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破譯了日本偷襲珍珠港的密電？（附相關電視連續劇）

　口述者：錢鋒，重慶人， 重慶大學人文社會科學高等研究院副教授、重慶抗戰遺址博物館副館長、重慶市抗戰大後方歷史文化研究工程專家組成員、重慶市文物局近現代文物專家鑒定組成員。

　　筆者（莫馮陳）有幸採訪過錢鋒教授，今整理出來，以感謝2012年底，2013年初錢教授對於拍攝諜報紀錄片的支持。

　　幾乎每個國家和軍方都有偵聽破譯敵方密碼電報的機構。美國「密碼之父」郝伯特·雅德利給這類機構取了個形象的名字——「黑室」。抗戰時期的中國也有自己的「黑室」，只是它一直籠罩著神秘面紗。在抗戰時期，重慶成為遠東反法西斯一個重要的指揮中心。這裡是國民政府戰時的首都，彼時中國神秘的「黒室」就在這裡。

　　莫馮陳（以下簡稱「莫」）：網上有一篇文章是說軍統為了抗戰，戴笠手下的精兵強將死掉將近1萬人到3萬人，這個數字非常震撼。這些數字足以說明抗戰這段歲月，不管是國民黨還是共產黨，都付出了非常大的代價。我看到了《民國密碼站》這本書，《民國密碼站》和《中國黑室》是不是同一本書？

　　錢鋒（以下簡稱「錢」）：《中國黑室》是美國人雅德利1938年到1940年這兩年，在中國諜報生活的回憶錄，翻譯過來叫《民國密碼站》。雅德利比較有影響力的書，其中一本叫《美國黑室》，是他成名之作，也為他在情報界和密碼界贏得了國際聲譽。《Chinese black》是《中國黑室》的英文原名，在美國出版后，可能因為他在中國時間相對短，對中國密碼戰的描述篇幅有限。書的影響不及《美國黑室》，所以後來，傳到中國，被翻成了《民國密碼站》，符合當時的歷史和背景，讓人們更能了解這個書講什麼內容。

　　注：赫伯特·雅德利 (Herbert O.Yardley)，美國國家安全局前身軍情八處，以及美國最早的密碼破譯機關——「美國黑室」的主要創始人。1938年9月～1940年7月，蔣介石曾聘請他到重慶擔任軍統局顧問，培訓破譯學員，參與創建密碼破譯機關——「中國黑室」。《中國黑室》即是他這兩年在中國諜報生活的回憶錄。

　　

　　《中國黒室》一書

　　莫：《中國黑室》這本書，關於破譯山本五十六齣巡密碼、珍珠港事件密碼等事件的描述，您說是池步洲破譯的，但書里寫的是戴笠手下的有一個叫姜毅英領導的小組乾的。那時池步洲是蔣玉英的部下嗎？

　　錢：池步洲當年進的情報體系是中統局，中統和軍統確實在業務上是有衝突的，這個衝突在抗戰中一直存在。從1940年開始，國民政府就把機構統一進行了整合。在重慶南山，國民政府設立了軍事委員會技術偵查室，這個機構它既不單純屬於軍統，也不單純屬於中統，是同時融合了雙方的工作人員。所以會出現你說的由蔣玉英來統管池步洲的情況。其實，池步洲的直屬機構和頂頭上司是打入中統的一個中共的高級特務，這是後來解密的。他們在南山工作的這段時間是屬於軍事委員會直接管轄。

　　破譯一系列密電的是池步洲，他是日本早稻田大學學數學的，他對數學這東西有天生的敏感。密碼這東西必須對數列啊、數字之間的規律啊，有超出常人的敏感和領悟力才行。

　　當年來中國創建黑室之前，雅德利在美國處於失業狀態。他創建了美國黑室，但因為後來威爾遜總統奉行孤立主義，美國國內的情報工作已經陷入停滯，美國黑室自然解散。雅德利謀不到工作，後來偶然的一個機會，中國人看到了他的《美國黑室》這本書。在抗戰初級階段，中國在破譯日本軍事密碼方面吃了很多虧。就自然聯想到了雅德利，當時是花了10000美元吧，從美國把他聘用過來。他跋涉途中非常艱險，先是從越南、香港這個路徑，幾經周折，隻身一人來到中國。戴笠委託下面的唐大名，精心挑選了軍統中比較優秀、拔尖的工作人員組建了黒室。

　　在黑室工作的人員，一般來說要求語言上有深厚的功底。因為黑室之中用的密碼，反映出來的訊息有日文，有英文還有中文。也就是說語言啊，不僅僅局限於一種。密碼破譯人員要先把數字的規律找到，然後還要把數字的規律用語言文字表示出來。

　　

　　池步洲

　　莫：關於中國黑室這一塊，隨著蔣介石往台灣的撤離，這些他都帶走了。當年破譯的一系列密電是不是在重慶人頭山這個地方？

　　錢：我們現在資料的來源一個是重慶本地的檔案館，我去查詢過，關於這方面的信息都是支離破碎的。抗戰勝利過後，國民政府1946年還都南京，有相當一部分檔案是留在了南京，歸南京第二檔案館。在第二檔案管，通過專人查詢和找相關專家探知，對這方面的了解也是非常有限。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們推斷它是屬於高度軍事機密。按照現在情況，綜合了一些歷史見證人的口述。人頭山作為中國抗戰時期，國民政府重要的一個情報破譯點和電台收發站的存在是基本肯定的。

