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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讀毛澤東寫給楊開慧的三首作品 為何喚她驕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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硨磲大爺 發表於 2017-2-28 07:23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初戀,是人生最為珍貴,也最富有詩意的情感經歷。

  在情人眼裡,河床上總是流淌著如夢如幻的清波,清波里總是倒映著綠得發亮的垂柳,垂柳下總是生長著如詩如畫的花草,花草間總是旋轉著金黃的太陽和銀白的月亮。

  1918年,25歲的毛澤東第一次到北京萌發的愛情,也是這樣地充滿著詩情畫意。

  愛情是在一片冰雪的世界里開始的。

  1936年,毛澤東曾對斯諾作過這樣的回憶——

  「在公園裡和故宮廣場上,我卻看到了北方的早春。當北海仍然結著冰的時候,我看到白梅花盛開。我看到北海的垂柳,枝頭懸掛著晶瑩的冰柱,因而想起唐朝詩人岑參詠雪后披上冬裝的樹木的詩句: 『千樹萬樹梨花開。』北京數不盡的樹木引起了我的驚嘆和讚美。」

  和毛澤東一道享受這些美景的,是一位18歲的姑娘。他是毛澤東的老師楊昌濟的女兒楊開慧。

  正是在北京的公園和名勝一同觀賞冬春景色的日子裡,毛澤東和楊開慧確立了戀愛關係。

  作為書香門第的閨秀,楊開慧生活在高尚和浪漫的愛情理想之中。

  她對毛澤東的愛慕之情,也是那樣地富有個性。

  她在日記里寫下了這樣的文字:「不料我也有這樣的幸運,得到了一個愛人!我是十分的愛他,自從聽到他許多的事,看見了他許多文章、日記,我就愛了他。」

  墜入愛河的楊開慧,是一位新青年。她雖然愛毛澤東,「但絕不表示」,因為她「不要人家被動地愛」她。

  結果,兩位在五四思想解放大潮中成長起來的知識青年,常常被深沉而含蓄的愛情表達方式所困擾。

  

  楊開慧後來回憶說:「我們彼此都有一個驕傲脾氣,那時我惟恐他看見我的心(愛他的心)。」「他因此懷了鬼胎,以為我是不愛他。但他的驕傲脾氣使他瞞著我一點都沒有表現……」

  愛情成為了甜蜜而痛苦的心理感受。

  特別是在離別的時候,在孤夜獨處,地上那雙星星般的眼睛和天上無數眼睛般的星星深情對視的時候,毛澤東的情絲是那樣的深沉、纏綿,似乎輕輕一撥,就能響起動人的心曲——

  堆來枕上愁何狀,江海翻波浪。

  夜長天色總難明,寂寞披衣起坐數寒星。

  曉來百念都灰盡,剩有離人影。

  一鉤殘月向西流,對此不拋眼淚也無由。

  

  寡情未必真豪傑,眷愛更為大丈夫。

  這首纏綿悱惻、柔情愛意的《虞美人·枕上》,是1920年冬天因為一次短暫別離時寫給楊開慧的。

  這是毛澤東詩詞中惟一的一首純粹寫愛情的作品,惟一的一首屬於婉約格調的作品。

  社會背景在詩中淡然遠去,惟有「我」在夜晚的相思,在拂曉的所見,而所見更引起相思,恰如李商隱《無題》中說的,「一寸相思一寸灰」。

  對不大用筆墨表達愛情的毛澤東來說,這是非常難得的。

  他曾是青春詩人,在青春時節卻沒有愛情之作。

  如今已近而立之年,過了青春時節再來謳歌愛情,或許更見其執著的性情。

  毛澤東沒有獨享這愛情的特殊感受。他把這首詞抄給了楊開慧,而自己則把它保存了一輩子。

  晚年又把這首詞翻出來,作了幾處修改。1961年,又書寫下來交給身邊的衛士張仙朋,希望他好好保存。

  

