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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朴:有一個藏族女孩叫阿塔(連載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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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朴 發表於 2016-2-5 22:21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張朴:有一個藏族女孩叫阿塔(連載26)


        嘎登的手機響了,他瞅了一眼來電顯示,本來就陰鬱的神色,更加深重了。他用藏語通話,極力壓低聲音,能感覺他在爭辯什麼,似乎想說服對方。我起身去了廚房。阿塔已經平靜下來,正在洗洗涮涮。我要她別管,叫保姆來干。又問她的小姐妹們都好吧。阿塔說:沒什麼大事,就是表妹嚇壞了,商店關了門不說,還病了一場,幾天下不了床。我誇道:還是你勇敢,槍口快要頂住額頭了,面不改色,鎮定自如。阿塔說:我怎麼可能不害怕,只是不想讓人看出來。我問:有人照顧表妹嗎?阿塔說:徒諾。我說:我以為他倆早吹了。阿塔說:徒諾已經求婚了,跟你是同一天。我驚奇地說:還有這等巧合!剛要再問,客廳里傳來嘎登的說話聲,又急又快,好像跟誰吵架似的,阿塔奔出廚房。

        我打開冰箱,拿出幾瓶啤酒,端進客廳。嘎登已經打完電話,看得出他心神不安,手機扔在沙發上。哥哥和妹妹正用藏語交談。我遞給嘎登一瓶,阿塔沒有要。兩人繼續說個不停。我很想知道出什麼事了,但一句話也聽不懂,忍不住了我發牢騷說:你們能不能講漢語?嘎登、阿塔同時回過頭來。阿塔抱歉地沖我笑了笑。嘎登板起了面孔說:你還得加把勁,不學會藏語,怎麼做我的妹夫?我沒聽出他是在開玩笑,猴急了:我當然會學的,可這跟婚姻有什麼關係!阿塔白了嘎登一眼,要我別在意:這就是我哥,說話時擺出個正經樣,往往就沒正經。

        嘎登要阿塔把情況講給我聽,自己走到一邊,又開始打手機。

        剛才是我哥在跟徒諾爭吵。阿塔看著嘎登,小聲對我說:他們的四位弟兄今天中午在餐館吃飯時,被突然闖入的警察抓進了公安局。現在已是群情激憤。徒諾正四下聯絡,要組織人馬去公安局示威抗議,要求立即放人,不然就衝進去搶人。我哥聽說后,堅決反對:這不是拿雞蛋撞牆嗎。徒諾就指責他見死不救。

        你哥沒錯,不能蠻幹!我大聲支持,接著問:警察憑什麼抓人?

        名義是查身份證,實際是看見他們聚在一起,起了疑心。阿塔愁腸百結地說:警察挨個搜身,查看每個人的手機記錄,從中發現了達賴喇嘛的照片、傳法視頻,當即把他們銬起來帶走了。

        我叫苦不迭:在這種時候,又抓到了把柄,不會輕易放人的。

        難道就沒一點辦法?阿塔一籌莫展地向我發問。拉薩暴動后,成都的藏人也躁動不安,不斷地有人來找我哥,希望他帶領大家上街遊行去。我哥不願捲入,搬到朋友家裡,誰也沒告訴,誰打電話都不接。但弟兄們被抓,徒諾又要拚命,我哥不能看著不管了。

        在中國遇到任何麻煩,我腦海里閃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有沒有關係能幫忙解決?正好嘎登打完電話,我問他認不認識什麼人,有權有勢或有影響力的?嘎登說,他剛才就是給民族學院的一位藏族教授打電話,希望他能出面找人說情。

        不如把徒諾叫來,當面好好商量,我建議說,如果表妹也能來,更好。就在我家吧,讓保姆隨便做點什麼,我們邊吃邊聊。總之要阻止徒諾蠻幹。

        就在嘎登跟徒諾通話時,已走進廚房的阿塔伸出頭對著他叫了聲:要他們別忘了帶身份證!

