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旁觀：特朗普是名狡黠且成功的棋手

　　圖/仙旅奇緣  文/柏拉的圖

　　

　　在美國近距離圍觀總統大選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尤其置身事外的觀察與設身處地的分析這出大戲的層次和丰度，更頗有樂趣。

　　本屆美國總統大選，借用布熱津斯基的理念，更像一盤大棋局的開局。

　　從特朗普宣布參選總統這一刻起，這盤廣域層層擴展、博弈不斷延伸的棋局即進入了自我演進的軌道。

　　以當下時間節點來看，特朗普無疑是大贏家。但不敢苟同一些媒體所代表的觀點，我個人認為特朗普的成功絕非偶然，應是審時度勢的大局觀與一系列適當策略結合的結果。這個觀點不是事後的逆向歸因，而是以一個對弈旁觀者的角度，曾伴隨棋局的一步步演化得出的動態結論。

　　宏大層面的價值判斷，不是我輩有能力操心的事情；技術層面實操的分析，可能對居家旅行、指導人生更有裨益。縱觀特朗普與其團隊在本次大選的實戰，令人印象最為深刻的落子有三。

　　一、標籤化的自我定位與攻擊策略，並且一貫始終以此為基點的穩步推進。

　　「反建制」是特朗普身上眾多標籤中，最為核心與基本的母題，是其道義制高點。借用當下營銷熱詞，反建制就是特朗普的「調性」。對這個母題的解讀，可以順利導出「解構」這個觀念，而在這個觀念下反「政治正確」，反「既得利益」，甚至更為細微的「反媒體精英」，「反華爾街精英」，「反好萊塢」這些子標籤統統有了依託和聯繫。通過這些標籤將自己塑造為堂吉訶德式的反體制英雄，烘托悲情色彩，這連托帶打的一步，為日後抵禦甚至利用來自建制體系的攻擊早早預設好了伏筆。

　　特朗普深諳自己選票基本盤的特性。沒落的中產、銹帶工人、開著皮卡的紅脖子等等，歸為一點都是美國當下主流語境描述的「loser」。感覺被建制派拋棄，並被媒體精英與好萊塢掌控的主流話語體系描述為咎由自取的懶惰與麻煩製造者，這是一個感到被侮辱並且憤怒的階層。特朗普是個精明商人，更是個懂得如何迎合受眾口味的網紅主播。坐在摩天大樓里讀著《紐約時報》的社會精英不是特朗普的目標，為未來而焦慮，掙著時薪，甚至有著閱讀障礙的美國「農民工」與憤青才是他的羔羊。這個憤怒的階層對冗長的大道理已然聽不進去，通過簡單的刻板印象來認識這個世界是他們的偏好。

　　所以，從共和黨黨內初選開始，面對其他16名提名人的混戰，「反建制」的調性讓特朗普與其他人在競選理念上整體涇渭分明。在這個道義制高點的大旗下，將對手標籤化的攻擊已無關具體道理上的對錯，手撕建制派般復仇的酣暢，痛罵傑布布希「媽寶」時侮辱精英的快感，通過簡單粗暴的表演，讓特朗普成功殺出一條血路，培養出一批忠實的川粉擁躉。在體驗過克魯茲的競選集會後，我就曾斷言由於自身定位的限制，無法使用相同手段與特朗普對撕的其他黨內候選人恐終將被碾壓得粉碎。

　　標籤化，特朗普用了一個最符合自身資源與局勢的高效策略，是其成功的第一步。

　　二、以推特為槓桿，對輿論場借雞下蛋式的操控。

　　如果就職美國總統后的特朗普還保持「推特外交」甚至治國的風格，世界應該不要太驚訝。美國總統大選，媒體的巨大作用毋庸置疑。充分利用了電視的里根，開啟社交媒體秀的奧巴馬，都是很好的例子。相較於眾多主流精英媒體加持的希拉里，政治素人特朗普完全是自帶輿論大坑開場。但是寶寶不氣餒，我們有推特。去編輯中心化的社交媒體，給了特朗普最好的表演舞台。與精英媒體的對撕持續給其政治立場加分，同時也不耽誤驚世駭俗的言論在社交媒體上賺足了眼球。尤為重要的是，篇幅短小金句化的推特風格，快餐式的信息流迎合了當下標題黨閱讀的時代。

