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會計的插畫之路（有點長）

這裡講的是一個學會計專業的女孩,她叫白菜,從零繪畫基礎到一個從事專職插畫人員的歷程...
這些文字見證了她是如何成長的。我轉載了這些blog文字，希望對有同樣毅力的人，或想從事這種職業的人會有些幫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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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偶不是學美術的，說出來怪怪的，是會計專業畢業。小時候也沒想著畫畫，因為那個時候太強了（汗～～偶不是吹牛滴～是真強），想做的事情很多，但最想做的是作家。。。大學畢業后不想好好工作，說是要自由，其實就是懶，懶得早出晚歸，就在家玩了半年，半年後自己也煩了，就跑去學日語。。。（再汗～～到這裡還和畫畫沒關係）。
某天，偶在報紙夾縫中看到一則小小的廣告，是一個動畫公司招學員，偶就去了。考試的時候要畫一個建築物，偶沒學過，就照貓畫虎，還用尺子打橫線（各位科班的表笑偶～～）。還要畫一個卡通形象，偶還照著畫。沒想到居然通過了～～～（後來才知道，能不通過嗎？學員多好騙學費呀，越沒基礎越好騙）
接著偶就開始了3個月的卡通培訓，偶家人不知道，還以為偶每天都上日語課中，其實偶當時累死，每天要去很遠的地方學卡通，還有兩天要去學日語，病倒好幾次。不過偶還是覺得挺好玩的（總是想著玩）。
老師讓寫生，偶不會啊，只好照著畫（表打偶，真的只會照著畫呀）。那棵柏樹被俺畫成一棵仙樹～～好像很有仙氣～～～上課什麼都聽不懂，術語多死（那個老師很顯擺的說～～），偶的作品還被大家圍著恥笑，有誰見過麵包狀的樹？？偶可以給你開開眼。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有一天，偶坐在中巴車上的時候，突然開竅了！心裡變得像鏡子一般明亮～～～第二天就畫得對頭了（汗～偶不是寫武俠小說）。。
然後三個月過去了，偶最後成了被留下來的10個人其中一位（班上好像有50個人吧，偶已經記不清了，反正是小得意了一把）。可惜好景不長，偶還沒來得及高興，這個公司就倒閉了。。。。

第二章

倒閉后怎麼辦呢？偶又在家玩了一個月。某天，又在報紙夾縫裡看見一則小小的廣告～～（造成的後果是偶現在讀報只看夾縫。。）這個廣告是招畫卡通的，偶就打了電話過去。偶說：偶是學動畫的（現在絕對不敢這麼說），偶們有好多人，你看著辦吧。估計接電話的被嚇倒了，也沒多問就叫偶去面試。掛上電話，偶無法壓抑內心的激動，馬上給一起學了3個月動畫的同學們打電話，通知他們幾月幾號星期几几點在某大酒店門口匯合。
到了這一天，偶們浩浩蕩蕩開進目的地。那是個居民小區，兩間房間一下子就被偶們佔滿了。一個頭頭模樣的年輕人問了些情況，讓我們回去畫些造型，一個星期後再來。
大酒店門口在一個星期後又被偶們包圍了，這次偶們選出幾個人帶著大家的作品上去。頭頭匆匆翻看了一遍。翻到偶的畫時，偶的心都要跳出來了。看完了，頭頭說：我只能留下兩個人。
當時突然就有面對法庭宣判的感覺。

偶的直覺一向不怎麼准，這回卻准得一塌糊塗：留下的兩個人里沒有我。
心臟停止跳動也就那麼幾秒吧，偶的命運就被定下來了。頭頭後面的話只是對那兩個被選中的人說的，可偶卻聽得很清楚，什麼時候來上班，上班來做什麼，沒有一句被拉下。沒敢去看旁邊的同學，想來他們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除了被淘汰的尷尬，還愧對被偶叫來的這些同學，偶相信自己的臉一定很紅。
頭頭拿出幾張畫稿給我們看，偶悶聲不語，看著這些在偶眼裡高不可攀的作品，舌尖有種苦苦的滋味。
離開時，偶和一個女同學同路。聽她發泄著失敗感，偶突然覺得很不甘心，腦子裡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偶說：我們再試一次！再畫一次！她吃驚地看著偶，偶便開始給她分析，看了剛才那些稿子，再看看被選中的兩個人，實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風格。我們提供的是成人類，而頭頭需要的是很卡通的。我們再畫一次，應該會有希望。她被偶鼓動了，約好一個星期後帶著新作品來，我們倆一起再闖「龍潭」。

第三章

偶把書櫃翻得亂七八糟，平常喜歡看時裝雜誌，也收藏了一些漫畫，現在把房間的地板上全擺滿了。偶找了一個很喜歡的聊齋故事，叫《畫中仙》。為什麼選這個題材，因為偶當時最擅長的還是畫女人（一般女孩子都喜歡畫美女，就像男孩子喜歡畫機械），既然是爭取，何不畫自己最擅長的？偶把故事改編成連環畫的形式，寫了畫，畫了改，改了再寫，寫了再畫。。。。一個星期後，偶的第一篇完整的「作品」出世了（汗！全是鉛筆稿）
偶如約來到大酒店門前（又見酒店。。。。），不一會兒，那個女孩也來了。我們拿出彼此的作品，先互相看了看。她說：你怎麼畫這麼多？我就畫了一張。偶說：廣撒網。

頭頭打開門，偶厚著臉皮說：我們又來打攪了。他倒是挺高興，讓我們進去談。看了畫，他說：既然你們有興趣，可以來這裡實習。你們考慮考慮，下個星期一來吧。又要等一個星期！但是能做實習，偶已經很滿足了。回到家，偶這才對家裡人講了實話，他們見事已至此，便沒再說什麼。（偶一直很感謝養育偶的外公外婆，不論偶多任性他們都能原諒偶。在此說聲謝謝！）

實習生是什麼？就是沒人知道你叫什麼，你的名字只是一個「哎」字。年輕的頭頭人還不錯，他主動問偶的姓名，並稱偶為：小×，這個稱呼一直延續到4年後的今天。本以為會在這裡見到三個熟悉的面孔，誰知道卻只見到兩個，其中一個讓偶很驚訝，因為他也是被淘汰者之一。問過後才知道，他是因為會使用ps而留下的。另一個人就是智慧與美貌並重的班長，當初被選中的人之一。可另一個人呢？班長搖頭：他沒來。為什麼？班長還是搖頭：不知道。偶嘆口氣，被選上都沒來，更何況那個女同學呢？當然，她也沒來。

實習的日子過得很快，沒有偶的桌子，常常被趕來趕去。如果不是班長在，中午也不會有人叫偶吃飯。偶沒有稿子做，只能瘋狂地看書架上的兒童讀物，看了一本又一本。終於在某一天，引起了別人的不滿。

第四章

工作室不大，椅子也不多，書架旁的一張小圓桌上趴著畫畫的作者，不可能在這麼狹窄的地方再擺上一把椅子，偶只好站著看。每天回家後腿疼得要死，這才想起自己差不多已經站了一整天。有次，偶剛把書放回原處，主管便走了過來，她也不說什麼，只是整理書架而已，整理的動作也只是大了一點而已，好像帶著情緒。遲鈍的人會覺得再正常不過，可偶偏偏天生敏感，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偶什麼也沒說，說了也白說，後來偶再拿書的時候，都要把書架整理一遍，主管也再沒當著偶的面做過同樣的事。

像所有剛出道的人一樣，偶臨摹別人的作品，同時也給別的作者勾線。勾線，是很多卡通圖書初學者的第一步。就是用黑色墨水的鋼筆，在別人的鉛筆稿上描上一層墨線。偶被指定給一個前輩勾線，他是國內最早從事漫畫創作的一批人之一，連載作品在漫畫雜誌上時有發表，偶對他的景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頭頭之二（這個時候偶才知道頭頭其實有兩個）很不放心：你可別勾壞了！要不這樣，你先去透台上把原稿描下來，在上面描一遍，拿來給我看，沒問題了再在原稿上勾。這麼做的結果之一是：偶每天回家不僅是腿疼（透台高，沒合適的凳子，還得站著），連腰也疼（站著又高，只好趴著）；結果之二是：偶的工作量加大了不止一倍。為了早日脫離苦海，偶很小心很小心地勾線。托寫字多的福，偶的手還比較穩，勾出來的線還算圓滑。一段時間后，頭頭之二自動取消了偶必須要把原稿透一遍的程序。
偶不斷地勾線，記不清勾了多少張。後來在書店看到出版的書，翻開后偶在心裡默念：這是偶勾的，那是偶勾的。。。。。哈哈，全是勾線。

三個月後的一天下午，頭頭突然對正在看書的偶說：明天起你就正式上班了。偶一下沒反應上來。這次是主管笑眯眯地看著偶：你已經是正式員工了。偶已經忘記當時是什麼心情了，就記得主管的微笑，那是她第一次和偶正視。
第二天中午偶和她一起吃飯，偶說：今天真高興，明天就是偶的生日了，能正式上班是最好的禮物。她說：恭喜你。

那年春天和往年的不同，就是偶已經一腳踏進了插畫界。雖然當時並不知道什麼是插畫，甚至從沒聽說過這個名詞，但事實是：偶是一個正式的插畫從業人員了。

第五章

轉為正式工，意味著每個月有200元的薪水。比偶現在每月的車費還要少100元，但能憑畫畫掙錢，是偶職業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步。
雖然工作的內容仍舊是勾線，但想畫稿子的念頭一天比一天強烈。有次給前輩勾線的時候，偶覺得他畫的床頭光突突的，便自作主張加上一個花紋。頭頭之二審稿，看到那個花紋，非常不滿意：太難看了！你幫他修改掉。偶汗，試驗失敗。。。
過了一段時間，頭頭交給偶一個智力遊戲類的文稿，叫偶畫成A3大的插圖（給一個新人這麼重的任務，偶當時就體會到什麼叫滿腔熱血）。偶畫了兩個星期（鉛筆稿），還特意找個裝掛歷的紙筒來裝，信心滿滿地交上去。
頭頭們打開一看――頭頭之二：這不行！頭頭：是不行。主管也來了：這叫我怎麼上顏色！偶站在那裡手足無措，試驗失敗。。。。。。
又過了一段時間，頭頭交給偶4張鉛筆稿（他也吸取教訓了），偶畫完了連自己都看不下去。試驗失敗。。。。。
偶還是繼續勾線、臨摹的工作，直到一個月後，偶請假出了趟遠門，回來工作室要搬家了！

這次偶有了自己的桌子，離窗戶最遠，頭頂的日光燈瓦數太低，一到陰天能見度就比較差。這天頭頭抱著一本厚厚的書對偶說：你把上面的造型都臨摹一遍。偶眼睛一掃，有沒有搞錯？這本書用來砸人不死也是重傷，讓偶全都臨摹一遍？頭頭好像也覺得有點過分，改口說：要不我挑出來的都臨。後來的一個多月，偶每天都臨著用鉛筆標示出來的動物造型。畫了沒幾個就開始煩，偶靜下心想了想，就兩條路：時間都是一樣的，要不踏踏實實，要不馬馬虎虎。偶選了前一條。

時間一天天過去，頭頭問：臨的怎麼樣了？偶拿出幾張畫滿了動物的紙給他看：這裡有臨的，也有自己畫的，你能看出來嗎？他指出幾個說是偶畫的。偶搖頭：有的是有的不是。偶把畫的指給他看。頭頭說：你現在可以自己創作了。

第六章

能創作和創作得好是兩回事，偶現在知道創作的痛苦了。自己滿意不代表頭頭們滿意，頭頭們滿意不代表客戶滿意。反過來，自己不滿意不代表客戶不滿意，客戶滿意不代表頭頭們滿意。（快憋死了。。。偶不是在說繞口令）總之，最最難纏的就是審稿的頭頭們了。偶被斃稿不計其數，理由分別為：欠缺繪畫基礎類――結構結構！小孩的脖子怎麼是歪的？構圖太難看了，一點層次感都沒有！欠缺語文基礎類――圖不對文呀！缺乏常識類――大豆的莖是這樣的么？。。。
千錘百鍊還是有好處的，偶慢慢學乖了（不是畫畫的手藝有長進，是越來越有眼色），總結出來大家共勉。第一條，絕對不要在頭頭們沒吃午飯的時候要求審稿，肚子餓脾氣就不好。。。第二條，絕對不要跟在高手後面要求審稿，人比人氣死頭頭呀～～第三條，絕對不要在自己都不滿意的情況下要求審稿，理由就不用說了吧。。。
和審稿頭頭的博弈差不多每天都要進行一次，水平自然也在逐日看漲，但偶還是只能畫教材。

畫教材也是新手必修課。教材畫面簡單，一般質量要求也不高，需要畫面表達正確清楚就行了，對美術方面的要求只是額外的，所以很適合新手畫。偶第一個出版的作品就是英語教材，雖然自己的名字淹沒在一長串的繪製名單中，偶還是覺得特有成就感。緊接著，一件更意外的事發生了。。。。
第七章

這件事對偶來說是件好事，但對頭頭來說就是件壞事――有人盜圖。偶家鄉那個城市有不少插畫工作室，同行的另一個意思就是競爭對手。偶的第一本作品出版后，另一家工作室出了本兒童啟智讀物，「借」用了我們幾張圖。頭頭氣得七竅生煙，揚言要告侵權，偶卻躲在一旁偷偷樂，因為偶有兩張圖就在其中～～～（什麼？第一次被盜圖的心情？當然是好得不得了哇！）

可是，過了沒多久，偶就知道這件事遠遠不是想得這麼簡單。因為偶和偶同事們工資都不多，就有人偷偷接了外面的活來做。頭頭們已經有所耳聞，但不知道確切的人，偶的圖又恰好被盜用，自然會懷疑到偶了～～～（5555～～～竇娥啊～～～）

其實在實習階段，前輩就曾經交給偶一家報社的插圖，偶看了半天，什麼春天楊柳風。。。（汗，楊柳怎麼畫？）小河靜悄悄。。。。（再汗，偶不會畫水。。。。）粗粗算下來，50個畫面，不會畫的至少有一大半。偶眼含熱淚，將稿子退還給了前輩，實話實說：偶的能力還達不到。。

再看現在，偶的能力是有提高，但出了這個工作室的門，偶到底是什麼水平呢？心裡並沒有多少把握。


第八章

終於有了一個機會。偶有個只會上顏色的同事在外面接了活，就想到與偶合作。偶當然很高興啦，能掙外快呀～～偶帶上一大堆的教材稿子，從城中跑到城外，在一棟漂亮的小區里找到了同事介紹的這個工作室。

一進門，臨牆整面的玻璃窗透著陽光，看著就讓人高興。好兆頭！偶把自己的畫給一個中年女頭頭看，她邊翻邊和旁邊的編輯議論著。看完了，她拿出幾張樣稿，說：要畫成這樣的。偶仔細一瞧，好眼熟！心想沒準就是偶哪個同事畫的。女頭頭：你看，他畫的娃娃很時髦，你要照著這樣畫。偶眨眨眼睛，這麼容易就通過了？哇！看來憑偶的水平出去了也能混口飯吃啦～～～女頭頭對編輯說：剩下的事你和她談吧。

