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里根本沒有琵琶精好嗎！

　　九之尾 青閱讀

　　從蠍子精腦補出琵琶精，原來只是因為她很大隻……

　　

　　

　　《西遊記》女兒國故事後緊接著出現了個蠍子精，許多讀者都把這個蠍子精直接稱為「琵琶精」。這個稱呼里，不知道有多少成分，是受到了老版電視劇的影響，電視里這個美麗的女妖出場時是懷抱琵琶的。其實，整個故事裡，乃至整部小說里，都沒有出現過「琵琶精」三個字。

　　

　　《西遊記》電視劇里的蠍子精

　　小說借觀音菩薩之口，交代蠍子精的來歷：

　　這妖精十分厲害，他那三股叉是生成的兩隻鉗腳。扎人痛者，是尾上一個鉤子，喚做「倒馬毒」。本身是個蠍子精。他前者在雷音寺聽佛談經，如來見了，不合用手推他一把，他就轉過鉤子，把如來左手中拇指上扎了一下，如來也疼難禁。

　　後來描寫其被昴日星官收服現形的情形：

　　只見那星官立於山坡上，現出本相，原來是一隻雙冠子大公雞，昂起頭來，約有六七尺高，對著妖精叫一聲，那怪即時就現了本相，是個琵琶來大小的蠍子精。星官再叫一聲，那怪渾身酥軟，死在坡前。

　　僅是說其老巢是「毒敵山琵琶洞」，現形時「是個琵琶來大小的蠍子精」。

　　然而蠍子成精稱為琵琶精，卻也並不算錯，古人一向是以琵琶來比況蠍子的，因為二者形似。這樣例證能找到很多。

　　《搜神記》中有個著名的「安亭書生」的故事，說一位書生夜宿安陽城南一座常有妖異的驛亭內，半夜先後有穿黑衣與戴紅冠的人來至亭中，與廳內一個看不見的人對話。書生探得三個人分別是北舍母豬、西舍公雞和亭中的蠍子幻化成精，第二天便帶領村民把這三個妖怪殺死，從此「亭毒遂靜，永無災橫」。故事中說書生「握劍至昨夜應處，果得老蠍，大如琵琶，毒長數尺」。

　　唐代筆記《酉陽雜俎》中有「大蠍」一條云：「安邑縣北門縣人云，有一蠍如琵琶大，每出來，不毒人，人猶是恐其靈。」無獨有偶，《聊齋志異》中也有一篇「大蠍」，雲某古寺廢棄良久，常有妖異，人不敢入，后某帥驅兵入寺，見一蠍大如琵琶，緣柱而下，入寺者皆頭痛。

　　清代和邦額的《夜譚隨錄》中也記載了一個故事，說某護軍夏季暴雨時在演武廳內避雨，雷電繞著大廳久久不去。該護軍以為廳中必有妖異之事，以致引發天雷懲罰，「環視廳中，俄見一巨蠍伏樑上，大如琵琶」，果然這隻大蠍被雷劈死了。這位護軍還把蠍子肉曬乾保存在家中。

　　蠍子的形體能長到琵琶之大，甚至於《搜神記》中，尾刺有數尺之長，也的確是駭人非常了。設想懷抱琵琶的古代繪畫中的琵琶便是蠍子的軀幹，再按照比例加上雙鉗與倒尾，如此龐大的巨蠍，豈止可怖二字所能形容，怪不得要見者頭痛了。

　　此外《封神演義》中倒真有一位琵琶精，小說開頭寫女媧派遣軒轅墳三妖去惑亂商朝，「這三妖一個是千年狐狸精，一個是九頭雉雞精，一個是玉石琵琶精」。這琵琶精化作一位婦人找姜子牙算命，被姜子牙看破，「一把將妖精的寸關尺脈揝住，將丹田中先天元氣，運上火眼金睛，把妖光釘住了」，之後運用三昧真火燒煉此妖，「只見霹靂交加，一聲響亮，火滅煙消，現出一面玉石琵琶來」。

　　

　　敦煌出土的《熾盛光佛並五星神圖》中懷抱琵琶的金星

　　琵琶精為蠍子精殆無疑義，這裡把它坐實為「玉石琵琶」成精，實是荒誕不經。三妖明明都是動物修鍊，非凡之物，何以會有一個死物混在其中？況且既是死物，琵琶足矣，為何又非得是「玉石琵琶」？琵琶哪有用玉石做成的？簡直匪夷所思。然而，此三妖狐狸吃雉雞、雉雞吃蠍子、蠍子蜇狐狸，女媧娘娘派了一條食物鏈去商紂王跟前，也算得是件無厘頭的事情，可發一噱雲。

　　文：九之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