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AI 為什麼在工業界那麼紅火?電梯維護是一個例子。這個例子可以引申到任何地方,比如油管檢測,人的身體檢測。前幾年穿戴式非常紅火。如果感測器真的很準確,測到身體的任何一樣生物信號,那很了不得。就拿癌細胞來講,將來有可能在癌細胞超過一個臨界值之後,就讓人知道馬上要去醫院,有利於早期治療。其實今天大家講 AI,數據非常重要,今天的 AI 沒有數據是活不下去的,而且還要有很大的計算,我們叫雲,兩者缺一不可。
John Seale 是一個哲學家,他提出了一個叫做中文房間的論題(The Chinese Room Argument)(作者提出假設有一台鎖在房間中的機器可以完全無障礙地與隔壁房間裡面的會講中文的人交流,人無法判別交談對象是人還是機器,即便如此,也並不能代表機器能「理解」這樣的交談)。他還提到了圖靈測試,如果這個房間裡面可以出一個像人一樣的回答,我們就說這個機器通過圖靈測試,跟人的智慧就是一樣。
今天沒有一個 AI 可以做到這點,但是人為什麼可以做到?人不是真正聽到他講的每句話,人不是把信號處理過才知道。人使用的就是「產生並測試」(Generate and Test)。如果是一個陌生人,你大概是沒有辦法的;但如果對方是一位朋友,因為你對這個人有了解,講幾個音,大概猜猜就可以知道對方說什麼了。我們做認知,甚至感知的時候,都利用了自己擁有的其他知識,在視覺上也是一樣。假設有一隻大象,你只要看到任何一個露出的部分,就可以知道它是一個大象,因為你在腦補其它的地方。你腦中閃過好幾個假設,這就叫做產生(Generate),然後測試(Test),然後你就知道大概是這個意思。
人的認知事實上是白盒子,在裡面要做因果分析。因果分析是非常複雜的,要回答為什麼,而不只回答是什麼,更不要說很多事情都是開放的系統。產品就是一個開放的系統,到底下一個產品該放哪些特性,本身就是一個開放的系統,可以用 AI 去自動化么?不可能。還是需要人的智能加機器的智能。當然,我還是要用大數據的分析,給一些線索,來決定人來做什麼。此外,投資也不太可能被 AI 取代,因為每一個投資方案都不一樣。拿微軟做一個例子,我們考慮要不要買領英,這種很大的事情一輩子可能就做一次,你不可能去讓一個機器做,因為這次搜集的數據不一定下次還有用;產品也是,做一個錯誤的產品,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去改正它。這種一輩子只做一次的決定,一定是人類智能和人工智慧一起做.
創造力不是大數據
演演算法的定義是通過一步步的操作來解決問題。什麼叫創造力?就是你能夠產生新的演演算法,去解一個未解的問題,或者更好的去解一個已解的問題。就這樣的定義來講,我覺得在數學上,推理上很多東西,都是創造力。比如說很有名的高斯,他小時候很聰明,常常去找數學老師問問題。數學老師覺得他很煩,有一天說,你從 1 加到 N,數學老師想他怎麼也得花半個小時。結果高斯幾分鐘就有了答案,創造了一個新的公式。這顯然是一個演演算法。我講這個例子有一個特殊的原因,我們之前說人和計算機比計算沒有可比性。假設 N 是一個很大的數,計算機從 1 加到 N,而人用高斯發明出的公式,誰會最早算出答案?還是計算機。
如果你同意這個的話,那我們再來談一下 AlphaGo 。下棋包含兩件事情,一件是演演算法,另外要去算才有答案。棋手下棋的演演算法來自自己,算也要自己去算;而 AlphaGo 的演演算法來自一個由人組成的團隊,有幾萬台機器在雲那邊去算。
如果今天人用比較好的演演算法,還和機器有得一拼的話,你會覺得誰的演演算法比較好?肯定是人的演演算法大概比較好,因為機器的計算力比人高那麼多。所以 AlphaGo 打敗人,對 AI 來說不算什麼,根本和創造力一點關係都沒有。我覺得象棋也好、圍棋也好,都是需要智慧的,人在這上面花時間是有意義的。
我們再看看意識和想法。有一個鏡子測試(Mirror Self Recognition Test, 簡稱MSR),我的理解是這樣的:如果在你的額頭上貼一個便利貼,你馬上知道這不是屬於我們的一部分,就把它拿掉,這是一個惡作劇——就是我能不能知道這個東西是我的一部分。我的理解,首先大部分的動物是不通過的,我們喜歡的狗跟貓基本上沒通過,大部分的猴子也沒通過,但是好像猴子經過一些訓練以後是可以通過的。據我所知,海豚是通過的。
但是這個有爭議,有人會說,有這種可能,它其實知道這不是它的一部分,只是它不覺得麻煩,所以沒有拿掉。但我想自我意識不是每個動物都有的。另外一個是思想和身體之間的關係,笛卡爾說我思故我在。有一派是純粹的唯物派,所以思想就是你的軟體,硬體就是腦,要研究腦。有另外一派覺得不是,至少還有一個脊椎,思想和身體是一體的。我自己本人比較傾向於這一派。因為人有時候疼痛或者感覺,事實上是會影響我們的思維的。如果說只有腦的話,把身體拿走,其他地方的感官不影響思維,是不是這麼簡單呢?如果就是一個軟體跟硬體的關係,那軟體來自於哪裡?有一本書,是認知心理學的書,它也做一些腦神經的東西,一個叫 Gelernter 的教授寫的一本書,叫 Tide of Mind: Uncovering the Spectrum of Consciousness。他把一個人的頭腦大概分成兩個周期,一個叫 High Spectrum,就是通常我們起床喝一杯咖啡,我們意志力很集中的時候,可以做計算,做推理,做邏輯,做很精確的東西。Low Spectrum 就是我們累了,打哈欠了,做白日夢,甚至於就睡著了。意志力不集中,這時候你計算或者記憶就會失誤,就會算錯。這時候我們可以接觸到深層的記憶,但絕對不充分也不必要。似乎這些東西跟創造力有點關係。我這裡舉了一個例子,貝多芬做第九交響曲的時候,他是全聾了,我們絕對不能說他是 High Spectrum。甚至於有一個化學家發現苯環結構的時候,他說他在睡覺的時候夢到一條蛇,自己咬到自己的尾巴,形成了六角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