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進：難民危機何以令德國內部「流血」

　　如果人們觀察德國近期有關難民問題的討論，就會發現，這個國家目前正被這場規模空前、始料未及的難民危機所撕裂。德國是否能夠承受100萬新難民？要不要設定接收人數上限？要不要關閉德國邊境？這些問題不僅讓聯邦政府和地方政府、不同政黨、不同社會群體之間爭論不止，也讓不少人在自己的內心深處經歷著道義上要接收與情感上想拒絕的矛盾與衝突。

　　聯邦政府和地方政府的分歧突出表現在聯邦總理默克爾和巴伐利亞州州長吉霍夫爾之間。默克爾主張保持邊境開放、不設接收難民的上限，以「我們做得到」的樂觀主義態度應對這場危機。這令其贏得了國內外不少讚譽，但也被認為是吸引大量難民來德、導致難民危機惡化的誘因。吉霍夫爾從一開始就認為默克爾的政策是個錯誤，認為來德國的難民人數已經過多，主張採取措施限制難民人數，否則德國面臨國家失敗的風險。他甚至威脅說，如果默克爾不採取限制措施，他便將聯邦政府告上聯邦憲法法院。

　　政黨之間存在意見分歧本不是什麼新鮮事。值得關注的是，在難民問題上，政黨內部一樣存在分歧。

　　最近，默克爾所在政黨的100多位地方官員和議員聯名向默克爾上書，呼籲關閉德國邊境。他們表示，開放邊境的難民政策超出了其接收能力和意願。如果當前的狀況持續下去，可能會危及德國內部和平，增強右翼和極端勢力的力量。他們這麼說倒也並非危言聳聽。短時間內大量難民的湧入讓負責安置難民的地方政府焦頭爛額，令其不得不採取一些極端措施。例如，漢堡和不來梅兩個聯邦州已通過立法，授權政府強制租用居民空閑的房屋用於安置難民。此類措施難免會引發德國民眾的憤慨。

　　政黨之間以及政黨內部的意見分歧與德國民眾之間的意見分歧有關。面對大量湧入的難民，德國既有歡迎的，也有反對接收難民、甚至縱火焚燒難民安置點的民眾。這兩個群體針鋒相對，反難民者的遊行常與歡迎難民者的遊行同時舉行，有時還出現暴力衝突。

　　各種民意調查都表明，德國民眾對於難民問題的看法缺少普遍共識，在許多問題上甚至截然對立。例如，根據民意調查機構Emnid本月初的調查，48%的受調查者認為默克爾的難民政策是錯誤的，但39%的人認為其難民政策是正確的。德國民眾之間的意見分歧由此可見一斑。這無疑增加了政府決策的難度。

　　面對缺失的政治共識和對立的民意，默克爾的任何抉擇都註定會讓一部分人失望，引發爭議。雖然目前受到越來越多的批評，但考慮到接納難民是德國無法逃避的國際責任，默克爾知道抱怨和悲觀主義無濟於事，只能咬緊牙關、硬著頭皮，繼續以樂觀主義的姿態，在爭議聲中將其難民政策進行下去，直到成功或者是失敗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