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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匿名情書,我把愛慕記在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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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可兒 發表於 2005-5-24 12:48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年少時的那個夢,因為反覆地做過很多次,所以每個細節她都記得很清楚。夢裡有萬無一失的冒失鬼,還有清脆又清脆的鈴聲。

  有一肚子最傻的傻話,只能在最漂亮的信紙上落筆

  她也記得年少時曾那樣一長篇一長篇地給人寫信。功課很緊,都把信紙鋪在幾何習題集裡面,紙剛好比書頁小一點點,所以父母突然走進房間來,也好把前一頁蓋上去,完全不著痕迹。而寫信用的紙又不能普通,所以中午的時候她總是鑽在學校門口的小店裡翻信紙,把零花錢散在那裡。那些女孩子愛的零嘴冷飲,她倒不那麼在乎,而心裡還隱約有點驕傲的味道。

  每日早晨都咬著點心去學校,把昨日的作業本遞上去,又要想如何儘快把今天的本子填滿。下了課那幾分鐘總要飛一樣奔到廁所去,然後再奔回來寫上幾行公式。成績總掛在中間,她也沒有著急的心情。而她名字普通,樣子也平凡,不過結交幾個座位周圍的同學做好友,說幾句無聊笑話或者八卦,老師也不一定記得起她的名字。所以認識幾個沒有見過的人,而彼此又說著最真心的話―――或者是不能對一般人說的傻話,淑珍很珍惜這樣奇特的經歷。

  在那樣平淡的歲月里,寫信給筆友才是淑珍的頭等大事。

  隔壁班的男生收到一張卡片,又退了回去

  什麼時候開始注意隔壁班級的偉天,她也不記得了。好像是在軍訓的時候,眯著眼睛站在太陽底下,亂轉眼珠時望見他的。或許是某天午飯的時候和他擦肩而過,不知道為什麼眼睛正好掃到他的身上。每個星期一都有升旗儀式,每個班都有幾個高大的男生被派出去舉國旗,還要被介紹一下名字,那天裡面就有他,她便豎著耳朵仔細聽了一下他的名字。

  誰知就在無意間去隔壁班的時候,赫然看到期中考試的光榮榜上,偉天的名字排在第一個,心裡竟然大大地一喜。她裝作不經意地問偉天班裡的女生「你們那個第一名是誰啊」,別人也就告訴她偉天這樣偉天那樣,比如他有多受老師的寵愛,是從一所不怎麼樣的學校考到這裡來。另外也八卦了幾句偉天收到女孩子情書的事情,「有很多人喜歡他的,可是呢,他竟然直接把別人送他的卡片給退回去。」

  淑珍暗暗嚇了一跳,可轉念一想,又高興起來。

   許多美妙的句子蹦了出來,在她的心裡

  每天晚上躺到床上的時候,她開始默默念這個名字,細想那些遇見他的情節,重複到每一個細節。他寫字時喜歡把筆尖含在嘴裡,他不笑的時候嘴角都是上揚的;或者是,今天遇見他的時候他微微偏過頭去,襯衫的領子有一些歪,他今天穿的鞋子顏色好像一塊草莓軟糖。想到這一些淑珍都會不由自主地在黑暗裡笑起來,可立刻又會有一些小小的悲哀。因為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注意到自己,怕是連自己的存在,都無知覺。

  這樣的難過讓淑珍輾轉了好幾個晚上,連早上起來看到鏡子里的自己都會暗暗地嘆氣。她知道自己從來就這樣湮沒在皺巴巴的校服里,從零下五度到三十五度都是一個模樣,剪著亂糟糟的短髮,臉蛋一到中午就紅撲撲的―――最周正的中學女生樣子。總之左看或者右看,都沒有讓偉天多看一眼的理由。淑珍也第一次開始發愁自己的功課,若是自己能考個年級第一,或者班級第一就好了,偉天多少會有些耳聞,至少有些敬佩吧。

  在收到某個筆友來信的時候,她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雖然立刻縮了一半勇氣回去,但是一想到偉天的笑容就又膨脹開來。「我可以和偉天做筆友,是的,我可以寫信給他,就像最普通的筆友那樣,」淑珍想,「不過是做筆友,不會太打攪他,至多,他不回我的信好了。」