　　媒體對於特朗普的態度是愛恨交加的。爭奪黨內提名初期，在媒體精英眼中，特朗普宛如剛進大觀園的劉姥姥，為版面提供了最好的笑料與話題，各種揶揄讓媒體精英好好享受了把優越感。反過來，特朗普在如過江之鯽般的共和黨「超女選秀」中，輕而易舉為自己爭到了免費的媒體高頻曝光與輿論關注度。試想對於一個橫店吃盒飯的群眾演員來說，這意味著什麼？

　　等到進入兩黨候選人競爭階段，羽翼已豐的特朗普儼然擺開了對撕所有媒體精英的架勢。作為最「優質」的新聞製造者，媒體的大選報道繞不開特朗普炮製的話題，甚至直播自家被撕的實況都充滿了戲劇性。「就是喜歡你不能把我怎樣還不得不報道我的樣子」，特朗普的團隊精熟媒體運作與輿論引導的套路。

　　三、兩黨候選人的三場最終電視辯論避重就輕，議題引導虛虧實賺。

　　與希拉里的三場總統候選人電視辯論，是特朗普邁向總統寶座的最後秀場。對於政治門外漢而言，黨內的提名混戰與最終的國策辯論局勢上有著天壤之別，拍桌瞪眼的策略此刻再用無疑自殺。內政外交經驗匱乏是特朗普的阿喀琉斯之踵，檢驗治國能力的直播辯論是希拉里用己方優勢打擊對手的最佳良機。可惜希拉里不是由阿波羅指引的帕里斯，三場辯論沒有射出致命的一箭。尤其在第二場辯論前兩天，《華盛頓郵報》拋出的特朗普私人談話錄音事件，大尺度的話題，侮辱女性的言論，瞬間引爆輿論場，讓圍觀群眾徹底嗨了起來。三場國策辯論的熱度，毫無懸念的被道德混戰的燃點擠出局。

　　忽略無法考察的《華盛頓郵報》立場與動機，此時機拋出談話錄音，從實際效果來看，希拉里並未從中獲得好處，恰恰是表面陷入被動的特朗普撈到實利。美國總統大選，如大公司選CEO，董事會最核心的考察點是候選人的組織忠誠與能力，在不傷及這兩點範圍內的道德瑕疵，並非不可接受，美國大眾明白表面光的道德楷模在現實中未嘗好用。其次，在希拉里的先天優勢下，爭取女性選民對特朗普團隊而言並非經濟的策略，在反政治正確的標籤下，詆毀男女平權本身就是特朗普消費的話題。最後，回顧本文一開始談論的標籤化戰術，特朗普早早就給自己貼上了侮辱女性的標籤，此時媒體來引爆一枚已經自爆過的炸彈，除了增添話題我看不到有何關鍵意義。但是，這個突然殺出來的話題，為國策辯論階段處於易被攻擊狀態的特朗普提供了極好的掩護，只要辯論不出大的失誤，進可加分，退有煙霧，餘下即可靜待事態發展，看最終誰可笑到最後。

　　不管我們是否喜歡，特朗普與其團隊以路人甲的形象入局，到坐上寶座，在長達一年多的博弈過程中，僅靠好運是無法解釋這個結果的。

　　特朗普的成功在於其不同階段的高效策略組合與漂亮的應變執行，以及由此帶來的富集效應。整個競選過程中，從聚攏核心選民，到一步步蠶食對手票源，特朗普與其團隊的策略執行不單是內容，也是一種自證，這種表演不僅僅吸引來選票甚至可能撬動深層次的戰略資源。有觀點認為大選最後時刻，FBI的倒戈摧毀了希拉里。我倒是想問，就算是天上掉的餡餅，精明的賭徒哪個不是在運氣好的玩家身上投注？

　　特朗普最高效的利用了可以利用的風口，並找到了合適的姿勢飛了起來，這是其高明之處。Alphago與Master震驚了棋界，因為AI看透了人類，人類卻還跟不上它們的節奏。序盤知行棋，開局試子力。美國大選已落下帷幕，20日特朗普即將宣布就職，棋至中盤，棋手們都準備好了嗎？（完）

　　作者：  柏拉的圖

　　公眾號：仙旅奇緣（Ambercouple）

　　

　　

　　

好文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