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代表團開放日 王儒林答反腐先給記者講故事

在昨日全國兩會山西代表團的開放日上，山西省委書記王儒林回應了外界對山西反腐的諸多疑問。

發布會持續130多分鐘，省委書記王儒林和省長李小鵬回答了多個涉及反腐和煤炭相關的問題，都是社會關注的焦點問題。

山西這一年治理腐敗力度夠不夠？ 17個月處理和查處129名廳局級幹部

王儒林說，治理塌方式腐敗問題，是以習近平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交給新的山西省委的重大政治任務。反腐敗是一場輸不起的鬥爭，不論有什麼風險，有多少挑戰，都義無反顧、鐵腕反腐，我們堅決貫徹實施黨中央、中央紀委對山西工作的指示要求，始終堅持零容忍、全覆蓋，有腐必反、有貪必肅，時刻瞪大眼睛，老虎蒼蠅都不放過。

他透露，2014年9月到今年1月，17個月里，全省各級紀檢監察機關立案28668起，處分31164人。這其中，結案處理和正立案查處的廳局級幹部129人，移送司法機關34人；結案處理和正在立案查處的縣處級幹部1565人，移送司法機關的 157人。

曾有上面九級風浪下面紋絲不動的問題

王儒林坦言，他們在調研當中確實發現，曾一度存在上面九級風浪，下面紋絲不動，中間波瀾不驚的問題。實際上，這是反腐敗力度逐級遞減。

不過這個問題已經得到了解決。去年山西全省對1520名落實兩個責任不力的領導幹部進行追責，其中，836個人受到黨紀政紀處分。同時，山西去年完成常規巡視的同時，實現對縣市、國有骨幹企業、金融企業、高校四個板塊的全覆蓋。

另外，深入開展以解決群眾舉報鄉村幹部腐敗為切入點，專項解決發生在群眾身邊的腐敗問題，全省一共查處農村幹部15612人。這其中，村支部書記、村委會主任是8653人次，可以說，遏制了蠅貪成群的勢頭。也因此，去年中紀委收到山西的信訪舉報量明顯下降，山西省增幅比全國的平均增幅低34.1%，重複信訪件下降57.3%。

中央對山西幹部在政治上是充分信任的

王儒林昨日回應說，山西幹部被打入另冊、山西幹部10年翻不了身等等，這些說法都不符合實際情況。山西廣大幹部在思想上、政治上、行動上，與以習近平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是堅決保持一致的，聽黨話、跟黨走。中央對山西廣大幹部在政治上是充分信任、高度重視、親切關懷的。

另外，王儒林介紹，山西注意把有問題主動找組織交代、說清楚的和不相信組織、甚至對抗組織調查的嚴格區分開來。截至今年2月底，全省已經有1556名同志主動找組織交代問題、說清情況，積極退錢退物。

他表示，這是個好現象，對能救起來的這些同志，還是要盡量挽救。對主動講問題的同志認真對待，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不搞一刀切，分別採取重處分、組織調整，輕處分、誡勉談話等方式處理。

去年山西團開放日，王儒林曾表示，山西省管幹部確實空缺300多人。昨日，王儒林更新幹部補缺情況，據他透露，截至現在，省委討論任免幹部828人次，其中提拔266人。到現在還沒有發現說情、打招呼、討官、要官、拉票、賄選、買官、賣官，初步實現選人用人的風清氣正。

王儒林介紹，去年一年對空缺的幹部，山西新的省委沒有急於選用，而是從清理組織幹部隊伍和紀檢幹部隊伍這兩支隊伍開始，整頓用人腐敗、用人不正之風。去年山西全省組織系統排查處理問題幹部305名，全省紀檢系統排查處理問題幹部534名。

但是，山西不搞政治運動，也不搞人人過關，主要是採取六查辦法來甄別幹部。截至目前，對7萬名幹部進行甄別，核查發現有問題的幹部5122人，處分沒有違紀違法但是為官不為的幹部860人。

另外，山西全省深入核查幹部報告事項，一共抽查12000多人，發現不如實的2499人，採取取消任用資格、組織處理、黨政紀處分等方式處理。

昨日山西團開放日持續時間長達130分鐘，在兩個多小時的時間裡，山西省委書記王儒林和省長李小鵬一共回答了12個問題，其中5個問題有關反腐。王儒林更是在開場便遭遇連續三個反腐問題。

反腐是否影響經濟？反腐有沒有空白？中央不信任山西幹部？王儒林面對的三個反腐問題，都十分尖銳，不過現場王儒林應答從容。對反腐是否導致經濟下行，他用將近10分鐘的時間講了3個小故事，以故事說理，說明腐敗是嚴重破壞經濟健康發展的毒瘤。

