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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起源於岩石與海水反應?或許生命之源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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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千世界 發表於 2017-12-23 07:26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2017-12-23 00:02:34 來源: 網易科學人

  這是一件很難理解的事情,你、我、鳥兒以及蜜蜂等所有生命,都是幾十億年前在一些醜陋岩石上發生化學反應后誕生的。在16世紀提出這樣的理論,你可能會因為異端邪說而被斬首。即使是在50年前,它也可能讓你丟了終身教授的職位,至少會遭到科學界的排斥。然而到1977年,這一切都改變了。

  出品|網易科學人欄目組 小小

  在海上的第三天,我們找到了它:一堆裸露的、鋸齒狀的岩石,周圍被海洋的顏色所同化。它比我(本文作者詹姆斯·內斯特 (James Nestor))想象的要小,儘管佔地面積有足球場的2倍大小。這裡沒有白沙,沒有火山山峰,沒有棕櫚樹,沒有其他相同經緯度熱帶島嶼的標誌,整個看起來就像老電影《吉利根島》(Gilligan』s Island)中的邪惡場景。

  但我們從巴西海岸橫跨大西洋行駛1000多公里的距離,並非想去海灘度假或旅行。我們是來探索陽光照射不到的深海,我們希望在被稱為聖彼得和聖保羅群島(Saint Peter and Saint Paul Archipelago)的地方收集到線索,尋找諸如地球上的生命是如何誕生的,以及外星生命是如何在太陽系其他行星上進化的等問題答案。

  

  圖1:潛艇的燈光照射在深海的岩石上閃閃發光。在500米深的水下,幾乎看不到任何東西,除了深海探測器Deep Rover的燈光

  這些都是重大而嚴肅的問題,為此我們組建了龐大的團隊來調查它們,包括40多名地質學家、微生物學家、地球物理學家、生物學家、工程師、深海潛水員和十幾個國家的水手。這個團隊將在兩周內使用「MV Alucia」號研究船(56米),掃描海底、提取岩石樣本、分析海水樣本,以及在水下1000米處潛水進行研究。

  沒有人曾經探索過這些深海,沒有人知道我們會發現什麼。伍茲霍爾海洋研究所(Woods Hole Oceanographic Institution)科學團隊負責人、海洋地質學家弗里德·克萊因(Frieder Klein)說:「這是個獨特的區域,所以它可能會承載一些獨特的生命系統。」克萊因光著腳、只穿著短褲和褪色的MC5 T恤站在Alucia的頂層甲板上,在正午的陽光下眯著眼睛。在北邊幾百米的地方,海浪不斷地撞擊著15個大小不同岩石小島的海岸。

  克萊因告訴我,數百萬年前,我們腳下的大西洋中部山脊構造板塊開始分裂。從那以後,這個裂縫每年都在擴大,這就是為什麼歐洲和北美洲現在被近7000公里寬的海洋分隔開來的原因。在這個非常緩慢的過程中,通常隱藏在地殼以下6000米的地幔岩石被迫浮出水面。地幔岩石並不是特別罕見,它覆蓋了全球範圍內廣闊的海底。然而,在這裡,它更淺,更容易找到,而且隨著它與海水的相互作用,它也在不斷地進化。克萊因擦著額頭的汗水說:「世界上再沒有這樣的地方。」

  這裡的岩石也可能孕育出全新的生命形式。克萊因解釋說,海水和地幔岩礦物中的鐵發生化學反應產生了氫分子。微生物(無論是單細胞還是多細胞微生物)以這種氫分子為食。這些生物與數十億年前地球上存在的生物相似,可能與我們地球上最早的生命形式密切相關。克萊因和他的團隊將在深海中尋找微生物,並分析地幔岩石中的化學過程。在這個過程中,科學家們希望能發現早期的生命系統,或許能揭示地球生命最原始的誕生窗口,同時有助於尋找外星生物。

