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愛的怨靈

愛的怨靈(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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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 明
2005-07-05
  
      
喚 靈

         


         
　　張立傑在做一個神秘的實驗，他要和存在在那個空間的靈魂溝通。
      他從小就醉心「靈魂學」這一門東西，搜羅各種書籍，日夜鑽研，他認為靈魂是肯定存在的，只是在另一個空間，我們普通的人是無法和那些靈魂溝通,但是如果學會了那些法術，通靈就不難了。
      他總希望能與鬼魂見面，但時至今日，他已經快三十歲了，還未與鬼魂真正接觸過。
      每晚在鋪著黃布的桌子上點燃三支紅蠟燭，口中念念有詞，再點燃一張寫著咒語的符，接著把符放進桌上盛著水的小碗里，接著做各種各樣的手印。然後專心致志坐在桌前，等待靈魂的出現。
      已經過了30天了，毫無所獲。但張立傑是個有毅力的人，他相信他這樣做，一定能喚出靈魂，靈魂到現在還沒出來，一定是他的功力不夠。
      因為他多次檢查了從頭到尾的步驟，都符合要求，沒有出錯。這種方法喚靈，是中國的一本叫《通靈術》古書上記載的。
      已經到了午夜，四周很靜，外面連月光也沒有，旁邊的玻璃窗是關著的。
      他依然時時念咒，心中預料今晚又是失敗的一夜。
      就在他準備結束今天的實驗去睡覺時，忽然一陣風在房中捲起，呼的一聲，把紅蠟燭吹滅，房間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張立傑心內又驚又喜，這房間沒有開窗，怎會有風，難道是……，他聲音有些微顫，問道：「不知是……那一位……光臨？」
      房中先是出現一陣喘氣聲，接著是一聲非常難聽的女人笑聲，像怪獸鳴叫，令人心寒。
      要是別人早就被嚇得半死，但張立傑就是為了這個目的，他當然不會害怕，雖然這個聲音很恐怖。
      「請問……你是？」他又問，這次聲音已經鎮定了很多。
      「笨蛋！」那聲音說話了，但發音不準，每一字都像走音的磁帶，好難聽,「你以為用這種方法就能和鬼魂見面？」
      「我是……在試驗……」張立傑囁嚅道。
      「這都是騙人的玩意，你把它丟了吧！」
      「是……是……但我不是把你請來了嗎？」張立傑道。
      「笨蛋，」那聲音道：「我並不是你請來的，我是路經此處，見你的方法太愚蠢，才忍不住出來和你說幾句話。」
      「那也沒有什麼關係。你既然來了，可否多告訴我一些關於你的一切？」張立傑轉向那聲音的方向，懇切地說道。
      「哼，我沒有什麼可告訴你的。不過，如果你真的對幽靈有興趣的話，我介紹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張立傑問。
      「在中野區鷺宮三丁目，有一棟空置的住宅，你去把它租下來。然後把廚房與廁所之間的一層牆壁鑿開，便會有所發現，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了。」
      「慢點，讓我記下來。請告訴我，那房屋的屋主是誰，怎麼找他？」
      「在西武新宿線鷺宮車站北口附近有個叫秋田不動產的，你去那裡就能租到那棟房。」
      「那牆壁上到底有什麼秘密，能不能告訴我？」張立傑又追問道。
      「將來你自然會知道，何必心急，我要走了。」說完，一陣怪風捲起，呼的一聲，聲音寂然。
      張立傑叫道：「慢點，慢點……」可是對方已沒有迴音。
      他把電燈開亮，滿屋通明，屋內並無任何跡象顯示有幽靈出現過，他幾乎懷疑剛才那是自己一腦子幻覺。但他剛才在黑暗中胡亂寫在一張白紙上的地址卻清楚地記著「中野區鷺宮三丁目38番地」，這還會錯嗎？如果是幻想，怎會憑空出現這個地址？
      他欣喜若狂，覺得數年的苦心血總算沒有白費，他已經能通靈，和鬼魂交談了。
      想到明天的行動，他簡直興奮得無法入眠。
      第二天上午，他乘西武新宿線電鐵來到了鷺宮，下車出站后很快的找到了秋田不動產。
       一個腦袋已禿的五十餘歲男人接待了他：「我是秋田，是這個不動產的老闆。先生，你要租房呀，不知道想找什麼條件的？」
      「對不起，我想租鷺宮三丁目38番地的那間空房。」
      秋田露出非常驚訝的神色。
      張立傑問道：「難道已租給別人？」
      「不，那房子已很久沒有維修了，只怕破舊不堪。很多年了，沒有人要租借。」
      「沒有關係，我要租借，不知租金多少？」
      「那間房產的屋主多年前已經出國了，在出國前他把房子委託給了我的不動產帶他管理，隨我出租多少，所以就這麼，我一直管理著。租金我不在乎，你先住下再說。如果認為滿意，一個月後再定租金好了。」秋田好象有難言之隱。
      「那也好，租金的大約範圍請告訴我，我好有預算呀。」
      「我說過沒有關係，這樣吧，就給3萬日元租金吧，算是我的管理費了。」
      世間居然有這樣的便宜事，張立傑覺得奇怪，這在日本可從來沒有聽說過。
      他隨秋田去看房子，那是個兩層建的木造房子，很舊很舊了，牆的周圍爬滿了爬山虎，大門上都是積灰，一看就知道多年無人居住。
      秋田打開大門，裡面有些舊傢具，可能是以前住戶留下的，打掃一下，完全可以使用，房子的水電設備也不缺乏。
      張立傑感到滿意，他和秋田回不動產，辦理了租房手續。
      第二天他就搬了進來。下午，張立傑準備好各種工具，開始挖鑿牆壁的工作。
      他忙了整個下午，不斷發出噪音，好在沒有鄰居來抗議。
      晚上，他在鷺宮車站的松屋胡亂吃點東西，又回來工作。在將天黑的時候，他有所發現了：牆壁內露出了一樣奇異的東西，像人的五個指頭，沒有血肉，只是骨骸。
      張立傑心內暗暗吃驚，但同時他的興奮度也隨之增加。
      他繼續挖鑿下去，那「東西」越來越清楚，是一個人的手臂骨胳，從手指、手掌、前臂到上臂，完整無缺。但到了肩頭部分，即告斷折。
      這是一條斷臂！
      要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接下來發生什麼，請繼續看下周的故事《組裝》