編輯是個文氣的女孩，她拿出一份合同讓偶看。偶馬上注意到單張稿費及交稿日期。每張20元大洋，比偶的本職工作每張還多了5大洋，尚算滿意；再一看交稿日期――兩個星期。偶說：太緊了吧，偶是兼職啊。編輯點點頭：知道，這裡都是兼職～～～（汗，第一個回合敗下陣來）偶又說：稿費有點低了，再加點。編輯搖搖頭：不行，這裡都是這個價～～（暴汗，第二個回合又敗下陣來）為了挽回點面子，偶說：偶只管畫，其餘什麼都不管。編輯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偶：什麼意思？本來就是只畫，喏，合同上寫的清清楚楚嘛～～（瀑布汗，第三個回合偶說的是什麼廢話！）

偶離開的時候，編輯最後的叮囑還回蕩在耳邊：千萬別拖稿，要扣錢的．．．

下來的兩個星期，偶每天不到6點就起床，揉著惺忪的睡眼，臉不洗牙不刷就坐在桌子前開始畫。第一次做外面的稿子，偶特別用心，其中有一個故事裡有小汽車，偶還專門搬來阿拉蕾，找了輛很時髦的畫上去。（女頭頭不是說要時髦嘛～～鳥山名可別告偶侵權呀~）

交稿的當天，偶帶著稿子如約而至。

第九章

不久，偶們在外面接活的事被頭頭知道了。頭頭們如臨大敵，分別把偶們叫到小房間去問話。偶承認在外面畫了稿子，但僅此一次，也別問是誰介紹去的，偶不會說的。（當時很冷靜地說這番話，感覺就是一個劉胡蘭～～哈哈）頭頭語重心長：你是我們栽培出來的，你這樣做是會破壞整個市場價格的。。。等等等等～～～偶當時還太幼稚，覺得字字在理，現在回頭想想，偶在工作室畫一張是15元，畫面簡單的還會幾張並作一張算；偶在外面接活，不論畫的什麼，單張全都20元。偶也沒惡意壓價接活，反而是提高了價碼，怎麼會破壞市場行情呢？這個問題一直困擾了偶很久，越想越不明白。。。乾脆，別想了！後來直到離開那裡，偶再沒有在外面接過稿子。

偶沒有供出朋友，是很正大光明。但有件事，讓偶每每想起都覺得是職業生涯初期的一個污點。

工作室來了位新同事，是個強人。但再強剛來也是新人，新人就要從畫教材開始。有次，偶和強人一起畫一個稿子，頭頭催稿很急，眼看定的時間畫不完了，偶就厚著臉皮去求強人。強人微微猶豫后答應幫偶分擔幾張稿子，偶高興壞了，一鼓作氣把剩下的稿子畫完。頭頭之二來審稿，說：還是你手快！偶當時沒說話，這就犯錯了。不是偶手快，是請強人幫忙做的，可偶太自私了，什麼也沒說。。。強人，如果你來這裡看到偶寫的，一定知道偶是誰，偶在這裡給你說聲「對不起」～～希望偶日後還能有上天堂的資格～～～～

第十章


有一段時間，工作室正在招人，偶和同事每天都要接待不少來面試的人。看著他們抱著希望來，又帶著遺憾離開，偶彷彿看見一年前的自己。但這次不同的是：有4個人被留下了。他們有的是學生，有的已經參加工作了，都很年輕，也都很自信。頭頭留下他們實習一段時間，交給任務：每個人畫一個昆蟲的卡通造型。實習生們（他們都有名字，可能是四個人都叫「哎」的話容易混。。。。。）很努力，畫好的所有造型都貼在牆上，連同偶們同事畫的，也包括偶的，都貼在一起，等著書商來選「秀」。

書商是個中年婦女，操著方言（不說地名，免得有地方歧視嫌疑～～），金口一開，幾個造型被定了。實習生們全軍覆沒。。。。。偶也是。。。。。

現在，實習生們有了新任務：把選出來的造型畫成三視圖，每個人專畫一個。他們每天都在畫，不久有的人就煩了（很同情，偶也經過那個階段），開始消極怠工。頭頭著急了，限定他們在某個時間必須交出成稿。到了這一天，總算是陸續交上來了，馬上拿去給電腦人員上色。做完了造型，實力生們輕鬆了不少，他們現在已經和偶們很熟悉了，有時邊畫邊聊天，氣氛十分融洽。

頭頭又拿出幾個童話故事，分交給實習生們畫。（偶真羨慕啊，這麼快就能畫稿子了！）可畫了兩三個星期，只有兩個女孩的三、四張稿子能通過。有感覺的就好，反之就不行。但一本書的畫面至少都要達到一個恆定的水準，有的好有的差，一對比就看出來了，會大大影響書的整體質量。（汗。。。怎麼說教起來了）過了一個月，發工資的時候，頭頭給每個實習生100塊錢，還開了一次全體會議。他說：你們現在的水平還達不到我們的要求，如果有心學，我也歡迎你們來。偶心想：好事啊！～～偶也很想多來些同事，能學不同的風格。可是沒想到：他們走了就再沒有回來～～～

實習生們走了，工作室又回復了往日的安靜，但偶總在想，多可惜啊，他們都很有才華，又有繪畫基礎，其中一個學美術的女孩上手非常快，怎麼就放棄了呢？偶不相信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遇到自然災害，別說瓜，就是芝麻都沒有！不過種了總會有收穫。雖然現在還不行，只要肯下功夫還是大有希望滴～～又一想，也許志不在此吧～～～～呵呵，瞎操心～～


第十一章

有次，頭頭們拿出一筆單子，聲稱：非常簡單的小圖，每張4塊，全當是上班之餘掙點零花錢。然後給偶們一本書，說：就是這上面的插圖，你們自己分吧。原來是百科的插圖，位置大都是在題頭，畫面的確很簡單，偶和同事們把稿子瓜分了。後來的一個月，偶每天回家都要畫到很晚才睡，畫完了就去拿新的，這樣累計起來，到最後一算，畫得最多的人居然是偶！

想想就知道了，偶當時畫一張稿子才8塊錢（此時偶的稿費是兩個標準，畫教材是8塊，畫童話是15，其實偶一直在畫教材，還不知道童話是什麼滋味。。。），而且要反覆地修改，簡單的畫面還要幾張加起來算一張（最厲害的一次5張才算了8塊），直到審稿的頭頭和客戶都滿意為止。以高手的水平，尚不能保證通過率，何況是又白又菜的偶。。。。別人上班畫一張是15到20元，下班畫5張小圖才等於上班的一張，他們當然不願意像偶這樣賣力了。。。

那個月偶美滋滋地在心裡盤算著自己的工資，拿到錢后給外公買什麼給外婆買什麼，給家裡交多少，全都算了好幾遍（終於用到會計專業了。。。。。）誰知，這一等就是半年。。。。。。。頭頭們說書商沒給他們結款，他們就不能給偶們結～～～～（那為什麼別的稿子都是一月一清？頭頭：事先都說了，4塊錢的小圖本來就是給你們下班畫的，是兼職，當然不能現結了。偶：。。。。。。。。。。。）真是畫得多吃虧就多啊～～～～

但也不完全是壞事，就因為畫得多。想知道偶到底畫了多少張？一個簡單的數學題：偶的稿費是2000－2500之內（具體數字在老家書櫃里的某張草稿紙上，算了很多遍～～～），一張是4塊，哪位同學知道答案？

這些小圖不要求別的，就要求畫面準確（百科啊～不準會被人罵滴～～），除了練習大量的物品畫法，還有額外收穫：構圖。

構圖也是新手必須多多練習的方面，好的構圖很惹眼哦。沒有繪畫基礎的人，就算想得到也不一定能畫出來，就算畫出來別人也不一定能看懂，尤其是畫圖書。不是每個讀者都有專業眼光，如何能在讓大多數非專業人士都能看懂，是很重要的前提。然後在這個基礎上，再能有好的構圖，效果自然很不錯的。

幾百張做下來，偶已經掌握了最最最基本的構圖方法。（汗，種瓜得小芝麻。。。。。）

第十二章

一批人走了，另一批人又進來。對此，頭頭們有著清醒地認識：工作室就是鐵打地營盤，流水的兵，來來回回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再正常也有不正常的時候：偶們的主管要走了。

相處了快兩年，偶和主管已經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每天下班一起走，一起吃午飯，聊了很多有趣的事，帶她的孩子出去玩，偶去過她家，她也去過偶家。頭頭之二將偶的幾張稿子並在一起算時，都是她當面幫偶討公道。有一次居然還奏效了，本來要算成1張的，改成了2張。偶那時太懦弱，是她鼓勵偶，自己的利益一定要爭取，不然誰也不會主動給你。主管為人公道，做事認真，她雖然不畫線稿，上色的技術卻很好，而且還是工作室的元老。現在生意越來越好，怎麼她要提出離開呢？

只有偶知道真正的原因（但偶不說，嘿嘿），她的面試材料還是偶幫她寫的。她以前是學美術的，素描功底非常好，是個很有天賦的畫畫人才；偶恰恰相反，這些條件偶都不具備，卻以畫畫為生，而她要換的新工作居然是會計。。。。。。。。真是世事難料！偶就和她開玩笑：早知道不如咱倆把專業換換。她哈哈大笑，說：我以前換過好幾個工作，只有你是離開了還想保持聯繫的。當時偶的眼圈就紅了，她是偶工作以來交往的第一個好朋友。

陸續走了好幾個人，頭頭們又開始招人了。偶們當地的廣播電台有個節目是求職招聘，新主管就在上面發布了信息，當天晚上，她的小靈通就響了很多次（感興趣的人真的很多～～～）。從第二天開始，就不斷有人來面試。這次偶們都不參與，只管畫自己的畫，有時面試的人會進來看看，只要站在偶旁邊，偶就渾身不舒服，端起杯子去接水，結果成了廁所的常客，也好過像個被人參觀的動物。

很多來面試的人都帶著厚厚的一個本子，當然是自己的作品。但也有人是例外，偶記得翻開有個女孩的畫夾，除了幾張臨摹的漫畫外，都是列印出來的日本少女漫畫，主管問：這些都是你畫的？她點點頭，但看得出來有點猶豫。（這裡給所有即將面試的朋友提個醒：千萬不要使用別人的，尤其是成名的或已發表的作品，萬一被戳穿了，就算功底不錯也會被淘汰。僥倖地以為別人不會看出來。。。。。真傻。。。。。）
還有個人也給偶留下極深的印象：這個人來了后，說自己畫過很多。主管問：你帶畫夾了嗎？他拿出一個很薄的夾子，翻開后沒幾張圖。他說：我的畫都被同學要走了，我自己沒留下幾張。可看看僅有的幾張，水平也實在不行。主管問些別的問題，言談間他對一些有名氣的畫手也頗有微詞。最後主管只好禮貌地請他離開了。。。。。。（面試也是一門學問啊～～～）


見過很多來面試的，也絕對沒有下面這位帶來這麼大的吃驚――
這天，偶正為了第二次修改的幾張稿子愁得揪頭髮。一個細高個兒忽然走了進來，又是來參觀的！偶正打算去倒水。細高個兒居然和偶們美貌與智慧並重的班長打起招呼來！仔細一瞧：哇！他不就是當初和班長一起被選中，但卻沒有來的那個同學嗎？

第十三章


再仔細一瞧，沒錯，他比以前胖了點，雖然還是那麼瘦。他是來面試的，卻沒想到工作室已經搬到了這裡，也沒想到還會見到班長和偶。兩年來他在原地一直轉圈，現在再見面，身份就有點尷尬了。畢竟，偶當初是被淘汰的，而他是被選中的。他說：你怎麼也在這裡？偶笑了笑，沒說話。他又說：如果我當初來的話就好了。偶還是沒說話，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人生哪有什麼如果，過去了就不能再回頭，明明是顆瓜苗，卻疏於照管，白白荒廢了兩年的時光，什麼果也沒結下。這樣的生活早就該清醒了。。。。。。
最後，他在面試就被刷了下來，他的水平沒變，可工作室的整體水平已經提高了。這件事讓偶深深地體會到：不進則退是多麼真實而殘酷的道理。


頭頭們的生意越來越興隆，原先獨立的文字部，合併的議題也擺到了桌面上。本來和偶無關，但頭頭的一個好心，卻使偶和文字也結下了緣分。

文字部的女頭頭很漂亮，說話很文雅。她交給偶一個童話改編的工作，說：你們頭頭說了，你寫文字還可以，給你點文字稿做，算兼職的掙點錢。偶非常高興，拿回去后奮筆疾書，《小紅帽》、《金斧頭銀斧頭》等等，一共改編了6個，交給文字頭頭后，他們拿去校完了，說：語文基本功還好，改起來不費勁。自從畫畫以來，偶很少寫字，也不寫文章（到最後連話都不會說了～～～），現在重拾老底，能不能過關還是未知數。聽她這麼說偶就放心了。（其實這就是一種拒絕，偶當時還高興了半天。。。汗）過年的時候，文字部請所有的寫手吃飯，居然也請了偶，呵呵。不過，吃完這頓飯後，偶再也沒有接到新稿子（唉～～水平還是太差了～～）。兩三個月後，文字部頭頭把稿費發給了偶，那個月也算有收穫～～～

偶的媽媽特別相信自己家的就是最好的，她找到偶頭頭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麼。結果這天，頭頭就把偶叫到一旁談話，給偶兩本兒童數學練習書，要求按照這種體例編寫一本120頁的低年級數學。





第十四章


現在，除了每天照舊畫教材外，偶的新任務是這本學數學。偶從上小學起就嚴重偏科，大學時給親戚的五年級小孩教應用題，偶算出的答案是：班上有12又2分之1個女生。。。。。。（

從此，再沒親戚找偶補課）雖然眼前要編的最難也不過是二則運算，但一想到偶的水平，汗就狂流。。。。這不是誤人子弟嗎？？？偶只想畫畫，為什麼要叫做這個？偶也想不通。可思想問題總是要解決滴～～偶就想，全當是多學點知識吧。。。（後來證明，這個知識很管用，偶到上海后憑著它贏得了第一份工作）

書編完了，偶鬆了口氣，又恢復了往日單純畫畫的時光。天氣也越來越熱了，頭頭從自己家搬來了舊空調，不是給偶們，是怕電腦太熱死機。上色的和畫畫的不在一個房間，他們可以享受到夏日的涼爽了，偶們只有一台80年代的舊式台式電風扇，風倒是有，可惜是熱的。。。。
偶和幾個畫畫的同事每天奮戰在酷暑中（偶們家鄉是有名的中國幾大火爐之一，最熱的時候高溫在40度以上，而且還是持續的，更可怕的是沒有雨。。。。。）每到這個時候，只有半夜才能涼爽一點。。。。。也難怪偶們都是夜貓子。。。

在偶的桌子旁，白色的牆上貼著一副線稿，是工作室傳說中的人物數年前留下的。當時卡通工作室才剛剛出現，據說這個傳說中的人物，用一根普通的鋼筆，去掉其中一邊的筆尖，畫了這副畫。雖然模仿迪斯尼風格的痕迹非常明顯，但畫面和人物卻完全是創作的。最讓偶崇拜的就是：他，是一個非科班出身！畫累了就會抬頭看看，想想n多年前他就能畫出這種水平，偶到現在還停留在畫教材。。。。在心裡掂量著偶和他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呀～～～～越想越覺得沒有出頭之日。。。。。極大地挫傷了偶的信心。幸好，終於在這一年酷熱來臨之前，發生了一件令偶激動的事，那就是――偶可以畫童話了！

