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紅亮：南沙「12海里」背後的複雜競爭

　　摘要：隨著我國海軍遠洋能力的增強，我國在海上軍事活動方面的相關立場已經與美國並無本質差異。甚而可以說，我國在海上「航行自由問題」上與美國擁有的共同利益將會越來越大。

　　美國軍艦進入南沙相關島礁「12海里」，如今已由傳聞變成事實。在國際傳媒方面，5月起就已經有了相關傳聞，進入10月後，密集的報道和美國政界、軍界人士的不間斷放話，使傳聞成為事實的步調驟然加快。26日，美國國防部宣布，將於24小時內派遣一艘導彈驅逐艦，到中國在南沙人工島礁12海里水域的範圍內航行。美國東部時間26日晚，美國海軍軍艦 「拉森號」在短時間內選擇進入兩個南沙中國人工島礁周邊的12海里內進行穿越式巡航。美國此次南沙巡航如此這般高調，除了深諳國際傳播的機理外，還在巡航實踐中向外界展示了其對《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下述簡稱《公約》）的駕輕就熟。不僅如此，美國在南沙這番高調、對華意味直接的巡航還蘊藏著深刻的國際政治內涵。

　　南沙「12海里」的國際法辨析

　　美海軍軍艦進入南沙相關島礁「12海里」巡航，高調的背後，也包含著美國各方面準備的充分，而這主要集中體現在巡航軍備準備和行動路線設計兩個方面。

　　根據媒體的相關消息，美國此番南沙「游弋」在艦隻選擇及軍備配合方面可謂煞費苦心。此次南沙巡航，美國海軍「拉森號」導彈驅逐艦可謂是主角，也是美國太平洋艦隊下屬艦隻中「對華」陣線上的閃耀明星。有主角，也有配角。據路透社的報道，美國海軍同時還派出了具有全球領先水平的P-8A偵察機到相關海域巡航。當然，最佳配角並非偵察機，而是在南海周邊海域游弋的美國核動力航母「里根號」。這樣的配合彰顯出美國在南沙相關島礁進行「12海里」巡航的決心。

　　如果軍備上的準備，在側面展示出美國巡航的決心，那麼巡航線路的選擇則表明美國希望以此舉再次捍衛美國「南海航行自由」的主張，及在實踐中展示其對《公約》的駕輕就熟。美國軍艦巡航的整個過程大致如下：美國「拉森號」驅逐艦進入南中國海南沙群島美濟礁與渚碧礁周圍12海裏海域，並進行了穿越式巡航，而中國海軍則採取了監視、跟蹤和警告的對應措施。從這個過程中來看，中國海軍採取的應對方式無疑合乎情理，手段也相當正當，但同時，國內民眾必須理性認清的是，美海軍在巡航過程中也並未發生有違《公約》的行為。此次，「拉森號」選擇短時間內進入兩個低潮高地（美濟礁與渚碧礁）周圍的12海里水域，實施穿越式巡航。根據《公約》和國際法實踐及大多數國際法專家的意見，南沙群島中華陽礁等四個島嶼才享有12海里的領海（是否享有200海里專屬經濟區尚且未知），低潮高地上的人工島礁、設施、結構不享有12海里領海，但可以擁有500米（公尺）的安全區。因此，美國的此番巡航屬於航行自由，而我國也沒有充分理由強行驅逐美國軍艦。

　　南沙「12海里」的國際政治內涵

　　誠然，美國此番巡航南沙，並未有任何違背《公約》等國際法的行為。但是，美國在此一時節高調捍衛所謂「南海航行自由」，對南海安全局勢與地區形勢顯然都帶來了複雜的影響。它以如此高調的方式，向美國的地區盟友與友好國家傳遞了信息，也以直接的方式向中國表達了美國在地區與海洋航行方面的嚴重關切。如若從這個角度來看，美國南沙「12海里」巡航背後透露的深刻國際政治內涵無疑集中表現在下述兩個方面：

　　其一，美國透過南沙「12海里」巡航回應了地區盟友與友好國家的期待。一來，美國巡航南沙「12海里」的傳聞早已有之，如若美國不採取相關行動，美國在南海地區及周邊的盟友無疑會認為美國是不可靠的；相反，美國如落實這個巡航計劃，就以切實地行動履行了承諾。

　　其二， 美國以此方式，既在南海議題上向中國表達了關切，也在「南海航行自由」方面以獨特地方式與中國進行著溝通與對話。針對南海局勢，美國早已表達了其「國家利益」與「國際利益」所在。特別是針對我國在南海的吹沙造島及大規模人工建設，美國更是從「幕後操縱」轉為「親上火線」，以偵察機巡航、高官演講等不同方式在多個渠道表達了對南海局勢的關切和要求我國保持「克制」。這也表明，美國將我國在南海的吹沙造島和大規模人工建設視為某種形式的擴大存在行為，而這顯然與美國追求地區「再平衡」和將南海作為實施該戰略支點的訴求不吻合。與此同時，此番巡航也是中美在「航行自由」問題上一次特定形勢的溝通與對話。一直以來，美國海軍強調航行自由，在軍事層面將專屬經濟區視為與公海同一屬性的海域，認為軍艦與軍機通過領海行使「無害通過」權與通過國際性海峽行使「過境通行」權時，無需得到沿岸國的批准。對此，包括我國、韓國及東南亞大多數國家並不認同，並通過國內法的形式強調通過的「無害性」與對沿岸國主權的尊重。雖然如此，隨著我國海軍遠洋能力的增強，我國在海上軍事活動方面的相關立場已經與美國並無本質差異。甚而可以說，我國在海上「航行自由問題」上與美國擁有的共同利益將會越來越大。

　　如若簡單地從國際法層面探討「海上航行自由問題」，那麼美國巡航南沙「12海里」也勢必難以產生大的波瀾。但事實上，由於南海爭端的存在及圍繞這一爭端展開的複雜大國競爭關係，美國巡航又具有另一番意義。對此，我國既需要與美國保持相關渠道的溝通，實現管控分歧和確保海上相遇不發生意外，也需要在外交管道嚴明表達我國的立場和促使美國在南海局勢中的角色更具建設性。

　　（作者是察哈爾學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