  楊開慧與毛澤東的婚禮「不作俗人之舉」

  詩人的愛情故事,還在延伸。

  1920年冬天,楊開慧來到湖南第一師範附小的教師宿舍,不坐花轎,不備嫁妝,沒有媒妁之言,「不作俗人之舉」,自由地和毛澤東結了婚。

  不久,毛澤東辭去了教職,把家搬到了長沙小吳門外的清水塘。

  

  這時的毛澤東,已經成為行蹤不定的職業革命家。

  除了肩負起全部家務之外,楊開慧也把自己的一切獻給了黨的事業,把全部的依戀和寄託貫注到毛澤東身上。在繁忙之餘,面對孤燈幼子,楊開慧難免生出惆悵之情。而毛澤東的生活節奏太快,太強,似乎有些忽略了妻子的感受。

  1923年12月底,毛澤東又要離開長沙,到廣州參加國民黨的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如此行色匆匆,使三年的夫妻生活離多聚少。

  革命與愛情,事業與家庭,無疑是經常困擾夫妻間的話題。

  是呵,前者和後者,猶如太陽和月亮。

  沒有月亮輝映,太陽也會憂傷。

  因為太陽照耀,月亮才會發光。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

  清水塘邊的小道,夫妻倆不知走了多少回。而這天拂曉的送別,清冷的天色,清冷的彎月,清冷的水塘,清冷的草路,再加上妻子楊開慧那清冷的眼淚。此情此景,毛澤東實在忘懷不了。