第十五章


童話，童話，夢寐以求的童話。可能當初來面世的時候，頭頭給偶們一大幫的同學看的幾張樣圖印象太深了，也可能別的同事早就開始畫童話了，在偶心裡，始終覺得能畫童話，意義是重大滴～～～是歷史性滴～～～～頭頭說：乾脆就把你改編的這幾個童話交給你畫吧。偶更是樂得嘴巴都合不攏了，因為改編文字的時候，偶早就在心裡把每段文字都畫了出來，現在不是正好？？

偶拿到稿子看了又看，6個故事，先選了自認為最簡單的《賣火柴的小女孩》，一個上午就把兩張草稿起好了（在高手來看不算什麼，可偶一向速度極慢，當然有理由興奮一把。。。。）有想法的時候下筆會很快，接著，8張草稿出來了。頭頭之二極不放心，早早叮囑：草稿出來了就讓我看看，免得到時候。。。。於是，偶將草稿給頭頭之二看，她改了幾張（意料之中）；斃掉了大多數（也是意料之中。。。哭。。）有時候畫的差不多了，忽然發現特別不好，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只有重新來。然後再給頭頭之二斃掉。。。。這樣一來二去，頭頭說好給偶一個月的時間眼看就要到了，可偶還沒畫完一個故事，光是小紅帽就把偶絆倒了。。。。童話果然難。。。。

到發工資的日子，別的同事都興高采烈地去領錢，只有偶躲在角落裡黯然神傷。。。。偶這個月是白做了。。。。這還沒完，因為偶沒完成一個月的任務，可又不能像以前扣掉別的稿子就算了，因為偶這個月除了這幾張童話什麼也沒有，最後算下來偶反而要倒交錢～～～～大概偶的情況把同事們都鎮住了，他們誰都不說話。頭頭尷尬地說：這個月就先欠著，到下個月再扣吧～～～汗，偶辛苦一個月的結果成了負債人。。。。。





第十六章


在最熱的日子裡，偶的惡夢卻遠遠沒有結束。。。。又是整整一個月，偶在草稿、被斃、草稿、被斃的泥沼中掙扎。偶整天精神恍惚，無論做什麼都心不在焉，一天也不見得會說上幾句話，僅有的腦容量都被童話充斥著，第一次發現原來安徒生就是為了折磨偶而生出來的。。。

頭頭說：雖然現在很難，但畫完了你一定會有很大提高。偶無神的兩眼直勾勾地看著面前的稿子，卻不知道該怎麼辦。。。繼續畫，還是被斃的結果。到底哪裡出問題了？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總不能老是負債吧。。。。既然沒有人能告訴偶，偶只好自己去找答案。於是，又拿出當實習生時的勁頭，泡在陽台上的書架旁，一本本的翻看著別人的作品。看到合適的畫面，就撕下一張小紙條（全是從被斃的稿子上撕下來的，以泄心頭之恨。。。。）夾在裡面，紙條上寫上「構圖1」或「動作3」之類的提示。就這樣，也搜集了不少資料。偶又把資料都梳理一遍，再次確定哪些能用。

接下來，偶開始將別人畫中的元素往自己的稿子里搬，創作是困難的，但臨摹就容易多了。偶用「偷」的辦法，把場景、服裝、植物，甚至是一個香爐，都搬了進來。這期間，美貌與智慧並重的班長大人，他幫偶修改稿子和人物造型，給偶很大的幫助。可無情的發工資日子還是一步步逼近了。。。。

這一天，偶又躲在角落裡。。。。。還是沒有一張稿子出來，不僅不能還清上個月的欠款，反而欠得更多了。。。。。偶一邊心裡難受，一邊又自我安慰，咬牙就過去了，再忍忍吧。。。只是回家后無顏面對外公外婆，這麼大年紀了還要養活著偶，實在是很沒臉。。。

第十七章


令人欣慰的是：通過的草稿漸漸多起來了。但還是沒有一個完整的故事，因為偶開動了上學時常用的對付考試的伎倆――挑著畫。偶的壓力已經相當於最黑暗的高中時期了，證據就是偶又開始做被壞人追、被野獸追的夢了。以前做這樣的夢就是要考試，現在卻是因為畫畫，這和偶當初想得相差太多了。。。。。原先只想憑著畫畫養活自己是一件很快樂的事，可誰知道快樂也是要去換取的，等價交換。。。。。（汗，偶不是在寫鋼之鍊金術士的劇本～～～）

到了第三個月，雖然那個可憐的小女孩還是沒畫完，但偶快要畫完夜鶯這個故事了，不過還只是草稿。（說過了，偶挑著畫的。）其中有兩個場景偶還比較滿意，人物造型也突破了以前畫教材的千篇一律，總算看著有點童話的意思了。頭頭之二審稿后指示可以開始勾線了，偶又充滿了鬥志，決定好好地、仔仔細細地給自己的稿子勾線。等把通過的幾張勾完了，偶還是犯愁，為什麼？因為還有草稿沒通過呀！先把成稿勾出來，就是為了給自己點動力。偶將成稿放在手邊，一到卡殼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自我陶醉一下（精神鴉片。。。。），然後又接著埋頭去畫。。。畫好了再讓頭頭之二審，審完了改，改了再審（眾人：表騙字數！沒稿費滴～）磕磕絆絆、跌跌撞撞地把兩個故事畫完了。


算工資的時候偶沒再躲，可算來算去偶仍是負數。。。因為兩個童話加起來也沒幾張，偶這個月的任務還是沒完成。。。。。欠債的日子不好過啊。。。。







第十八章

畫完了童話，並沒有脫胎換骨的感覺，只是覺得輕鬆了很多。偶對教材的思念忽然替代了原先童話的位子，教材呀教材，快點讓偶把欠的錢都還了吧。。。。可是，工作室沒教材稿子了。頭頭給偶一個兒歌的稿子，說：你挑幾頁來畫吧。汗。。。偶也知道自己水平不行。老老實實挑了前面幾頁。定下心提起筆――奇怪了，偶下筆快了很多。頭頭之二來審稿，也一次就通過了。（蒼天吶～～難道偶衝出n次返稿的困境了？）慢著，頭頭之二說：別高興，剛才沒注意，這幾張還有點問題。（￥％◎￥￥※。。。。。）偶拿回來一看，還好，不算大毛病。。可還得重畫，因為頭頭之二的一個習慣是用鉛筆重重地在原稿上改，不改得面目全非決不罷手。。

偶又重畫了一遍，這次是真的通過了。勾線后，當偶再去問頭頭要稿子的時候，他說：我說吧，你畫過童話這個檻就好了。偶心想：幸好命大，沒在檻這邊就餓死。。。。。偶又畫了幾張兒歌，接著又畫了幾張百科。真正的突破就是從這幾張百科開始的～～～以前4塊錢的那幾百張稿子練習了構圖，又經過童話的磨練，量變引起質變，偶不僅在人物動作和造型上有了進步，最可喜的是：個人風格也悄悄地浮出了水面。

之前畫教材，千篇一律的臉型，表情，如果沒有特殊需要，連動作都可以一模一樣。。。。畫得多了，憑記憶都能編出一本教材來。。。前面說過，教材很適合新手練習，可如果一直畫教材，漸漸地自己的個性就會被掩蓋，慢慢消失。但是誰都知道畫得多了，就會慢慢形成自己的風格。（恰恰就在這時，偶畫了童話，是一次個人風格的嘗試。。。）這個過程是逐步的，但也是難熬的，很多人等不到結果就放棄了，其實挖井就差一點點見到水。。。。。（汗，越來越說教。。。。果然年紀大了。。。）很慶幸，偶挺了過來。


第十九章


百科沒有畫上幾張，偶又回到畫教材的老路上，一是童話已經沒有了，二是又有教材編輯來了。身為畫教材的主力，再加上偶急需還債，能不多畫些嗎？現在偶畫教材返稿就比較少了，並且差不多一個人畫完了一本（以前都是和同事分著畫）。。。書印出來后沒有給偶樣書，雖然以前也沒有，但這次偶十分想要一本，也給頭頭提到了幾回，結果都是石沉大海。。。。。不過偶總是有那麼一點點好運氣，有天忽然發現桌子上有一本沒皮沒背的小冊子，仔細瞧，不就是偶畫的教材嗎？便左右瞧見沒人，「嗖」地一把塞進自己口袋，若無其事地回到家。。。。拿出來先給外公外婆顯一下，就躲進自己屋裡自我陶醉去了。。。。。（去年過年回家，偶又拿出來陶醉了一次～～）

到了過年，高中時的同學們聚會，偶也去了，可卻非常不開心的回來了。同學們做醫生的、進機關的、銀行的、設計院的。。。。一個個滿面春風，只有偶特別失落。偶對自己的職業一向十分驕傲，不是因為為兒童教育事業貢獻力量，而是因為創作。能將自己的心情和感受通過畫傳達給別人，是一件非常讓人開心的事情。平常工資很低（能高嗎？還有負數呢。。。。），除了對不住家人，偶自己倒從來不介意。偶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自得其樂地生活了快三年，可這次聚會卻使蛋殼出現了裂縫。。。。。。。（汗，偶不是在寫小雞小鴨～～）偶第一次認真地思考：為什麼會這樣？偶是搞創作，怎麼連一個每天坐在辦公室喝茶的人都不如？（白菜一思考，上帝就從天堂的寶座上笑得栽下來了～～(註：白菜是作者名)）想來想去想不明白（想明白就不是偶了）過年後和頭頭們聊起這件事，他們很簡單地說：市場不行。偶彷彿解脫了，原來是市場的錯啊，那就不是偶一個人的際遇不好了。。。。。轉頭看看同事們，對呀！主創一個月也就比偶多幾百元，還是不比坐辦公室喝茶的強。。。。所以說人的眼光都是狹隘滴～～～只能看見周圍看不到更遠的地方。
從頭頭那得到了答案，偶心裡踏實了，只要堅持下去，總有一天市場會好起來滴～～


工作室的主創走了，他平常話很少，走了后才聽到有關他的傳言，似乎是因為和頭頭們處得不好。就像頭一個走的主創一樣，他也去了一家競爭對手的工作室，也就是製造偶的作品被第一次盜版的地方（天，主創們聚集的地方啊～～閃閃發光ing～～）美貌與智慧並重的班長成了主創，大家都有了進步，只有偶的稿費還是原樣，汗。。。。。。








第二十章


偶每天的日子還是畫畫、畫畫，不過也有別的收穫。有次聊天時偶和頭頭說起一個想法，頭頭覺得不錯，就讓偶回家后寫個策劃出來。晚上偶坐在燈下，幾個小時過去了還是白紙一張。要是原來或者現在寫東西偶不怕，可那個時候偶一門心思只畫畫，寫字極少，和外人說話也極少，功能長時間不用就退化了。。。。。偶有個學美術的同事說過他就會寫自己的名字，看來一點不假。策劃能不能畫出來呀？唉～～～
第二天，偶拿著兩張寫滿的紙交給文字部的老師。到了下午，偶被他叫了過去，聽了半天語文基礎知識課～～～～老師很熱心，偶卻快羞愧死。。。如果再讓他知道偶當初的理想是當作家～～～～偶汗～～

四個頭頭們（偶們兩頭頭，文字部兩頭頭）對著偶的那篇批改過的策劃討論了很長時間，決定採用。偶還是挺高興的，雖然並不是偶的畫被肯定。冥冥中自有安排，偶畫畫的個人風格突破，就是為這個策劃而畫的百科，這就像是偶自己在給自己創造條件一樣。。。。雖然練習的畫稿積累到一定階段是必然要突破的，可是能在自己策劃的書里實現，也算偶職業生涯中值得一書的巧合。

如果按照前面的軌道繼續下去，偶的故事也就到此為止了。在插畫之路上不斷跋涉的人，這個論壇里多得是，可偶腳下的路到前面有一個分叉。蛋殼既然有了縫，就總會有裂開的時候，偶家裡發生了一件大事，更加速了這種變化。


第二十一章


家裡出事了，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躲進自己的屋裡兩耳不聞窗外事，畫畫的精力也被分散了。偶要應付隨時上門來的懷意不善的人，上班時也會接到要挾的電話。如果偶一個人生活，怎麼樣都沒什麼，可外婆外公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偶常常又急又怒，恨不得和這些人拼了，冷靜下來又不得不忍氣吞聲。（這段和畫畫無關，又都是不開心的事，就不詳細說了～～）

春天來的時候，偶上路到外地去了，還是為了家裡的事。偶走的時候問頭頭要了一本稿子，10塊錢的簡筆畫。本想去上一段時間就回來，沒想到非典來了，偶待的地方是控制地區，不能回家了。。。。偶從外地將稿子郵寄回工作室，只能有時給家裡電話。那段時期偶閑了就胡思亂想，想得自己都煩了，乾脆就去跑步。可偶不能總去跑步呀，剛好有一個電腦學習班，有ps班，學費也不貴，偶就去了。因為一直只會畫線稿，總是缺點什麼。。。。。好不容易有了個學習的機會，偶特別用心，常常把老師問得難住了。。。。倒不是偶提的問題有多高水平，實在是偶太菜了，連問題都不會問。。。。老師是個和偶年齡差不多的小姑娘，被偶折磨地幾乎散失了教課的勇氣。。。。。

因為偶上學時不是好學生，到考試前就做惡夢，偶決定改變壞習慣，就狠下功夫，幾乎要把那本ps的教材背過了（偶也不想呀～～可翻太多遍印象太深了～～～）兩個月後，偶就要參加ps的認證考試了（其實沒什麼用。。。），終於沒有再做惡夢。。。。。誰知偶高興滴太早了，考試是現場在線答題，全是選擇。幾個小時偶忘了，就記得沒答幾道開始傻眼了，這才知道書翻破也不頂用。。。。越答越沒信心（中間還掉線一次，害得偶和老師都急出一身冷汗。。。。。）最後一頁翻過去，偶的得分出來了――完蛋了。。。。。偶嘆口氣，老師也嘆口氣。。。。等等，這後面怎麼寫著「合格」？偶揉揉眼睛，老師也揉揉眼睛，原來偶的得分剛過線，因為太低了，猛地看還以為沒及格。。。。。

偶這就算是學會用電腦上色了，又能小得意一把。偶上網看很多作圖的教程，人家做個羽毛，偶也做個羽毛，人家做個玻璃瓶，偶也做個玻璃瓶。。。。。。汗，屈指可數的幾張創作也是花瓶呀，花朵呀，沒一個和插畫沾邊的。。。。不過偶還是做得津津有味，最好玩的是做了個狗臉狀的雲朵。。。還發到一個地方論壇上去了，可惜連同偶在內也只有3張回帖。。。。









第二十二章

八月底，偶回到家鄉，帶了滿滿一大旅行袋的列印的ps教程。上計程車時，袋子的重量將車子都晃動了，司機問：帶得啥么沉哇哇地？偶開心地說：書。司機一路走一路嘮叨，偶聽著鄉音真是舒服極了。

偶去了工作室，原先畫畫的那間屋子空蕩蕩的，做電腦的也就剩下3個人，曾經的熱鬧場面上哪裡去了？一打聽才知道頭頭因為前面投資失誤，再加上非典的影響，生意大不如前。看到偶回來了，頭頭還是挺高興的，可是並沒有稿子給偶做。

