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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國崛起 百姓蝸居兩元宿舍之一(組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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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DDT001 於 2015-6-21 05:54 編輯


戚小光扛著攝像機,原本是要拍一個‌‌「很主旋律‌‌」的題材,一個有愛心的女人做好事的故事。可是,當跟著這個女人左轉右轉進了一條衚衕,順著黑洞洞的樓梯上二樓,推開那扇鐵門,他整個人驚呆了。 人!全是人!20多個女人,像沙丁魚一樣密集地躺在高低床上。 床就像偷工減料的木匠隨意搭成的,高低不平,有的床腿拿磚頭、鐵桶墊著。一個挨著一個的鋪,鋪上一條條打著補丁、抹布一樣分不清底色的床單。外牆上貼著‌‌「上門打針‌‌」、‌‌「見證收款‌‌」、‌‌「高價收葯‌‌」、‌‌「招聘‌‌」等花花綠綠的廣告,其中一張A4紙寫著:住宿24小時:2元。 2元,這就是人頭攢動的原因。 機器就那麼靜靜地轉著,戚小光突然‌‌「心裡洶湧澎湃‌‌」,儘管處在同一座城市裡,這卻跟他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 這個吉林省吉林市電視台的記者,對農民工忙碌的場面一點兒也不陌生。他有時候也會想:夜幕降臨時,他們像螞蟻一樣消失了,消失在哪裡?這一次,他找到了‌‌「螞蟻穴‌‌」,他決心拍這個‌‌「消失的故事‌‌」。 這一拍就是5年。搭檔們一個個離開了,只有他堅持下來。到最後,他都數不清素材到底有多少,‌‌「反正一分鐘不歇,電視至少能播上一個月‌‌」。 紀錄片的名字很簡單,取自這家旅館陽台,蜘蛛網般的電線掩映下,一個不起眼的半米高的廣告牌——女子宿舍。 ‌‌「哭!哭當啥用,白扯!‌‌」 張燕秒拖拉著3歲大的小芳找到這個半米高的廣告牌時,是14年前一個冬天的上午,母女倆第一次進城的時候。 14年後這個盛夏的午後,她們仍然住在這裡。床還是那張床,連床板上墊的海綿、紙殼子都沒變過,唯一不同的是,45歲的張燕秒兩個月前腿壞了,再爬不了上鋪,小芳已經17歲,不再跟媽媽擠在一起睡,住在另一張床上,也要單花一份錢。 張燕秒第一次坐在這間宿舍時,跟人哭訴自己的丈夫死去,扔下兩個月的女兒,草房土地被占,日子過得‌‌「像腌漬的爛白菜‌‌」一樣。14年來,幾乎每來一個新人,都會坐床頭哭訴一番,哭訴的理由無外乎離婚、被打、亡夫、子女不孝順……就像一個單項或多項選擇題。可不用多久,就有人敲著床板,不耐煩地呵斥:‌‌「哭!哭當啥用,白扯!‌‌」 當這些眼淚順著老婦人皺巴巴的臉、少婦花樣的臉,甚至孩子光滑的臉,滑落時,戚小光從沒有給過特寫,甚至哭得太凶的鏡頭,他會刪掉,因為‌‌「眼淚只是她們生活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日子稍長些,這些苦命的女人不再說這是‌‌「難民營‌‌」,說這裡是‌‌「常駐大使館‌‌」,這裡的女人不是‌‌「天使‌‌」,就是‌‌「大使‌‌」。這裡的女人藏龍卧虎,能‌‌「上天入地‌‌」。上天就是能上工地蓋樓,下地是能‌‌「修地球‌‌」。 這裡寸土寸金。躺下時,真正屬於她們的空間也就比一個人略大。所有人下地時,屬於她們的空間不及她們的一雙鞋子大。行李壓在各自枕頭下,因為把包寄存在老闆娘住的4平方米的小屋,需要一個月支付10元。 這裡只有一個水龍頭,每天流出吸管般細細的自來水,女人們用它解渴、吃藥、洗頭、沖澡——哪怕在零下30攝氏度的冬天,哪怕喝需要用熱水化開的感冒沖劑。 錢是每天算的,老闆娘挨個收錢時,有的從餐巾紙里掏出兩個鋼釒崩兒,有的解開褲子從內褲的口袋裡掏錢,有的從隨身的礦泉水瓶里扯出兩張一元的紙票。 沒有人會‌‌「闊氣‌‌」地拍出一個月的住宿費。她們會像‌‌「候鳥‌‌」一樣離開,一旦找到提供住處的打工地,她們就會搬家。等工地的活兒結束了,她們又會回到這裡,尋找下一個打工地。這裡就像驛站,像她們生活半徑輻射開去的那個圓心。 一年又一年,周而復始。 宿舍樓下就是勞動力廣場。嚴格地說,這不是廣場,而是4條衚衕構成的十字路口。這裡距離繁華並不是太遠,具體來說,距離火車站步行5分鐘,距離長途汽車站步行4分鐘,距離吉林市醫院500米。 衚衕里有朝鮮小吃,有賣90元一斤人蔘的老店,有叫‌‌「桃姐‌‌」之類的數不清的職業中介。天晴時,衚衕里擺滿了小黑板,有招聘司機專欄、保姆專欄、出國打工專欄。 