　　莫：關於山本五十六事件、珍珠港事件的密電，是由中國黑室破譯出來的嗎？

　　錢：這個還是有一定的爭論，雅德利在中國是1939年和1940年，過後就回到加拿大，這個時間段無論是山本五十六事件、珍珠港事件都還沒發生。而隨著雅德利離開中國，中國黑室這樣一個特殊時期，基本上告一段落。我們不能說池步洲破譯山本五十六事件、珍珠港事件是跟黑室沒有一點關係，我們只能說，它們的破譯與中國黒室的人員和經驗，有一定的關聯。中國黑室的說法，目前已經不再出現在官方和資料記載上。

　　

　　雅德利

　　莫：也就是說雅德利一離開，它已經不叫中國黑室了。

　　錢：或者說這個機構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轉變。因為China Black Room原創是雅德利，他在美國開創了美國黑室，在中國為了方便工作也為了宣傳，他繼續用中國黑室來命名。但當他離去之後，相應的工作人員和工作職責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莫：之後才有池步洲他們破譯了珍珠港事件的密碼。

　　錢：歷史檔案的記載，池步洲直接屬於軍機室下面的一個情報小組。他是在同事的配合之下，對日本大使館進行了外交電報的長期破譯找出了規律，終於破譯出12月7日發動偷襲珍珠港這樣一個情報。關於山本五十六飛機行蹤的破譯的話，迄今為止，中美之間還存在爭議。美軍堅稱山本五十六飛機密碼的破譯是他們來完成的，但中國相應的方面呢，按照歷史記錄確實是池步洲他們先破譯了密碼，而且把整個情報通報給了美國。至於這段歷史公案的評判，恐怕還要等更多資料公諸於世。

　　莫：幫助建立中國黑室，雅德利從來到走1年多，不到兩年的時間，他當時破譯的密碼應該是日軍轟炸重慶的一些情報。

　　錢：雅德利破譯密碼就是集中於空襲重慶的情報，他還通過密碼破譯，發現了日本人潛伏在重慶和南山周圍的一些間諜。

　　

　　日軍大轟炸后的重慶

　　莫：按照我們的理解，他對重慶老百姓貢獻還是蠻大的，讓重慶少死了很多的人。

　　錢：對，可以這麼說。按照雅德利《中國黑室》這本書敘述，特別是1939年5月3日，重慶市民慘遭日軍無差別轟炸的屠戮讓他深有感觸。他一方面同情抗戰的中國軍人，另一方面也為自己工作的進度而憂心。所以在這之後他加快進度，絞盡腦汁，很快取得了突破。

　　這樣來說吧，雅德利和池步洲產生貢獻的時段是不一樣的。雅德利在中國工作主要是39年和40年，這段時間，正好是面臨重慶大轟炸的這個階段。而池步洲先是在武漢，後來隨著中統、軍統遷入重慶。他發揮的主要作用，特別是歷史性貢獻的，兩個大家公認的，一個是破譯珍珠港事件的密碼，還有一個就是山本五十六的座機巡視密碼。

　　莫：戴笠為了抗戰失掉了好多的愛將。

　　錢：整個軍統在抗戰當中作用是非常大的。大家知道在淪陷區的上海、杭州、南京，軍統的活動是非常活躍的。軍統在上海附近籌備了忠義護國軍，類似於游擊隊。忠義護國軍在很多還沒有完全被日軍控制的區域當中，破壞機場、倉庫，他們甚至襲擊日軍的隊伍。按照戰後不同的說法，比較公認的，當時軍統50000多人直屬於軍統編製的人員。大概在抗戰中犧牲了10000人，受傷30000人。比較有代表的事例之一就是，援助美國飛行員，脫離日軍虎口。當時美軍轟炸日本過後，有些飛機因為燃料耗盡或被擊落，飛行員在日本戰區被關了1個多月至2個月，最後被軍統營救出來。

　　莫：犧牲的還包括7個女兵，是戴笠非常喜歡的軍統7支花。

　　錢：軍統7支花。這是遠征軍在第一次參加遠征時被日軍圍攻，進退無路，這7個電台工作人員同時拉響手雷，一起跳崖。其中1個女孩跳下去沒死，後來當地的游擊隊把她救回來以後，她大概說了幾句話就斷了氣。後來考證，其中兩個還是中共地下黨員。

　　

　　忠義救國軍文書

　　莫：戴笠在抗戰時期其實失掉了很多非常有才華的人。

　　錢：對，當時能夠參加軍統和特工的人員，一方面他們都有很強的愛國熱情，第二他們都有自己的特殊才能，很多都是精通外語，尤其是英語。後來中國遠征軍在昆明、重慶等在西南地區，招收了大量的翻譯人員。他們的管理也屬於軍統，協助美軍審問戰俘，收集情報，翻譯以及種種聯絡工作。這些人是當時中國青年中的一些精英分子（真實的情況是軍統中的確有一定數量的中共地下黨員。）。

　　

　　戴笠

　　莫：關於中國黑室，除了池步洲、王世和、雅德利，還有沒有對密電有貢獻的人？

　　錢：有，是屬於比較早的。抗戰時期，戴笠很重視密電破譯，蔣介石1933年、1935在廬山，當時為了剿共設立軍官堂的時候。戴笠創建了一個軍統電訊培訓班。為了能使蔣介石能夠認識電訊的重要，他請人到蔣介石身邊專門做了一個演示。在廬山非常複雜的地形條件下設立了5個電台，讓蔣介石親自感受到了利用電台波段進行呼叫聯絡的重要作用。看了這個之後，蔣介石就大力支持軍統的這個電訊培訓班。實際上這個軍統電訊培訓班，就相當於陸軍中黃埔軍校的作用。先後數批人員，都成了軍統的骨幹。

有一部電視連續劇【對手】和此有關。當然只是電影，不是歷史，但提到直屬軍事委員會的密電所，和共產黨在密電所的潛伏人員。以及破了日軍偷襲珍珠港及山本五十六的航程的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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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自動連續播放。因電視連續劇很長，故置頂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