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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修: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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硨磲大爺 發表於 2017-2-21 06:39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宋詞

  

  玉樓春

  歐陽修

  樽前擬把歸期說,欲語春容先慘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腸寸結。

  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

  詞牌釋義

  唐教坊曲有《木蘭花令》宋人《木蘭花》詞,皆《玉樓春》體,七言八句,五十六字。五代毛熙震、魏承班、韋莊,各有《木蘭花》調,為此調正體。毛詞五十二字,雙調上下片各六句三仄韻;魏詞五十四字,上片六句三仄韻,下片四句三仄韻;韋次五十五字,上片五句三仄韻,下片四句三仄韻,上下片不同部。

  按《花間集》載,《木蘭花》、《玉樓春》兩調,其七字八句者為《玉樓春》體,《木蘭花》則韋詞、毛詞、魏詞共三體,從無與《玉樓春》同者,自《尊前集》誤刻以後,宋詞相沿,串多混填,《詞譜》已為校正。

  

  鑒賞

  這首詞開端的「樽前擬把歸期說,欲語春容先慘咽」兩句,是對眼前情事的直接敘寫,同時其遣辭造句的選擇與結構之間,詞中又顯示出了一種獨具的意境。「樽前」,原該是何等歡樂的場合,「春容」又該是何等美麗的人物,而「樽前」所要述說的卻是指向離別的「歸期」,於是「樽前」的歡樂與「春容」的美麗,乃一變而為傷心的「慘咽」了。這種轉變與對比之中,隱然見出歐公對美好事物之愛賞與對人世無常之悲慨二種情緒以及兩相對比之中所形成的一種張力。

  「歸期說」之前,所用的乃是「擬把」兩個字;而「春容」、「慘咽」之前,所用的則是「欲語」兩個字。此詞表面雖似乎是重複,然而其間卻實含有兩個不同的層次,「擬把」仍只是心中之想,而「欲語」則已是張口欲言之際。二句連言,反而更可見出對於指向離別的「歸期」,有多少不忍念及和不忍道出的宛轉的深情。

  

  至於下面二句「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是對眼前情事的一種理念上的反省和思考,而如此也就把對於眼前一件情事的感受,推廣到了對於整個人世的認知。所謂「人生自是有情痴」者,古人有雲「太上忘情,其下不及情,情之所鍾,正我輩」。所以況周頤其《蕙風詞話》中就曾說過「吾觀風雨,吾覽江山,常覺風雨江山之外,別有動吾心者」。

  這正是人生之自有情痴,原不關於風月,所以說「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此二句雖是理念上的思索和反省,但事實上卻是透過了理念才更見出深情之難解。而此種情痴則又正與首二句所寫的「樽前」「欲語」的使人悲慘嗚咽之離情暗相呼應。所以下片開端乃曰「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腸寸結」,再由理念中的情痴重新返回到上片的樽前話別的情事。

  

  「離歌」自當指樽前所演唱的離別的歌曲,所謂「翻新闋」者,殆如白居易《楊柳枝》所云「古歌舊曲君休聽,聽取新翻楊柳枝」,與劉禹錫同題和白氏詩所云「請君莫奏前朝曲,聽唱新翻楊柳枝」。歐陽修《採桑子》組詞前之《西湖念語》,亦云「因翻舊闋之詞,寫以新聲之調」。蓋如《陽關》舊曲,已不堪聽,離歌新闋,亦「一曲能教腸寸結」也。前句「且莫」二字的勸阻之辭寫得如此叮嚀懇切,正足以反襯后句「腸寸結」的哀痛傷心。

  末二句卻突然揚起,寫出了「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的遣玩的豪興。歐陽修這一首《玉樓春》詞,明明蘊含有很深重的離別的哀傷與春歸的惆悵,然而他卻偏偏結尾寫出了如此豪宕的句子。這二句中,他不僅要把「洛城花」完全「看盡」,表現了一種遣玩的意興,而且他所用的「直須」和「始共」等口吻也極為豪宕有力。然而「洛城花」卻畢竟有「盡」,「春風」也畢竟要「別」,因此豪宕之中又實隱含了沉重的悲慨。所以王國維《人間詞話》中論及歐詞此數句時,乃謂其「於豪放之中有沉著之致,所以尤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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