  她心裡立刻蹦出很多美妙的句子來,「寫信,我還是拿手的。」

   但因為這些話都是寫在「小可」的名字下,淑珍便覺得一切安心

  當她真的拿出信紙來,卻又不知如何下筆。改來改去,費了很大力氣,卻不過寫了幾行簡單的字,大意就是我無意中聽說了你的名字,突發奇想,想和你做筆友。淑珍儘力想把語氣寫得平淡而漫不經心一些,又不想漏出一絲線索,只說自己在同一個校園中,說多了,他會覺得自己輕浮吧?到最後,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請不要告訴別人你收到我的信,好嗎?」最後她簽上了「小可」的名字,「小可就是小可憐,」她對自己說,「我就是你沒看到眼睛里去的小可憐。」

  學校門口有一個破爛的紙盒子,堆著所有學生的信。淑珍裝作翻信的樣子,把自己寫給偉天的那一封塞在中間,顯得不那麼突兀又不至於被遺漏。那個下午她一直聽見自己的心臟在猛烈地跳動,寫作業的手都有些微微發抖。「他會不會拿到那封信呢?如果他不收信,至少他的同學會帶給他的吧。」那個下午她一直很緊張地看著教室門口,生怕偉天經過時會向裡面望一眼,看穿自己的秘密。

  整整一個星期,淑珍都沒有等到偉天的答覆。她差不多每堂課下課都要奔到紙盒子那裡去,怕自己沒看仔細信封就這樣錯過了,又總期望著下一節課就能看到偉天的信放在最上面。「我大概是惹他厭惡了,」淑珍想,可是又想不出來那些語句哪裡算不妥,而且自己的那封信明明已經被取走了。  
這樣忐忑了幾天,終於看到一個沒有落款的白信封上寫著大大的「小可收」,她的心簡直要跳出喉嚨。她一把把信塞到口袋裡,就像揣著最嚴重的機密,一天都覺得坐立不安,血液都在沸騰。晚上一個人躲在廁所里小心翼翼地打開,小小一張紙片上不過是三行字,「小可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我願意做你的筆友,但是我以前沒有交過筆友,所以不知道要說什麼,準確地說,這其實是我寫的第一封正式的信。期待你的回信。偉天」

  這樣翻來覆去看了十幾遍,直到可以背出來淑珍才停止閱讀。直到她立刻拿出最心愛的信紙來回信。這一次寫得順暢許多,足足寫了5大張紙,她自己也覺得驚異,但因為在那一個「小可」的名字下,便覺得一切安心。

  偉天的第二封信也如期而至,每一個字都讓淑珍微笑。「他這樣對我說話呢,標準的好學生口氣,」她想,「不管怎麼樣,他的生活里記得有一個叫小可的人啦。」

  淑珍坐在教室的第一排,她知道隔一道牆,那個教室的最後一排,就是偉天的位置。她常常瞪著牆壁暗暗嘆息,若某一天可以沒有這樣一米的距離,該有多好。

   淑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分辨著小可的模樣

  偉天也問小可是誰,繞著彎問她在哪個班級。淑珍在好幾次走過偉天身邊的時候都直直地望著他的眼睛,心裡默念「是我呀是我呀」,可又怕他真知道自己是誰,就失望下去。「如果偉天知道小可就是這樣一個平凡的淑珍,大概就沒興趣再寫信了吧!」淑珍這樣想。在信里她可以滔滔不絕地說著自己的故事,相比之下偉天的信總是平淡的,連偉天自己都說,「要是我能如你那樣寫這麼多就好了。」淑珍就在這份得意下擔著心,更沒有勇氣在信里回答「你是長頭髮還是短頭髮」那樣的問題。

  可是偉天還是知道了淑珍的班級,雖然淑珍小心又小心,但是那麼多長長的信連起來,還是給了偉天一些線索。偉天在信里是興奮又得意的口氣,令淑珍有點驚心,卻又夾雜著幸福感,因為偉天這樣細心地來打探自己的消息。

  淑珍也開始想象,偉天是否也會在望向窗外的時候想象自己的臉。「對他來說,我總是和別人不一樣的吧!」她仔細地辨認著偉天信里的字句,些許學習之外的話都會加重她的信心,「這樣私隱的話,他大概也不會對別人說。」

  淑珍常常做著同樣的一個夢,陽光照著兩旁的行道木,整個世界都是透明的,而她站在偉天面前,看著他眼裡綻放出無限的驚喜,因為她告訴他:「我就是小可。」

  夢裡總是有個冒失鬼在這時候衝過來,伴隨著一陣清脆的鈴聲,偉天不知去向,而醒來后的淑珍按掉鬧鐘,長久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慢慢地分辨著小可的模樣。

