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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硬女的天花板」VS「直男癌的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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硨磲大爺 發表於 2016-11-8 03:55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李佳佳:性別歧視在這次美國大選中重新抬頭。在女性在美國獲得平等選舉權整整一百周年之際,希拉里能書寫歷史嗎?

  

   媒體人: 李佳佳

  2016年的美國總統大選註定將會在多個維度載入史冊。希拉里和特朗普都不受歡迎幾乎已經成為人盡皆知的常識。說著笑著,美國人口中最初的笑話「兩害相權取其輕(lesser of two evils)如今已經成了嚴肅的現實。

  在厭惡他們的人口中,兩人的面目都相當可憎。有趣的是,無論希拉里還是特朗普,所收穫的負面評價之中,很大程度都和性別議題相關。

  作為美國建國240年來首位主要政黨的女性總統候選人,如果希拉里當選,她將打破她自己在民主黨大會上所做的著名比喻——「最高、最硬的玻璃天花板」。這本身便成為她身上所背負的諸多巨大爭議的來源之一。

  這多少有點出乎我的意料。從默克爾到特麗莎梅,從昂山素季到朴槿惠,在一個女性政治家嶄露頭角的時代,美國誕生第一位女性總統似乎並不顯得多麼驚世駭俗。然而事實上,在保守與開放始終焦灼博弈的美國社會,這並不像想象得那麼容易接受。

  在之前的電視辯論中,特朗普質疑他的對手沒有「總統相」(the 「look」 a president should have)。這立即引發巨大爭議:很多人說,在前43任總統都是男性的社會,一個女人當然會顯得「沒有總統相」。然而與此同時,這種說法也引起了不在少數的人的共鳴:在今年一次問卷調查中,過半數的特朗普支持者認為男性和女性遵循傳統性別分工對社會有益;還有2/3的特朗普支持者認為,社會正在變得過於軟弱和女性化。而在這個星期軟體公司Qualtrics所做的在線調查中,39%的特朗普支持者認為男性能成為更好的領導,只有5%對於女性持相同看法。相反,希拉里支持者中,16%認為男性是更好的領導,13%認為女性才是。

  這種固有觀念也超越黨派立場。在千禧一代年輕人眼中,希拉里不受待見。他們覺得她儼然一副高高在上、智商超群、不接地氣的典型精英形象,與備受年輕人喜歡的「外來者」——親切老伯伯桑德斯形成鮮明對比。四年前60%的千禧一代支持奧巴馬,而到了桑德斯退出初選時,希拉里受千禧一代歡迎的比例僅有31%。

  有趣的是,身為女性進一步惡化了這個「過冷過硬」的形象。我在兩個關鍵搖擺州——北卡羅來納和俄亥俄隨機跟不同年齡和性別的選民聊天,請他們說說對於希拉里的印象。無論支持希拉里與否,很多人都提到了幾個相同的詞:她是個堅強(strong)、硬頸(tough)、頑固(stubborn)、冷酷(cold-hearted)的女人。「很多傳統的美國人不喜歡這樣的女人」,在夏洛特市郊一場民主黨小型集會上,一個67歲、已經是兩個小男孩外婆的黑人女性告訴我。

  於是,女性身份變得分外尷尬和微妙。過於獨立和強硬,顯然討人厭;但柔軟溫和,又會被質疑「太弱(too weak)」,不足以擔當領袖。如何拿捏和平衡,成為了男性政治人物不會面對和遭遇的難題。

  事實上,這並不是希拉里第一次置身這樣的處境,最早大概可以追溯到她25年前初初進入公眾視野開始。1991年,45歲的比爾.柯林頓第一次參選總統。由於他的夫人——一個耶魯法學院畢業、當時已經成為一名出色律師的女人與以往的第一夫人形象迥然相異,她飽受批評。1996年的《紐約客》寫道:「簡直像賽馬一樣,無論精英還是草根,大家比賽著誰更討厭希拉里」。批評的理由中甚至還包括,她之前一直拒絕使用夫姓,這在保守的南方阿肯色州,顯得過於獨立。

  1992年希拉里在接受著名的《60分鐘》採訪時說,自己不會像歌手Tammy Wynette那樣「站在丈夫身後做個小女人」。

  她那段話頓時廣受爭議:「我想我可以待在家裡煮煮茶水、烤烤曲奇餅,但我決定追求自己的事業——那份比我丈夫更早開始的、進入公共領域的事業」。

  比爾.柯林頓入主白宮之後,公眾對於第一夫人的厭惡並沒有減少。我在夏洛特皇后大學和一群大學生聊天,一個20歲的男生突然說,「我室友討厭希拉里,是因為他覺得她作為第一夫人『干政』。你知道嗎?她老公當總統的時候,她才是躲在後面的大boss!」

