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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個秀才容易,出個本領出眾的道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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硨磲大爺 發表於 2016-6-1 03:36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解人頤 騰訊道學無錫是生我養我的故鄉,時代的變遷也給這座古城帶來了巨大的變化,古人講「窮則變,變則通」,發展帶給了我們許多的便利和好處,同時也帶走了我們許多的記憶與懷念,往者不可追。

  口述:伍虎勇,採訪、筆錄:解人頤

  金銀銅鐵,打一個城市的名字,無錫,這是小時候常常被問起的一個謎語,提到江南,也許更廣為人知的是「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蘇杭,而就在這蘇杭之間,無錫就那樣不溫不火的延綿了千載。

  

  而就在這蘇杭之間,無錫就那樣不溫不火的延綿了千載。(資料圖)「出個秀才容易,出個本領出眾的道士難。」

  說起我對無錫最初的印象,就是裊裊續續的江南絲竹,我的爺爺伍鼎初是當時無錫道教所謂的「十兄弟」之一,江南道教與音樂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無錫正一道士,素以吹、拉、彈、打、唱為做法事的基本技能,在齋壇上他們用吟唱和器樂演奏等多種形式,表現召神遣將聲勢磅礴的場面,鎮壓邪魔劍拔弩張的威風,盼望風調雨順求福祈願的心情,清靜無為的神仙縹緲的意境。爺爺本是在無錫棉花弄水濂道院的單堂客師,總管道院大小事務,遇到有齋醮法事也是信眾延請的第一選擇,從懂事開始就看見家裡擺放著各種樂器,雖然一時並不會操弄,但看著他們在一雙雙手下發出或喜或怒,或悲或樂的聲響,總覺得非常的神奇。我十三歲開始正式跟著爺爺學道,常聽爺爺說一句俗語:「出一個秀才容易,出一個來事的(本領出眾)的道士難,」其實說的就是學道之難,內有內功的修鍊,外有吹、拉、彈、唱、寫的要求,缺一不可,而其中道樂尤其重要,道教音樂的演奏要求道士在樂器演奏和聲樂演唱上,將專業性、技術性和藝術性融為一體。

  

  其實說的就是學道之難。(資料圖)一場法事中的核心人物

  傳統無錫的道觀,固守著一套學藝舊法,小道士進道院,先要從敲翁鈸(七鈸)開始,然後擊小鑼、木魚。在對道樂有所熟悉之後,再學習吹竹笛。在齋醮道場上分別有四個主要的位置,被稱為閣老位,分別是琵琶,三弦,敲鼓,以及班首。每個位置至少要有二到三年的時間磨練,才能進入到另一個位置,所以從入道到最後能夠獨立擔當一場法事,大約需要十三四年的時間,我爺爺去世之後,我又拜爺爺結拜兄弟尤墨坪法師之子尤武忠先生為師,繼續學高功,高功是一場法事中的核心人物,除了要對整場的流程全然掌握之外,對道教科儀的內密以及大量的唱白都有很高的要求,也只有成為高功,才能被尊稱為法師。回首往事,從起初入道至最後學成,已十五年光陰了。

  

  從起初入道至最後學成,已十五年光陰了。無錫的驕傲:阿炳

  在學道的過程中,我因為是家學,很早就跟著爺爺一起外出行道,做齋醮法事,在學道或一同外出演法的過程中,有時偶爾也會聽到一些老前輩們提到的掌故,拿現在的話說也就是業內八卦信息。其中常常提到的一個名字就是——阿炳。阿炳是無錫的一個驕傲,也許很多人並沒有來過無錫,但是對阿炳的二胡名曲《二泉映月》卻耳熟能詳。提起阿炳,我們這一支和他還有著特別的淵源。阿炳原是無錫雷尊殿的當家道士,與我師祖華伯陽的火神殿比鄰而居,如今你來到無錫最繁華的崇安寺,還能找到在高樓大廈包圍下的一片矮房,那裡就是阿炳的故居。阿炳,原名華彥鈞,雖然其一生潦倒,但是他的音樂造詣,無論是業內還是業外都得到大家的一致肯定,為當時的翹楚人物。