沒想到就這麼變成soho族，每天待在家裡上網找信息，然後發樣圖，然後就等。偶有次給北京一個出版公司發了幾張樣圖過去，他們回信倒很客氣。說是挺滿意偶的風格，希望偶能準備畫幾個童話的插圖，價錢是15元一幅。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將來信反覆看了幾遍，最後確信是電子郵件，否則很懷疑是不是粘著米湯之類寫成的隱形信。偶便回信先客套了兩句，最後直奔主題：「價錢是不是少打了一個零？很快對方又回復了，確實是15元一張彩稿。偶馬上回復了過去：偶在這邊畫一張線稿是15元，你認為偶會做你的15元彩稿嗎？沒想到對方居然不氣餒，又發郵件過來：價錢是根據我們公司的成本核算的，不能變更了，還是希望你能考慮。（當偶沒學過會計啊，還講什麼成本核算！要知道原先上學那會兒，偶的成本會計一門的成績是比較高滴～）偶怒極反笑：哈哈，就是餓死也不會做！

沒事做的時候偶就自己畫畫，上顏色。但偶一貫不自覺，有了網路就總是去打遊戲，多少也是想發泄下平時積攢的怨氣。偶在一個很可愛的遊戲里認識了幾個好朋友，聊天的時候說到偶的職業，大家都是「哇！」再說到收入，大家就是「啊？」可見外面的人只見做卡通的風光，只有圈子裡的人才知道這風光背後的艱辛。


第二十三章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俗話說「人窮志也短。。。」（嗯？怎麼不對？上班時偶每天中午吃5角錢滴燒餅，至少也是自己掏錢。現在可好，要不是外婆和外公，偶只能喝西北風了～～～有段日子，家門口的幾棵大樹老是被人剝掉樹皮，偶私下都很懷疑是不是月黑風高之際，偶偷偷溜出去辦滴。。。。）

住在大院里好處很多，但壞處也很明顯，只要偶在不正常的時間內出沒，門房的爺爺奶奶們就開始議論了。反正出去也沒什麼事，偶乾脆就躲起來，到了晚上再出去透透氣～～（汗。。。不是去剝樹皮。。。）那個時候唯一的體育活動，就是晚飯前去公園裡跑步了，偶繞著湖跑兩圈，再去杠子上吊吊（沒有「上」字。。。。）胳膊。邊跑邊在心裡琢磨：明天的早餐在哪裡？

說早餐，早餐就到，美貌與智慧的班長也下崗了，不過他還是給頭頭繼續畫著稿子。有實力就是不一樣啊～～班長介紹偶去另一個工作室碰碰運氣。。。這天，偶和班長一起去了見這家工作室的頭頭。見面了才知道，原來就是曾經和偶們頭頭合作過的另一個工作室的人，只不過他們現在和別的公司合作，有了新業務。公司在寫字樓里，看上去還不錯。幾個畫畫的人趴在桌子上，透台上也趴著人。再一瞧，好傢夥，有兩個偶們原來的同事也在這裡啊？偶驚訝地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第二十四章

這兩個同事並不是畫畫的，是做電腦的，確切地說，一個是上色，一個是排版。熟人相見分外眼紅（眼圈紅，同是淪落人～～～），偶就和他們聊了起來，丟下班長一個人在和頭頭說話。後來接到稿子出門的時候，班長埋怨說：你接稿子你怎麼不說，倒是我幫你說半天？偶實在是不好意思，呆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太久了，說話和交際功能都退化了。。。聽說過魯賓遜吧？偶就是都市裡的魯濱遜。

這稿子很簡單，而且只要線稿，還是教材，偶當時就有種不祥的預感，估計出來后能接的稿子也就是教材了。價錢很低，10塊錢一張，雖然不樂意，但也總比北京的那個人道點兒。。。所以偶的志氣是隨著胃裡物品的數量及質量的變化而變化滴～～～總算沒白跑一趟，接了稿子回到家，當天晚上偶就動筆畫。一動筆真是感慨萬分，恍惚間，沒正式握過畫筆匆匆也有數月了，也不知道有沒有退步。。。

稿子是偶比較喜歡的可愛型，再加上憋屈的時間太久了，畫起來特別有感覺，很快就把線稿起完了。偶和班長約好去交稿，對方一看很滿意，說是不需要再勾線了，直接掃描就能用。順便插一句，偶的草稿一向很輕，從沒有重塗的時候，可也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不勾線直接就能用？不知道他是想少花點成本呢？還是偶的稿子確實質量夠高，不需要改了？後來再一想，管他呢，反正偶只要交稿就行了。約好結稿費的日子，偶和班長就離開了。






第二十五章

到了約好那天，偶和班長一起去要錢（魯濱遜自己是不好意思要帳滴～～）。。。。到了一看――大門上一個鏈條鎖！從玻璃窗望進去，裡面就剩下幾張桌子椅子。。。偶看見班長臉上驚訝的表情，估計偶的表情也差不多。班長緩過神來，掏出電話：不怕，有這個工作室頭頭的電話。他撥了幾個號碼，放在耳朵上聽著。偶滿懷希望地看著他。。。。一會兒，他放下電話：沒，沒人接。。。。。太慘了吧？偶做soho的第一筆買賣就被人騙啦？（一陣寒風吹過，輕輕撩起偶的髮絲。。。。。）

回到家，偶獃獃地看著桌子上凌亂的鉛筆和橡皮屑，腦子裡還是一團混亂，猛然想起那兩個做電腦的同事，他們呢？還在那裡嗎？可偶沒有他們的電話號碼，只能先找到別的同事問問看。幸好，還有箇舊同事知道其中一個人家裡的電話。接電話的是她媽媽，她晚上才回來。偶只好耐著性子等到晚上又打過去，是她本人。
偶問公司怎麼沒人了？
她呵呵一笑：是啊，在搬家呀。
搬家也應該告訴偶們一聲吧，知道偶們今天來呀？
她又呵呵一笑：放心吧，這人（指頭頭）我知道，他不會欠錢不給的。
那怎麼不接班長的電話？
她還是呵呵一笑：可能電話沒電了呢？
那好，你幫偶們問問，什麼時候偶們再去拿錢？
她：沒問題，明天上班就幫你問。
偶掛上電話，總算老天有眼，還能找到，不然可真是。。。。。。

第二天，沒消息；第三天，沒消息。。。。。一個星期過去了，還是沒消息。偶又一次撥通了舊同事家的電話，汗，又是她老公。。。
終於找到了她，她很驚訝地：怎麼？他（指頭頭）沒給你們打電話嗎？
大姐，要是打了偶還用得著找您嗎？
她連忙：哦，好好，我明天上班了再問問他。
不麻煩您了，能不能把他的電話告訴偶啊？
她：行，×××××××
那個電話停機了吧。。。。。。
她：啊？不會吧，我昨天還打了的。
。。。。。。。

第二天，偶找到班長，把和舊同事的幾次電話內容都告訴了他，他說：那就再等等吧。
等啊等，又快一個星期了，偶再一次撥通了舊同事家電話。
她：嗯，我已經都和他（指頭頭）說了，要不你們過來拿吧。
好啊，地址呢？
她：×××××××
嗯嗯，都抄下來了。
她：來之前先打個電話吧。
打給誰呢？
她：就打××××××，找×××好了。
偶一聽，這人不就是在偶們工作室實習的那個人嗎？原來都是熟人啊，太好了。

第二十六章


班長和這個偶們工作室的前實習生通了電話，對方馬上告訴了他的頭頭，頭頭也挺乾脆的，叫偶們下一次再去，又確認了搬家后的新地址。偶這下可放心了，沒白費十幾個電話。。。

去之前，班長先給前實習生打了個電話，確認對方現在的確在公司，班長說偶們下午幾點幾分幾秒到，前實習生連連答應：沒問題，到時候我在門口接你們。

偶和班長高高興興坐上了公車，向著金光燦燦的前方快活地飛奔而去～～走著走著，偶無意中往後一摸，哇！屁股後面的口袋怎麼爛了？再一看，什麼時候被劃出了一個口子？又想起剛才好像摸到一隻手，偶心裡一驚：碰上賊了！立即轉頭，就看一個高個男人神色慌張，但偶不能確定是不是他。班長也發現了，忙問怎麼了？偶大聲說：大家小心了，這車上有賊。話音剛落，滿車的目光都集中在偶身上。班長問：錢丟了沒？偶從被划爛的口袋裡掏出一元幾角錢，對不知道真實面目的賊說：就這點錢你也偷啊？班長也大聲說：再叫我逮住了往死里打。這時，最後面一排坐著的一個男的站起來擠過來，出示了他的警官證，拍拍高個男人的肩膀：跟我下車。說完，車停下，兩個人一前一後下去了。

車上的人七嘴八舌議論起來，有個阿姨：有沒有受傷？偶說沒。阿姨便用很慶幸地口吻說：還好沒，上次有個人被賊用刀片劃出血了。看來偶遇到這個還算手下留情。。阿姨又說：褲子爛了不要緊，補補就行了。偶一聽氣死了，這才想起來忘了叫賊賠褲子。雖然被劃得不大，但總是個口子，只有用跨包背在後面擋住，免得露出來。這可是偶最後一條體面的褲子了，總不能次次出來都用包擋著吧。。。。夏天已經過去了啊～裙子也不能再穿了。。汗～～現在不僅是早餐有問題，又加上褲子也。。。。。








第二十七章

總算到了目的地，這家工作室新搬的地方是一個居民小區，從明亮的寫字樓里搬到住家戶，反差還真不小。可稍後，偶才領教了什麼叫真正的反差。

偶和班長站在小區外面等啊等，就是不見認識的面孔。班長給頭頭、前實習生都撥了電話，第一次還通，沒人接，再撥過去就變成全都不通，任憑班長怎麼打也是盲音。偶試著用公用電話打，也不通。。。。。那真是個陽光很好的下午，偶和班長站在陌生的小區外面，看著來來往往的陌生人，抱著一絲希望不時撥著電話，得到的回答卻一律是「嘟嘟嘟、嘟嘟嘟」～～～

偶說要進小區里一個一個挨著敲門，不信找不到。班長說：這小區大了，累死也敲不完。偶只好默不做聲。又等了很久，天色漸漸晚了，班長說：走吧。偶們沿著馬路走了很遠，班長一直不說話，偶試著講點笑話，卻發現講出來后一點兒也不好笑。。。。走累了，偶們在體育場的大門口停了下來。反正也是爛褲子了，偶索性就坐在地上。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坐了一會兒，班長忽然說：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偶笑了笑，好，反正還有一塊五可以坐回家，雖然讓賊划爛了，但總是個錢。

偶不記得是怎麼到家的，也不記得到家后怎麼和外公外婆說的，就記得晚上偶打電話給那箇舊同事，問她下午的事，她說：我們都在啊，可能信號不太好吧。偶無言。。。。。再問她確切地址，她說：我們又搬家了。。。。。

也幸虧偶這次是和班長一起接的稿子，魯濱遜遇到這種情況，只能打落了牙齒往肚子里咽，可班長不是偶。他用自己的辦法找到了前實習生，先把他狠狠地K了一頓。前實習生無法解釋那天下午的事，況且無論他怎麼解釋，偶們也不會再相信了。


第二十八章(注:討債篇)

第三次踏上討債的路，已經是十一月了。他們確實搬家了，新的地址也給了偶。更遠，不僅遠離寫字樓，還超出了住家戶，已經到了城市的邊緣，在偶的印象中，那地方就是荒郊野外（果然，偶在路上還見到了牛拉車。。。。。）顧不上觀賞路旁的田園風光，偶的心思全被即將面對的、無法預知的下一刻佔滿了。。。。來之前，在外婆的病房裡，一個表舅聽說這事，便說要和偶一起來（因為他有種特殊的氣質――像公安）。可偶不同意，再怎麼說這也是偶的工作啊～～～雖然畫畫和要帳聽上去十萬八千里，一個充滿精神愉悅，一個讓人垂頭喪氣，一個是憑感覺的藝術，一個是拼體力的技術。。。可這兩件事又確實糾纏在一起，想分也分不開，還是偶自己想辦法解決得了。

偶和班長下了車（長途公車啊～～汗，還好那天不暈車），一眼望去還真有農田，不知道這個工作室搬到這種地方究竟是想多汲取點大自然的靈感呢？還是為了躲開過於喧囂的城市？又或者是為了避開像偶這種窮追不捨的魯濱遜吧。。。。。走了不遠，果真看到舊同事電話中提到的廣告牌，牌子下果真有一條小巷子，進到小巷子里，果真看到一排無人的門面房！上帝、佛祖、真主安拉。。。。。。大大小小凡是能想起的神偶都想到了（無神論就有這個好處，用到時叫誰都行～～～）偶念叨著走進去。按照舊同事的指點，偶們在一棟挺新的樓房裡找到了一扇門（果真是那個門牌號碼哇～～～熱淚盈眶中～～～）壓抑著內心的激動，用顫抖的手輕輕地敲了敲門，沒人。偶一下子就泄氣了（果然還是不夠虔誠吶～～）忽然，裡面傳出腳步聲，接著，門開了！

房間中間並排擺放著好幾張桌子，每個桌子前都坐著一個畫畫的人，可能是天色有點晚了，房間里沒有多少生氣。所有的人都回頭看著偶們，卻沒人說話。如果你進入一個陌生的地方，發現每一張面孔都是沒有表情的，你會想到什麼？偶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有鬼。。。。」不是嗎？外面是荒野，猛然出現這麼一棟樓房，樓道里乾淨得沒有生氣，再加上被這麼一群人盯著，絕對是聊齋。。。。。。偶越想越害怕（不給錢就算了，沒必要讓偶搭上性命吧～～～哭）







第二十九章


偶還在"逃跑","要錢"兩條路中左右為難,
班長發話了:你們頭在不在?
一個人影從最裡面的桌子閃出來:他出去了.
班長:什麼時候回來?那人:可能,說不定,也許.......(汗~~)
班長不耐煩了:到底回來不回來?
那人:等一下,我打個電話.
說著,他轉身走進另一間屋.房間里又陷入了安靜.....
不一會兒,他出來了,後面還跟著一個女孩,
女孩說:他去城裡了,4點回來.班長:那好,我們就在這裡等著.
說完,他指著一把椅子讓偶坐,自己又拉了一把椅子大大方方地坐下.
偶可沒這麼輕鬆,感覺實在不怎麼好.偶偷偷瞧瞧這邊,看看那邊,心裡盤算著最佳的逃生路線......
想了很多結果:不給錢?人不回來?繼續搬家?......當然也有好的結果.(白日夢還是要做滴~~~~)
4點多了,頭頭真的回來了.他看見偶們,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情.
反正偶的心裡話就是:總算逮到你了....

頭頭把偶們請到小房間,又叫來一個人,說是他們的主管(根據情報,這人是頭頭之二).兩個人先說些無關緊要的話,聽得偶心頭直冒火.班長問前兩次是怎麼回事?頭頭就說他們確實是在搬家,其實稿費一直放在心上,也打了電話給偶們.可就是因為某種原因(天氣啊~龍捲風啊~等等等等),才沒給........

偶聽得心煩,剛才還只是小火苗,他這麼一說,就像澆了把油,火苗"噌"地一下就竄了上來.偶大聲說:你以為躲起來就完了?你的智商還真是低的可以啊~畫畫的就這麼大個圈子,你還想不想在這裡混了?"頭頭和頭頭之二都愣住了,班長也嚇了一跳.偶什麼也不管了,為了幾百塊錢的稿費,偶打了n多電話,跑了n多路,還遇到賊,報銷了一條褲子.又來到這種見鬼的地方,坐在一群面無善意的人中惴惴不安地等著......錢雖不多,但就像一根肉刺,疼是疼不死人的,可總讓人心裡難受!
偶繼續質問: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為了這點錢,打電話坐公車的錢就不算了,花的時間成本怎麼算?人力成本怎麼算?(汗.....用上會計了....)你說怎麼算?偶越說腦子動得越快,對方辯解一句,偶就反駁數句,幾個回合下來,頭頭和頭頭之二面露尷尬...

