麼多作業沒做。我能夠理解你的那些壓力和恐懼。你後面提了很多問題出來,我覺得那些問號不是問我,而是在問你自己。這世界真的是有偏見,你剛才說到的那些感受,你現在感受著,你一生都將能感受到。我們不能夠去決定那些東西,但你怎麼樣來對待,你可以做選擇,然後你為你的選擇付出代價,也享受你的選擇給予你的自由。我們都希望這個世界更合理,希望自己能夠被更多的人所理解和接受。你剛才談到一個說法,「男人孤獨便優秀,女人優秀便孤獨」,我想說,其實男人女人都孤獨,人註定是孤獨的――別看有人花天酒地朋友多,別看烈火烹油那樣的轟轟烈烈。因為每個人都很獨特,必須獨自面對世界所有的風霜雨雪,所以人註定是要孤獨的。這種孤獨會變為一種動力,也可以變為一種盾牌,一種借口。孤獨是一種存在,一種中性的存在。我在美國,訪問了一個臨終關懷醫院,就在訪問期間,就在那一時刻,有一個人就死了。院長跟我說,無論一個人活著的時候有多麼的熱鬧,他必定要一個人孤獨地面對死亡,沒有什麼技術可以讓人們成群結夥地一起分享死亡。所以,男人女人都是一樣的,都要面對孤獨做出選擇,並且所有的選擇都有正面的和負面的東西。你可以對自己說,我也要去做一個文科生。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但是做了就要負起責任來,就是勇敢地走下去。


    一男生:我大約是在初中二年級時看過你的有篇文章,題目是《孩子,我為什麼要打你》。剛才你在演講中還提到劉海洋,提到你的兒子深夜給你打電話,感謝你跟他談了人生。我想知道你對家庭教育有什麼看法。


    畢淑敏:這個同學提了一個特別重要的問題。首先,我對《孩子,我為什麼要打你》這篇文章的觀點,現在要做重要修正,因為我想那屬於家庭暴力。雖然我極少打我的孩子,但是我打過他。我現在十分慚愧,儘管已經向他道過歉了。當時這篇文章被轉到《讀者》上去,許多文摘也把它摘了去,所以流毒甚廣。我現在重新審視,我覺得對一個孩子,一個弱勢群體不能打,我現在已經盡量改正,在出所有選本的時候,都要求對這篇文章不要再選,而且對中國作家協會版權代理委員會處理版權事宜的人說,所有來商量選這篇文章的,都要阻止他們選這篇文章。今天有機會和大家講一點心裡話,我也非常高興。如果你們的父母因為這篇文章打過你們,我向你們誠懇道歉。


    ■親人之間的溝通是很有效益的


    一女生:在作為醫生和文學創作之間,你在選擇上是否有過猶豫?我母親也是醫生,也很喜歡文學,在選擇上她就猶豫不決。我也想替我母親了解一下這個問題。


    畢淑敏:你這個問題問到我心坎里了,選擇真是太痛苦了,因為我尊重醫生。剛開始我是不 喜歡這個職業的,但是我後來發現醫生是和生命發生最緊密的關係,病人把自己最寶貴的生命託付給你,那是建立血肉相連的這種聯繫。寫作常常處於一種幻想的環境,如果寫得順手,寫到夜裡三點,明天早上不可能精神飽滿地面對把生命的一部分交給你的人,我怕造成別人的痛苦,這是一種罪過。魯迅沒有開始進行臨床,他向藤野只學了基礎課。郭沫若幼時得病,有一隻耳朵失聰,在臨床上聽不到病人的心音,所以他們在學生的時候就停止了醫學實踐。當我選擇寫作的時候,把聽診器和洗好的工作服放進柜子里的時候,禁不住潸然淚下,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夠開始行醫。


    一女生:我看到過不少你寫的作品,很悲壯,也很美。但這本書(指此次帶來的新書《面具後面的臉》――編者注)是否使你對世界的思考方式有所改變?你在剛才多次提到你的家人和先生,在你的生命中,你的先生是多麼重要的角色?對你的生活有什麼 影響?