  而其中特別令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就不得不提到阿炳的兩次領銜表演,解放前,隨著各地百姓湧入上海,各地的道士也紛紛進入上海設立道院,這些道院就是住家門口掛上道院表牌或道士名牌,客堂供奉張天師或元始天尊等神像畫,一般不供香客燒香,只承接道場,按約到齋主家做道場,道院或道房的主人稱當家,沒有道院者則稱赴應道士;由於法事做法、唱腔、服飾因地而異,各有特色,因而多以不同地區而形成幫派組合。上海本地道士稱為本幫,其他還有錫幫,蘇幫,寧波幫,紹興幫等各路人馬,其中班首與赴應道士多以固定的茶樓為聯繫接頭的地方,如鑫樓茶館、大羅天茶館(本幫)、八仙橋得意樓茶館(寧幫)、暢園茶樓、同芳居茶樓(錫幫)、湖園茶館、鳳鳴台、萬興樓(常熟幫)等。

  

  阿炳以嫻熟的擊鼓技藝,超人的演奏才華,震驚全場,征服了無錫聽眾。(資料圖)

  雖然各幫道士主要為本籍貫的人士服務,但是每年為了顯示自己地區道士的實力,都會選擇舉行一次盛大法會,邀請自己各路的好手集中獻藝,錫幫當時在上海大約有七十餘人,某年錫幫在現上海常德路上的錫金公所舉行中元法會,阿炳就曾被特地由無錫請至上海進行法事伴奏,可見阿炳的道藝,彼時已享譽整個無錫道教界,得到大家的一致肯定。如果說這一次在上海的表演只是耳聞的話,另一次在無錫當地的演出,則為我師父尤武忠先生親眼所見。那是1947年的夏天,無錫道教界在雷尊殿無極壇舉行謝天禮懺,盛況空前。那時是無錫道教樂壇輝煌的年代,人才輩出,其佼佼者被譽為「十個黨」或「十兄弟」,其中有我爺爺伍鼎初,也有我師父的父親尤墨坪,以及闞獻之、朱勤甫、王士賢、、王雲坡、謝濂山、田琴初、趙錫鈞、支廷禎這樣的十位道樂高手。司鼓一職,本來應該由具有「南鼓王」美稱的朱勤甫擔任,但這次讓賢,由阿炳領銜司鼓。阿炳此時已經雙目失明,只見他坐定位置之後,伸手摸定五種樂器的方位,無須一一試擊,一個手勢,演奏就開始了。阿炳以嫻熟的擊鼓技藝,超人的演奏才華,震驚全場,征服了無錫聽眾。

  《二泉映月》是道樂嗎?

  當然阿炳最為人所知的是他的二胡,二泉映月脫胎於道樂旋律,《二泉映月》雖不是完全意義上的道樂,卻是吸收道教文化而產生的極品,阿炳8歲就在雷尊殿當小道士,從父學習鼓、笛、二胡、琵琶,12歲已能演奏多種樂器,經常參加拜懺、誦經、奏樂等活動,18歲被譽為無錫道教界的演奏高手,及至35歲淪為自編自演的街頭藝人。整整幾十年的光陰,都浸淫於道樂旋律之中,《二泉映月》大約創作於20世紀40年代,開始沒有取名,阿炳稱其為「依心曲」,意為「隨心所欲奏出來的」,後來楊蔭瀏先生為其錄音時,經過商定正式命名為《二泉映月》。凡聽過阿炳演奏的人無不有「一曲難忘」之感。1956年10月開始,無錫人民廣播電台正式將全天節目結束的「終了曲」,改為阿炳的《二泉映月》。每當夜深時分,電台播放的《二泉映月》響徹全城,在空氣中瀰漫飄散開來,不少家庭彷彿上了癮一樣,每天一定要聽了這支樂曲才能安然入睡,不然,總會覺得少了什麼而睡不踏實。《二泉映月》已成為無錫人的「就寢音樂」。