這時,班長伸手攔住幾乎要撲上去咬他們的偶,不緊不慢地說:我們不光在你這裡畫稿子,你們自己也想想,第一次合作就沒誠意,要是以後別人問起來,我們會怎麼說呢?頭頭連連道歉,把偶們的原稿拿了來,當場結算稿費.既然他不仁,偶也沒必要掩飾,打開文件袋,將偶的稿子一張一張數清楚了,告訴他們:錢算少了.頭頭大驚:有這事?忙拿過來再數一遍,對不起對不起,是少算了.......
最後,頭頭之二從口袋裡拿出鈔票,數了數給偶們,還差的部分說好過一個星期再給.偶和班長看了看,也沒剩多少了,就在條子上籤了字.走之前,班長再次詢問:一個星期後能給嗎?他們:能，能。離開時,頭頭一直把偶們送上長途公車...

一個星期後,剩下的稿費也給全了...至此,終於把這個肉刺拔了出來~~~~


第三十章

稿費要回來了,合作也就到頭了,又是數月不開糊,偶繼續著網蟲的日子。網路可真是好東西,尤其是能搜索出很多新鮮的玩意...偶搜來搜去,查找一切和卡通相關的辭彙，終於搜到了一條令人振奮/興奮的消息：說是這世上有一種人，他們可以想做就做，想玩就玩，月收入超過一般白領階層，活得既富有又快樂。。。。。致富的消息見得多了，但從沒有如此貼近的感覺，就算是偶當實習生月薪200元的那三個月里，中了一張三等獎的彩票也沒有這麼興奮。。。。。原因就是：偶也是那群人中的一員（汗，冷靜下來想想，其實還差得很遠。。。。）偶終於知道了原來自己也是有職業的，那就是「插畫師」。。。眼睜睜看著別人都養豬致富了，自己還等什麼？偶雖然很菜，但還算不傻，馬上就找到了相關的學習機會，當然是在網上的。。。。偶也想去當面學，可一來錢包太癟，二來那學費實在高得嚇人（辦班也能致富啊。。。。）最後，偶選擇了一個比較信得過的在線課堂，授課老師也是相當的有名，可以說所有報名的人都是沖著這個老師去的。。。。。將學費寄出去后，偶哼著小曲，覺得自己一步邁進了「快樂富人」的行列。要知道富人很多，快樂的人卻很少。偶已經是一個貧窮而快樂的人了，要是再能變得富有，豈不是會更快樂？？？等了快兩個星期，怎麼沒迴音？幸好有了上次肉刺的經驗，偶學會了留一手，將郵局匯款單拿去掃描了一份，這個時候便派上用場了。偶發了一封郵件給對方，並附上匯款單電子版。沒幾天，對方回信了，說是工作疏忽遺漏了，馬上就開通偶的登陸帳號。（汗，是不是學生太多了？那一棵白菜被忘記也是情有可原。。。。）

等偶上去一瞧，學生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多（這人的工作是太疏忽了。。。。）偶仔細地，一帖不落地將前面的帖子都看了一遍。高，實在是高！老師說話就是有水平，從下面的回帖就能看出，學生們和偶一樣激動（真是沒白花那些錢~~~）下來的日子，偶無限期盼地等待著上課。事先準備了很多問題，因為老師強調嘛：有問題儘管問！這可正對偶一慣喜歡提問的脾氣。。
開課的時候到了，老師還沒來，學生們早就等著了，其中就有偶。老師正點到達，先開一帖：上課。學生們紛紛回帖，來了，來了。偶也回了一帖：大家好，偶是插班生。。半響，一個同學回帖：歡迎~(哭。。。。連同學都這麼熱情~~~）第一節課上得很快，有些同學將前面上課留的作業發上來。看了大家的作業，一陣眩暈。。。好厲害~~（還來學？？？！！看來偶還要繼續努力啊~~）同學們隨時提問，老師抽空回帖解答。偶照著早就擺在電腦旁的小本本，把準備好的問題發上去。。。。







第三十一章

等啊等，就是不見老師回帖，眼看就要下課了，偶斗膽又問了一遍。。。老師馬上就回話了：上節課我就已經說過了!!!!!偶驚慌失措，雙膝一軟差點跪下（汗，清朝宮廷連續劇看太多了，有後遺症。。。。）第一節課就領教了老師的厲害。。。這麼多的感嘆號，完全能體會那種威嚴的壓迫感。。。。下課了，偶和一個畫友聊起來，這個畫友可不一般，恰好就是老師的嫡傳弟子。他問上課感覺如何，偶很傷心地說：偶是插班生啊，前面又講的平面設計，偶真的是不懂才問滴~~他：。。。。下次千萬可別問了，老師最不喜歡別人問同樣的問題。（偶哪裡知道老師有這種癖好啊~~~哭）

第二次上課，偶早早就到。正點，老師來了，開始沒多久，一個遲到的同學回帖：對不起，我來晚了。老師還沒說話，另一個同學回帖：希望你下次能尊重大家的時間。汗，網路這邊的偶怎麼沒不被尊重的感覺啊？（清宮劇是看多了，一點民主滴保護自我權益滴意識都沒有。。。）偶什麼也不敢說，這裡高人太多，是沒有白菜說話的機會滴~~~~老師說話了：下次再遲到就別發言，靜靜待著就行了，你一發帖反而耽誤別人。（高！老師就是有水平，比同學看得遠多了~）遲到的同學馬上道歉：知道了，再也不敢了。（沒誠意，要是偶就直接使用肉體傷害，比如切小指或者剖腹謝罪之類的，再不濟也要脫光了上衣背上荊條。。。。）

遲到只是小插曲，課還是要上滴~~~偶認真地看著老師說的每一句話，雖然不懂也不敢問，耐著性子等別的同學去提問，以驗證這問題是否曾經講過（這就像在走地雷陣，偶小心地跟在別人後面，看看有沒有人會踩到地雷引爆。。。。）如果沒講過，大家都好；如果講過了，偶好，因為不會被感嘆號砸倒，不懂就不懂吧，反正又不是沒聽不懂過。。。。。






第三十二章

不上課的時候畢竟是大多數，而且偶還處在剝樹皮階段，雖說每天跑步的公園裡樹很多，可也得防著點管理員，萬一哪天被捉住了，估計第二天全國的頭版都是「都市魯濱遜飢餓難耐偷剝樹皮，以破壞公共財產的罪名被起訴」。。。。。看來偶還是得找點合法的東西吃。

上網找食物是件很時髦的事，況且偶還是更時髦的soho族～～偶將自己的畫發到網上，等著編輯們上鉤，也有畫友回復，有個姐姐說：你的畫怎麼都那麼便宜啊？這麼低的稿費多影響心情？偶汗。。。。基本生存還沒實現，哪裡顧得上心情？偶和人家明顯不是一個檔次滴～～
這天，偶接到論壇簡訊，打開看是叫偶去另一個論壇，過去看了看，人很少，好像是一個很冷清的專賣店，只賣一種東西，叫插畫。。。恰好招募新斑竹，偶去報名了，沒想到就當上了（第一次當斑竹耶～～～興奮）。。。。。沒錯！就是這裡，插畫中國。（嗯？沒送禮～絕對沒有～茅台？汗，誰在造謠！）

終於有編輯上鉤了，偶在qq上和這個編輯聊了聊，她說覺得偶的風格比較合適。（激動～～被人賞識滴感覺太好了～最重要的是早飯來了～～）偶馬上答應她畫樣圖，一番用心地忙碌后，把樣圖發過去，沒消息了。。。。。偶按照編輯留下的電話打過去，阿彌陀佛（暫時信佛中。。。。）找到她了。她說：對不起，這個單子已經有人接去了。偶黯然神傷地掛上電話，忽然發覺肚子有點空。。。。還得繼續釣。。。。。


第三十三章


在網上，釣編輯的人多了，可編輯就那幾個，有個比方「僧多粥少」，還有個比方「狼多肉少」，意思都差不多，層次卻大大地不同。就說偶吧，絕對是「狼」那個級別的，無求無欲的和尚至少肚子是飽的，便能表現出一種豁達，不屑於和「狼」拼得頭破血流。不過也有例外。

偶家鄉自古就出大人才，畫卡通的就不用說了，很有幾個界內有頭有臉的人物，又白又菜的偶也常聽到有關他們的傳說。這天，忽然看到一個[人物]在為自己的工作室招畫手，偶毫不猶豫就發了郵件過去，附上最得意的作品（也就那幾張。。。。），不過偶語言功能嚴重退化，也不怎麼會寫信，除了落款，信上就一行字：應聘，謝謝。對方回信了，說還不錯，然後問偶是不是當地人。偶又回信說是，緊接著便沒有任何迴音了（汗，早知道就說偶是從火星上來的，說不定還能引起興趣。。。。。。）過了沒多久，偶很意外地在一個論壇上看到了這位[人物]的帖子，聯繫方式上有qq，偶急忙加了（不需要驗證耶～有氣度～～）偶發一條消息：很早就認識你了，可你還不認識偶，能認識認識嗎？至今，對方無應答。。。。。。。（暴汗，現在回頭看看自己的話，能不被人拒絕嗎？整個就是心懷叵測，存心不良嘛～～）

網上的[人物]多了，偶為什麼偏偏對這一個[人物]上心？起因就是一筆稿子。
還在工作室的時候，頭頭有次給偶們活，還是那種業餘時間做的，頭頭說：5塊一張，很簡單的圖就行了。偶和同事們當然很高興啦，看看樣圖也的確簡單，至少這種水平是能達到滴～～偶又加班加點畫了兩個月，到交稿的時候出問題了。書商拒絕接受，理由是不夠精緻。偶指著樣圖：總比這個精緻吧？書商扔過來一本書，冷笑：看看人家的。偶一看，這。。。。。是5塊錢的圖嗎？和先前給的樣圖比起來，一個是博士，一個就是幼稚園（偶是小學低年級。。。。。）畫風太熟悉了（偶臨摹過n遍。。。。。）正是這位[人物]。當然了，[人物]是不屑於和「狼」爭的，而且也早就聽說，[人物]的工作室，只要是兒插，大家都畫一種風格，就是[人物]自己的風格。。。。仔細看著面前這本書，如果不是[人物]畫的，那這畫手也很厲害了，模仿一個人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致敬！


第三十四章

盼星星盼月亮，盼來了上課。上節課老師留了作業，題目是「搖滾」，據說是給某家報社畫的插圖。老師一開始就聲明：他留的作業，理論上都是能換成金子的，實踐上就看你自己了。作為老師，只收取一點點的介紹費，於情於理都是合適的。。所以每個同學都熱情高漲。。。。偶當然也要拼一把，就找了些圖（基本上屬於看不懂。。。。）還看到一個人用詩歌的方式來寫碟評，漢字都認識，意思就不太能明白了（忽然發現自己也就是個文盲～～～～）看了資料，得出個結論：搖滾是瘋狂滴～是完全感性滴～好！偶就往非理性的方向表達――可提筆就傻眼：順民當慣了，印象中幾個會計老師也沒哪個教過「瘋狂的記賬」。。。。。這可怎麼辦？作業還是要做的，要知道這並不是作業，是金子啊。偶絞盡腦汁畫了一副連自己都看不懂的畫（做任何人都不明白的事，這就是非理性吧。。。。。）

交作業！老師一發貼，大家都把自己的畫貼上來。老師給大家一一點評，就偏偏把偶的漏掉了。。。直到課上完，也沒看見有人對偶的畫說上一個字。。。。。。這節課，沒有一個同學的畫被老師選上。偶在課下做的筆記中談到收穫，那就是：非理性有時是很可笑的。。。。。

偶和老師的嫡傳弟子，是在網路上認識的，當時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偶在網上發了幾張畫，就收到一條簡訊，然後大家都認識了。通過他，偶又認識了一個畫兒插的高手。

偶和高手在qq上聊了一次，發現他在打字上也絕對是高手，常常偶還想著前一句，他就已經說了七八句了。當高手瀟灑地揮手再見時，偶總共說了不到20句。。。。。剩下全是高手的自問自答。是的，這是一個擅長設問句的高手，他會提出一個問題，不等你回答，就自己給自己解釋，就算問的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不過，高手總是比白菜知道得多，所以大部分時間偶都是在看。
高手談了很多界內名人不為人知的事情。（觀眾：既然是不為人知，高手又怎麼會知道？明顯是語病！白菜恍然：也對哦，這句話好像是說人家不是人嘛～～語法錯誤，該狠狠地補小學語文課～～）高手特別提到老師，也有非常評價。偶本來就打字慢，看見這種話更是不敢回復，但高手又追問偶的態度，偶只好不斷打出一個個的表情。。。。。幸好高手並不計較，繼續滔滔不絕中。。。。。。

第三十五章


說著說著，高手突然問：你有波隆那嗎？不等偶回答，就說：我有全套！接著說他是如何通過關係買到的，又說全套市價是多少，他買的便宜，估計現在這個價不可能再有了。。。。趁著空擋，偶擠進去問了一句：那是什麼？高手大驚：波隆那都不知道？天呀！還是畫插畫的呢！偶原想解釋：住在小地方，也沒見過世面。可沒等打完這行字，高手已經換了個話題。。。。不到半個小時，偶跟隨著高手的跳躍性思維，不僅見識了插畫界眾多名人不為人知（眾人：還敢說？！）的背景，還學會了新名詞「波隆那「，更重要的，了解了高手的月收入是偶的幾百倍，高手在公司里是連老闆也不敢動的牛人，向高手約稿的編輯遍布全國。。。。再對比偶，實在是汗顏。正在慚愧時，高手關心地問了句：你一個月能掙多少？偶生怕晚了就來不及發出自己的聲音，連忙打了一個數字，很少的位數連幼兒也能看懂，高手自然也明白。他說：哦，你辛苦了。今天不聊了，我明天還要上班，88，說罷絕塵而去。。。。偶這才打出兩個字：再見。
再見就是再也不見，從此和高手便無聯繫，後來很偶然地看到他給另一個畫兒插的高手回帖，言語很不客氣，最後甚至都問候起人家媽媽來了。。。。

那晚，偶在網上搜索著新名詞：波隆那，這才知道世界上有這麼一個好東西。可惜網上的圖不多，於是就掏口袋翻抽屜，可湊起來的錢也僅僅是幾張半新不舊、面額不大的票子，外加幾枚硬幣，肯定是不夠買全套了。沒關係，難不倒偶，去年學ps時，就發現書店是可以免費看書的，尤其是新華書店，只要往角落的地上一坐，一書店的書都是自己的啦～～哈哈～～
第二天，偶早早跑到新華書店，可怎麼找也找不到，一問書店的職員，都搖搖頭，原來現在沒有賣的。。。。。這下可真是沒轍了。



