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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載灃說「有兵在」時 張之洞已知大清國運將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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硨磲大爺 發表於 2017-3-11 01:14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為什麼說「有兵在」是「亡國之言」?

  羽戈 羽戈1982

  如果不是姓愛新覺羅,生在了帝王家,載灃這一生,恐怕難以為史冊銘記。他的性情,在同時代人當中,與黎元洪相似。其弟載濤說:「他遇事優柔寡斷,人都說他忠厚,實則忠厚即無用之別名。他日常生活很有規律,內廷當差謹慎小心,這是他的長處。他做一個承平時代的王爵尚可,若仰仗他來主持國政,應付事變,則決難勝任。」這樣的性格與才具,生於數千年未有之大變局,遭遇國家轉型的激流漩渦,結局之慘淡,可想而知。相形之下,載灃比黎元洪更可憐:他連婚姻都不由自主。不過,他們雖然秉性懦弱,卻不甘於處處受制的命運,都曾攘臂而起,說過一些狠話,做過一些狠事。載灃最著名的一言,便是對張之洞說「怕什麼,有兵在」。

  此言之所以風行天下,應該歸功於高陽先生的歷史小說《瀛台落日》,這是慈禧全傳的最後一部。高陽寫晚清史,不論小說還是隨筆,都可作信史來讀。然而,小說家言終歸是一種演義,而且高陽說史,連載於媒體,為稻粱謀,不免要迎合讀者的口味,將一些歷史細節世俗化、八卦化。譬如這一節。話說1909年,直隸士紳認為督辦津浦鐵路大臣呂海寰非去不可,慶親王奕劻有意保舉徐世昌兼辦,張之洞聞聽此事,帶病入宮,求見攝政王載灃,直言相詢,有無其事:

  「有的。慶親王保他『才堪繼任』。」

  「雖然才堪繼任,無奈輿情不屬。」

  「輿情不屬?」載灃笑笑:「是直隸紳士的意思。」

  紳士跟小民的利害是不同的,張之洞不便細陳,只說:

  「不然!輿情不屬,而且會激出變故。」

  「怕什麼!」載灃淡淡地說:「有兵在!」

  張之洞像是腦前被搗了一拳,頓覺喉間有什麼東西上涌,而且自己微微聞見腥氣,口一張,一口鮮血吐在攝政王載灃面前……

  這段對話並非高陽憑空臆造,而有其詳實出處。張之洞年譜,民國共計兩本,我無緣拜讀更著名的許同莘版,且以後出的胡鈞版為據:呂海寰革職一節,恰如高陽所述;但是,高陽說慶親王推薦徐世昌接任此職,胡鈞《張文襄公年譜》(台灣文海出版社,第282頁)卻道載濤、載洵二貝勒推薦唐紹儀。考二人生平,徐世昌兼辦過京浦鐵路,唐紹儀曾擔任全國鐵路總公司督辦,應以前者為是。年譜出錯了。

  接下來,年譜記載了監國載灃與張之洞的對話:

  監國以問公,公曰:不可,輿情不屬。

  曰:中堂,直隸紳士也,紳士以為可,則無不可者。

  曰:豈可以一人之見而反輿情,輿情不屬,必激變。

  曰:有兵在。

  公退而嘆曰:不意聞此亡國之言。

  此後張之洞吐血的情節,當是高陽虛構。按年譜,張之洞的病在右肋和肝,經此一劫,其病加劇,此後連續請假。再過三月,他的生命便宣告終結。

  話說回來,這一句「有兵在」,為什麼令張之洞迴腸百轉,痛徹心扉,視之為「亡國之言」?

  張之洞臨終之際,自我論定:「吾生平學術行十之四五,政術行十之五六,心術則大中至正。」隨後命家人把「政術」改為「治術」。連一個字眼都慎之又慎,唯恐引人非議,足見對輿論與歷史的敬畏。由此正可解釋,為什麼他與載灃對話,如此看重輿情。他終究是一個講究治術的士大夫,而非「和尚打傘,無法無天」「我死之後,哪管洪水滔天」的獨裁者。他深知輿情對於一個國家的重要性,能載舟亦能覆舟,絕非槍杆子所能壓制、抵消;更不必說,依賴槍杆子而治國,會把國家引入什麼樣的深淵。

  自古以來,常見馬上得天下,未聞馬上治天下。秦始皇曾嘗試馬上治之,廢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隳名城,殺豪傑,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陽,銷鋒鏑,鑄以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結果秦朝二世而斬;元朝重蹈覆轍,當世第一的軍力,卻未挺過百年。所以說,稍知國史,都不會把治國的希望寄託於「有兵在」。換言之,當執政者不顧輿情,依仗「有兵在」,訴諸軍政——如你所知,所有政治制度當中,軍政永遠是最壞的一種——那麼距離亡國便不遠了。

  「有兵在」不僅顯出了載灃的驕狂,還從側面折射了他的顢頇。像他這般無用的紈絝子弟,可能並不清楚當時的軍事力量之分佈。八旗腐化成泥,綠營不堪大用,新建的禁衛軍有如紙糊的燈籠,這些毋庸再議,單說當時最具戰鬥力的北洋六鎮,載灃驅逐袁世凱,用意之一,即為攫取軍權,殊不知除了第一鎮袁世凱不能完全控制,其餘各鎮,早已為其操縱於掌心,哪怕是吳祿貞這樣的雄才,擔任第六鎮統制,依然指揮不動,反遭暗殺。至於各地新軍,則被革命黨大量滲透,其中保大清者有多少,反大清者有多少,兩年之後,武昌城槍聲一響,便見分曉,此時再回首,可見載灃那一句「有兵在」,何其無知,何其荒唐。

  可悲的不是狂言「有兵在」的載灃,他和他的同黨自絕於民,不亡何待;而是感慨「君民末世自乖離」,卻甘作孤臣孽子的張之洞。他在病逝前夕,與載灃還有一段故事。年譜記曰:

  王(載灃)至,謂公曰:「中堂公忠體國,有名望,好好保養。」公曰:「公忠體國所不敢當,廉正無私不敢不勉。」王出,陳太傅(陳寶琛)入問曰:「監國之意若何?」公無他言,惟嘆曰:「國運盡矣!」蓋冀一悟,而未能也。(《張文襄公年譜》,第286-28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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