  克萊因說:「土星和木星的冰冷衛星土衛二(Enceladus)、木衛二(Europa)的表面之下有水,對此我們已經可以確定。這些衛星也存在與這些島嶼上相同的岩石。如果我們太陽系的遙遠衛星上有相同的岩石和同樣的水,它們就可以擁有在地球上同樣的化學過程,從而孕育出類似地球上的基本生命形式。」克萊因和我凝視著扶手和深達4000米的海洋深處,它相當於10座帝國大廈疊加起來。突然之間,感覺我們好像不是在船上看著水面,而更像是待在盤旋於某個外星世界上的宇宙飛船中。

  克萊因說:「我們去了沒有人去過的地方。」船長操控著馬達,「MV Alucia」號研究船緩緩地向最南端的小島駛去。克萊因收起他的手機和水瓶,然後匆忙走下舷梯。經過一年半的精心計劃,現在是時候進入深海進行探測了。

  這是一件很難理解的事情,你、我、鳥兒以及蜜蜂等所有生命,都是幾十億年前在一些醜陋岩石上發生化學反應后誕生的。在16世紀提出這樣的理論,你可能會因為異端邪說而被斬首。即使是在50年前,它也可能讓你丟了終身教授的職位,至少會遭到科學界的排斥。然而到1977年,這一切都改變了。當時美國俄勒岡州立大學的海洋地質學家傑克·科利斯(Jack Corliss)在厄瓜多海岸附近租了一艘研究船,并行駛320公里到達加拉帕戈斯海溝(Galapagos)。

  科利斯懷疑,有火山(即海洋科學家所說的熱液噴口)在該地區的深海中噴發。科利斯及其船員部署了遙控水下探測器ANGUS進行調查,它身上配備了相機。在一個比較特別的地方,大約2500米深度,ANGUS號的溫度測量儀記錄了下1個顯著的峰值。幾個小時后,這個團隊把ANGUS號拉回甲板上,打開相機,並記錄下當時的影像。

  當溫度上升時,ANGUS號捕捉到的13張顆粒狀照片顯示出那裡存在些非凡的東西。在那裡,有各種各樣的生命,包括螃蟹、貽貝、龍蝦、蠕蟲等,它們在完全黑暗的環境中生存,圍繞著有毒的海底熱孔,源頭的海水溫度足以融化鉛。這裡的海水壓力驚人,相當於水面壓力的250倍,這使水無法變成蒸汽。科利斯發現了一個「生命高壓鍋」。不僅這個「高壓鍋」里的所有動物都是科學上未曾見過的新物種,更奇怪的是,它們在一個完全不同的生物系統中倖存下來。

  

  圖2:多毛綱蠕蟲,或稱鬃毛蟲。

  海面上或淺水中的生命需要太陽光才能維持生存,而科利斯等人發現的這些生命形式卻在這些超熱的有毒物質中依靠化學能生存,這個過程被稱為化學合成。科利斯稱這個地方為「伊甸園」。在接下來的幾年裡,研究人員在世界各地的海底發現更多的化學合成熱點。這些發現表明,深海似乎並非沒有生機的不毛之地,而是有獨立的生物圈構成的「星系」,每個都圍繞著它生存的生物圈都有自己的化學「太陽」。那裡的動物和微生物已經繁榮了數十億年,也許比陸地生命的歷史還要悠久。

  熱液噴口的發現促使地質學家和微生物學家深入挖掘,進入更極端的環境,試圖尋找到深度生命的絕對極限。他們在南極冰層上鑽了3600米,發現了一個比美國特拉華州大兩倍的地下湖,這個湖可能已經被封閉了1500萬年。在半升湖水中,他們發現了成千上萬的細菌。這些細菌幾乎可以在每種你可以想象到的環境中生存:122攝氏度的極端高溫中,零下20攝氏度的極冷環境,以及酸性、鹼性、好氧、厭氧等環境。

  隨後,研究人員進入世界最深(距離海面近11000米)的海底,找到了地球上最不適宜居住的環境之一。然而,他們在那裡發現了兩倍於在較溫和、較淺深度發現的微生物數量。研究人員向地表以下的地殼中挖掘了4000多米深,以期在冒著熱氣的水和硫磺中發現生命。這些生命不是靠太陽或化學物質生存,而是來自周圍岩石的輻射,它們已經在那裡生活了幾百萬年。