  無錫廟會:8位老爺全出堂

  少年時光,除了和音樂打交道,孩子的天性依舊是好玩的,因為著家庭的關係,對宮觀寺廟的印象特別深,而宮觀每年的廟會更是令我流連忘返。無錫的廟會,絕大多數在春季舉行,從初春到盛春,幾乎接連不斷,尤以農曆三月為多。出會那天,各路隊伍齊集,排列有序,掮旗打傘,敲鑼擊鼓,相沿數里,觀者如潮。而在這許多的廟會活動中,尤其以三月的東嶽廟會與泰伯廟會最為出名,東嶽大帝在道教中被視為中界至尊,所以到東嶽聖誕這天無錫各地的廟宇都要來朝覲東嶽,根據無錫史料記載當天前往朝拜的廟神老爺共有8位,故東嶽廟會民間百姓俗稱為「老八謝」廟會。「謝」為無錫方言的表音字,用以表示數量單位,「八謝」意為8次、8場。每一座廟的老爺要出一次會,8個老爺全部出堂,無錫百姓在這天一共可看到8次出會,真是盛況空前了。

  

  這8位老爺是民間供奉的在歷史上對地方和百姓有貢獻的人物。(資料圖)

  這8位老爺是民間供奉的在歷史上對地方和百姓有貢獻的人物,他們分別為:南門張元庵的張大帝張勃,相傳為漢代治水能臣,曾在無錫開鑿犢山門,導太湖水入五里湖及內河,治太湖水患,利舟楫灌溉,澤被無錫一方百姓。南門塘涇橋的南水仙廟老爺王其勤,曾任明代嘉靖年間無錫知縣,築城抗倭,丈田清糧,減輕農民負擔。西門西水墩西水仙廟老爺劉五緯,曾任明代天啟年間無錫知縣,率民修建芙蓉圩,治水排澇,治理地方政績卓著。北門北柵口延聖殿老爺都天大帝張騫,漢時出使西域,帶回了大量農作物,造福百姓。

  東門延壽司殿的南斗星君,為釀酒業供奉之神,稱為酒仙。此外還有北門府城隍殿老爺紀信和東門菱白田老爺、城隍老爺。後來無錫縣在清雍正二年分為無錫、金匱兩縣,就又加上金匱縣新城隍老爺,去掉東門菱白田老爺,民間改稱為「新八謝」廟會。這一場惠山東嶽廟會,在歷史上是蘇南一帶滬寧之間規模最大的廟會,屆時不但無錫城內萬人空巷,百姓爭相觀看,而且周圍江陰、宜興、武進及常州、蘇州、上海等地香客、百姓也專程趕來,商販們更是利用這一年一度的發財機會廣設貨攤。無錫城至惠山的十里長街真是人山人海,擁擠不堪,白天爭觀出會遊行隊伍,夜晚則燈火如海,絲竹聲聲,至子夜方消。如今雖然惠山廟會也恢復了,但是已不復當年的盛況。

  除了惠山東嶽廟會之外,還有一個著名的廟會就是泰伯廟會,俗話說吳地文化泰伯頭,泰伯是周太王之子,周太王有三個兒子,長子泰伯、次子仲雍、三子季歷,周太王非常喜歡季歷的兒子姬昌,想將來讓姬昌繼承王位。泰伯為了成全父親的這個願望,就三讓王位,帶著弟弟仲雍,從中原到了現無錫市郊的梅村(也稱梅里),開發了廣大的江南地區,建立了吳國,以後姬昌繼承了王位,就是赫赫有名的周文王,泰伯「三以天下讓」被孔子尊為「至德」,百姓尊其為「讓王」,司馬遷的《史記》將其列為「世家第一」。而無錫民間更以自己樸素的方式將泰伯的生日定在正月初九,與玉皇大帝同一天,每年正月初九泰伯生日,設有梅里泰伯廟會。這也是無錫一年中的第一個廟會,城鄉百姓到此朝拜,盛況空前,歷年不衰。舊時民間流傳有「正月初九拜泰伯,稻穀多收一二百」的民謠,從中也可見到對泰伯的尊崇。