愛的怨靈(2)

---組裝

  
      
　　是誰把這條斷臂埋在牆壁里？從它變成白骨看來，可以想象時日已經很久，這也許是一宗謀殺案，兇手殘忍地把屍體肢解，然後將它埋在牆壁里，這樣就不會被人發現，或者被發現時已經幾十年以後，事過境遷，這樣就再也找不到兇手的行蹤了。
      要不要報警？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馬上就放棄了。因為昨晚所遇到的是真正的鬼魂，它告訴自己的是一件別人不知道的事，包括房主和不動產老闆秋田。
      張立傑一面心寒，一面也慶幸。既然這樣，一定還有下文，他對那鬼魂說的話充滿信心。
      他對著斷臂默默祈禱道：「鬼大哥，我不是有心冒犯，讓我把你的屍骨全部都挖出來，移葬他處，好讓你入土為安。如有什麼冤情，請設法告訴我，看我能不能代你申冤。」
      他接著繼續挖鑿，在半夜時分，他終於把整具屍骨挖了出來：共是五件骸骨，湊在一起，合成整個人形。
      從那腿骨的長短和足部的大小看來，這副骨頭很像是一個女人。
      一天忙下來，張立傑體力消耗過大，滿頭是汗，象這樣的體力活他多年沒有做過，累得他半死，癱坐在那箇舊沙發上不停喘息。
      就在這時候，一個聲音在屋中響起來：「我好渴，我好渴！」
      張立傑吃了一驚，他看到那具骷髏的嘴部在動。
      雖說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鬼魂，和鬼魂溝通，但是看到現在這個樣子，骷髏居然會說話，也不禁心驚膽戰，全身索索發抖，一天的疲勞也被嚇跑了。
      從聲音上聽起來，是一個女人，年齡不超過30歲。
      他不知道是否該回答它的話。
      過了一會，那骷髏又開口了：「你既然挖出了我，你就要負責把我養活。」
      「把你養活？」張立傑更覺驚訝，他這時已經糊裡糊塗，忘了自己處身何地，不知是否還在人間。
      「喂，良子叫你來的目的不就是這樣嗎？」那骷髏的嘴一張一合說。
      「誰是良子？」
      「良子是指引你來的那個幽靈。」
      「哦，是她呀。」張立傑想起前天晚上那個難聽的聲音，居然有這麼好聽的名字。
      「我託過很多遊魂野鬼，要他們找一個人來把我解救出來，但沒有一次成功。那些遊魂說哪有人會有這種膽子，只要一聽見鬼魂的聲音，嚇也嚇死了，哪裡還肯照鬼魂的話到這裡來把屍骨從牆壁里挖出來。所以我感激良子，也佩服你，你真是一個難得的勇敢的人。」
      骷髏對張立傑居然奉承起來。
      她的發音吐字清晰，聲音也很好聽，「你不用怕我，把我當作你的朋友，只要你有什麼差遣，我會儘力去做。」
      「先謝了，以後我還有更多事情問你呢。」聽完骷髏一番說話，張立傑越來越習慣了，他的恐懼已然大減。
      「你是幹什麼的？」骷髏問他。
      「我……是一個研究靈魂學的人，可惜沒有什麼成就。」
      「那麼，相信我有很多地方能夠幫你，如有需要，我可以介紹一些幽靈和你交談。」
      「那太好了。」張立傑對靈界的好奇心不禁又強烈起來。