  這些發現表明,生命幾乎沒有極限。即使是在地球上最極端的環境里,從火山口邊緣到水壓超強不見天日的深水中,再到處理放射性廢物的地方,生命都能找到自己的生存方式。事實證明,從很多方面來看,深海底部的岩石(被埋藏在地殼之下1600多米),或者在聖彼得和聖保羅群島的鳥屎上,都不是沒有生命的存在。它們都是起伏的「呼吸」系統,裡面塞滿了微生物,只是它們如此微小,新陳代謝如此緩慢,以至於沒有人注意到。直到一些勇敢的科學家開始尋找它們。

  尋找極端生命需要前往地球上最遙遠、最難到達的地方。然而,只有少數微生物學家和地質學家有這種毅力和資源支持,他們要在非洲礦山上百度高溫下持續調查數周,或者在南極洲冰凍的廣闊區域里度過幾個月,甚至在達吉斯坦(Dagestan)被污染的油田中停留數年尋找答案。這使得在Alucia號上閒蕩的我們有種罪惡感。雖然在大西洋中部,距離最近的醫院還有近千公里的地方,到處都是危險和不適,但我們至少在生活和工作環境上十分舒適。

  今天的晚餐是食堂供應的,包括藜麥、牛排、雞肉、嫩煎青豆、烤土豆、農夫沙拉,還有自製的奶油布丁。我拿起一個盤子,坐在科學團隊另外兩位研究人員的旁邊。其中,迪瓦·阿蒙(Diva Amon)是來自倫敦自然歷史博物館的深海生物學家,她從小就在千里達托貝哥附近海岸長大,很小的時候就對海洋生物多樣性感到痴迷,尤其是那些在永久黑暗水下居住的動物。阿蒙之所以參加科考隊,希望能找到大規模化學合成的生命,比如螃蟹、管蟲、蝦或者其他任何可能的東西。她說:「我們甚至對海洋里的許多動物都沒有最基本的了解,尤其是化學合成的生命,比如它們如何生存,生活在哪裡,以及為什麼。」

  

  圖3:深海運載蟹

  在200米以下的深海區域代表了地球上70%的宜居空間,然而那裡只有不到1%的海洋被探索過。地球上最大的動物群落和大部分生物都生活在那裡。它們面臨的威脅很多,污染、拖網捕魚、採礦和氣候變化等,都使這個環境和約750000種未被發現的物種處於危險之中。阿蒙說:「在我們弄清楚深海中有什麼之前,我們可能正在破壞深海棲息地,並在傷害它的居民。我認為,我們必須在我們還能做到的時候將這些記錄下來。」

  坐在阿蒙旁邊的是德國不來梅大學海洋環境科學研究中心的地球化學家弗洛倫斯·舒布茨(Florence 「Flo」 Schubotz)。她來到這裡與阿蒙的原因一樣,但她的興趣範圍更小,主要關注地幔岩上的微觀生命。舒布茨解釋稱:「你想想看,生活在熱液噴口處的生物可能是地球上最早的生命形式,可能比陸地生物的歷史更長久。這些都是古老的系統。」

  舒布茨解釋說,38億年前,大氣中的氧氣不足,生命依賴其他化學物質生存,包括氫氣、二氧化碳和甲烷。隨著這些原始生物的蓬勃發展,它們中有些(藍藻)進化出了一種能產生氧氣的代謝產物。大約24億年前,有足夠的「廢氣」(氧氣)來支持新的「消耗氧氣」的生命形式。這些吸氧生命形式變得更加複雜,最終演變成植物和動物,最後進化成現在的生物。

  為了看到這些微生物的發展過程,舒布茨希望收集深海地幔岩的樣本,並給它提供不同的化學「食物」,如氫氣、二氧化碳和甲烷,試圖喚醒那些樣本中可能含有的休眠生物。從某種意義上說,舒布茨希望能創造出試管版的「侏羅紀公園」,但不是吃人的霸王龍,而是更古老的微生物。

  第二天,舒布茨、阿蒙以及克萊因站在Alucia號的任務控制中心,這是個昏暗的房間,牆上擺滿了閃爍的監視器。每個人都睜大眼睛盯著巨大的視頻顯示器,上面展示的是一個看起來像彩虹派的東西,只是缺失幾樣東西。每過一秒鐘,圖像上就會出現一些像素化的線條,而且這個派會變得更完整一些。克萊因入迷了,下意識地驚呼起來,就像股票經紀人在看首次公開募股(IPO)的股票。