把鏡頭往後拉,再往後拉,這個亮著4盞燈的60多平方米的女子宿舍,就湮沒在這個上世紀80年代初建成的7層老樓里,湮沒在這普通的巷道里,湮沒在這400多萬人口、滿語意思是‌‌「松花江邊的城池‌‌」的吉林市裡。 ‌‌「儘是些笨手笨腳的婦人,太老了!‌‌」 相比這個2元一天的居所,打工的老闆提供給張燕秒們的住處要‌‌「敞亮得多‌‌」。 到黑龍江種稻子時,她們就住在田旁邊的露天大棚子里,能看見滿天星星。在鄉下養豬,就自己在豬圈旁壘房子,‌‌「要多大有多大‌‌」。 10月一下雪,女人們能找的工作多是在餐廳刷碗,穿兩雙襪子套大膠鞋,站在到處是污水的地上不停地刷,那些碗怎麼也刷不完,‌‌「一天17元‌‌」。 來錢最快的是上建築工地,像男人一樣篩沙子、搗灰、搬磚,一天賺70元。可這活兒,女人大多‌‌「吃不消‌‌」。 整個漫長的冬天,女子宿舍的女人都盼著雪快些融化,春天來了,地里就熱騰了。 春天,她們可以住到農戶家撿木耳,撿完這家撿那家,‌‌「掃蕩整個村莊‌‌」。一天干14個小時,賺上50元。 夏天,她們可以坐票價7.50元的長途汽車,去一個叫烏喇街的地方剪毛蔥。在農戶家裡剪,一毛錢一斤,在地里剪,一毛二一斤。不消說,女子宿舍同去的6個女人都選擇了多賺這兩分錢。她們要天不亮,走6里地到田頭。等到黎明來臨時,剪刀的‌‌「咔嚓‌‌」聲已經在田地迴響了。等到三天後,她們的口袋多了近100元錢。 如果手腳夠麻利,掰苞米也是不錯的選擇。一群人一字排開,邊走邊掰。在望不到頭的大平原上,最快的人一天拿70元,最慢的人拿20元。 她們最最喜歡的還是在城裡發廣告,一天能賺65元。最暴富的一次,是老闆娘帶領大家去水泥廠種樹,一天賺了95元,創了最高紀錄。可再也沒第二次了,人家說:‌‌「儘是些笨手笨腳的婦人,太老了!‌‌」 戚小光不拍這些宏大的‌‌「勞動場面‌‌」,因為這些大家都看得見。他更願意守在那個逼仄的宿舍,等人回來。 人回來了,沒活兒干,也不打緊,到樓下站著。 勞動力廣場上,人們天然地分出區域來。男人站在馬路的一邊,女人站另一邊,穿著皮鞋、開著小轎車的僱主就穿行在馬路中間,僱主喊一句‌‌「焊工、瓦工‌‌」,就有一群人圍上去,討價還價,報價低的搶了報價高的單,就會發生拳頭之爭。這是幾乎每天發生的事兒。 冬天,雪花飛舞,找活兒的男男女女把手抄在袖子里,找工作的牌子懸掛在手小臂處,凍得直跺腳。戚小光就踱在這人群里,等他把機器從大衣懷裡掏出來時,有人攔著鏡頭喊:‌‌「拍什麼拍,電影都是假的,只有戰爭片是真的。‌‌」 張燕秒腿沒疼之前,一直比較搶手,她不用站多久,就能找到活兒干。她關節粗大,看上去一身蠻力。 而她同屋,對角線床上的68歲的宋淑文,就遠沒有這麼幸運了。她站在馬路旁兩個多月了,沒有一個僱主跟她搭話,‌‌「她太老了‌‌」。 儘管出門前,她穿上了帶花邊的乾淨褲子,還用撿來的鉛筆畫了眉,用撿來的雪花膏,把臉塗得白白的,她跟人家說她只有‌‌「59歲‌‌」。 她有個秘密,連同住了十年的張燕秒也沒告訴。一個月來,她的左眼疼得厲害,最初眯一晚還能好些,現在針扎一樣疼,幾乎什麼都看不見了,她滴了快10瓶眼藥水了,也沒見好。 ‌‌「現在盼一天黑一天,眼前越來越黑了!‌‌」她嘆著氣,分不清眼裡淌下的是淚水,還是藥水。 因為一隻眼,她的雪花膏塗不勻,左臉黑一塊白一塊,她給空礦泉水瓶灌水時,對不準口兒,灑了一地。她不敢告訴任何人眼睛的事兒,她怕消息傳到樓下的市場里,就‌‌「再也找不到工作了‌‌」。 這些打工者私底下的生活,正是戚小光想要的東西。但宋淑文始終躲著他的鏡頭,她拒絕‌‌「照相‌‌」,她說:‌‌「出來打工10年了,人都以為我發了大財,見笑呀!‌‌」 ‌‌「我要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回這裡,我恨這裡‌‌」 鏡頭裡一閃而過的,多半是那些皮膚皺巴巴、嘴角耷拉的中老年婦人的臉,唯獨當轉向皮膚緊繃、眉目清秀的小芳時,鏡頭停留了兩秒,整個畫面一下子生動、鮮活起來。 17歲的小芳,童年、青春期、少女時代幾乎都跟這宿舍脫不了干係。14年裡,她間或離開過女子宿舍。媽媽打工到哪裡,她的家就在哪裡,住過農戶家、住過橋洞、住過火車站。 7歲那年,她被送到了鄉下的小姨家讀書,可二年級上學期一結束,因為家裡沒錢,她就被迫退學了。她的學歷是‌‌「1.5‌‌」年級,儘管她很喜歡學校,她還記得班主任是個扎著馬尾辮、愛穿米色西服、很有氣質的女老師。

一個內心陰暗的人是容不得任何光明的,因為光明讓他們原型畢露,嘲笑正義、調侃崇高是他們的心理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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