      「我叫松元美幸，是這棟房子的主人，這棟房子是我父親留給我的。」
      「房子是你的？那麼現在那個出國的房主是……？」
      「一言難盡，以後再慢慢告訴你吧」骷髏道，「現在請你用鐵絲把我的四肢和身體連緊起來，這樣我才能活動。」
      「這……」張立傑想到要去接觸她的身體，心裡便發毛，雖然他剛才把它從牆裡挖了出來，但當時並不知道它是活的，還會說話。
      「你放心，我說過不會害你的。」骷髏說話的聲音很溫柔，如果不見它的形狀，只聽她的話語，誰都會在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可愛漂亮女人的形象。
      張立傑猶疑片刻，終於鼓起勇氣站起來，在他帶來的工具箱中，找到一些鐵絲，半跪在骷髏身邊，開始了組裝工作。
      松元美幸指點他應當怎樣捆札才能令她活動自如。
      費了大約半個鐘頭，松元美幸的四肢和身體總算接連起來。
      「唉，」她長長嘆一口氣道：「總算恢復我的整體了，你不知道，一個人的身體分成數截時有多難受。請扶我一把，讓我坐起來。」
      張立傑便硬著頭皮，兩手扶著她的肩膀，讓她慢慢坐起。
      這時已經後半夜了。
      美幸說：「天一亮，我就不能活動。我嘴幹得很，一定要喝點東西。」
      「你要喝什麼？清水還是可樂？」張立傑想著自己包里還有一瓶可樂，於是這樣問到。
      「不，我要鮮血。」
      「鮮血？」張立傑面色陡變。
      「你不用擔心，我說過我不會傷害你。不過我要喝的一定是人的血，而且要新鮮的，只有這樣對我才有益，可以助我很快復活，在沒有別的途徑得到鮮血之前，我想讓你暫時勉為其難，讓我在你身上吸一口。」
      「不。」張立傑如見蛇蠍，退後一步。
      「你看，又害怕了。」那骷髏似不滿他的膽小：「這樣吧，既然你不讓我喝你的血，明天替我找一杯雞血來，雖然沒人血那麼好，但至少也能解渴。白天我不能活動，要到晚上才能吃喝。」
      「好吧，我想想辦法。」
      天亮了，那骷髏一句話也不再說，她靠在牆上，恢復寂靜，像一件死物。
      張立傑舒了一口氣，忙了一天，再加上一個晚上沒睡，他疲乏極了，倒在舊沙發上，胡亂睡下。
      在夢中他幾次驚醒，都是夢見一些希奇古怪的事情，夢見骷髏張開大嘴巴，把他吃進肚裡；又夢見那骷髏在街上追逐行人，他要制止她又沒能力，後來又夢見那骷髏化作一個漂亮的女人在他身上……，總之，都是和那個骷髏――松元美幸有關的。
      真是夜有所遇，日有所夢。
      一覺睡到中午他醒過來，想起昨晚的遭遇，覺得非常荒唐，但那卻又是十分真實的，他跑去廚房再偷看一下，那具骷髏依然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真的要養活她？如果那樣會不會惹禍上身？假使我現在把她毀掉，她必定不能反抗。但是好不容易才認識一隻鬼魂，就此把她毀掉，不太可惜嗎？」
      他決定觀察幾天再說。
      2005年7月3日於東京西日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