  科學家們正在研究的是我們下方的高解析度海底地圖(水下地形圖),使用多波束回聲測深系統(一種複雜的聲納設備)收集數據而成,它被安裝在Alucia號的底部。在接下來的兩天里,Alucia號將會繞著群島轉圈,每圈都會向更遠的地方移動,就像一根針在唱片上反轉那樣。當我們經過海底的時候,多波束回聲測深系統將會掃描每個角落,解析度大約為3米,哪裡的深度為1200米。

  克萊因說:「以前從來沒有人見過這種情況,這非常令人興奮。」如果這裡有活躍的熱液噴口,它們很可能會有碳酸鹽的塔尖等標誌。

  

  圖4:Alucia號上的控制室

  碳酸鹽是一種可以通過許多不同過程形成的普通物質。構成海洋生物外殼的碳酸鈣覆蓋了海床的一半以上,這些死去的生物殘骸被做成牙膏、混凝土等。但是,克萊因尋找的碳酸鹽可能不是生物活動生成的,而是來自於當滾燙熱液遇冷海水時從溶液中析出的礦物。克萊因說:「這裡非常重要的東西,至少這個地方值得探索。」他指的是島鏈西坡上的一種奇特的「露頭」。他說,它似乎不太可能是岩石從上面滾下來,然後落在了這個地方,而是像是從下面的岩石中長出來的。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我們將與強風和強洋流作鬥爭。儘管如此,地球化學家們還是能夠從克萊因在地圖上識別出的地方以及更深的海床上採集到多份樣本。這個區域的海水含有高濃度的甲烷,遠遠高於正常水平。這是一個積極的信號。我們地球上許多最古老的生命形式存在於甲烷中,它們仍然可以在熱液噴口周圍發現。有些生物以氫氣和二氧化碳為食,將甲烷作為廢物排出,而另一些則以甲烷衛生,排出二氧化碳。這些組合和用途可能有所不同,但我們所知道的是,二氧化碳、氫氣和甲烷的存在通常意味著一種能夠支持原始生命形式的環境。

  2015年4月,美國宇航局(NASA)的「卡西尼號」(Cassini)探測器在土星的冰冷衛星土衛二(Enceladus)上空飛行時,發現了大量的氫從其表面噴涌而出,這讓微生物學家們興奮不已。不僅如此,這些羽狀物還含有二氧化碳和其他有機物,以及足夠支持巨大微生物群落的能量,有地球化學家稱其為「每小時300個披薩的熱量」。土衛二上的化學物質被認為是由類似於我們星球上的氣體系統不斷產生的,它可能就在聖彼德和聖保羅群島的下面。

  上午10點左右,克萊因和阿蒙希望能找到答案。在船尾甲板上,Alucia號的船員們推出了Nadir,這是一艘能搭載三人的潛艇,上面有許多相機和燈。我們在外面看到,潛艇飛駕駛員阿蒙和攝像師正在座位上扭動身體,打開水瓶,準備下水。在他們身後,克萊因坐在Deep Rover里,這是一種更小、更靈活的雙人潛水艇。克萊因希望利用Deep Rover的機械臂採集儘可能多的樣本,而阿蒙則對生態系統和任何可能生活在那裡的化學合成動物進行觀察。

  起重機小心而緩慢地將Nadir和Deep Rover從甲板上抬起來,然後把它們放到水裡。氣泡從水中冒出,波浪翻滾,潛艇開始下沉,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直到完全消失在水中。在接下來的6個小時里,我們會坐在那裡,盯著聲納讀數,等待和觀察,傾聽生命的跡象。到了晚上,Alucia號再次活躍起來。船員們把潛艇抬上來,克萊因正忙著在大桶的岩石標本上忙碌,而地球化學家肖恩·西爾瓦(Sean Sylva)和傑夫·斯瓦爾德(Jeff Seewald)正在把Deep Rover從海底吸上來的還水樣本蒸煮出來。

