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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永年:共青團的改革與中國去官僚化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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硨磲大爺 發表於 2016-8-26 07:02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最近中國社會正討論共青團的「四化」趨向問題,即「機關化」「行政化」「貴族化」和「娛樂化」,這些「化」的核心就是共青團作為一個組織的官僚化及其脫離社會的傾向,前者是原因,後者是結果。在很多方面,執政黨何嘗不是這樣呢?情況甚至比共青團更為嚴重。
  共青團是中國共產黨的外圍組織,其官僚化不會對整個中國社會產生多大的影響,可一旦執政黨發生官僚化和脫離社會的現象,影響的不僅是執政黨本身的執政合法性和能力,更會對整個中國社會產生巨大的影響。
  任何政黨和社會組織都面臨官僚化問題
  包括執政黨在內的政治組織的官僚化,並不是中國特有的現象,任何政黨(或者政治組織)都是如此。德國社會學家密歇爾(Robert Michels)在其著作《政黨》中提出了「寡頭政治鐵律」。他以德國社會民主黨為例,論證了任何政黨,哪怕是宣稱最民主的政黨,最終都會走向官僚化。他的名言就是「組織即是寡頭」。
  密歇爾的書出版於上一世紀初,但到現在仍然是經典著作。這表明政黨官僚化的現象繼續存在。不過,西方的政黨越來越成為選舉型政黨,即只是在選舉的時候,政黨機器才發生作用,在日常生活中,人們並不感覺到政黨的存在與自己的關聯。選舉就是讓老百姓定期公決,決定是否再繼續接受一個政黨的執政。
  中共是非西方類型政黨,是一個致力於長期執政的政黨。就政治體系來說,這是一種一黨主導下的體制,沒有反對黨的存在;有其他政黨和政治組織的存在,但它們都是在執政黨設定的體制內參與政治,因此稱為「參政黨」。
  再者,和西方的選舉黨不同,中共是中國政治的主體,其存在是人們日常生活隨處可見的。正如一些西方學者早就指出的,正是中共的組織和意識形態,把整個中國社會架構粘合起來。但也同樣是因為這些特質,使得中共存在著巨大的內部能量趨向於「官僚化」,並最終與社會脫節。
  從經驗上看,也正是如此,黨的「官僚化」和與社會脫節,一直既是中共所面臨的最大的挑戰,也是中共努力要避免的事情。在這方面,中共既有沉重的教訓,也有豐富的經驗。
  毛時代,中國進行了可以說是人類歷史上最富於戲劇性的政治實驗。毛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並且有足夠的權力想把他的理想轉化成為現實。作為一個革命者,他是最反對和痛恨官僚主義的。
  不過,他很快從反對官僚主義轉向了反對官僚制。他用「繼續革命」的口號發動的「文革」有諸多原因,但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就是反對官僚制。走到極端的時候,它甚至廢除了政府,用「革命委員會」替代之。結果,使得國家幾乎陷於無政府狀態,需要依靠軍隊來維持秩序。
  反官僚制運動犯了嚴重錯誤
  無論從理論上還是在實踐上,反官僚制運動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那就是政治與行政不分。任何社會需要一個官僚體制,官僚體制的基本功能就是執行,因此也稱行政體制,具有工具性。
  官僚體制本身會產生官僚主義,這是全世界官僚體系的通病,各國政府一直努力通過各種方法,遏止或者減少官僚體制所產生的官僚主義,例如通過控制官僚體制的規模、把一些官僚功能社會化或者私有化、整合官僚部門提供「一站式」的綜合服務等;或者通過用行政立法、行政責任制度等方法。
  實際上,毛所擔憂的是執政黨的官僚化。在當時所有實行共產主義體系的國家,因為是一黨執政,往往造成黨政不分,執政黨行使政府的功能。毛髮動「文革」就是為了不讓中共重複東歐共產黨嚴重「官僚化」這條道路。但他的政治實驗並沒有成功。
  改革開放以來,中共開始了圍繞著黨政關係進行了一系列的改革,以圖糾正「文革」時期黨政不分、以黨代政現象。上世紀80年代中期提出了「黨政分開」的改革目標。在實踐層面,沒有任何可能性實現「黨政分開」,但的確實現了一定程度的黨政分工,黨管政治、組織和意識形態,政府管理經濟社會事務。但這種分工很快就出現了問題,即政府官僚獨大,政府脫離黨的領導。再加上黨內沒有發展出有效的民主機制來協調黨政關係,因此導致了嚴重的黨政衝突,並對1989年事件產生很大的影響。