    畢淑敏:先說這本書的題目。這是我在美國的一個藝術學校,他們讓十幾歲的女生做手工,讓她們做一個面具。面具正面是平時給人的印象,反面是真實的你。孩子們都很投入。其中一個女孩子,我書中提到的,她的父母 都已經去世,她寄居在親戚家,心靈受到了很大的磨難。她做的面具正面很美麗,她認為是大家平常看到她的樣子,反面卻充滿了金屬、羽毛和石子,可以看到她內心很冷淡,很絕望。沒有人能看得清她的內心,這就是一種分裂的局面。精神病,醫學上叫精神分裂症。如果用兩種標準對待自己和他人,能量會大量地流失,這種衝突,是很危險的。我們應該讓學生自己去探索,找到自己的差距,由不和諧變為和諧。人實際上是需要面具的,這是由於社交的規矩的需要,但人的本質要真誠。每個人要在這兩者之間尋求一種和諧。


    我愛人對我來說,意味著手和腳,有時會覺得是我的一部分,相依為命。


    一女生:我很壓抑,感到沉重,因為剛才一直都在談苦難甚至死亡。其實我們關心的不是預知,而是如何渡過苦難。比如我很少見到父母的笑臉,我們就感到恐懼。


    畢淑敏:父母為何沒有笑臉呢?你考上清華他們會很高興呀。可以通過溝通試試看。親人之間的溝通是很有效益的。你可以試試多跟父母溝通。你跟他們講,我多麼希望看到你們的笑臉呀。看起來,只要做,也許並不那麼難。我曾經和陸幼青探討過死亡。中國把死亡定義為黑暗的,醜陋的,冰冷的,恐懼的,絕望的。我覺得應該重新推敲。國外現在有「死亡學」,它認為死亡是我們生命成長的最後階段,對生命的必然終結,應該有更健康、更正面的接納。做起來不容易,包括我自己。慢慢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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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pinkkapok 發表於 2005-7-2 13:02 | 只看該作者
                [CENTER]  友情:這棵樹上只有一個果子,叫做信任[/CENTER]

  現代人的友誼,很堅固又很脆弱。它是人間的寶藏,需我們珍愛。友誼的不可
傳遞性,決定了它是一部孤本的書。我們可以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友誼,但我們不
會和同一個人有不同的友誼。友誼是一條越掘越深的巷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的,
刻骨銘心的友誼也如仇恨一樣,沒齒難忘。
  友情這棵樹上只結一個果子,叫做信任。紅蘋果只留給灌溉果樹的人品嘗。別
的人摘下來嘗一口,很可能酸倒了牙。
  友誼之鏈不可繼承,不可轉讓,不可貼上封條保存起來而不腐爛,不可冷凍在
冰箱里永遠新鮮。
  友誼需要滋養。有的人用錢,有的人用汗,還有的人用血。友誼是很貪婪的,
絕不會滿足於餐風飲露。友誼是最簡樸同時也是最奢侈的營養,需要用時間去灌溉。
友誼必須述說,友誼必須傾聽,友誼必須交談的時刻雙目凝視,友誼必須傾聽的時
分全神貫注。友誼有的時候是那樣脆弱,一句不經意的言辭,就會使大廈頃刻倒塌。
友誼有的時候是那樣容易變質,一個未經證實的傳言,就會讓整盆牛奶變酸。這個
世界日新月異。在什麼都是越現代越好的年代里,唯有友誼,人們保持著古老的准
則。朋友就像文物,越老越珍貴。
  禮物分兩種,一種是實用的,一種是象徵性的。
  我喜歡送實用的禮物。
  不單是因為它可為朋友提供立等可取的服務功能,更因為我的利己考慮。
  此刻我們是朋友,十年以後不一定是朋友。
  就算你耿耿忠心,對方也許早已淡忘。
  速朽的禮物,既表達了我此時此刻的善意,又給予朋友可果腹可悅目可哈哈一
笑或是凝神端詳的價值,雖是一次性的,也留下美好的瞬間,我心足矣。象徵久遠
意義的禮物,若是人家不珍惜這份友誼了,留著就是尷尬。或丟或毀,都是物件的
悲哀,我的心在遠處也會顫抖。
  若是給自己的禮物,還是具有象徵意義的好。比如一塊石子一片樹葉,在別人
眼裡那樣普通,其中的美妙含義只有自己知曉。
  電話簿是一個儲存朋友的魔盒,假如我遇到困難,就要向他們發出求救信號。
一種畏懼孤獨的潛意識,像冬眠的蟲子蟄伏在心靈的旮旯。人生一世,消失的是歲
月,收穫的是朋友。雖然我有時會幾天不同任何朋友聯絡,但我知道自己牢牢地粘
附於友誼網路之中。
  利害關係這件事,實在是交友的大敵。我不相信有永久的利益,我更珍視患難
與共的友誼。長留史冊的,不是錙銖必較的利益,而是肝膽相照的情分,和朋友坦
誠的交往,會使我們留存著對真情的敏感,會使我們的眼睛抹去雲翳,心境重新開
朗。[/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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