  這聽起來很有點中國人熟悉的「垂簾聽政」的宮斗味道。在幾十位第一夫人中,希拉里一直被認為是「最具權力」的一個。原因在於,她的白宮生活真的沒有僅僅停留在「煮煮茶水、烤烤曲奇餅」,她在白宮西翼有自己的辦公室,她當時著手進行佔了經濟盤子15%的醫療保險改革——那個「Hillarycare」某種程度上是今天「Obamacare」的前身。

  在當時看起來驚世駭俗的「曲奇論」和「干政生活」,使得希拉里成為了最具爭議的第一夫人,卻也奠定了她在經歷了萊溫斯基風波、丈夫卸任總統之後,一路擔任紐約州參議員和國務卿的道路。後來,根據蓋洛普公司的調查,希拉里在很多年內都穩居「最受欽佩美國女性(the most admired American woman)」排行榜之上。

  這也顯得奇特,為什麼同一位女性,公眾形象如此大起大落,時而遭人憎恨、時而備受歡迎?

  在克利夫蘭,和俄亥俄州女性投票者聯盟(League of Women Voters of Ohio)主席Alison Ricker吃午飯時,我跟這位74歲的烏克蘭第二代移民女性聊起這個話題。

  「你記得嗎?」她說,「2001年希拉里競選紐約州參議員,前第一夫人干這個簡直破天荒,當時她非常不受歡迎、被批得很慘。但她贏了。到她真的做參議員時,變得很受支持。2008年她第一次競選總統,非常不受歡迎,被辱罵的程度和今天不相上下。她輸了。接著她被任命為國務卿,真正工作四年,到2013年年初離任時,她變得很受歡迎——65%的人對她持有正面肯定看法。」

  我點點頭,說:「如今僅僅三年,公眾輿論似乎又反轉了」。

  「因為她又競選了,」她笑,「你發現嗎?人們不喜歡野心勃勃的女人。」

  在學術界,一些學者觀察到,本屆大選在性別領域帶來了令人擔憂的趨勢:性別歧視(sexism)的回頭。在初選一次電視辯論中,希拉里離席使用洗手間,特朗普說這「很噁心(disgusting)」。他曾發推特「如果希拉里連她自己的老公都滿足不了,如何能滿足整個美國?」他曾攻擊共和黨初選對手、HP前掌舵人卡莉「瞧瞧她長的那張臉!」他在聽到FOX電視台主持人梅根凱麗關於他不尊重女性的尖銳問題時嘲諷她「雙眼流血,身上每個地方都在流血」。他著名的以性騷擾為榮的「更衣室男人談話」就更不需贅述了。

  如果放在以往看,這些言論當然既不禮貌也不體面,任何有修養的男士大概都不會引以為豪一講再講。然而令人不安的是,如今不少人越來越認為這些是「真性情」的表現:既然男人們心裡都是這麼想、關起門都會這麼說,那麼當著別人面說說又怎麼了?

  在這樣的語境下,特朗普支持者的著名標語「戰勝那個婊子(Trump that bitch)」和「希拉里糟透了,不是萊溫斯基那種哦(Hillary sucks, but not like Monica)(註:sucks本意為口交,引申為糟糕)」便不足為奇了。根據《經濟學人》的報道,展示這些標語的多屬於仇恨希拉里的主力軍——未接受過高等教育的白人男性群體。他們之中過半數對於希拉里觀感非常負面,而這個數字比四年前他們完全不放在眼裡的奧巴馬還高了20個百分點。

  然而與此同時,受過高等教育的白人女性——在2012年以6個百分點更支持偏保守的共和黨羅姆尼的群體——現在「倒戈」轉為更支持希拉里的百分比超過兩位數。究其原因,1980年代美國女性開始「回歸職場」,在工作場合愈來愈佔據重要位置,1990年代反性騷擾運動風起雲湧,女性們自主意識覺醒,越來越認同要對自己的身體和生活做主。這些背景都使得特朗普炫耀自己性騷擾、將女性物化為征服玩物的洋洋自得的語言難以被這些女性忽略和原諒。而另一方面,特朗普對於墨西哥裔、少數群體移民、穆斯林的溢於言表的蔑視、敵視和他著名的「牆論」也使得這個原本傳統的共和黨票倉群體難以接受。布魯金斯學會的人口統計學者William Frey分析:「受過高等教育的白人女性群體現在是美國職場的主流,處於承擔責任的位置上,她們明白,這個世界正在變化」。