與去年生動形象地用「一坨一坨」來形容腐敗不同，今年的王儒林用事例說話。北青報記者注意到，王儒林講故事的時候，全場十分安靜，只有記者們埋頭敲擊鍵盤的聲音。

隨後在回答記者關於「六權治本」如何根治群眾身邊腐敗的問題時，王儒林又講了兩個事例，一個是以一鄉村案例說明如何「應保盡保」杜絕人情保、關係保；另一個是以一個城中村的拆遷案例，說明如何分配使百姓覺得公平，沒有投訴。

今年的王儒林更愛引用數據說話。據北青報記者不完全統計，在回答5個完全跟反腐敗有關的問題中，王儒林至少引用了45組數據。

以前面的故事為例，這三個故事涉及的貪腐金額，王儒林都記得十分準確。比如董事長要求12家企業各出資3420多萬元，花39000萬從國外購買公務機供自己使用。而副市長看中的北京別墅價值1420萬元，貪腐金額6.44億，超出9個貧困縣財政總和的6.07億。

除了這些，在回顧山西一年反腐成績單時，王儒林更是處處用數字說話，比如從2014年7月至今的17個月里立案處理和正在結案處理的廳局級幹部129人；還比如93.04%的發現問題是十八大之前的存量問題。不少數字都精確到小數點后兩位。

而北青報記者在開放日現場看到，大部分時候王儒林講話都是脫稿講話，講話語速較慢，但是十分流利，很少看材料。

自2014年9月履新山西至今，這是王儒林以山西省委書記身份，連續第二年出席山西團開放日。作為在山西出現塌方式腐敗時從吉林馳援山西的「封疆大吏」，王儒林連續兩年都遭遇反腐問題。

開放日持續2個多小時，12個記者提問中，7個由王儒林回答。其中5個完全與腐敗有關，另外2個問題雖然與腐敗關係不大，但記者在提問時都提到了「腐敗」或者「反腐敗」。

昨日在連續回答了5個反腐問題后，他被問及山西目前的經濟困境，今後是否要將重心從反腐轉移到經濟建設，與反腐仍有一定關係，這個問題也並未讓王儒林舒心。2015年山西GDP增速為3.15%，全國倒數第二，山西一煤獨大的產業結構，讓其去產能的任務繁重。

王儒林最終在臨近發布會尾聲的時候迎來笑容。有媒體記者詢問，他在山西力推山西文化建設是否對解決山西腐敗問題和應對經濟下行壓力有作用。

聽到這個問題，王儒林稍感輕鬆。他說：「剛才記者朋友問了我那麼多問題，基本都是比較沉重的話題，您這個話題就不一樣了。您終於說到了我們山西的文化了。所以我感到很高興。」回答這個問題的過程中，王儒林不僅神情輕鬆，其間自己也跟著大家一起笑出聲。

北青報記者注意到，這個讓王儒林感到輕鬆的問題，也讓他在回答時非常願意多說幾句，以至於用17分鐘回答這個問題，是他昨日回答時間最長的一個問題。

在回答這個問題的過程中，王儒林收穫了至少三次掌聲。這在昨日的開放日提問現場也十分少見，其他時間王儒林回答完問題鮮少有人鼓掌，主持人都直接點名下一位提問者。而這次長達17分鐘的回答中，王儒林的幾次停頓，都獲得在場聽眾的掌聲。

在山西履職僅僅17個月的王儒林，在這17分鐘的時間裡，簡要概述了山西悠久的歷史，以及豐富的文化旅遊資源。他甚至現場當起導遊介紹山西的山水資源，山比如五台山、太行山、呂梁山、珏山、蘆芽山、王莽嶺、北嶽恆山等；水比如娘娘灘、老牛灣、桑乾河、壺口瀑布、黃河風情等；有山有水還有關口，他順口念出雁門關、平型關、殺虎口等。此外他還說到晉祠、王家大院、喬家大院、大槐樹、鸛雀樓等，以及佛教的佛光寺、南禪寺、華嚴寺、廣勝寺、普救寺和道教的永樂宮。

一大串的推薦后，王儒林坦言文化旅遊對山西的作用，他同樣是引用數據――我們有關部門計算，如果海外一位遊客來山西，平均消費360美元，相當於我們山西出口一噸半優質焦煤；如果國內客人到山西，消費960元，相當於我們出省兩噸動力煤。

王儒林甚至在現場給了記者一個「彩蛋」。

曆數山西豐富的文化旅遊資源，計算山西旅遊產業發展與煤炭產業發展的經濟賬時，王儒林突然將頭轉向左側就座的大同煤礦集團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張有喜，此前的政府工作報告審議，張有喜著重講了煤炭遇到的困難。