31

        徒諾還沒等到,我的那幫牌友突然來了,事先也沒打招呼,一進門就你言我語、鬧鬧嚷嚷。李斯說:美女在哪裡,快快引見。趙悟說:你娃頭兒也算如願以償了,今晚你得請客。王耳則是一臉諂笑地說:沒有你的日子真是難過啊!彷彿再不見面,分分秒秒他都過不下去了。忽然我發現他拎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大行李袋,看來李斯和趙悟是他攛掇來的,打著看望我的旗號,其實為了推銷他的「元青花大罐」。

        我左右為難,既沒心情更沒工夫相陪,又不能馬上叫他們走,只好先帶到樓上書房。我去叫保姆端茶送水,王耳已經迫不及待取出大罐放在我書桌上了。我返身進屋后,他站到桌邊,神氣活現的像蔬菜市場上叫賣的小販,又把大罐吹噓了一遍。接著要各位發表高見。我不用上手,一眼便知是仿品。李斯和趙悟都是老手,在古玩市場辨偽尋真多年,看法不會與我相左,但為了不得罪朋友,我預料他們會說些模稜兩可的話。果然,兩人裝模作樣地觀賞起來,李斯慢騰騰開口了:還不錯,還不錯。趙悟擠出一堆假笑說:養眼,養眼。輪到了我,是說幾句虛偽的恭維話,還是直接了當的揭穿?正猶豫不決,就聽阿塔在樓下喊:徒諾來了。

        我趁機脫身,邊往樓下走邊吩咐送茶水來的保姆,把麻將桌搬到書房,我要她也加入,四人正好湊一桌。

        沒見到表妹,隨徒諾走進來的是一個中年漢子,名叫熱丹,身板壯實,一張黑黝黝布滿刀刻般皺紋的臉,目光警覺,不停打量著我。我不便久呆,託付阿塔照應。離開時我特意把客廳門關緊。

        麻將桌上嘩啦啦牌聲響得正歡。保姆起身讓我。我連打三盤,從來沒有過,手氣出奇的好,盤盤萬字清一色。李斯說:肯定是阿塔給你帶來了財運。趙悟說:看來我得休妻娶蠻女了。忽然就聽王耳問我:這元青花大罐怎麼樣,你也給說說。我不想兜圈子,直截了當地說:你是想賣,對不對?王耳嘻嘻地笑了:近來手頭緊,只好忍痛割愛了。我說:你沒找錯人吧,哪怕只賣三億元的零頭,在座的也買不起呀。王耳拿出慷慨大方的口氣說:只要喜歡,隨便給個價,讓給老朋友,我不在乎。我轉向李斯說:既然你說「還不錯」,那就收下嘍。李斯連忙說:母親住院,花錢太多。他一腳把球踢給了趙悟:你不是說「養眼」么,擺在你店裡,保證滿店生輝。趙悟支支吾吾,先說店裡已經擺放不下,又說隔壁店失竊還沒完,警察正在找茬,為脫離困境,需要多方打點,缺錢啊!

        王耳的目光落到我身上,這是最後的希望了,他打起精神,又開始嘮叨起所謂北京故宮博物院專家的看法。我聽著就煩,差點要一口拒絕,如果不是阿塔在樓下喊:

        徒諾他們要走了!

        我趕下樓去,對著已經站在門口送徒諾和熱丹的阿塔問:不是說好了今晚一塊兒吃飯嗎?神態嚴峻的徒諾說:以後吧。熱丹面無表情,目光依舊帶著警惕。我還想再挽留,但兩人堅持離開了。

        談得怎麼樣?我問阿塔。

        阿塔朝樓上望了一眼,確保無人在聽,才小聲說:熱丹帶來了壞消息,被抓的人在公安局裡都挨了打。像秋尼巴松這樣的身子骨,本來就瘦弱單薄,要是給吊起來,再用粗棍子打他……阿塔越說表情越痛苦,彷彿就在刑訊逼供的現場。

        秋尼巴松?我意外之極!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也是剛聽說的。阿塔迅即回到原來的話題上:徒諾的意思是不能再等了,藏人不是好欺負的,必須團結起來、行動起來。

        他是來找你的吧?我急忙又問。

        我怎麼知道!阿塔氣呼呼一句話頂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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