第三十六章


生活並不會因為沒有波隆那而停下來，新的機會來了。
有個編輯在網上公開發布徵稿信息，很多人都去應徵。網上約稿的插畫編輯多了，唯獨這一個與眾不同。她給了很多高水準的樣圖，分別是不同的單子，最重要的：每筆單子後面都有價格！而且很高！同時，上面寫明了分期支付稿費！不至於讓你全畫完了才知道根本沒有稿費拿。。這樣的明碼標價，這樣的優厚條件，自然吸引了眾多的插畫作者，偶也加了她的QQ。一看年齡：18。私下琢磨：才18就做了編輯，到底是不是真的？她說話能算數嗎？於是，在首次接觸時，偶就很不禮貌地問：你真的18？？？對方靜默片刻，回：別在意那些小事。汗。。。這可不是小事，剛認識，又在網上，誰不想多了解些客戶的情況呢？說不定，偶還可以把自己一大串表弟中的某個介紹給她，如果成了偶的弟媳。。。哈哈

偶將每種樣圖和要求都拷下來，跑去找美貌與智慧並重的班長，說明自己可以給他打打下手什麼的，只要能接下這筆高要求的單子。他看了樣圖覺得不難，就挑了其中一種手繪水彩風格，並準備試畫。偶趕緊跑回家，上網對編輯說：偶和同事打算接手繪的，開始做樣圖了。。。。
畫好了，偶們又跑到原來的工作室，借用了下掃描儀，接著就輪到偶去給編輯看了。編輯看過後，回復：基本功不錯（班長畫的當然不會錯。。。。），可是模仿的這種風格不太合適，我也有你模仿的這本書（就是說你別狡辯是原創～）

失敗！偶把編輯原話學給了班長，他挺委屈滴，看看擺了一桌子的顏料和稿紙就知道了。。。偶也覺得對不起班長，什麼忙也沒幫上，想通過他混口飯吃的願望這個時候顯得特別卑劣。。
過了幾天，班長忽然打電話叫偶，原來他用電腦又畫了副，可看著總是不太像手繪效果。到底哪裡還差點呢？再看看樣圖，哦！裡面有自然的紙張紋路，一看就知道是手繪作品。偶們就研究了半天，終於做出了像模像樣的紋路。這下沒問題了吧，偶高興地把圖傳給編輯，回復：不錯，就是風格還不太符合我們的要求，要是再磨合磨合應該就差不多了。偶一陣激動，聽這話是有希望啊，可還要再修改。。。。。班長不幹了，算算兩次試畫下來花費的功夫，對他來說是很不划算的。偶又一點都不會畫水彩，也只好選擇放棄。





第三十七章


原以為和18的編輯緣分就到此為止了，誰知上天另有安排。偶接到一個論壇簡訊，有個人說自己是編輯，想找人畫稿子，給了幾張樣圖。咦？不就是18編輯約的那些稿子嗎？偶昏頭了，不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或許其中另有隱情？偶就去問18的編輯：你們是哪個公司？她說了公司名稱。偶又問：還有別人也在招這些單子，你知道嗎？她問：在哪？偶便給了她鏈接。不一會兒，她回復：這人可能也是我們公司的編輯，單子很多，誰能約到畫手就算誰的。明白了，原來是能者多勞。。。。。

新認識的編輯也是個女孩，說話很客氣，還給了一個電話號碼（偶打過，是真的！）這次偶不敢奢望高稿費的那幾個單子了，掂掂自己的分量，還是接個便宜點的吧，便宜就相對簡單。有個分格漫畫，價錢是120元一張，比要求高的單子至少低了一半。分格漫畫以前畫過，不算太陌生，再加上要求電腦上色，偶還是能做滴～～～為了進度快些，偶便找了一個上色的舊同事談合作，偶畫，他上色。反正他在家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做些兼職，偶們商量好后就開始試畫了。這時，論壇上一個尋求合作的帖子引起了偶的注意。樓主要找電腦上色的人，給了個樣圖，居然也是這個分格漫畫的單子（明顯就是競爭對手。。。。。）但偶有什麼辦法，該公司連自己的編輯都是互相掙做單子，更別說是包出去找的畫手了。。。。萬一試畫后偶沒接到活，自己倒沒什麼，總不能讓同事跟著倒霉吧（就像班長那樣畫了兩三次沒通過，白白耽誤時間～～～）倒不如再幫他聯繫一筆單子，說不定，他和這個人還能合作成功呢。

偶便加了這個人的QQ，還是個女孩（從名字就能看出來～～）出乎意料，偶們聊得挺投機（應該是競爭對手才對啊～～汗，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惺惺相惜？），偶便將自己的樣圖發給她看，說明要介紹的是上顏色的人，不是偶。她看了很高興：正好！我就要找這種的！偶也很高興：你覺得沒問題就行。她接著說：那我們談談價錢吧。偶急忙說：你別和偶說，這是你們的事。她笑了：你可以從我這裡接了，然後包給他做啊，還能抽點介紹費。偶：他是偶的朋友啊。。。。她打了一個捂著嘴笑的表情：開個玩笑嘛～～偶心想：要真這麼做了，偶不就成了四道販子了？也許還不止。。。。。


第三十八章


樣圖返回來了，要改！編輯的意見約等於聖旨。就偶多年的返稿經驗判斷，只有以下幾種情況不用修改：第一，你是超級大牌，是編輯求著你；第二，這個編輯就是你；第三，你爸是主編大人或者是主編的頂頭上司，當然，官越大越好。。。。怎麼看偶也不屬於任何一種，所以只能乖乖地聽話。就在修改期間，18的編輯突然找到偶，給了一個鏈接，說是有空上去幫她評評理。偶很納悶，編輯能有什麼事需要作者去評理？況且偶又不是她的作者。可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啊。。。。。。這世上還真有敢和編輯叫板的人！

這位勇敢的男孩，是18編輯的約稿作者。細細地看完了帖子，才知道他也是被要求改稿，之後的二稿、三稿還是不能通過，男孩便生氣了，就來發貼質問，編輯自然有她的道理，兩個人說不到一塊，就爭執了起來。偶暗想，要是用這位勇敢男孩的標準換算，僅在工作室的幾年改稿加起來，偶就根本不用像他這樣還來發貼，直接去掀了頭頭之二家的房頂才對。。。。。或者乾脆埋伏在頭頭之二下班必經之路，瞅准機會撲上去掐住脖子，大聲呵斥：看你還敢不敢斃偶的稿子！！

這件事不複雜，偶便回帖胡亂說了幾句，大意就是：職業的嘛，誰沒改過很多次呢？這個編輯偶很信任，雖然沒合作成功，但給人的感覺還是負責滴～～～（後面的話沒敢說出來，怕挨飛刀。。。。其實就是：既然改稿是常事，編輯本人又負責，那就是你的不對嘍。。。。。）誰知越怕什麼越來什麼，勇敢的男孩勇敢地回帖：本人雖是在校生，但已經給很多出版社畫過稿子（旁白白菜：別拿職業的那套來嚇人！）合作過的編輯也有要求修改的，但沒見過這樣的（旁白白菜：我承認，修改是常事，但這樣修改就不是常事了。）等等等等。。。。直拍得偶眼冒金星，分不清東南西北。（從此便明白一個真理：常在網上漂，哪能不挨刀。。。。。。雖然偶已經防備著，沒說後半句，可人家也不是傻子。。。。。）
幸好偶都是大實話，不算昧著良心幫編輯說話，後面n多兄弟姐妹站了出來，將勇敢的男孩一通猛拍，溫和點的勸說，厲害點的教訓，騎牆的幫著雙方說好話。。。。。。那陣勢很熱鬧，就算偶想發言也沒機會。。。。。勇敢的男孩被制伏了。。。。。


第三十九章



直到現在，偶還常常想起勇敢的男孩，想知道他的稿子最終有沒有通過。偶是沒通過，面對編輯的理由，解釋是完全行不通的，只有兩條路可走，要不重新畫，要不放棄。偶一貫是選擇前者，這次卻不行了，因為編輯說：已經有別人通過了。偶雖然不怕反覆改稿，但多次返稿會嚴重消耗掉有限的時間。一個單子，不知道有多少人貓在桌子前拚命呢，就算是小強，只要有人比你先抵達終點，也只有死路一條。。。。。。


同一筆單子被廣泛試畫，好處簡直太多了，扳著指頭數，把腳趾都算上也不夠。偶只說說其中一條。
還記得那個上色的舊同事嗎？他和偶的競爭對手成了合作人，他們試畫通過了，可又出問題了。同事訴苦：和那個女孩談好的價錢卻變卦。偶問為什麼？同事：說是因為上面降稿費了。偶答：沒問題，有內線，幫你問問好了。於是便去找18的編輯，一打聽果真如此：原來試畫的人太多了，大家都暗暗鼓勁，無形中使該筆單子的質量遠遠超過了原本的樣圖，卻也使大部分的人都敗在了不斷拔高的標準之下。也許就這樣搞，入選的人還是太多，智慧的老闆便使出全國通用的究級必殺技――降稿費。一招既出，生還者寥寥。。。。。（汗。。。再次申明：偶不是在寫武俠小說。。。。）其中就有偶的競爭對手和舊同事一對搭檔。。。。。經歷了這樣的波折，兩人非但沒產生某種神奇的感覺，反而有了糾紛～～（現實就是現實啊。。。。。。）

還沒等偶去問這個女孩，她自己就找來了。QQ上的留言充滿了憤怒，她說：請偶給舊同事代個話，這筆單子她不畫了！（偶汗，必殺技又滅了一個。。。。。。）她又說：我還要告訴所有的朋友，抵制這家公司的單子！偶沒敢多話，心裡掂量著能有多大的效果。假設有位小強，通過了層層關卡闖到最後一關，遠遠地看見金鑾殿了，眼前忽然跳出一個高大的門樓，上書三個大字「降稿費」，小強會如何決定？？ 這完全要取決於小強還剩下多少血。。。。。多半管和一絲是有區別滴～～～～

第四十章


很多人（包括偶。。。）失敗了，而她就剩下最後一關卻放棄，除了生氣，她說：120元一張接來就很不划算了，再降到100元！（汗。。。。100元也行啊，比偶以前畫的分格漫畫多好幾倍呢。。。。便知她並不缺這點稿費。。。。）經過了這次，偶們的聯繫便多了一點，又得知18的編輯她也認識，更加有了認同感。聊著聊著，偶突然產生一個想法：幹嗎不建立一個能自己保護自己，自己推銷自己的組織呢？就算不能改變整個插畫市場的現狀，也可以在一定程度和一定範圍內規範市場，讓苦心創作能物有所值。（白菜偶爾也會嚴肅一下。。。。。。）她聽了很高興，倆人就興沖沖地籌劃起來。偶連夜起草了一份協會的章程，她說修改後就會放在自己的BBS上（富裕啊，連自留地都有。。。。。）偶便滿懷期待地呼呼去了，還夢到了美好的未來。第二天，偶上網一瞧，她果然把章程放了上去，很響亮的協會名稱看著就讓人精神振奮，下面回帖的也很興奮，連說好事！好事啊！偉大啊偉大！（偶想剛解放那會兒的情形也和這個差不多吧。。。。。）可等啊等，再無下文。。。。。

最後一次得知這個女孩的消息，卻是件不好的事：她在外面接活時使用了別人的作品，被原作者知道后，找到了論壇，直接發貼披露。。。。（好像還是在偶的版面～～～汗）可惜當時偶的帳號出了問題，根本沒辦法正確登陸，一時灰心失望數周不來，沒想到，竟錯過了。。。。等再來時，曲終人散。。。。（趕到電影院時已經演到結尾，就看見主角之一憤然離去，也不清楚究竟都演了些什麼。。。。）還是聽朋友描述了一遍事情經過，才了解l到劇情簡介。。。雖然偶們再無聯繫，但還是希望她一路走好。。。。。


又要上課了，偶特別開心。因為老師上節課就說，本周開始講AI。這個軟體偶只聽說過，可從來沒用過，真希望能學點新知識。沒想到一節課下來，就遇到了難題。要交作業啊，AI偶一點都不會用！總不能交白卷吧？要知道這不是作業，是金子啊～～（眾人：又想騙稿費？這句話前面用過了！）最要命的是，第二天就得交上來。。。。。。蒼天吶！上完課都過12點啦，正確的說法已經是第二天啦。。。。偶還啥都不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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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畫著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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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rtlzh

小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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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05-04-15 11:2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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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金子就在前面，自己不去拿怪誰啊？心急火燎的偶，一邊從網上下載AI軟體，一邊搜索著使用方法，凡是不帶「速成」兩字的一律不看！功夫不負有心人吶，找到了一大堆的教程。研究了半天，似乎是有點懂了，可真上手一做――還是不會。。。。。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只見嘴角上「撲、撲」就冒出兩個小泡來（自從高考後就再沒見著的老朋友們也來湊熱鬧了。。。。。。哭）
為了金子而毀容，對偶來說就算最壞的結果，所以反而冷靜了下來。看看錶，已經是凌晨，離上課還有時間。看來只有一個辦法：直接開始做作業，哪裡不會再去找相關的教程。

也沒時間去工作室借掃描儀了，在紙上草草起了張小圖，就照著做起來。第一次使用AI，也是第一次嘗試畫看不見的草稿，如果說問題是攔路虎，那偶一定是掉進老虎窩了。。。。。。。一個極其簡單的問題，常常查了很多教材還是搞不清楚，偶直納悶：怎麼大家都這麼聰明呢？（後來才知道，大家真的都比白菜聰明。。。就是這些問題太簡單了，以至於根本不能構成問題，才沒有人問，連官方教材上都沒有寫。。。。汗。。。。。）這就像是爬山，偶費了大力氣，從一條偏僻的小道好不容易爬上來時，才發現人家都是坐纜車上來的。。。。。怪不得半道上總不見別人。。。

規則圖形都好辦，人可怎麼畫？尤其是畫男人！雖然偶設想的畫面中他們只是群眾演員～～～可總得給人家一個亮相的機會呀。。。。。。偶想的腦袋都快爛了，終於想到一個好主意：把男人全用規則圖形來表示，圓的就是腦袋，方的當然是身子了。哈哈，搞定！群眾演員嘛～這就不錯了～～～接下來要畫女人，本來是不愁的，可那是在紙上。。。。。偶用滑鼠噌啊，噌啊，總算做（都沒辦法用「畫」這個字來形容，實在是「做」了一個。。。。。）出來了。幸虧事先想好了，女人站的角度恰恰不用畫臉，要不可真完蛋了。。。。。。就這麼七拼八湊，作業是完成了，至於能不能換成金子，偶心裡是不抱多少希望的。但總有一件令人很高興的事，那就是：終於可以呼呼了。。。。。


第四十二章


換金子的時候到了，同學們都在天平這一端放上自己的作品，可金子的那頭總是重重地沉下去。看著大家一個個失望而過，偶卻一點也不緊張。雖然忙乎地一宿沒睡，但腦子還算清醒：從來就沒有這種實力，能用短短的半天時間換來成功。再說和這軟體剛剛相識，相知都談不上。。。。偶對自己要求不高，只有一個小目標：完成就行。能把作業交上來，偶覺得無比幸福。

老師對偶的作業第一次有了點評，說：最討厭軟綿綿的女人。。。。。。偶只覺得胸口像揣著一大塊冰，幸福頃刻之間灰飛煙滅。。。。。知道「畫」的這個女人很差，滑鼠總是不如筆好用，能做到這種程度偶盡了最大的努力。可這最大在別人眼裡原來很小很小，小到幾乎看不到。。。。。。偶又一次感到自己重新回到了原點。。。。。

