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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國本」之衰|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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硨磲大爺 發表於 2016-11-15 05:51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文|蕭婷「會寧乃國家興王之地,自海陵遷都永安,女直人(即女真)浸忘舊風。朕時嘗見女直風俗,迄今不忘。今之燕飲音樂,皆習漢風,蓋以備禮也,非朕心所好。東宮不知女直風俗,第以朕故,猶尚存之。恐異時一變此風,非長久之計。甚欲一至會寧,使子孫得見舊俗,庶幾習效之。」——《金史·世宗本紀》 大約500年後,1636年(明崇德元年),當皇太極讀到這段金世宗憂心後世子孫漸失女真純樸之風的感嘆時,心有戚戚焉。 這一年,皇太極改國號「大金」為「大清」,希望能與「大明」產生某種連接;這一年,他大量翻譯漢文典籍、任用漢族官員;這一年,他也深深感受到漢文化對滿文化的巨大衝擊。 讀罷《金世宗本紀》,皇太極把親王、貝勒、固山額真、弘文院大臣係數召入宮中,訓令說:「世宗即位,奮圖法祖,勤求治理,惟恐子孫仍效法漢俗……衣服語言,悉遵舊制,時時練習騎射,以備武功。雖垂訓如此,後世之君,漸至懈廢,忘其騎射,至於哀宗,社稷傾危,國遂滅亡。」 據後世學者考證,當年「從龍入關」的滿洲士兵只有區區5.5萬人,就算加上老弱婦孺也不過20萬人。面對關內上億漢人,作為新的統治民族,如何在駕馭這個國家的同時,又保持自己的民族特性,無疑是個巨大的挑戰。 有清一代,清政府推出了旗民分治、國語騎射、旗民不交產、旗民不通婚等政策,企圖在空間、文化和制度上把滿漢隔離開來。但在融合力巨大的漢文化面前,這些努力最終都付諸東流。 當清朝度過260餘年的歲月走到它的終點時,滿族人口也增長了20倍,但除了衣冠制服,其言語習俗,已與超過3億的漢人同流。北方狼族清朝何以取代明朝?皇太極曾給出一個答案:「我國士卒初有幾何?因嫻於騎射,所以野戰則克,攻城則取天下,咸稱我兵曰立則不動搖,進則不回顧,威名震懾,莫與爭鋒。」 單以騎射功夫,當然遠不足以解釋清興明亡之謎,但作為一個馬背上得天下的民族,滿人無疑對此非常自傲和自珍。 在滿洲士兵所向披靡擊敗幾十倍於己的明軍的過程中,皇太極對漢軍的庸懦、文弱、腐朽深有感觸。入關以後,八旗士兵會不會沾染漢人習氣?如何在占絕對優勢的漢文化面前,保持自己的文化傳承? 對此,皇太極十分憂慮。儘管朝臣們曾多次進言,勸他改著漢服,但都被皇太極拒絕了,主要原因便是漢服不方便騎射。不但自己不改漢服,清朝統治者還強令天下男子都改著滿洲人的服飾髮型。 什麼是滿族的文化精髓?皇太極總結為:國語騎射。從此,「國語騎射」與大清的國運聯繫在一起,成為一國之本。 國語指的是「滿語」。1634年,皇太極在上諭中說:「朕聞國家承天創業,各有制度,不相沿襲,未有棄其國語,反習它國之語也。事不忘初,是以能垂之久遠,永世弗替也。蒙古諸貝子,自棄蒙古之語名號,俱學喇嘛,卒致國運衰微。」 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的一天,乾隆皇帝看見十五阿哥永琰手中的摺扇題著「兄鏡泉」三個字。詢問之下才知道是年方15歲的十一阿哥永所書。「鏡泉」二字乃是十一阿哥為自己取的別號。 看似一件小事,卻引起了乾隆皇帝的高度重視。他告誡兩個兒子,讀書是為了講求大義,切不可尋章琢句,沾染了漢人的習氣。他強調說,滿人以國語騎射為本,絕不能效法漢人。長此以往,終有一天滿人要改變衣冠,更易舊俗,那可非同小可。 最後,他還命兩位皇子把自己說的話貼在書房的牆上,以便時時提點言行。這件事讓尚年幼的十五阿哥永琰印象極深,以至於多年後他繼承大統成為嘉慶皇帝,仍然向大臣們提起此事。

  