  去武當山進香必備:北塘香燈

  隨著經濟的發展,各類廟會在政府的倡導下,慢慢恢復了起來,但是一些老的民俗卻一去不復返了,社會的節奏再加快,人們的思想再更新,許多民俗或許只能留在口耳相傳之中,難以再現其盛況。我家世居北塘,聽老一輩人講北塘民俗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北塘香燈,北塘香燈源於明成祖朱棣,朱棣即位不久,在湖北武當山大造道觀。當時每年農曆二月間,蘇州、松江兩府各縣鄉民有許多香客乘船去武當山進香。香客路經無錫時,齊集在北塘黃埠墩一帶寬闊的河面上。每年一到此時,北塘沿運河兩岸便有數以百計的進香船開來,鑼鼓一響,便停泊下來。然後懸香燈為記,掛在船桅上。所掛香燈以進香人數為準,每一個進香人,都要懸一盞香燈,船上有多少人,就要掛多少香燈。香船桅杆上裝有四方形、八角形的燈架,用以懸掛香燈。暮色降臨時,幾百艘香船上數千盞香燈齊明,從桅杆頂上垂下,一盞接一盞,燈燈相連,猶如貫珠。

  

  如今恐怕許多年輕人連這個名詞都感到異常的陌生了。(資料圖)

  無錫城內外看香燈的人群,也都是乘船而至,並且看燈船上也懸掛各色彩燈,有紗燈、珠燈、水晶羊角燈等,火樹銀花,甚為壯觀。看香船有數百條,看燈船則有上千條。於是北塘運河上人聲鼎沸,水面上香煙繚繞,一片火光。進香船里的誦經聲與看燈船上的蕭管清吹,歌姬慢唱之音匯成一片,恍若天上仙鏡。可惜的建國之後,這個就慢慢衰弱了,到我出生的那年,早已再沒有香燈進香這一回事,如今恐怕許多年輕人連這個名詞都感到異常的陌生了,實在令人惋惜。

  每個人在另一個世界的籍貫

  如果說北塘香燈我未能躬逢其盛的話,另一個就實實在在的在我的身邊正逐步消失了。在無錫乃至於整個江南地區,都有著這個傳統,每個人出生都有其所在地歸屬「廟王土地」——即當地所屬的土地廟,類似於每個人在另一個世界的籍貫;我們平時寫信,發快遞都是寫某街某巷幾號幾室,而在與神界或冥界溝通時,所使用的地址就是某某鄉某某村某某土地大王界下居住,以我所住的地方為例子,按照傳統寫法即為無錫縣天授鄉永興里土地社公大王界下,隔壁村則是無錫縣天授鄉德華里土地忠安大王界下,各個土地轄區的劃分則主要是自然形成的河流,山川等作為界限,當然每位土地所管轄的地區大小並不一致,往往是越靠近市中心或者繁華的地區劃分的越細,例如無錫崇安寺一帶自古以來皆是繁華鬧市,小小一個區域就有七八位土地大王,而郊區例如無錫最西面的布政鄉赤墩洞陽里土地吳許二聖大王,其管轄的土地則幾倍於市中心的土地,大約古人也深諳利潤高則轄地少,利潤低則轄地廣的原則,以此來保持神界的平衡。

  這些土地大王與人的關係息息相關,作為與人們最接近的神祗,無論是生病,失物,抑或是許願,祈福第一個祈求的往往就是家門口的土地大王,乃至最後去世,也須第一時間前往土地廟去報廟,進行通告。但是如今隨著城市化進程的不斷深化,原有作為界別的河流,或者山丘都已經填埋或夷為平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面目雷同的高樓廣廈,以至於對於現在某個地方的歸屬,常常出現模糊不清的現象,隨著時間的推移,最後結果也許就是再也無人可以分辨,湮滅無聞了。其實在江南的某些地區,如上海這種傳統的劃分方式,早已在幾十年前已經消失不見,無錫如今雖然至今還保存著,但也漸漸的為人所淡忘,或不再講究那麼多。面對這種情況,也只能感慨大勢所到,無可奈何。

  

  每個人出生都有其所在地歸屬「廟王土地」——即當地所屬的土地廟。(資料圖)

  無錫是生我養我的故鄉,時代的變遷也給這座古城帶來了巨大的變化,古人講「窮則變,變則通」,發展帶給了我們許多的便利和好處,同時也帶走了我們許多的記憶與懷念,往者不可追。有時候真想說一聲:「古城啊,請你慢些走,讓我再好好看一看。」(編輯:孟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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