這節課，仍舊沒有一個同學能得到那塊擺了很久的金子。而偶，是不抱希望地來，卻比別人更加失望地離開。。。。。


幾天後，有個雜誌的編輯在論壇上約封面，偶便試著和她聯繫，原來是位文字編輯，要為雜誌找插畫。文編和美編，差別不僅僅是一個字，他們對畫面的理解、要求，有時會有很大的區別。以前審偶稿子的，大都是美編，小到衣紋細節，大到構圖、色彩，他們都會提出專業的意見，但文編不會說得很具體。比較而言，偶覺得和美編溝通起來更容易些（經歷了眾多的美編，偶已經學會了言聽必從。。。。。如若不從，哼哼。。。。。）

這個文編特別忙，QQ上都能感覺到，有時問一句，要等很久才會有答覆，和她聊天便非常累。買方可以隨意，賣方可不能，尤其偶又是個生意不怎麼樣的賣方。。。。。除了仔細打聽所有對畫面的要求外，還得小心地提出自己的疑問（和編輯的前期溝通很重要，和文編的溝通更重要。。。。。。顧客的要求就算是不合理的，也要微笑地聽。。。。。），然後耐心地等著對方的回答。。。。又因這個特別忙的編輯，偶花了更多的時間在溝通上。。。。樣圖做好傳給她后，這個編輯卻消失了（偶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前期上，沒料到後邊卻出問題了。。。。汗。。。。）

如果每幅畫后都有一個故事，這幅就是「未知」。。。。。。偶到今天還不知道這幅張樣圖究竟有沒有通過？通過了，用在哪裡了？沒通過，缺點是什麼？太多、太多的問號。。。。於是，偶便給這幅畫起了個名字：「十萬個為什麼」。。。

第四十三章


眼看就要過冬了，糧食還沒有積攢，不是不勤勞，其實是勞而不獲。不過上天總是特別眷顧白菜，又一次招呼了偶的生意。
在論壇看到一則消息：某家雜誌想找畫插圖的。恰好是偶家鄉的，很方便嘛，去一趟看看再說。偶先打電話過去，對方是個很客氣的男士，聽完偶結結巴巴地自我介紹，他說約時間見一面，就在公布的那個地址。

這天下午，偶帶著自己的畫夾（大都是臨時拿來充數的。。。。）在鏡子里反覆照了好幾遍，衣服雖然不是新的，但還算過得去。出發！像所有去面試的人一樣，偶懷著既期待又擔憂的心情出門了。很順利，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偶到了目的地。這是一棟商業大樓，已經不算新了，看樣子有些年頭，門衛卻很年輕，一把將探頭探腦就往裡走的偶攔住：「幹什麼的？」（偶一直很懷疑這句話的出處，是不是從革命電影里學來的呀？）心裡這樣想著，不自覺地就扮起反面角色來：偶，偶是來找糧食的。。。。（汗～不留神說出了心裡話。。。。）保安眉毛一豎：你是幹什麼的？！（這招更熟，英雄的招牌台詞～～～）偶急忙解釋：不對，不對！偶是來找工作的。。。。。年輕的保安用懷疑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指著桌子上一個卷了邊的本子：簽個字。偶拿起系在本子上的破油筆，按照保安的指點，在上面必恭必敬簽上名字。保安眼角一掃，大手一揮，這就放行了？？

進到樓道里，還沒完全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眼前是電梯嗎？就幾片破板子圍起來，要不是門邊有按鈕，一定會被偶當成是布景。。。。。也許整個樓都是布景吧。。。。也許根本就沒這個雜誌社，裡面的人也都是只有一片的布景吧。。。。汗。。餓太久，都產生幻覺了。。。。。。

偶又一次陷入兩難，進？還是不進？來時已經花了兩塊錢的車費，再加上之前打過一個七角錢的電話，偶做這筆生意的成本是2.7元，這還不算搭進去的時間和人力，如果現在退回去，還要再追加2.0的成本（回家的路費啊。。。。。。）如果進去，也許可以保住本錢。。。。。。好的話或許還能賺回來（汗～～會計沒白學～～～）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偶豁出去了，進！


第四十四章


站在三面都是破板子的小空間中央，聽力變得特別靈敏，「吱扭，吱扭」――升得越高越緊張。。謝天謝地總算到了，偶一個健步跨出電梯，這才鬆了口氣。打量周圍，短短的通道盡頭有兩扇門，其中一扇開著，門上的號碼顯示：正是偶要找的地方。

敲完門等了一會兒，有個穿西裝的男士過來了，偶說是約好的，他點點頭。轉過彎來到一間辦公室，男士坐下來說：那天就是你打的電話吧？偶這才知道接電話的人便是他。將畫夾遞過去，他挺認真地翻看了兩遍，抬頭說：行。偶以為被拒絕了，急忙說：帶的u盤裡還有幾張，畫夾里都是草稿。男士說：不用了，看草稿就知道行。偶的大腦停頓了足足兩秒。。。。（這麼容易就通過啦？？偷偷在臉上掐了一把，不是做夢！）男士拿過一本書：這就是我們的雜誌。偶將花花綠綠的書捧在手上，馬上就被封面的美女擊昏了。翻開，彩頁是個情感故事，畫風卻很硬朗，看來這個作者並不擅長浪漫風格（畫社會漫畫倒挺合適。。。。再昏。。。）中間有幾張很不錯的黑白插圖，另有幾張台灣插畫（一看就知道是從盜版圖庫里找來的，更昏。。）合上書，偶已經有了個初步的印象：這本雜誌的插圖，水平良莠不齊。
男士說：彩頁是300到500元，黑白的是40元。偶點頭，牢牢記在心裡。（500一張彩頁啊~~~)可他又說：目前只做黑白的，你上網方便嗎？（汗。。。希望破滅。。）偶連聲說：沒問題（黑白也行。。。）就留下郵箱，他說會把文字稿發過來。偶鼓起勇氣，請求說：這本書能給偶嗎？害怕誤會，又趕緊解釋：做參考用。男士卻很大方：拿去吧。

雖然嘴上說不用看，男士還是接過偶的u盤，出了辦公室。偶隨他進到另一個大房間，臨牆擺著好幾台電腦，差不多每台前都坐著一個人。猛地看到這麼多編輯，偶突然又體會到剛才站在破木板中間的那種壓力。。。。。。（這就算是打入內部了吧。。。。。。）編輯們都很忙，個個運指如飛，只有一兩個人回頭瞅了瞅偶。男士拿著u盤問了一圈，也沒找到空出來的機子打開看看，便說：算了，不用看。偶暗暗高興，在編輯的老窩裡審畫。。。。後果不堪設想。。。


第四十五章


從編輯們散發的無形力場中逃出來，偶用兩條腿慢慢爬下樓，通過年輕保安的審視，花了2塊錢成本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收信，只有可惡的垃圾郵件。。。。男士說了會把文稿發過來，可偶太激動了，竟忘記問具體是什麼時候。。。越想越害怕，前景似乎有點不妙啊，發熱的腦袋此刻也冷靜下來。。。。。偶打電話給班長，想聽聽他的建議。班長劈頭就問：簽合同了沒？偶：沒。班長：你怎麼能不簽合同呢？！（語氣中包含著深深的恨鐵不成鋼～～～～）偶：不會上當。。。吧。。。班長嘆口氣，轉而說些安慰的話。其實偶也知道做錯了，同班長說說也只是尋求安慰，但已經這樣了。。。。。。誰說已經這樣了就沒辦法？等男士把文字稿發過來的時候，再發郵件回去確認下稿費，問問合同的事。嗯！就這麼辦！打定主意，偶心裡踏實了，一覺睡到天亮。

爬起來的第一件事還是開電腦。趁著收信的空兒，穿衣洗臉，信到的時候，偶正嘴裡含著牙刷站在桌子前盯著看。。。真是連一秒鐘也不放過。信是昨天那個無形力場中某個編輯發來的，兩篇文字，每篇兩張畫，共4張，4天後要。。。。雖然偶手慢，但一天畫一張的速度還是能保證滴～～～按照慣例，偶先表示了感謝，再明確說自己對編輯的要求無條件接受，然後就用盡量小心的措辭，打聽下稿費、合同的情況。仔細檢查了好幾遍才點了發送。。。。發出去了還不放心，又多看了兩眼。就多了這兩眼，一滴牙膏掉在了鍵盤上。。。。。。哇！

再坐到桌子前，偶一邊擦著鍵盤，一邊看這兩篇文稿。作者用深情的語調，講述了一個浪漫的愛情故事（眾人：說畫畫！表說文字！！又想騙字數？？白菜：冤啊～～～配插圖不看文字怎麼畫？）偶看完了，除了知道是講一男一女的故事外，沒留下別的印象。。。。又拿出男士給的樣書，看了又看，還是看的明白畫不出來。之前總在畫兒插，女性插圖可沒實驗過，結果起手就難住了。整整一個上午，面前還是白紙一張。。。。。偶急得在屋子裡轉圈圈，轉啊轉啊，目光落在書櫃那一排時裝雜誌上。真笨！這不是參考書？便一頭扎進書里，一頁頁看下來。書中的女人要不坐在咖啡廳，端起精巧的杯子淺笑盈盈；要不就站在櫥窗前，十指尖尖輕攏著頭髮，時髦的衣服，漂亮的姿勢。。。。哈哈，現成的素材嘛～～～


第四十六章


偶外婆做飯的水平，有個詞來形容――「把式」，她能用最簡單的材料做出連一級廚師都愛吃的菜。偶卻很蹩腳，再好的東西也給糟蹋了。該特質不幸也延續到了畫畫上。。。。。。草稿斃了一張又一張，到後來連自己都失去耐性了。第一天什麼都沒畫出來，第二天照舊。第三天醒來后還是毫無頭緒，再看看桌上，已經被稿紙堆滿了。偶無奈地翻看這堆草稿，暗自嘆氣，一天一張的速度原來只是想當然，並不能保證啊～～難道雜誌這條路也要斷了？不行！這筆生意的成本已經追加到4塊7，再不成就虧大了。。。。。更難受的是，編輯回信了，說稿費是黑白40元，合同不用簽，理由是他們從來沒有先例。。。。。汗，這也能成為理由？可悲的是偶日後時常遇到。。。。。。。。（白菜：預付一部分款行嗎？編輯：對不起，我們從沒先例。白菜：先結畫完的稿費行嗎？編輯：對不起，我們從沒先例。。。。。。。白菜：交稿后一個月內付款行嗎？算了，我知道你們沒先例。編輯：。。。。。。。。）

到了第四天下午，偶交上了四張畫。即使沒有合同，信用還是要守滴～～～當然偶只能保證自己這一方。。。。。。編輯挺高興，還誇獎了偶：畫得好。偶心想：畫得好不如賣得好。。。。。過了幾天，編輯又來信了，還是給兩篇文字配4副。有了前面的一點經驗，這次便畫得輕鬆些。交了稿子，接著就轉入了等稿費的漫長過程（這倒是有先例。。。。）

等啊等，外婆和外公都急了，問偶：又是騙人的吧？（為什麼要說又。。。。汗）偶堅持說：正規出版的雜誌呀，而且面試時那個男士感覺挺不錯滴～～不像騙子。表面上是安慰他們，其實是自我安慰。偶上網去搜索所有和這個雜誌有關的消息，還真找到了。在一個寫手論壇，有個作者發了個帖子，說這個雜誌就要倒閉了，呼籲大家抓緊時間討稿費啊～～～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鼻尖都要湊上屏幕了，一字不漏再看一遍。回帖的都是文字作者，他們可比畫畫的能說，有人咬牙切齒、憤憤不平地抱怨約稿編輯之前一點口風都不透；有人詳細描寫了自己投了N篇稿子后苦苦等待迴音的心裡歷程。。。。還有的人趁機哭訴寫作家史，痛斥雜誌界種種黑暗現象。。。。。。。（偶看了實在感慨，和畫畫的都差不多啊～～～）就在一片混亂之中，有一個人回帖了：說他同這個雜誌的主編認識很久，該主編很負責任。偶眼前一亮，他說的正是那位接待偶的男士。

第四十七章


因了這個人的回帖，偶抱著一線希望繼續等著。其間試探性問過聯繫的那個編輯，他的回復也是意味深長：插圖，我們暫時不需要了。。。。。後來，這家雜誌果然倒閉了，他們給偶寄來了一期樣書，採用的畫都付了稿費，可郵局稿費通知來的時候，偶已經身在上海了。。。。。人生中第一次領稿費的經歷便缺了最煽情的部分，現在想寫也沒法寫。。。。。。

幾天後，在網上看到有所大學的什麼協會，想要找漫畫老師，偶就打電話過去問了問。這是一所理工學校，幾個學生會幹部自己組織了四個新生興趣班：flash、網頁設計、國畫和漫畫。偶第一次見他們時，就表示：漫畫，偶可能講不了多少，但可以講愛好者學卡通的辦法。其實偶對講課沒有把握，只是隱約覺得把自己走過的彎路講出來，也許會是件好事。偶已經看了太多的新手，為了接活一再讓步，包括很多在校生，因為沒有生存的壓力，可以開出嚇死人的低價（高手自然不怕，就苦了偶這種生意不好的夾生畫手。。。。。）如果新人能從偶講的找到提高水平的辦法，也許就不會輕易說出「稿費不計，但求機會」這樣的傻話。。。。。只要有一個人不砸行情，偶就能擺脫一個人的壓力。。。。（汗，繞了半天才說到真實目的。。。）

講課前，有一次見面會，也算試講。坐公車來到大學城，新校園看著環境不錯。學生會長領著來到大禮堂，偶立即就想逃跑。偌大的禮堂，高高的講台上擺著一張長桌子，幾把椅子，想象著自己坐在上面的感覺。。。。。偶兩腿已開始發軟。會長請老師們上台就座，偶硬著頭皮走上去，燈光「啪」地一聲打開，照得偶心裡直發慌。會長講話的時候，台上的老師們互相換名片，沒人理偶。。。。偶縮在最邊那把椅子上，快神經錯亂了。。。。。

會長介紹來賓，每個被介紹的老師都站起來，台下鼓掌，台上鞠躬。提到偶的名字時，偶就像被刺扎到一樣跳起來，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鞠躬，反正台下沒什麼掌聲。坐下后，身旁一溜老師全轉頭看著偶，有人問：你是老師？還沒等偶回答，他接著說：還以為你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呢。偶咧咧嘴，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心想：明年的今天會不會就是偶的忌日啊。。。。。

第四十八章


因為自己會用ps，便對教該軟體的老師多留意了兩眼。這位老師個子不高，他老婆卻很高（眾人:你連人家老婆都認識？白菜：似滴～他老婆也來啦，就坐在台下第一排～～）老師給偶張他的名片，雙手接過來一看，最上面是招牌樣大字，中間是業務範圍，下面是聯繫電話和地址。。。恍惚間產生了錯覺，和偶家附近打字複印兼設計名片的小店規模差不多嘛，至少片子看上去都很像～～～老師說了：要是你同學有會做平面設計的，叫他到我哪裡去上班，我正在策劃一個項目，馬上就需要人手。接著轉而對其他老師說：這個項目的目的，是要把全省的設計人員集合起來，建成一個最大的設計人才庫！說著，情不自禁在半空中用力揮舞下拳頭。偶在一旁無限景仰，又見革命英豪啊，誰說如今沒人繼承先烈的遺志了？旁邊的老師微微一笑：不錯，想法很好。帶老婆的老師馬上說：你是畫國畫的吧？國畫的人才也行啊！國畫老師又是一笑：現在不行啦，上次藝術節，我們當場做畫，還不是政府邀請的？搞什麼藝術活動，賣給外國人，一張畫才給幾萬。