「哎喲，張有喜同志，現在不只兩噸了吧？」在說起國內遊客到山西消費960元折算的出省煤炭量時，王儒林跟張有喜開起了玩笑。說完他自己又補了一句：「哎，不只兩噸了。」煤炭量價齊跌是這兩天討論中，王儒林和李小鵬都頻頻提及的問題，前一天全團會議，國務院副總理馬凱在時，他們向中央反映了這個問題。

互動的王儒林一改聽會的嚴肅，語調上也變得輕鬆不少。現場有了笑聲。值得一提的是，兩個多小時的提問結束后，王儒林也並未匆匆離開，而是在現場簡單地回答了幾位記者的追問后才微笑著離開。

一個省金融機構黨委書記、董事長，在給企業貸款時要求企業正常付息之外，還要以2%的顧問費的形式支付給他控制的公司。以銀行的名義發起基金會和飛行俱樂部，挪用基金會和俱樂部的資金到自己的公司使用，非法獲利。組織12家企業各出資3420多萬元，花費39000萬從國外購買公務機方便自己用。這位董事長生活奢靡，長期飲用從韓國空運的牛奶。

王儒林點評：表面上是國有金融機構的董事長，實際上假公濟私，損公利私買這樣的腐敗越多，腐敗成本就越高。適應經濟發展新常態，要去企業成本，更要去腐敗成本。

一個廳長，有一個素不相識的老闆找他辦事，他猶豫，老闆就從桌子上拿了一張紙，寫上給你3000萬干不幹。看完之後，老闆馬上塞到嘴裡吞到肚子里了，廳長一看，此人可靠，事兒辦了，3000萬也如數收到。

王儒林點評：這樣的腐敗嚴重扭曲了市場對資源配置的決定性作用，這樣下去，幹部倒下去了，企業不是最優秀的能拿到資源，而是最能送錢的能拿到資源，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這樣的企業也會垮下去。

一個副市長，在北京看中了一套1420萬元的別墅，讓老闆專程到北京付款買下別墅。在海南遊玩的時候，看中了一套海南的房產，就讓陪同遊玩的老闆當時出錢買下。有企業投資興辦煤礦，原來計劃兩年半建成，這位副市長向這個企業要了乾股錢，企業老闆拖著沒給，副市長就百般刁難，8年沒有建成，老闆一看沒有希望想將在建的煤礦轉出去，副市長說，你不給乾股錢，自己想乾乾不成，想轉出去也不行，老闆給了上億元才把煤礦轉出去。

王儒林點評：山西119個縣市區，去年財政收入最少的3300萬，排在後九位的9個縣，都是貧困縣。9個縣的財政收入6.07個億，副市長貪腐的金額現在查實的6.44億，超過9個貧困縣去年一年的財政收入總和。

春節陪妻買菜 李小鵬：這是常態

與書記王儒林主攻反腐不同，昨日李小鵬回答了5個問題，基本都與煤炭有關。倒數第二個問題，被問及「一煤獨大」的結構問題和調整？李小鵬感嘆了一句：「又回到了煤的問題。」

李小鵬遭遇的首個提問是：山西GDP排名全國倒數第二，有人說山西很多地方工資都發不了了？隨後他還遭遇香港記者提問，如何讓港商信賴山西的投資環境，會不會發生這樣的情況，即正跟市長談著合作呢，市長被抓了？

對這些問題，李小鵬回答得比較坦然。他用數據說話，同時也不斷給外界信心，談及GDP全國倒數第二時，他說：實事求是地講，我們在「十二五」後半年經濟處於困難時期，特別是2015年處於新世紀以來最困難的時刻。但他也表示，「什麼樣的下行壓力都壓不垮我們，什麼樣的困難問題都能解決。」

在回答提問時，他偶爾也會開個玩笑，活躍一下現場氣氛。回答「一煤獨大」的問題時，他感嘆「又是一煤獨大」后，馬上說：「但這次沒關係，是要改變一煤獨大的問題。」

在回答記者自認為「很沉重」的脫貧問題時，他笑著說：「我是這個的責任人，書記和我是共同責任人。」他強調自己因為脫貧任務簽了軍令狀，現場發出會心的笑聲。

昨日發布會結束后，李小鵬並未迅速離開，他被記者包圍了大約有5分鐘，回答了至少4位記者的提問，其中包括電力改革、國企改革、煤炭去產能后的職工安置。

北青報記者注意到，其間有工作人員過來提醒他下面還有會，李小鵬身子向後退了一步，但是記者提出問題后，他還是站住回答了問題。

在記者問出「網友發布的春節買菜照片是否他本人」時，李小鵬直接回答說：「這是常態，過去是，現在是，將來還是，沒什麼可驚，沒什麼可怕，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