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方華：為國滿倉，為腐落淚

       所有的人都談論同一個話題，是一個相當恐怖的現象。連續多日來，幾乎所有的輿論場都圍繞著股市打轉，謠言滿天飛舞，隨之而來的闢謠進一步拉高了溫度。最聳人聽聞的傳言，是說多空兩股勢力正展開一場戰爭，反動勢力要「搞垮」中國經濟，可憐的小散們則熱血沸騰、為國滿倉。好吧，把炒股的事情上升到愛國的高度，這麼天真可愛的股民在上一輪牛市還真是不多見。如果股市的內分泌紊亂能造就更多的愛國者，這兩天的喧囂也就值了。
　　因為股市的關係，最近餐飲生意估計都不太好做。因為很多像我這樣的股盲，多半不好意思出門參加聚會。聊八卦還好，倘若哪位股神突然問起炒股的事情，立馬就會露出小白的原形。如果再耿直一點，非要說別人的內幕消息都是假的，那就未免太煞風景。所以，躲在家裡、一邊看新聞一邊流淚是應該最安全的。
　　股市幾乎遮蔽了所有的話題，但總有一些新聞，頑強地露出水面，讓人們不得不注意到它。比如，南方周末近日刊發的巴東縣委書記陳行甲的報道，就非常搶眼。中央剛剛表彰了一百多位優秀縣委書記，南方周末的報道就已經出籠，可見人家早就做好了準備。這篇報道以豐富的細節，彌補了會議新聞在可感性方面的不足，讓人們得以走進一個縣委書記的世界，體會到難能可貴的正能量。
　　陳行甲在巴東的作為，遠沒有當年仇和在宿遷那麼搶眼。如果概括一下，陳行甲的優秀事迹主要有兩條，一是不收錢，二是做實事。但就這兩條，讓他在官場變成了異類。如果不是政治大局的深刻轉變，陳行甲這樣的人不僅在巴東混不下去，估計在什麼地方都混不下去，結局還可能很慘。他砸了太多人的飯碗，讓太多貪官進了班房。為了給他「騰地方」，巴東的好幾位重要領導都被調走了。也因為結仇太多，他的車被裝上了簡易排爆裝置，他連出門散步都需要有人陪同。當好官容易么？真不容易。當好官並非挑戰個別腐敗份子那麼簡單，你面對的是一種由暗黑潛規則所構築的秩序，你破壞的是一種人人都感到很舒服的政經生態，你引發的是強烈的排異反應。陳行甲沒有像一塊結石那樣從官場被擠出，反而獲得了中央的表彰，這對很多想當好官的人無疑是極大的激勵。
　　讀好官新聞，最怕遇到一種陷阱：今天你為好官的事迹淚眼婆娑，明天他就落馬了。陳行甲就比較讓人放心。據說，這次獲選優秀縣委書記的領導幹部，都經過多級組織的「挖地三尺」式審查。之所以搞得這麼複雜，相信就是為了避免上述陷阱，就是要讓每一個被表彰的人都過得硬。陳行甲另一個讓人放心的地方，是他從氣質上看不是那種特彆強勢的官員，不是那種內心膨脹想出風頭的人，他的所作所為都是基於內心的某種樸實信念。所以，當新聞中說到，他談到腐敗現象時眼睛里有淚花，我相信那是一種真實的表達。
　　此前我曾有過一個判斷，認為今後的反腐重點會轉移到縣委書記這個層級上。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一是由於反腐壓力的層層傳導，最終必然傳到縣委書記頭上。二是縣委書記是基層政治生態的關鍵，加強對他們的巡視和督導，才能遏制蒼蠅的成長。讀了陳行甲的報道之後，我的想法有所轉變。對縣委書記的巡視仍應加強和深入，但表彰優秀縣委書記這樣的「反向操作」更顯高明，更有政治遠見。有了這股清新空氣「托底」，接下來的反腐推進更能讓人們看到希望。
　　在無論怎樣的制度環境中，人的因素都是非常關鍵的。如果制度迫使所有的人都只能做好官，那當然最好不過。但在那樣的情況出現之前，把真正的好官遴選出來，把昏庸貪婪之輩剔除出去，無疑也是極為重要的。優秀縣委書記表彰會開完之後，馬上就有一位與會者升任巢湖市委書記，這樣的「立竿見影」，在我看來是一件好事，它真正體現了「能上能下」的精神。讓賢能之士脫穎而出，讓熬年頭的接著熬下去，那樣的官場才能讓人暢快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