  於是,一首《賀新郎·別友》就這樣從心底里涌了出來——

  揮手從茲去。

  更那堪凄然相向,苦情重訴。

  眼角眉梢都似恨,熱淚欲零還住。

  知誤會前番書語。

  過眼滔滔雲共霧,算人間知己吾和汝。

  重感慨,淚如雨。

  今朝霜重東門路。

  照橫塘半天殘月,凄清如許。

  汽笛一聲腸已斷,從此天涯孤旅。

  憑割斷愁絲恨縷。

  我自欲為江海客,更不為昵昵兒女語。

  山欲墜,雲橫翥。

  如果說《虞美人·枕上》說的是「昵昵兒女語」,這首詞卻明確表示「不為昵昵兒女語」了。哪怕是在茫茫世間做漂萍般的「天涯孤旅」,也要割斷綿綿情絲。

  說得比較含蓄,革命家的情愫,卻是一目了然。

  但是,詞的上半闋又分明是地道的「兒女語」,分明是夫妻間難捨的人間知己情,詩人甚至把一些不快的誤會和私房話也寫了出來,希望妻子把誤會化作過眼滔滔的雲和霧。

  健筆寫柔情,婉約透豪放。

  沒有脂粉氣,卻是情意長。

  「天上有個太陽,水中有個月亮,我不知道,哪一個更圓,哪一個更亮?」——這是一首流行歌曲的歌詞。

  在這首《賀新郎·別友》里,革命和愛情,太陽和月亮,交相輝映。你已無法剝離出,哪是革命的太陽,哪是愛情的月亮。

  毛澤東非常看重這首詞。

  在延安的時候,他曾讀給來訪的美國記者史沫特萊聽,使後者當即認定他是詩人。到了晚年,他多次修改這首詞,一直到1973年。

  上闋結尾「重感慨,淚如雨」,改為了「人有病,天知否?」

  下闋結尾「我自欲為江海客,更不為昵昵兒女語。山欲墜,雲橫翥」,改為「要似崑崙崩絕壁,又恰像颱風掃寰宇。重比翼,和雲翥」。

  愛情之歌融化進了革命的濤聲。

  月光融進了陽光。

  正是為了去擁抱革命的太陽,1927年8月下旬,一個朦朧的夜晚,楊開慧站在長沙板倉楊家後山的棉花坡上,再一次目送著穿一身灰色長袍卻要去領兵打仗的毛澤東漸漸遠去。

  結婚7年,留下3個孩子,大的才5歲,小的才幾個月。楊開慧肯定不會想到,這竟是他們的永訣。

  毛澤東:開慧之死,百身莫贖

  在離別中,毛澤東馳騁疆場,成了馬背詩人。

  在離別中,楊開慧堅持地下鬥爭,撫育孩子,在孤燈長夜裡,伴著那流淚的燭光,寫下她獨特的心曲——

  「無論怎樣都睡不著,雖然倒在床上,一連幾晚都是這樣,合起來還睡不到一個晚上的時辰。」

  四處轉戰的毛澤東,四處託人打聽楊開慧的下落。他甚至給遠在上海的李立三寫信說:「開慧和岸英等我時常念及他們,想和他們通訊,不知通訊處,聞說澤民在上海,請兄替我通知澤民,要他把開慧的通信處告訴我,並要她寫信給我。」

  毛澤東隨後用暗語給楊開慧寫了一封信,說他出門后,開始生意不好,虧了本,現在生意好了,興旺起來了。

  楊開慧接到了毛澤東的來信:「他終於有信來了,我接著喜歡得眼淚滾流下來了。」

  每天在相思中掰著指頭度日的楊開慧,迎來了毛澤東的生日。1929年12月26日這天,她寫下了這樣的文字——

  「今天是他的生日,我格外的不能忘記他。我暗中行事,使家人買了一點菜,晚上又下了幾碗面。……晚上睡在被裡又傷感了一回。聽說他病了,並且是積勞的緣故,這真不是一個小問題。」

  「思君如夜燭,剪淚幾千行。」遠方的心上人太令她挂念了。

  不眠的冬夜,本來就有詩人氣質的楊開慧,寫了這樣一首詩——

  

  「平陰起朔風,濃寒入肌骨。念茲遠行人,平波突起伏。足疾已否痊,寒衣是否備?……念我遠行人,復及數良朋。心懷長鬱郁,何日復重逢。」

  他們終究沒有重逢。

  1930年,紅軍第二次攻打長沙時,湖南軍閥何健把楊開慧抓了起來,對她說:只要你宣布和毛澤東斷絕關係,就放了你。這位外表柔弱的女子拒絕了這個可以給她帶來生路的選擇。

  她被敵人殺害了,只有29歲。

  楊開慧犧牲前,說了一句話:「死不足惜,但願潤之革命早日成功。」

  

  聽到楊開慧犧牲的消息,毛澤東也說了一句話: 「開慧之死,百身莫贖。」

  他借用的是《詩經》里的話。

  

  楊開慧將詩稿和回憶散記藏在楊家老屋牆壁的磚縫裡

  似乎早有犧牲的準備,楊開慧把自己寫的那首題為《偶感》的詩稿和題為《自述》的回憶散記,藏在了長沙板倉鎮楊家老屋牆壁的磚縫裡。直到1983年翻修房屋時,才偶然被發現,得以重現人間。

  此時距離楊開慧犧牲已有25年,而毛澤東離開人世也過去了6個春秋。這四千多字的手稿,已經被歲月侵蝕得陳跡斑斑,頁卷殘破。

  一個女性的愛情火焰,就這樣在黑暗的狹小空間里,獨自燃燒了半個多世紀。

  在戰爭年代,毛澤東或許還沒有相應的心境把自己的懷念之情轉化成詩。等他有相應的心境賦詩悼念的時候,詩情卻已經轉到另外一路了。

  1957年1月,《詩刊》第一次公開發表了毛澤東在「馬背上哼成」的18首詩詞,楊開慧的中學同學李淑一讀後,想起曾看到過毛澤東1920年寫給楊開慧的那首《虞美人·枕上》。她寫信給毛澤東,請求抄寄全詞,還給毛澤東寄來自己1933年聽說丈夫柳直荀犧牲時,結想成夢、和淚填寫的一首《菩薩蠻》。