聽到這兒，偶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台柱子上，以前有個國畫高手（偶曾經在火車上見到從外地跑來求買他的畫的畫商）的姐姐（哈，不是他本人，表激動～～）要教偶畫畫，被偶婉言拒絕啦～～原因太多，也很複雜，還牽扯到家裡的長輩，所以偶是心動了一點點，但想想還是放棄了，現在才知道自己當初丟了多麼大一塊金子啊。。。。不，簡直就是座金礦！國畫老師繼續：不行啦，比以前差遠了，沒人學啦。現在的小孩都喜歡看日本漫畫。哦，對了，你是教漫畫的吧？最後這句是沖著偶問滴。。。。偶連忙說：是插畫。說完就覺得自己臉發燙，眼前都是強人，偶是棵白菜，而且還抱著不可見人的目的。。。。

這時，台上台下沒人知道偶內心經歷了多大的波瀾，因為隨著一陣音樂，白色幕布上現出了flash，每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老師們背後那張大投影上了，這個動畫偶也在網上看過。驚訝的是：一直坐在長桌另一頭的第三位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下去了，正站在講台和第一排座位之間的一張桌子後面，手裡端著話筒，正在介紹什麼是flash動畫。偶愣愣地問國畫老師：每個老師都要這樣講嗎？國畫老師想了想，搖頭說：不一定。偶一想也對，回頭看看投影，上面列出從flash動畫的起源，一直到flash的未來發展方向，書店裡哪本動畫教材沒有？在這裡再念一遍？都這樣講課，很容易混的嘛。。。。


第四十九章


大約四十多分鐘后，flash老師念完了，在掌聲中同會長握握手，在一個學生的帶領下出去了，台下的目光又全聚攏到台上。會長示意剩下的三位老師先下來，偶走在最後，一直看著距離鼻尖一米五左右的前方，目力範圍不超過直徑四十厘米的一個圓，迷迷糊糊地走下去，又迷迷糊糊在前排坐下，不敢抬頭，更不敢左顧右盼。。。。。。接著，帶老婆的PS老師在會長的熱情介紹中，走到講台前那張桌子後面去了。偶抬眼看他拿出幾張紙，打開，還是從軟體的起源開始念起。。。。。這類教材，偶剛開始學ps時看了太多本，聽他這麼念著，思緒很容易就被拉回不太遙遠的從前。。。。忽然，有個學生靠近了問：你是老師嗎？偶僵僵地轉過頭，反問：不像嗎？她很肯定地：不像！偶認真地答：偶也覺得不像！她呵呵笑起來，偶也莫名其妙跟著傻笑。。。。汗，還沒講課，就出現神經錯亂了。。。。。

帶老婆的老師還在念著，離偶不遠的國畫老師卻和一個女學生很開心地聊著。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不過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絕對和ps無關。。。。看看周圍，沒有幾個人在聽，除了老師的老婆。偶也沒聽，來之前那點東西哪兒經得住這樣的磨難，可憐的胃開始叫喚了。幸好偶有先見之明，早早就在背包里藏了一塊外公做的餅。想到這，偶急忙閉緊嘴巴，因為張開的話口水就會像瀑布一樣嘩啦流下來。。。。。可偶不能在禮堂吃啊，左右瞧了瞧，就低聲問剛才那個學生：廁所在哪裡？她也俯下身子，悄悄地指著一扇小門，還很熱情地問要不要她帶路。偶堅決地謝絕了，怎麼能讓學生看見老師偷偷吃餅呢？再說了，偶絕對會客氣地問她想不想分一點，萬一她想，偶就只剩下哭的份了。

自己從禮堂里溜出來，來到外面的走廊，找了個隱蔽的角落，偶慢慢吃起來。吃著吃著，突然想，乾脆就這樣走掉吧！於是，偶溜到門邊先打探動靜。剛把門推開一條縫，有個洪亮的聲音便撲面而來，再一看，國畫老師正端坐在講台上的長桌子後面，一個人挑戰下面的所有目光！他沒講國畫的起源，也沒講國畫的未來，到底講了些啥，偶也記不清了。。。。。。就記得他很激動，而且胸有成竹，僅僅用眼睛掃一下手中的那張紙，就可以滔滔不絕講上半天，口中不斷蹦出有很多死去的和還活著的名人。偶這才明白，之前國畫老師說的「不一定」是什麼意思。的確！並不是每位老師都躲在講台下的小桌子後面，也並不是每位老師都只會照著手中的白紙念的。。。。。幸好這時已經沒多少口水了，不然一定會從偶忘記閉上的嘴巴里嘩啦著流出來。


第五十章


馬上11點半了，國畫老師還沒有想下來的意思，台下聽眾早已昏昏欲睡。會長說過，見面會12點結束，其實已經有人開始退席去吃飯，也許不必偷偷摸摸走，時間就到了。這樣盤算著，偶便定定神再次進入禮堂，要珍惜剩下的十幾分鐘，聽聽國畫老師的精彩演講。正在不安張望的會長，看見偶后明顯鬆了口氣，然後就貓著腰跑上講台，站在國畫老師身後說了幾句話，下來后還滿懷歉意地對偶說：他馬上就講完了！讓你久等了！偶幾乎昏厥過去。。。。。。盯著表，心裡巴不得國畫老師再羅嗦上幾句，可現實畢竟是殘酷滴～～他還是講完了，沖大家點點頭，在眾人振奮的掌聲中悠然走了下來，全場只有一個人恨恨地瞪著他，那就是偶。

還剩27分鐘，偶木然地飄到那張恐怖的小桌前（台上的長桌子連看一眼都會昏過去。。。。。真希望昏過去啊。。。。。）偶拿出U盤，U盤很爭氣，關鍵時刻出了點小故障，又消磨掉5分鐘（真希望一直消磨下去啊。。。。。。）偶擺弄電腦用時2分（真希望一直擺弄下去啊。。。。）偶忽然想起一個笑話，要想上台不緊張，就當觀眾全是胡蘿蔔，可長著眼睛的胡蘿蔔更加可怕。。。。。。離12點還有20分鐘，偶做完了所有能做的事，想完了所有不可能做的事，終於還是要面對最後這一件了。

講什麼呢？頭天晚上準備的時候，哪會料到身後沒黑板？若講單個的教程，這時候也顯得十分可笑。一橫心，乾脆就用U盤裡收藏的圖講上20分鐘的欣賞算了，裡面全是名家的作品（自己的一副也不敢拿出來，怕丟人。。。。。要知道，在校生也是強人吶～～～～）還是夠講的。偶對著話筒生硬地說：時間不夠，之前準備的東西來不及講，這裡有些好作品可以看看。點開圖，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幕布，偶便一張張講起來。好在數量多，一張講幾句，慢慢時間就過去了，至於講得質量如何，偷眼瞧瞧那些長眼睛的胡蘿蔔的反應就知道了。。。。。帶老婆的老師和他老婆沉浸在二人世界；會長表情嚴肅地和幾個幹部開起了現場會議；國畫老師則愈發開心地和女學生話家常，聲音之大連偶都能聽見。。。。其他的蘿蔔就更不用說了（不必擔心偶喪失的語言功能，因為已經沒有比這更壞的結果了。。。。）偶一邊結結巴巴地對著話筒自言自語，一邊急切盼望著早點脫離苦海，同時還不忘暗自埋怨：真不如溜掉好了！


第五十一章



回到家，好幾天都沒緩過來，偶非常後悔：到底是哪兒來的勇氣？自以為就能去講課呢？還是因為餓極了，才做出的傻事？什麼人能做老師啊？當然是要有真才實學的人！像偶這種白菜，就算是欣賞課，又能講出什麼東西呢？

第二天晚上，照例是在線上課時間，強打起精神去上網。老師還沒來，瀏覽著以前的帖子，忽然間全明白了。看看這些回帖，無不用盡心思誇讚老師。誇張的一個，老師說到非典時期自己跑到外地去做事的時候，有個大哥便赤裸裸地表態：老師的敬業精神，贊！（汗。。。。。的確很敬業，連死都不怕，這種精神只有什麼功份子才有了。。。。。）有的就很有技巧，還寫得頗有文采，拿來任何一段，都稱得上經典回帖，絕對會廣為流傳。。。。。偶明白自己那盲目的自信是從哪裡來的了：因為外公外婆的宣傳，親戚見了偶都會誇獎一下，從沒有基礎變成職業畫畫，在他們眼裡是比較特殊的，什麼才華、天賦之類的詞都會用在偶的身上，次數多了，偶便沾沾自喜起來。其實，外行人的評價，很多時候是不客觀的，尤其是自己最親的人，他們會為了你的一點點進步而高興，不忍心看著你被失敗擊倒，就會想辦法誇你、安慰你。心是好的，害處卻也是明顯的，如果能早點醒悟，偶絕對不會去做講課的妄想。這帖葯很苦，也很有效。。。。。。


看來還是老老實實當學生的好，第三天繼續上課。同學們都很興奮地盼望著，因為上節課老師又留了作業。有幾個人成績出眾，眼看已經接近金子了，偶雖然沒這個實力，但也很願意看到有同學早點成功，也好從他們的作品里學習學習，反而比他們更熱切地盼望。老師最近不太按時來上課了，有時會等上快一個小時，便苦了那些在網吧的同學，還有人說宿舍晚上10點停電，又要錯過上課了。牢騷歸牢騷，老師還是翩翩來遲，這次的理由是堵車。大家都很體諒，沒人較真，畢竟還是趕快上課最重要。老師拋出一句話：上次的作業，還是沒人通過，我只好自己畫了一副。偶聽了也挺意外，因為其中有個同學的畫很不錯，怎麼連他也失敗了？這家公司的活也太難做了吧？老師接著扔出一副圖，說：我用了一個同學的背景，大家看看吧。圖刷出來了，乍一看，幾乎就是那個同學的作品，區別就是最上面加了裝飾。老師開始解釋，他覺得這個同學的原圖哪裡哪裡不好，偶們都不敢說話，還是這個同學大方地說了句：沒想到我也能做出點貢獻啊～～～

第五十二章


第二天偶起得很晚，吃完午飯就無聊地給班長打了個電話，班長說：我和主管聯繫了，她說讓咱們去她那裡參觀。其實主管非典前便離開工作室自立門戶去了，還順手挖走了幾個人，用頭頭的話來說，就是落井下石。她是走是留偶毫不關心，在偶心裡，她遠遠比不上第一個主管。不過偶倒是挺有興趣去看看，就算探望舊同事也好。

坐上向東的公車，一直開到暈車和不暈車的臨界點，遠遠的都能看見很多土坡了，這才算是到了。班長指著馬路對面一排三層小民房，說：應該就是那裡。果然，沒走幾步，就看見主管頻頻招手。她帶偶們從一個連賊也找不到的小門進去，穿過黑洞洞的樓梯上到三樓，打開一道鐵門，說：進來吧！偶一眼就看見個牆角立著個古董，主管解釋：我想冬天已經快過去了，裝個管道也沒什麼用，還不如燒煤球暖和。說著繼續走，經過左邊一間屋的時候，看見了熟悉的面孔，是一個舊同事，他笑著站起來和偶們打招呼。繞過他的笑臉，偶發現這間沒有窗戶的屋裡還坐著三個人，一盞日光燈懸掛在屋頂，有氣無力的照著下面的桌子，人的臉色就和面前的白紙差不多。。。。。。。主管解釋：他們都是我招來的學生，就在這裡先練練。輕描淡寫的語氣，彷彿談論的不是活生生的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偶不敢再看，趕忙轉過頭隨著主管走進最後一間屋。

在沙發上坐下，舊同事給偶們倒了茶，班長問：你現在是主筆了吧？他還是憨憨地笑著，主管介面說：那當然，他現在是我們這裡的主力！偶忍不住就想問他收入如何？可惜還沒蠢到當著老闆的面問員工薪水的地步。剛喝了口水，班長說話了：你這裡有活沒？她最近沒事做。偶差點嗆住，班長真的說啦。。。。。沒來之前還有點希望，可看見那些面無人色的學生，偶只想放棄，怎麼他就說出來了呢。。。。。汗，人類什麼時候才能實現思維互讀啊。。。。。不出預料，主管馬上端起架子來，語氣也變了：嗯～～你要是想畫，我這裡倒是有個活。不過～～～班長：怎麼了？主管：唉～～算了，我就給你看看吧。說著，命令舊同事：把那個什麼稿子拿來給她看看。舊同事再進來時，手裡拿著一本文字稿。主管：就是這個，價錢不高20塊，但是不需要太好，差不多就行了。要不你先拿上？偶問：多少張？主管：20張。偶直搖頭：太多了！班長：。。。。。。主管：。。。。。。舊同事：。。。。。。。。


第五十三章



最後，偶還是帶著10張稿子回來了，事情果然和預料的差不多，到現在偶也沒拿到一分錢稿費。期間打電話去問，主管說：你畫得不行，我叫別人重畫了。偶問：全重畫了？主管：一部分。偶：還屬於偶的幾張稿費可以結嗎？主管便開始訴苦，她的上家當初的承諾沒有兌現，害她損失很多很多很多～～～（這點偶完全相信，因為她的語氣之悲痛實在很難不讓人產生同情。）接著，她又說：等上面給我結了～～聽到這裡，偶便掛上了電話，沒希望了，就當偶捐款支持三道販子的光輝事業吧。。。。。等到了上海，在一家書店裡猛地看見這幾副畫，就像看到被自己拋棄的孩子，真是心痛。。。。。。

有次在網上搜東西，一不小心就搜到一個有趣的網站，繁體字，是台灣的。新人和大陸的沒什麼兩樣，一致表現為：對插畫無限熱愛，對前景過分樂觀，對自身估計不足。有趣的是一個前輩的回復，他說台灣的兒插曾經有過一段輝煌時期，後來漸漸沒落，原因他舉了幾條，條條都和大陸一樣。但有一點很特別，就是兒童書籍會由哥哥姐姐傳給弟弟妹妹，由鄰居傳給鄰居，市場消費一年不如一年，畫者的收入也因此受到影響。偶當時就想，還是大陸好，市場多繁榮啊～去書店轉轉，哪個兒童專櫃不是被花花綠綠的書擺得滿滿的？想到這裡偶又迷糊了，一直都說市場不好，不好還出這麼多？ 可要是好，為什麼畫畫的還這麼慘？（哎呀，超出白菜的智商範圍了。。。。。。打住！打住！）

網上總是有雷鋒，有人貢獻了一大串的國外設計網站，這個帖子被廣泛轉載，想搜不到都不可能。偶一個個網址試過去，還真有不少好東西，看得人兩眼放光，那感覺就像得到武功秘笈（越寫越像武俠小說。。。。。汗。。。）忽然，一副熟悉的畫出現在眼前，這太像老師的某張商業作品了！構圖、人物、動作，連衣服上的陰影都一模一樣。但仔細看還是有一些區別，最主要的就是：這副畫上人是正面，老師的是背面。偶點回去看看首頁，沒錯，是個老外的，絕對不是中文。一時間有點豁然開朗，之前只知道，天下文章一大套，就看你會不會套。現在才明白，天下畫畫一大套，就看你敢不敢套。原來如此，在大陸要出名，只要掌握了這幾百個外國網站就行了，圈內人一看就知道，可客戶就好蒙了，嘿嘿，這課，沒白學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