  她是隔壁班的女生,她是平庸的代表

  一天放學的時候,淑珍看到偉天蹬在自行車上停在學校門口,就故意磨磨蹭蹭和朋友說著閑話,想多在他身邊站一會兒。她見到偉天的朋友走出來,大聲和他招呼,幾個人笑作一團。淑珍假裝不經意地走過他們的身邊,卻聽見那個高個子男生的笑聲:「那個女生是不是隔壁班的啊,真是平庸的代表!」她大大一怔,還來不及想,又聽到偉天的聲音清晰地響起,「是啊,配給你正好!」

  淑珍的腦袋轟的一聲,獃獃地站在原地,好不容易才將臉上的熱退了,而他們早就不見了。

  整個晚上,她獃獃坐在寫字檯前,面前一整張紙上狠狠寫滿偉天偉天偉天,又把紙撕了粉碎,那一把碎紙扔到廢紙簍去的時候,眼淚也滾落下來,她把抽屜里所有偉天的信都取出來,一併扔了進去。

  偉天陸續寫過幾封信來,問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忙或者生病,為何突然就沒了消息。他說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你的第一封信我曾經給我的朋友看過,那時他們都還嘲笑我,我也想過你是不是他們所說的那種女生,但我還是決定給你回信。這麼長時間,你應該知道我是很認真的在交你這個朋友。」字裡行間,結結巴巴,他彷彿感覺到什麼,校門口那一瞬間的忘形,也可能是男生之間的某種語言定勢,他一定也深深後悔吧。淑珍深信這一點。

  可是她沒有回信,坐在窗前,她定定地想,不知道他們所說的是哪種女生,而自己又是哪一種女生,她反覆地想起那個被退回卡片的女生,自己和她也許並沒有任何的不同―――也許是有不同的,那就是,她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敢寫在信紙上。他們說的沒錯,她是平庸的代表。

  因為失敗這樣慘重,淑珍難得在功課上真的下一些功夫,安心在位子上坐定十幾個小時比劃公式。只是在經過偉天的教室門口的時候還會張望一眼,在早操的時候,看他大踏步地走過去,心裡暗暗嘆息。

   我是平凡的淑珍啊,是淑珍就好了

  進了大學,大家樂呵呵地在食堂里吃大同小異的菜,說以前老師的八卦,好似一夜都成了大人,把高中那點小感想拋在腦後。

  一日在圖書館門口等同學,淑珍遠遠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到她面前,低頭開一輛單車的車鎖,並習慣性地把包往身後一甩。她偷偷看過很多遍的動作,隔著時空,出現在五月的陽光里,一切都是發光的,透明的。像多年前的夢境一樣。


  是偉天。

  偉天也看到了她,他有些驚喜地說:「同學你好,你也是一中的吧?」

  淑珍說:「是啊。」還算鎮定,但不敢多說話。他使用的句子跟他的信很一致。他似乎比高中的時候胖了一些,可是眉眼還是那樣的神氣。

  偉天微笑了,說:「我見過你,我是3班的,邢偉天。你是隔壁2班的吧?」淑珍只是微笑,突然湧起很多個片段在心裡,他大踏步的樣子,他在操場上打球的樣子,他在座位上寫字的樣子,還有他說的那些小笑話,他在信紙上畫的那些公式圖,左衝右突地,在她心裡找不到出口,有這些年了。

  「知道,名人嘛,你不是保送上的東大?」略略有點調侃的,倉促間她竟然用的是應酬的語氣。

  他有點意外:「咦,你竟然記得?我來這裡看同學。」

  遲疑了一下,他才說:「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他緊盯著她的眼睛,對於她即將要說的名字,像是非常緊張,又似乎十分期待。陽光打在背上,竟是有分量的,淑珍微微地出汗了。有一分鐘或者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沉默,然後她說:「我忘了。」

  「你忘了你的名字?」偉天吃驚地反問,他再也沒想到會等來這種答案,愣在了當地。可是畢竟是學過邏輯推導的聰明人啊,慢慢地,偉天的眼裡綻放出不可置信的驚喜,他用一種瞭然的語氣說:「噢,是這樣……」

  這時淑珍看見她在等的同學走出了圖書館的大門,興高采烈地向這邊衝來,只有三五步的距離,時間不多,有一種過於熟悉的感覺催促著她,她只來得及說一句「我是淑珍」,就被這著名的冒失鬼架著往食堂的方向去了。

  「淑珍。」偉天笑了,「原來是你。」他愉快地按了一下車鈴,又按一下,清鈴鈴鈴的鈴聲傳進淑珍的耳朵,她猛然回頭。

  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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