  郎世寧所繪乾隆帝為保住滿洲人「國語騎射」的傳統,清朝統治者們可謂煞費苦心。入關后,清廷規定八至十八歲的八旗覺羅子弟(指努爾哈赤的父親塔克世的直系子孫),必須入學學習滿文。 同時,滿人若想通過科舉求得升遷,必考的一科就是翻譯。順治年間規定:滿洲、蒙古考試能通漢文者,翻漢文一篇,未能通漢文,只作清字文一篇也能過關。 雍正初年,則增設了翻譯秀才、翻譯舉人、翻譯進士三個層級。這樣滿洲人憑著過硬的滿語就可以謀得要職。 而康熙皇帝乾脆把滿漢之間的界限縮小到能否騎射上:滿洲若非此業,即成漢人。康熙二十年(1681年),康熙帝恢復了古代狩獵制度,在河北建立了木蘭圍場。每逢秋天便率領皇子皇孫,八旗子弟木蘭圍獵。乾隆皇帝也效法祖父,年近八旬仍率領子孫到木蘭圍場狩獵,而且還打中三頭鹿。 為了時刻提醒滿洲人不忘國語騎射的根本,乾隆十七年(1752年),乾隆皇帝在紫禁箭亭、御園引見樓、侍衛校場和八旗校場立了訓守冠服騎射碑。碑上鐫刻了皇太極關於保持滿洲文化傳統的訓令。

  

