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吉：中國「走市場化」的論文發表

上海觀察 2014-08-11

一個博士生要畢業但苦於沒有資格論文，尋求導師幫助，導師就把自己一篇即將發表的CSSCI期刊的論文改成了學生的名字發表。事後，學生給導師送了兩瓶上世紀80年代的頂級拉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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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校教師最重要的評價標準就是職稱，他們要靠助教——講師——副教授——教授之路發展自己的人生軌跡，然後才能談到「傑青」、「長江學者」以至於兩院院士。多數高校職稱的評定還是以「論文+課題」為基本指標。

論文是多數科研，尤其是文科科研的基本指標。不僅高校評定職稱需要看論文的數量和質量，而且工作量的硬性要求、收入獎金也多和論文掛鉤。比如某211高校，文科評副教授要求CSSCI論文6篇以上，另一家985高校要求CSSCI論文8篇以上。這些只是基本的數量要求，另外還有質量要求——

很多高校會另外給CSSCI期刊核定等級，比如《中國社會科學》是一級期刊，《中國語文》是二及期刊。評職稱時不僅要有CSSCI論文的數量，還要求一定數量高級別期刊發表的論文，不同等級之間可以進行數量換算。

但是，發論文並不是簡單地寫好論文投給編輯部，等待退稿或發表就可以的，其中甘苦一言難盡。

大家都來發論文

首先是競爭激烈。除了高校教師要發表論文，博士生、碩士生畢業時，也有發表論文的要求。本科生要保送研究生或者碩士生保送博士生，也要有一定的論文成果指標。此外，還有一些行業，如醫生、新聞記者、中小學教師等，也需要通過論文評定職稱。他們統統加入到了需要「發論文」的隊伍中來。

而且，在高校教師體系之外需要發表論文的人，他們對發表論文的迫切程度往往還大於高校教師，因此他們也更願意通過非正常投稿的方式發表論文。

CSSCI期刊的數量是有限的，發表論文的需求是強大的，所以「僧多粥少」在所難免。某個有比較廣泛影響的CSSCI期刊主編曾經很自豪地說：「我們收到的稿子數量是非常多的，因為堅持『優中選優』，真正能發表的不到2%。」

這麼低的發表率，不僅對於稿件的質量會是高要求，對於作者的公關能力也是一種考驗。而高校教師們，往往人面不廣、囊中羞澀，要發表論文並非易事。

「發一篇」值多少

論文的價值，說的不是論文發表后產生的社會價值或經濟價值，而是「發表一篇論文」這個事情本身值多少錢。例如很多期刊是收取版面費的，比如《新聞愛好者》還是核心期刊名錄中時，一個版收取版面費1000元，一篇4000~5000字的論文，版面費是2000元；《蘭台世界》版面費前年的價格是一個版800元，最近好像又漲價了。

當然，也有一些刊物明確表示稿件質量至上，堅決不收版面費，比如《國際新聞界》。當然這也很難考證。

與版面費相比，公關費用的構成和數量更為複雜。有的人神通廣大，發表論文只需要找關係，不需要花錢；有的人完全通過付錢，找相關的期刊編輯，寫好文章上版面，花上幾千上萬的不在少數。

筆者聽過比較誇張的事是，一個博士生要畢業但苦於沒有資格論文，尋求導師幫助，導師就把自己一篇即將發表的CSSCI期刊的論文改成了學生的名字發表。事後，學生給導師送了兩瓶上世紀80年代的頂級拉菲。

而一般情況下，一些自然科學的論文，即便找到合適的寫手，一篇SCI論文的寫作和發表費用也在1到3萬元。

誰付錢就署誰名

網上有很多「代寫、代發論文」的中介公司，其中多是騙子，只有少數一些能夠履行「諾言」代寫、代發論文。筆者曾接到某中介公司的邀請，作為寫手，每篇發表的論文可以賺4000~5000元。而通過中介發表一篇論文，核心期刊大約是5千到1萬，CSSCI起價大約是1萬；高級別刊物，叫價5萬的也有。

最牛的，是某中介公司，向外出售即將發表的論文，文章發表在哪個期刊，大約第幾期發表都已經確定，誰付錢就署誰的名字。

有一些期刊，因為長期出現在各個中介公司的名錄上，以至於筆者只要看見哪位同事在該期刊上發表論文，就強烈懷疑是花了錢的。

CSSCI論文是評定職稱的必要條件，一些小學科就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無奈境地。

同樣是6篇或8篇論文的要求，經濟、法律、文學這樣的大學科，期刊數量多，綜合性期刊常設專欄，發表的可能性就大一些。一些小學科，期刊就寥寥一兩本，綜合性期刊不僅沒有常設專欄，有的一年都組不了一次稿，想要發表「難於上青天」。要湊夠6篇CSSCI論文，10年時間都不一定夠用。

而如果想不出其他討巧的辦法，也只能當一輩子講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