  在甲板上,西爾瓦將海水樣本放在氣相色譜儀中,它看起來就像是20世紀80年代中期微波爐的蒸汽朋克版本。色譜儀側面露出大量電線、管子和旋鈕,它們都被用木條夾起來。管子和電線當然都是有用的。當海水在烤箱中加熱時,水中的化合物會以不同的速度穿過管子,這取決於這些物質的大小。安裝在設備上的電腦將分析化合物移動的速度,讓團隊能夠測量海水樣本中甲烷和其他化學物質的比例。

  

一直被朋友稱為小博士。其實就是書讀得多一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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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大千世界 發表於 2017-12-23 07:26 | 只看該作者
與此同時,在毗鄰的臨時實驗室里,克萊因和舒布茨正在檢查岩石樣本,它們是Deep Rover從超過500米的深度中捕獲的。克萊因揮舞著手臂說:「我有三塊醜陋的石頭,還有一塊巨大的怪石。」他指著一塊石頭上類似血管的結構解釋說,當由鎂、鐵、硅和氧氣組成的普通礦物橄欖石開始接觸海水時,它的穩定性會受到破壞,使水更深入地滲透到岩石中。

  這些小血管會充當岩石內部生命形態需要的河流,負責傳遞能量和營養,清除廢物。隨著時間的推移,橄欖石慢慢溶解,而其他礦物質在血管內形成。這個過程創造了類似大理石狀的岩石,古羅馬人稱之為verde antico,而像克萊因這樣的地質學家稱之為蛇紋石。克萊因說:「這塊岩石表明,在聖彼得和聖保羅群島上已經發生了蛇紋石化過程。但我們只是在看過去某個過程的檔案嗎?這就是我們需要解決的問題。」

  當舒布茨和克萊因正對岩石樣本進行切片,西爾瓦和斯瓦爾德忙著蒸發海水時,我走到屋頂甲板上呼吸新鮮空氣。外面已經接近黃昏,夜晚的天空點綴著無數星星,看起來似乎更加明亮。我在幾小時前讀了一篇科學研究,研究人員描述了從地球上最偏遠地區收集的微生物,並對它們進行了對比。結果顯示,這些微生物中有19種幾乎完全相同,不管它們是在哪裡被收集的。

  微生物不能直立、走路、飛行,或者從一個地方游到其他地方。儘管這19種相同的微生物中有些相隔了超過16000公里,但它們以同樣的方式來代謝食物,以同樣的方式複製自己,並共享完全相同的DNA。這些相同的生命形式是如何在如此遙遠的地方發現自己的呢?這有點兒像在我們太陽系的每個星球上都發現了著名藝術家族奧斯蒙德(Osmond)的家庭成員。

  

  圖5:黑色背景下的深海珊瑚

  站在星星、月亮和行星的華蓋下,我不禁會想:既然我們都是從相同的「積木」基礎上誕生的,那麼是否所有的生命都會沿著同樣的軌跡走下去?在我所站立的地方的上下,擁有數以十億計的神奇生命棲息地,它們有相同的岩石和水,容易受到相同的化學反應影響,這些化學反應在地球上孕育出最初的生命,最終進化出現在正盯著星星的生物。由同樣的物質構成的生物中,有多少這樣眼睛正以同樣的方式盯著我們?那天晚上,我躺在自己的鋪位上,凝視著窗外的天空,天空中布滿了10億顆遙遠的星星,我似乎無法撼動它。

  這是我們在聖彼得和聖保羅群島邊緣的第13天,繼續在大西洋中部的海底山脊上空徘徊。今天早晨,我感到有點兒焦慮、期待,潛意識中有些害怕,這是我報名參加這個任務幾個月以來的第一次。受強勁洋流的影響,我們耽擱了1周左右時間,潛艇只能保持在Alucia號上。但今天,天空晴朗,陽光明媚,海洋上平穩如鏡。我感覺餓了,喉嚨被烤焦了。在過去的14個小時里,我沒有喝過一口水,可能直到今天下午晚些時候才會進餐。

