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包身工」在美國重寫故事結尾

新澤西州紐沃克市的聯邦法院（Federal District Court）法官判處「皇廚」中餐館的擁有者向兩名前餐館僱員劉美英和陳淑芳（音譯,當事人不願透露中文姓名寫法）支付340萬美元。這兩名來自中國福建省的前女服務員狀告以前位於新澤西州韋恩市的中餐館－「皇廚」自助餐餐館－的僱主，稱餐館主不僅剝奪了她們的工資、小費，強迫她們超長時間工作，還被老闆歧視辱罵和人身威脅，並且被迫住在條件惡劣而擁擠的公寓里。

「我們希望這一案子的判決使得在（美國）社會底層工作的華人移民明白一點：不管你是誰，合法移民還是非法移民，如果受到欺負不站出來，任僱主橫行，那麼華人移民面臨的工作情況會越來越糟糕，」 總部位於紐約的草根性工人團體「華人職工會」（Chinese Staff and Workers Association ）的陳葦女士在接受《華盛頓觀察》周刊的專訪時說。

340萬，罰的是歧視

劉美英和陳淑芳稱他們每周被迫工作六天、共80個小時，而不收到任何工資，只是靠小費生活，工作長時間超時但是不給加班費，最後每天還要從自己的小費中上供15美金給老闆。由餐館向她們提供的公寓同時有17個人居住，上自己的床還要爬過別人的床鋪。「劉陳住的公寓客廳被租給西裔洗碗工住，所以她們晚上去廁所，這些西裔工會吹口哨嚇唬她們。公寓經常斷水斷電，條件惡劣，」陳葦說。

收入微薄、工作辛苦倒在其次，劉美英和陳淑芳說她們最為痛苦的是忍受老闆性別和省籍歧視。「『皇廚』老闆動輒罵她們『你們這些福建的笨女人』或是『沒教育的福州女人』」，幫助這兩名華人女工打贏官司的陳葦說。

據說老闆自己也是福州人，但是老闆對北方工好，對男工好。碰到小費豐厚的大幫客人會讓男工招待，而雖然男女工英文都差不多，但是老闆會常常罵女工而不會罵男工。男工住的地方也比女工條件要好。

主審皇廚餐廳一案的凱瑟琳．海頓法官接受了美國公民自由協會(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 律師的要求，判處「皇廚」餐廳支付兩名女工所拖欠的15萬7千4百11美元工資，和將近323萬美元的補償性和懲罰性「損失費」。

「這個案子法官會判340萬美金的賠償金的原因在於新澤西州重判歧視性案件，索償金額可以非常之高，」陳葦在接受《華盛頓觀察》周刊的專訪時說。

美國公民自由協會的婦女權利項目的負責人莉奧拉．萊佩E斯（Lenora Lapidus）也說「這一案件的勝訴為雇傭女性移民的美國僱主傳達一條信息，那就是不准他們如此虐待自己的員工。」在民權保護方面一直具有深刻影響的美國公民自由協會幫助這兩名中國移民將她們原來的僱主告上法庭。

美國工人難，移民工人更難。。。

在美國勞工法經常被老闆鑽空子，當經濟不景氣，工作市場吃緊的時候侵犯工人基本權利的行為就更容易發生，也更容易被工人容忍。陳葦說很多大餐廳沒有工資很普遍，剋扣小費也常有發生。普通工人在此面臨困境，移民工就更容易受到欺壓。陳葦說他們最近在協助一位原來在聯合國工作的華人白領，經常被迫超長時間工作，而最後忍無可忍拒絕加班時馬上被老闆炒了魷魚。

美國很多僱主在僱用外來移民來進行低技能的工作時，忽視保護這些工人權力的各種勞動權利保護法規。如果說外來移民的勞動權益經常被嚴重侵犯的話，那麼打黑工的非法移民就更是慣常被僱主威脅和欺壓的對象。

美國公民自由協會（ACLU）的一位律師珍妮佛．安妮特．李（Jennifer Arnett Lee）說象這樣虐待員工的情況在紐約州並非罕見，但是很多工人害怕挺身而出，狀告僱主。「僱主總是感覺到自己佔上風，可以威逼利誘員工，」李律師說。「他們可以告訴想打官司的員工說『如果你抱怨，我們會叫人遣返你們。』那些工人怎麼辦？她們不過是移民，尤其是要有米下鍋、有老有小要養家的時候。」

在劉陳辭職時，她們的老闆就威脅說「你們小心，沒人幫你們。你們哪天不見了，也沒有人知道」。

「華人職工會」的陳葦說，當她告訴劉淑芳勝訴的消息時，劉淑芳百感交集。「她非常興奮，但是她說的第一件事是『現在他們肯定氣死了，會跟我沒完沒了』。」陳女士說。

陳葦拒絕談論劉陳兩人是否為非法移民的問題。她說，「美國勞工法保障所有人，不管你是合法移民還是非法移民。」在具體操作中，移民局和勞工局兩家機構分開，所以在工人告僱主的案子中身份並不是一個問題。

「在告的結果方面，我們幫助的案件中有身份的工人獲更多賠償，但是大家都是一樣受到欺壓，工友之間一般有協定，一起告一起作證，判下來大家一起分，」她說。陳葦稱華人工會和民權法律團體有很多合作經驗。工人個人付不起律師費的，華人工會會出面，說服律師接下來案子，或者免費義務做，或者會等官司贏了后，從贏的一方手中拿錢。美國公民自由協會就已經幫助過不少成衣廠、小旅館和洗衣店的僱員向其僱主提出關於勞動權益的訴訟官司。

陳葦說移民工除了擔心身份問題，不敢出頭狀告惡僱主的另一個原因是這些低技能的華人移民工作圈子很小，怕如果一次出頭，別的僱主留下「你愛搞事」的印象，將來找不到工作。「因為經常面臨這些擔心和僱主的人身威脅，華人工人出來為捍衛自己的正當權益需要有很大的勇氣。中國人喜歡說忍忍就好了，但是這些社會底層的華人移民工人常常被逼得緊，被僱主欺壓得厲害。」陳葦說。

340萬美金，美國夢成真？

340萬美金對中國移民聽起來是天大的數字，但是最後賠償金能不能到劉陳兩人之手還是一個問號。這些在勞資關係官司中敗訴的公司慣用的伎倆是提出破產保護、然後再以新的名義重開一家新公司來避免負擔賠償。

「皇廚餐廳過去幾年中就因為被工人告，幾經轉手。但是其實是換湯不換藥，」陳葦說。

劉淑芳為「皇廚」餐廳工作了17個月，她現在在紐約市工作。陳淑芳為「皇廚」餐廳工作了四個月，她現在在華盛頓工作。

不管曾經備受欺壓的兩名中國女移民－劉美英和陳淑芳－最後是否能真正收到賠償，她們的勝利都是所有在美國社會底層艱難掙扎的低收入移民工人意義重大的一次勝利。正如美國公民自由協會的萊佩苔絲所說，「這一案件的勝訴真正地重申了這樣一點，那就是不管是誰在美國工作，不管你是外來移民、會不會講英語，不管你是否一直是低收入階層，你的尊嚴同其他人一樣有價值，而美國法律同樣保護你。」

「這一案件的勝訴真正地重申了這樣一點，那就是不管是誰在美國工作，不管你是外來移民、會不會講英語，不管你是否一直是低收入階層，你的尊嚴同其他人一樣有價值，而美國法律同樣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