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家的那個王：明治天皇

端木賜香

明治生於1852年，名睦仁。

1853年美國艦隊來到日本，次年強迫德川幕府簽訂開港條約。

明治他爹孝明天皇強烈反對改革開放，他說：「我們必需確立自信，絕對不要接近外國人，必須恢復過去那種穩健睿智的鎖國政策。」

這話聽著是不是很耳熟？沒辦法。日本明治維新前，一直把咱大中華當他的師傅。大唐開放，小日本也跟著開放，天天來咱這兒求學問道的。明朝時海禁，清朝時閉關鎖國，它也小樣兒跟著，甚至，清朝還未入關，它自己先在那小島上閉了關。

明治他爹習慣了傀儡的日子，並不想抓權，只要求幕府忠於他就行了。

不得不承認，在日本做天皇有這麼一個好處，那就是日本人都傻鳥，根本不知道什麼「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天命在我」、「大丈夫生當如此」、「彼可取而代之」云云。這一點，讓日本學者羨慕死大中華了。2004年3月17日的《讀書時報》第八版，載有趙冬苓的一篇文章《和森村誠一聊戰爭與和平》，其中一個細節，森村誠一兩眼放光地評價中國：「我非常喜歡中國，特別是中國的歷史，簡直太喜歡了。中國歷史比日本的精彩，裡面有許多很民主的東西。」看了這話我也兩眼放光，中國歷史上居然有很民主的東西？太開俺眼了，於是急切地看下文，沒想到這傢伙舉出來的
例子是這樣的：「比如，任何人都可以當皇帝——你能設想隨便什麼人當天皇嗎」？

我呸，簡直是調戲我讀者。這叫哪門子民主？

當然，天皇還是有好處的，所以再傀儡，天皇的位置、天皇家的血統，還是能綿延下來，人家才是真正的萬世一系。

明治他爹為了與幕府搞好關係，1862年把明治他姑姑和宮嫁給了征夷大將軍德川家茂。16歲的小女婿向大舅哥表示：在1876年以前，一定要把所有的外國鬼子趕走。問題是1866年，小女婿突然死了，據說是腸胃炎。

1867年，孝明也發病了，據說是天花。死了。睦仁繼位，時年15歲。睦仁一上位就開始倒幕，第二年就倒成了，因《周易》曰「聖人南面而聽天下，向明而治」，遂改元明治。你看，還是學我大中華，真不要臉。規定：天皇只有明治這麼一個年號，同時也將是他的謚號。相對於清朝那種裹腳布一般的謚號，這也算一種小清新吧。當然，更重要的是大清新。遷都東京、廢藩置縣、地稅改革、土地私有、脫亞入歐、全民教育、徵兵制、內閣制，特別是1889年頒布《大日本帝國憲法》，1890年召開議會，用22年的時間完成了日式君主立憲制。

至於明治本人的日常與政治，也在維新中。帶頭穿西裝吃西餐，飲葡萄酒喝牛奶，還開創巡幸先例，打破以前天皇見不得人，「藏於玉簾之內」，「除少數公卿外，不得拜謁」的傳統，走向街頭玩親民行為藝術。沒想到日本臣民玩得更藝術，天皇馬蹄所經之處，百姓紛紛搶石子，認為，搶到石子就能過上小康生活。

維新完成後日本開始對外擴張，軍費增長。有議員反對。1893年召開第四屆議會，明治發布詔書，要求政府和議會「協衷共濟」。表示在六年內每年從皇室經費中拿出30萬日元用於補充建造軍艦費用之不足，各級官吏也被強制減俸1/10以補充軍費。相形之下，中國這邊正為太后挪用軍費修建圓明園呢，並且於1893年春就成立慶典處，要為太后1894年的六十大壽而普天同慶，各級官吏忙著送禮呢。

1894年甲午戰爭爆發。明治對開戰不安且不滿。發布宣戰詔書後，宮內大臣來到他身邊，等候派遣奉告神宮和先帝陵墓的敕使人選的聖旨。天皇的答覆是：「不要這樣做了。這次戰爭並非朕之本意。內閣臣奏稱戰爭出於不得已，才答應了。以此奉告神宮和先帝靈，朕深感苦惱。」宮內大臣回：「既是批准宣戰詔書，今又如此指示，或無不當乎？」天皇大怒：「不要再說了，朕不想再見你。」估計是心虛吧，擔心甲午一戰，大清或成最大贏家吧。但是第二天天皇就不急不虛了。他積極參與並親到廣島，在那裡可以通過信鴿一日之內得到情報。皇后也到醫院慰問傷兵。

與此同時，他的對手光緒卻在陪太後過生日看大戲，背後還有帝黨與后黨之爭、皇后與寵妃之訌。所以戰爭不開始，我們就知道結果的。可惜當時知道結果的僅李鴻章、袁世凱、聶士成數人而已。他們深刻地知道，一開戰，大清或成最大輸家！問題是，這話能跟誰說呢？一說不就漢奸賣國賊了？當然，不說也是漢奸賣國賊。特別是鴻章，「日本人的親家」都出來了。明知道不能戰，卻浪戰，輕於一擲；浪戰後，沒有深刻反思，卻扭頭抓起了替罪羊，還是輕於一擲。對外不行，對內賊行，也就永遠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