  「徵人何處覓?六載無消息。醒憶別伊時,滿衫清淚滋。」

  李淑一的這首《菩薩蠻》,和楊開慧犧牲前留下的那首《偶感》詩稿一樣,表達著同樣的情感,同樣的思念。

  都是陽光下的月亮之歌。

  

  毛澤東寫下別具一格的悼亡之作《蝶戀花·答李淑一》

  讀到李淑一的信和詞,毛澤東沒有把《虞美人·枕上》抄給李淑一。但李淑一的詞,卻在他的內心世界激起難以平息的涌潮。他雖然沒有讀到楊開慧生前想念自己的詩,但卻完全可以體會到楊開慧當時的思念之情。

  在回信中,毛澤東徑直說,「大作讀畢,感慨系之」,並囑李淑一「到板倉代我看一看開慧的墓」。

  這時,毛澤東已經有了表達「感慨」的特殊方式。正是李淑一的《菩薩蠻》,激起他的詩情,寫下別具一格的悼亡之作《蝶戀花·答李淑一》——

  我失驕楊君失柳,楊柳輕颶直上重霄九。

  問訊吳剛何所有,吳剛捧出桂花酒。

  寂寞嫦娥舒廣袖,萬里長空且為忠魂舞。

  忽報人間曾伏虎,淚飛頓作傾盆雨。

  追念亡妻楊開慧、亡友柳直荀,已經沒有了《賀新郎》的斷腸凄清,更沒有《虞美人》的孤愁纏綿。有的則是上天入地的大境界,感天動地的大精神。毛澤東的情感,被想象包裹起來,升華了。楊開慧和柳直荀,已融進了另一個概念—為革命獻身的忠魂烈士。

  他們以羽化成仙的形式獲得了永生。他們來到了美麗的天上月宮,那個被罰在那裡沒完沒了地砍桂樹的吳剛老頭,也要折腰向他們奉獻上好的桂花酒; 那個偷吃仙丹跑到月宮卻永失歡樂的寂寞嫦娥,也翩翩起舞來歡迎他們。

  毛澤東還想象,忠魂烈士仍然關注著、牽掛著他們為之奮鬥的事業,所以當傳來革命勝利的消息,二人竟灑下如傾盆大雨的淚水。忠魂烈士快慰了,毛澤東思念伴侶的情感也深化了。

  愛是個人感情,卻對應著整個世界。

  人若失去這種情感,世界也會黯然。

  毛澤東並非刻意地借愛情抒寫政治,也不是刻意地用政治比喻愛情。

  因為個人與世界的必然對應,他把愛情提高到了政治,升華為歷史。

  同毛澤東私交頗厚的民主人士章士釗,在讀了《蝶戀花·答李淑一》后,曾當面問他:為什麼把楊開慧稱作「驕楊」?

  毛澤東回答說:「女子革命而喪其元(頭),焉得不驕!」

  1920年的《虞美人》,1923年的《賀新郎》,1957年的《蝶戀花》,即使不能說是毛澤東一生關於愛情的全部詠唱,至少也構成了他的愛情之歌的最強音符和主旋律。

  這三首寫給楊開慧的作品,都寄情於月亮——

  「一鉤殘月向西流」,「照橫塘半天殘月」,更有那長空明月,「嫦娥舒廣袖」。

  月亮的清輝,月亮的清朗,月亮的清美,月亮的清純……

  月是戀人心,月是故人情,它是那般的綺麗憂傷,它是那般的高尚脫俗……

  這三首寫給楊開慧的作品,都拋灑了眼淚——

  「對此不拋眼淚也無由」,「重感慨,淚如雨」,更有那「淚飛頓作傾盆雨」。

  丈夫有淚即可流,只因到了動情處。

  天地有陰陽,人性有剛柔,思緒有情理,聲容有哭笑。

  真正好的愛情詩,何嘗不是月光下的吟唱,何嘗不是由血與淚、歌與哭、愛與情串連凝結起來的呢?

  

  (本文摘自陳晉著《獨領風騷:毛澤東心路解讀》,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出版,謹以此文獻給毛主席誕辰124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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