  如果把樣本擴大到整個美國女性選民群體,目前希拉里領先特朗普20個百分點;而在整個男性之中,特朗普領先7個百分點——這是多年來美國大選中出現的最為懸殊的性別鴻溝。依據數據專家Nate Silver的模型,假如只有女性投票,希拉里會贏得538張選舉人票中的458張,大勝特朗普的80張。而如果只有男性投票,特朗普取勝也毫無懸念。

  電視新聞中,一些美國分析人士將希拉里在性別議題上潛在的影響力與奧巴馬八年前在種族議題上的相提並論。如果她贏了,「什麼樣的人才算有『總統相』」這個問題的答案會自然得到拓展:十幾歲的中學生不會再有總統的形象應該是一位白人男性的印象(因為至少12年來總統都不是白人男性);下一代年輕女性進入政治公共領域的大門也會進一步拓寬。然而反過來說,美國人對於「第一位女總統」的期待其實遠遠不如「第一位黑人總統」那麼高。在加州生活了將近二十年的華人Lewis Tan解釋為什麼他認為「身為女性」並不為希拉里加分,反而可能是劣勢:「我一直覺得性別政治從來沒有種族政治強烈,和八年前希望少數族裔創造歷史的熱情相比,人們對於出現女性總統的激動程度並沒有那麼高。別忘了還有保守型的人,其中包括女性,並不希望女性登上最高位置」。

  「歐洲很多國家已經高度世俗化,但美國,特別是南部和中西部還有很強的基督教新教的傳統,」在關鍵搖擺州北卡羅來納生活了六年的中國年輕人Milton說。「但我並不認為這樣的傳統文化是對女性的壓迫,相反是很多女性主動去選擇一種在外部看來比較弱勢的工作或者生活方式。因為對於她們來說,家庭和孩子最重要。」

  究竟應該如何應對男性不會遭遇的社會傳統和性別觀念的束縛,對於任何一個女性都是難題——完全不顧忌、徹底我行我素並不現實。吸取八年前參選時的顯得強硬和冷靜的教訓,此次大選中,希拉里多次分享作為兩個寶寶外婆的幸福和喜悅;在演說中,她多次強調自己政治生涯中一直注重幫助兒童和家庭;對於未來,她承諾會推進落實女性同工同酬和新生兒父母的產假陪產假。

  然而,嘲諷和質疑並沒有減少。有人批評她總是不苟言笑、表情拒人千里,而當她在電視辯論中微笑,又被批「笑得時間不對」。在各種攻擊之中,最為屢見不鮮的大概要數:年紀大、身體差、「老態龍鍾」了。在我看來,這顯然並不公平,68歲的希拉里比她的對手們——75歲的桑德斯和70歲的特朗普都年輕,但男士們卻從未遭遇年齡羞辱。

  既然無論如何這樣的偏見都揮之不去,不如幽默以對。希拉里在一次集會中自嘲:「我將成為美國歷史上最年輕、最健康的女性總統(梗源自特朗普的醫生寫信說特朗普將成為史上身體最健康的總統)」。

  在爆笑美劇《破產姐妹》中,Max為了通過歷史考試,狂背美國憲法歷史知識。當她提問東歐移民廚師Oleg:「你知道女人是哪一年可以投票的嗎」。Oleg大驚:「什麼?你們美國,女人竟然可以投票?」

  這個笑話的背後是美國女性爭取投票權的艱辛歷史。在南北戰爭、廢奴運動后,美國憲法十四、十五修正案明確保護黑人的公民權利、反對種族歧視——然而,僅限於男性。1848年,在紐約州塞尼卡福爾斯鎮舉行了第一屆美國婦女權利大會,《觀點宣言》發表,第一次提出女性投票權問題。

  這之後,又經過72年的女性平權運動抗爭,直至1920年,「女性擁有投票權」被正式寫入美國憲法第十九修正案。

  如果兩天後希拉里當選,那麼美國人民慶祝這個國家的女性獲得平等選舉權整整一百周年那一刻,白宮中將有一位女性總統的見證。

  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作者李佳佳是前《佳訪》欄目主持人、製片人,專欄寫作者,文集《這個時代這些人》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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