  清代紫光閣功臣像(局部)即便如此,入關僅僅百年,滿洲人騎射的粗疏,就連一個初到清國的朝鮮使臣,也可以輕而易舉地發現。 乾隆三十年(1765年)冬,35歲的洪大容終於隨叔父洪率領的朝鮮使節團來到了北京。來中國一直是洪大容的心愿。他既想結交一些中國的名士宿儒,也想見識一下民風彪悍的滿洲人騎射的本領。 第二年正月,當洪大容隨叔父盛裝朝拜過乾隆皇帝后,剛好趕上東華門內舉行的一場數百京中滿人參加的射箭比賽。本以為能一睹滿洲武士騎射風采的洪大容卻大跌眼鏡。他在遊記《湛軒燕記》中記載了比賽中令人啼笑皆非的情景: 射者虛胸實腹,高提后肘,姿勢雖好,距離箭靶不過三十步,但極其才力,終未見一箭中的。不惟不中,且歪橫或出十步之外;其誤發者,皆失色戰慄,似有畏懼。看過射箭表演后,大失所望的洪大容感慨道:「胡人長在騎射,而疏於如此,未可知也。」 事實上,乾隆初期,乾隆皇帝在一次武職人員的引見中就已發現,這些所謂的滿洲武士「弓力軟弱,發箭多不能及靶」。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他又發現吏部從滿洲子弟中精心挑選出來的一等內閣侍讀學士中,竟有好幾人「清語平常」。 滿洲文武大臣覲見時,不能用滿語與皇帝對答,滿族官員在奏摺中僅使用漢字,即便使用滿語也文法不通、紕繆甚多……類似的記載在乾隆朝的史書中俯拾皆是。 對於漢文化,清朝的統治者們始終處在一種糾結的心情中。一方面,他們對漢文化傾心仰慕,另一方面,他們又深懼湮沒於漢文化的海洋中。這也就是為什麼,有清一代官方的文化政策總是搖擺不定,自相矛盾。剛剛還在告誡滿洲子弟不可粗鄙無文,馬上又警告滿人不能效法漢風丟掉自身傳統。 據乾隆年間編纂的《清語易言》一書記載,清中期即便是生長在內城的滿人孩子,從小也是先學漢語,長大入學后才開始學滿語的。滿語在滿洲人中已經失去了母語地位,它的衰落就不難理解了。滿漢之隔除以國語騎射進行文化自保外,有清一代,統治者們還一直試圖從社會空間上對滿漢進行隔絕,防止滿人被數十倍於己的漢人湮沒浸染。 防止旗人恃強凌弱、騷擾民間,是清政府最終痛下決心,實施滿漢分居的誘因。現實中,滿漢衝突也的確讓統治者不勝其煩。 一紙令下,幾萬內城居民不得不一起遷往外城。漢人們拖兒帶女,飽受遷徙之苦的情形,從漢官魏象樞的奏疏中可見一斑:南城塊土,地狹人稠,今以五城之民居之,賃買者苦於無房,拆蓋者苦於無地,嗟此窮民,一廛莫必,將寄妻孥於何處乎? 而內城則按照八旗編製被重新劃分。正黃旗居德勝門內,鑲黃旗居安定門內,正藍旗居崇文門內,鑲藍旗居宣武門內,正紅旗居西直門內,鑲紅旗居阜成門內,正白旗居東直門內,鑲白旗居朝陽門內。 白天,漢人可以到內城上朝、進香、做買賣,但晚上六七點鐘,前三門(正陽、崇文、宣武)便即下鎖,直至夜半三更正陽門才再開一次,以便讓上朝的漢官進入內城。不少到外城游宴的滿人,也乘此機會回到內城中來,從而形成了獨特的「倒趕城」現象。 由於清廷不鼓勵滿人從事當兵以外的工作,因此封閉的內城成為一個巨大的消費群體。瓜果蔬菜、針頭線腦,乃至飲用水都需要外城漢人供應。 康熙後期,內城通衢要道上商鋪已鱗次櫛比。雍正年間,紫禁城東華門、西華門外的飯館、酒鋪生意興隆,值班的八旗兵丁常到此沽酒、吃肉。怕旗兵吃酒誤事,朝廷不得不下令兩門外禁止賣酒。這些生意興隆的酒肆,大都也是漢人所開。 清史研究專家劉小萌在對清代房契進行深入研究后發現,由於旗人生計日蹙,把內城房產偷偷賣給漢人的現象越來越多,旗民不交產的規矩漸漸被打破。在這種潛移默化的遷移中,涇渭分明的滿漢居住界限漸漸模糊。 嘉慶六年(1801年),都察院左都御史西成奏稱,各省民人在內城卜居者,較之旗人已有十分之二三。自順治初年,這場民間與官府圍繞內城居住權的博弈,終於以民間完勝收場。此後清政府默許了這種滿漢雜居的現實。沒於人海時至清末,國語騎射早已成為白頭宮女口中的前朝舊事。即便是慈禧太后本人也不會說一兩句滿語。滿洲人覲見說滿語的虛文,乾脆徹底廢除了。 皇太極也許想不到,他曾屢屢在人前誇耀的「八旗子弟」,200年後竟然會成為遊手好閒者的代名詞。 為了讓滿洲人成為國家干城,入關后清廷就免征旗人差窯、糧草和布匹,只服兵役。八旗子弟一出生就註定了吃糧當兵的命運,一旦被揀選為披甲人,就可以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有清一代,八旗兵丁的餉額也的確不低。就餉米一項,高者每人每年可領46斛,低者也有22斛。這種待遇比一般的七八品官還要高。 同時,清廷規定八旗子弟不得隨便離開旗地、不得從事民間技藝、不得經商、不得與民人通婚等等。這些條條框框旨在保證八旗子弟的純潔性,同時也把他們逼進了以吃糧當兵為唯一出路的死胡同。 完全脫離生產的滿人,終日遊手好閒,無所事事,成為一群仰食父兄,不仕不農不商不賈、非農非兵非工之徒。為了打發無邊無際的空餘時間,八旗子弟把各種玩意兒玩出了絕高境界。提籠架鳥、攜鷹逐兔,秋天斗蛐蛐,冬天懷鳴蟲。 為了遏制八旗子弟這種耽於享樂之風,乾隆帝曾下令北京三千戶閑散旗人移往黑龍江拉林屯墾。可北京旗人久已脫離生產,好逸惡勞,哪裡吃得了這份苦?沒幾天就紛紛潛回北京了。 清中期,八旗男丁已從最初的5.5萬人增長至22.2萬人。可相比之下,八旗兵額只增長了一倍半。人口眾多,又無農工商賈之業可執,旗人生計日蹙。 即便貧困潦倒,許多旗人架子不倒。《隨園詩話》中記載的旗人鄂二爺,終日玩鷹養馬,飲食嬉戲,不到十年就把百萬家資揮霍一空。 與旗人喪失生存能力相輔相成的是,八旗兵丁的腐敗荒怠。八旗兵坐享錢糧,三五成群,或在城中嬉戲,或到郊外閒遊,或者整日流連於勾欄瓦肆之間。曾經的驍勇善戰、勇往直前,早成了經年往事。

  

  清代滿族獵鷹圖更加令人費解的是,到了清末,就連漢人婦女裹腳的陋習也流行於滿洲婦女中間。就算清廷三令五申不許旗女裹腳,仍有人頂風作案。 清季,木蘭秋已廢止多年,昔日滿洲子弟縱馬馳騁的木蘭圍場,也已成為周圍農民的墾荒之所,而最後一個來到此地的皇帝則是被英法聯軍驅逐出京城的咸豐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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