  阿蒙建議,這種快速行動是確保我幸福的最好方法。她停頓了一下說:「你最不想要的就是這個,你只是不想在那裡感到不舒服。」阿蒙指的「那裡」是下面幾百米,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我將搭乘Nadir前往探險。對於任何冒險家、科學家或任何擁有理性的公民來說,這次旅行將絕對是夢想之旅。但是,遺憾的是,我所能想到的就是,如果我突然需要放鬆自己,或者感到幽閉恐怖症,亦或是突然有想要伸展腿、手臂或者背部的衝動,將會發生什麼。

  在1000米深的水下,沒有窗戶可供打開,沒有浴室,無需把車開到路邊停下。我將會被困在一個兒童般大小的座位上,我的腿要蜷縮在胸口的位置很長時間。頭髮花白、負責駕駛Deep Rover的美國人科林·沃勒曼(Colin Wollermann)說:「你應該放鬆一下。」他坐在我對面的一張餐桌旁,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大口大口地把熏肉、黃油麵包和雞蛋塞進嘴裡。他笑著說:「我讓自己放鬆的方法就是儘可能地讓自己多說些話。」

  艾倫·斯科特(Alan Scott)是Nadir駕駛員,同時也是Alucia號潛艇隊的負責人,他把糖果棒和薯片打包,這樣我們路上就不必挨餓了。他用濃重的蘇格蘭口音說:「這很簡單,夥計。很快就會過去,你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奇怪的是,今天早上我腦子裡沒有想到的一件事就是各種危險,包括在大西洋未勘探過的海底,在海平面以下1000米的壓力環境下巡航,距離最近的醫院、機場或醫生有1000公里遠可能遭遇的危險。

  當我問克萊因在參加這種研究是否感到擔心時,他提出異議,並咯咯地笑著說:「唯一危險的是,這趟旅行花了1年半的時間進行規劃,而最後我們卻兩手空空地回家。剩下的事情就是登上潛艇,在這裡航行,這是最有趣的部分。」

  然而阿蒙似乎不那麼樂觀。幾天前,她給我講了關於四人潛艇Johnson Sea Link的故事。1973年夏天,這艘潛艇首次下水時,由兩名駕駛員、1名魚類學家和1名潛水大師組成的團隊前往佛羅里達基韋斯特海岸外24公里的地方執行常規潛水任務,目的是在沉沒水下100米的驅逐艦上找到魚網。在試圖上升的時候,Johnson Sea Link被一根從沉船上延伸出來的電纜困住。乘客們坐下來,盡量保持放鬆,等待救援。由於隨船帶著應急氧氣儲備設備,駕駛員估計他們可以維持42個小時。

  幾個小時過去了,潛艇中的氣溫驟降到5.5攝氏度。很快,乘客們就出現了高熱症。更糟糕的是,他們對新鮮空氣的計算過於樂觀,二氧化碳的濃度開始上升到危險水平。在駕駛員發出求救信號8個小時候,一艘海軍支援船趕到,幾次試圖解救被困住的潛艇,但未能成功,乘客們開始失去知覺。Johnson Sea Link在下水32個小時后終於獲救,但兩名成員死於二氧化碳中毒,另外兩人立即接受治療,得以倖存下來。

  儘管Johnson Sea Link是一場極其罕見的災難,而且發生在40多年前,但我們不可忽視這樣一個事實:在電話亭大小、數百米深的透明丙烯酸球體中潛水有隱含的風險。電動機可能出現故障,電子產品可能短路,海底的漁網可能纏繞住潛艇。然而幸運的是,新一代潛艇是在如此多的冗餘和故障基礎上建立的,發生任何不好的事情幾率都很小。在Deep Rover和Nadir的數百次潛水中,船員從未遇到過任何問題。阿蒙說:「當然,任何研究都有風險。但對我來說,回報遠遠大於這些。在這裡做這樣的實地研究真是太棒了!」

  半小時后,我將會親身體驗這些獎勵。上午10點,我穿著襪子站在鋼製樓梯上。在我的下面是Nadir開放的頂部艙口,斯科特坐在潛艇里給我指路。他說:「好的,現在慢慢下來!」由於潛艇軀幹扭曲,我最終總算擠進了乘客座位。跟蹤我的是蘇珊·漢弗拉斯(Susan Humphris),她是一名地質學家,她將在潛水過程中測量水下地形和生物。