  89之後,中共趨向於加強黨的領導,通過黨的機器來統合政府、社會等各種力量,強化了黨對全國的主導。不過,這麼多年下來,也導致了很多嚴重的後果,例如黨政日益整合,政黨被國家機器所吸納,被一些學者稱為「國黨」,而黨本身則不斷官僚化。政黨國家化、行政化、官僚化必然導致執政黨先進性的流失,並和社會脫離開來,成為一個為了執政而執政的統治集團。
  這些弊端,中共的領導層也是有深刻意識的。很多年裡,中共一方面要促成從革命黨向執政黨的轉型,另一方面要防止如何避免執政黨演變成行政黨。在轉型方面,中共做了幾方面的事情。第一,通過將現代產業工人、技術人員、經濟管理階層吸納到黨內,把以農民、工人、官員、解放軍為主體的傳統政黨,轉型成為具有現代性的政黨。第二,容許和鼓勵民營企業家和其它新興社會階層人士入黨,以擴大黨的執政基礎。第三,修改黨章、憲法和法律來促成這些領域的制度化。第四,為了應付由此而產生的黨內利益的多元性,開始探索黨內民主協商機制和領導人選拔機制。
  黨內的變化跟不上社會經濟的變化
  不過,黨內的變化跟不上社會經濟的變化。因為黨內民主仍然處於探索階段,制度化程度很低,因此導致了黨內「團團伙伙」(或者政治學意義上的「寡頭政治」)的崛起,對黨的生存和團結構成威脅。也同樣嚴重的是,執政黨的行政色彩越來越嚴重,失去了從前的「先鋒隊」性質,儼然成為一個專註執政和遠離社會的官僚階層。
  這種情況顯然難以持續。因此,中共十八大以來,執政黨領導層花了很大的力氣來糾正這種現象,主要舉措包括大規模的反腐敗運動、重建黨紀、重新強調黨的社會性,即和社會的關聯等,並在各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效。
  儘管有這些方面的成效,但如果要實現可持續的發展,制度改革和重建仍然是唯一的未來選擇。如何推進改革和進行重建?至少可以從如下四個方面來考量。
  第一,進行黨政適度分工或者分開來解決政黨行政化和官僚化的趨向。黨管政治,政府管行政。黨的領袖主導軍事、組織權力、意識形態這些黨務之外,還可以通過國家主席(國家組織職務)來管理國防、安全和外交事務等,而政府(主要是國務院系統)主管社會經濟事務。這種黨政分工關係可以形成類似法國或者俄羅斯那樣的體制。同時,執政黨可以通過黨所控制的人大系統,決定政府首腦的選拔、任命、輪換和撤職等,也通過人大系統來監督政府工作。
  第二,從制度上改變黨的行政黨性質。可以改革中央委員會和各級黨委員會的人員組成,吸納各方面的社會先進分子進入,在對各級政府機關構成有力約束和控制的同時,建立黨和社會的有機關聯。現在的中央委員都來自中央部委、省委省政府、大型國有企業、主要社會組織(工、青、婦等)和軍隊。他們身處政治等級的高處,和社會沒有有機聯繫。因此,可以考慮至少拿出25%的位置,給各方面的社會先進分子,包括傳統社會群體和各個新興社會群體(例如律師、非政府組織等)。
  「三個代表」的概念已經從理論上解決了這個問題,即共產黨代表社會上所有的先進力量。不過,在中央委員會和各級黨委會仍然是黨政官僚主導的情況下,被界定的社會先進分子不僅數量少得可憐,而且仍然被排擠在黨內的重要職位之外,也就是說,黨組織仍然沒有體現代表性。也要考慮改革各級黨代表大會的代表組成,選拔大量的先進基層先進黨員,尤其是沒有任何行政職務的黨員(包括農民、工人、社會組織成員等)參加黨代表大會。
  這樣做可以產生幾個效應。一,可以實現政治正義。所有這些團體是中國的改革開放事業的主要推動力量,不能把他們排擠在政治之外;二,從制度層面擴大黨的執政基礎,從而提高執政合法性;三,更為重要的是有效改變和防止政黨的行政化和官僚化,以實現黨的長期執政。
  第三,加快和深化黨內民主機制建設的探索。應當意識到,改革開放以來黨內民主路線方向是正確的。正是黨內開放式的民主路線,使得中共避免了其他共產黨那樣解體的命運。不應當因為出現了一些問題而放棄黨內民主路線。民主是大勢所趨,所有政黨都難以規避。需要強調的是,民主並不能照搬西方或者其他國家的模式,而是要尋找適合中國本身文化的民主形式。
  第四,更為重要的是,群眾路線需要法制化和法治化。群眾路線一直是中共的生存和發展最為關鍵的因素,但群眾路線往往流於口號,不能真正實施下去。所以,要把群眾路線法制化和法治化。這方面,可以參考新加坡執政黨的經驗,即國會議員和部長們每周都必須和其選民見面。群眾路線可以說是所有現代政黨的生命。民主國家通過選舉制度走向群眾,中國也必須把這條早已經找到、已經被證明為有效的路線法制化,走下去。一句話,群眾路線是黨管政治的核心。沒有這個核心,黨就遠離了政治,也難以實現可持續發展。

來源: IPP評論 作者:鄭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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