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和古龍，兩個可愛的老混蛋

[ZT]金庸和古龍，兩個可愛的老混蛋   
深海水妖

看過猛將兄的古龍詩酒狂歌一文，頭腦起了風暴。 借上猛兄的餘音接個話茬，也來說說武俠小說我之淺見。

（一）老混蛋的可愛

我有個哥哥。他是個除了成績好一點，其他沒什麼優點的壞孩子。很早就看大量雜書。而且還把書介紹給我：「沒看過吧――切，這可是――」，對於一個常年只能看課本和父親書櫥的孩子來說，第一次看到武俠，當然是驚為天人。天下還有這樣的故事！！！它們滿足了一個孩子成長為少年的期間所有的冒險渴望、和成就偉業以及傳奇柔情的精神需要。更重要的是，他讓我讀了很多我母親認為女孩子不該讀的書，今天可以在這裡獲得共同探討一切書籍的資格――
以前我曾經吹噓過：我是個手不釋卷的人。：）這樣的閱讀習慣保持了二十年（從娃娃畫報開始），所有能抓到手的有字的東西我都會去看。無法記數的閱讀量中，就有武俠小說作為滄海一粟。：）

學完金庸，是在高一之前。那時還不很清楚金庸他老人家已經封筆，但凡署了他名字的「全庸」之流，也抱了一線希望去尋來了看，最後知道「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的時候，已經不幸地浸淫了許多骯髒不堪的冒牌文字，用了好大勁了才把那些小醉俠之流夜御N女的荒唐情節忘掉。古龍雖然死得早，他寫得太雜太濫，一直到大學念完，全集出來，我才敢說，古龍也被我讀完了。

少年熱血時期，愛極了古龍。那些代表著友誼、血性、信仰的人物，是每個閱讀的深夜裡，心靈的天空中閃閃發亮的星辰。「珠光寶氣終是明日黃花，照耀千古者唯友情而已。」（見《陸小鳳》）這樣痴人說夢一般的話語，居然熱烈相信，早早地在筆記本上抄而後誦，刻骨銘心，到現在處事還受這觀念餘毒的影響，亂吃了一番朋友的虧，如果不是天性樂觀，稟性強悍，早嘔血而殪，大家也看不到我在這胡說八道了。最糟糕的是，因為看了太多的傅紅血和西門吹雪以及阿飛、中原一點紅之列，我喜歡上的男生，形象總也是脫不了：蒼白的臉、漆黑的眼眸和少言寡語的範疇。一接觸起來，馬上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想想吧，誰能有西門吹雪的絕世輕功和傅紅雪的快刀，沒了這墊底子的資本，冷酷的表情不免就是白痴――還招得我們宿舍的姐們說我：「老幺呀，來找你的男生怎麼都看起來營養不良，再不就是剛從監獄里放風出來曬太陽的，要不，就是些吸血鬼。」也罷，算是我的社會實踐吧，完了我就可以寫讀金庸古龍的結業論文了。

（二）老混蛋的混蛋

金庸和古龍，不可同日而語。
老金寫字的耐心和恆心，是古龍遠遠不及。
古龍的天賦和激情，是老金遠遠不及。
老金把寫報評的認真態度拿了1/2出來，寫出來非常棒的小說。
古龍把喝酒和打牌的時間拿了1/10出來，寫出了非常精彩的情節和細節。
金庸追不到女人，就在武俠里性幻想，而且總能實現，就是實現的過程都大同小異，讀多了不免枯燥和反感他一相情願。
古龍有了艷遇，就在小說了記載下過程的細節以資紀念，至於是和誰誰具體發生的，只有他和他的當事人心照。
老金做人功夫高於寫書。報紙辦了老婆換了錢賺了女弟子也收了博士頭銜戴了，是成功中的BEST。
古龍的人生簡直就是爛狗屎。喝酒喝出肝硬化，口袋到處是洞，沒有一個女人願意嫁給他當老婆，英年早逝，臨死只有一個弟子丁情守著，還是男的。失敗中的失敗。

（三）老混蛋的空門

金庸和古龍可以同日而語的一句總結是：兩個是一對老混蛋。從19世紀的陳腐觀念里遺留下來的兩個酸溜溜的文人。 不知道看官有無看過《紅鬃烈馬》，此小說和劇本的流行程度在民國時期絕對不下於今天的《倚天屠龍記》，――如果記不得的話水妖提醒一下：就是那個王寶訓小姐苦守十八年寒窯的故事。 整個故事情節是：落魄的男人，被千金小姐青眼相看，而後發憤，而後再被更高貴的小姐青眼相看，而後大富貴，前一個還痴心等待，於是左擁右抱，齊人大樂。

古龍和金庸的故事雖然比起這個爛摺子要好看曲折得多，但是細細品位一下，每本書里都流動著二人掩飾不住的慾望和夢想，權力，權傾天下，美女，美女如雲，愛情，三千寵愛在己一身。金庸一度自卑個子矮小和地位低下，在書里就痛扁所有玉樹臨風的男人，教他們一個個不得好死，美女全歸小個子的出身低微寒賤而後成就偉業的自己。鄭克爽如此，慕容復如此，水姑娘的表兄汪嘯風也是如此，歐陽克更是死得難看――古龍在書里豪賭無數，而且每賭必已驚人絕技贏個盤滿缽滿，遇到的美女更是個個見了主角立即恨不得飛上床去，解開衣紐，媚眼如絲。海鰻、牛肉湯、林仙兒、石觀音、水母還有，哎呀，實在數不過來，就是扮演聖母的公主也是如此，動不動露出「堅實的胸脯」。

上述一切的缺陷，都是由一個根本而起。就是作為舊時代的文化人，他們所代表的是他們那個時代的社會價值理念、道德觀念、和社會角色分配。這兩位老先生，沒有一個有高瞻遠矚的目光和跨越時代的胸襟，能寫出有五百年新意的作品。他們始終在一個個有趣的故事中重複著自己的夢而已。對閱讀他們的人來說：幾乎只有娛樂的價值。

這也許就是金庸和古龍始終只是被冠為武俠小說家。因為它們文學成就最大價值所在，是構建了一個武俠世界。沒有這世界，一切故事和情節就完全是囈語和狂想。沒有這個世界，一切價值觀念和導向都是與荒謬和與真理背道而馳。比如，動勿拔刀殺人，自以為在法律之上，提倡做殺手賺錢，做劍客不娶老婆。飛檐走壁到處窺探別人的屋子。等等等等。

這一點上，那個同樣也亂做春夢的溫瑞安要好得多，畢竟他不太老。它們將作為故事被收藏為文學殿堂的品種之一，卻永遠不能成為鎮店之寶。

這就是老傢伙的致命空門，任何一個文學高手都可以立刻看出這點，就象歐陽鋒、黃藥師、周伯通都統統會抓住靈智上人的後頸，隨隨便便把他插到艙板里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