  斯科特封閉了Nadir的艙門,並向甲板上的人豎起大拇指,然後我們慢慢地沿著船後部的甲板向開闊的水面爬去。起重機把我們從甲板上吊起來,我看著自己的腳,看到Alucia號上擠滿了船員和研究人員。在他們中間,克萊因和沃勒曼也正進入Deep Rover。在我們面前,地平線上只剩下藍色的海洋。

  

  圖6:隨著潛艇Nadir下降到深海中,阿蒙在打量她周圍的環境

  我們下到水裡,水花四濺,導引繩解開,然後離船而去。斯科特通過聲吶無線電說:「很好,一切順利!」帶著汩汩的氣泡,我們向海面之下沉去,直到被藍色的海水徹底覆蓋。這些彩色條紋並不是來自於丙烯酸層的扭曲,我們也並非是在想象它們。我們看到的是被水分子吸收的陽光光譜。紅、橙、黃等長波首先被吸收,所以它們消失在水面附近。當我們沉下去,經過15米深的地方時,我注意到自己的米黃色褲子、襯衫、皮膚以及記事本都已經褪色成同樣的藍灰色金屬色調。

  沉入更深的地方,直到沒有藍色、灰色以及紫色,最後看不到任何光亮,只剩下黑色。在Nadir的燈光下,斯科特忽隱忽現。我們達到了500米深度。在這個深度,光合作用不再發揮作用。我們周圍的海洋世界幾乎完全是動物和礦物。斯科特說:「Deep Rover,我看到你了!」在遠處,兩束刺眼的白色燈光從黑暗中冒出來,它是Deep Rover。

  雖然我們相距僅100米遠,但沃勒曼和克萊因需要等大約四秒鐘才能收到我們的信息。無線電波無法通過水傳播,所以潛艇必須通過聲納系統通過聲波進行通信。我們發送的每個音頻傳輸都需要通過水柱到達Alucia號上,然後再發送給Deep Rover。在發射后大約10秒,我們聽到一種回聲從Nadir的揚聲器傳來。斯科特告訴我,理解聲吶傳輸需要耳朵接受專門訓練,同樣的聽力技巧也可以用來翻譯口齒不清的病人的話語。

  潛艇飛駕駛員交換了更多指令,然後我們轉向Deep Rover的正面。在陸地上移動機器可能只需要幾秒鐘時間,但在深海中,哪怕最簡單的動作可能也要花費數分鐘,因為海水有強大的阻力,而潛艇的力量有限,它的速度最多僅為4節。我們的動作非常緩慢,再加上壓力促使船體內部的濕度上升,使整個場景看起來都有種夢幻般的感覺。過了一段時間后,感覺我們的身體好像也在慢慢變慢,幾秒鐘變成了幾分鐘,幾分鐘變成了幾個小時。

  漢弗拉斯說:「碳酸鹽,非常有趣!」自從我們到達海底之後,她就在記錄我們的一舉一動。漢弗拉斯說,碳酸鹽岩的存在表明,該地區可能存在或仍存在熱液活動。與此同時,在我們面前,克萊因伸出了Deep Rover的機械臂,試圖抓住一些看起來像海底碳酸鹽岩石的東西。機械臂的操作很困難,而且工作進展緩慢。斯科特抓住機會分發我們的午餐盒。當克萊因設法將一塊石頭壓進樣品桶時,我們會吃薯片為他加油。當樣本從機械臂中滑落,並被下面的黑暗吞噬時,我們會發出噓聲。

  這個過程會持續一兩個小時。在我看來,對深海生命的追求變得非常奇怪。在這裡,我們在中空的塑料大理石中,在大西洋海面下500米的地方舒適地坐著,啃著Flamin』 Hot Cheetos和黑巧克力,看著機器人手臂上的小鋼手指探測幾百萬年前的微生物骨頭。如果我們告訴100年前的祖先自己在做的,可能沒有人會相信。當我坐在這裡,經歷這一切時,我甚至不確定自己是否該相信它。斯科特又吃了一把零食,並抓住控制桿,然後向後傾斜。潛艇上的氧氣表讀數約為20%。雖然我們有幾十個小時的儲備,但最好還是謹慎行事。

  最終,斯科特說:「好吧,就這樣,我們回家!」他輕輕搖了一下開關,電動馬達嗡嗡作響,我們開始上升。顏色從漆黑變成深紫色、藍色,最後到達海面時讓人眩目不已。斯科特在放大的陽光下眯著眼睛說:「很簡單吧!」我看了看手機,發現我們已經在水中待了5個小時。我向斯科特點頭說:「很容易,我唯一的遺憾就是過得太快了,我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天晚上,舒布茨在臨時搭建的實驗室里,在閃閃發光的海水、調味品以及巴西啤酒罐之間忙碌著,她在好像覆蓋著黑色灰塵的切割板上組織試管。在過去的幾天里,舒布茨始終在吸收樣本中的氫氣、二氧化碳和甲烷等,希望能激起某種化學反應。她還試圖「喂」它們重碳。如果岩石上有微生物,它們可能會消耗碳,變得更重。

  人體中的細胞,如小腸中的細胞可以在短短几天內複製或「更新」。然而,有些深海微生物的「更新」可能需要數周、數年甚至數十年時間。舒布茨說:「這需要大量的嘗試,但這也讓它非常迷人。你正在面對的是這樣一個瘋狂的維度。」

  

  圖7:科學家在實驗室里處理標本,阿蒙在聖彼得和聖保羅群島陡峭的水下山坡上收集了一些植物

  舒布茨和其他科研小組成員確信,在聖彼德和聖保羅群島存在熱液活動,但他們懷疑這種活動現在是否正在發生。如果正在發生,很可能是較低溫度、更微妙的,而且比其他大多數的排氣系統都要慢。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舒布茨將把這些樣品帶回德國不來梅的實驗室,並試著確定它們是否已經消耗了大量的碳,這將證明微生物依然有活性,而且這裡的岩石是喜氫生命形式的家園。她笑著說:「只有時間會告訴你真相。」

  在這裡的最後一天,我們終於有機會踏上陸地。然而這裡沒有太多的東西要看,聖彼得和聖保羅群島上沒有什麼東西真正生長著。這裡沒有沙子,沒有陰影。唯一在這裡居住的只有一群巴西海軍水手,他們每兩周輪換一次。當我們乘坐小船靠近時,水手們揮手向我們招手。我們繫上繩子,爬上銹跡斑斑的梯子,越過一堵陡峭的岩石牆,然後來到高架木板人行道上。

  1832年,查爾斯·達爾文(Charles Darwin)曾搭乘HMS Beagle號環遊世界,期間來到這些小島上。在著陸時,他描述了被鵜鶘和海鷗兩種物種包圍著,它們顯得「溫柔而愚蠢」,即使人類站在面前依然保持平靜,肯定是因為它們以前從未見過人類。遺憾的是,那些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當我和船員們匆匆走過的時候,幾百隻棕色的鰹鳥(Sula leucogaster)落在我們的腳踝、小腿和膝蓋上,它們是這個小島上的「土著」。我們設法逃離了它們,進入了巴西海軍基地中。我們互相問候,喝了些水,然後坐下。聖彼德和聖保羅群島之行結束了。

  

  圖8:數百隻棕色的鰹鳥,它們是聖彼得和聖保羅群島上的「土著」

  當我們其餘的人去游泳的時候,我找了個借口,從人行道上跳下來,去探索那些沒有鋪砌的裂縫,發現一個小而隱蔽的小海灣。從這個角度看,沒有坑坑窪窪的衛星磁碟、破碎的房屋、農舍或塑料瓶。沒有人類存在的跡象,只是裸露的地幔岩石被藍色的海洋包圍著。這就是這些岩石首次被從海底推上來時的樣子,當它們裂開出現裂縫后,再加上海水的滋潤就會孕育出原始生命。幾十億年之後,我們這些堪稱是岩石和海水的後代來到這裡,互相凝視著,希望能把我們的家族樹拼合起來,以便重新找到回家的路。(小小)

一直被朋友稱為小博士。其實就是書讀得多一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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