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SHOWERDI 於 2014-8-1 14:19 編輯
多年前,去過一次西雙版納。在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總工會刀主席的陪同下,驅車到勐臘縣,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綠浪無邊的熱帶雨林。刀主席很熱情,多虧他的引導,使我們見識了許多嘆為觀止的雨林奇觀,比如,狀如「導彈陣地」的大王棕、被稱為「見血封喉」的箭毒木、成熟後會爆炸的「炮彈果」、能乘載兩名兒童的王蓮等,當然,印象最深的還是「絞殺現象」。「絞殺現象」是熱帶雨林的一種自然現象,通常由兩類樹種所造成,一是榕樹,一是油棕。我不熟悉熱帶樹種,在我看來,榕樹是個泛稱。據說,參與「絞殺」的榕樹有小葉榕、垂葉榕、大青樹等多種名稱,不知何為確稱。榕樹的種子常被鳥類啄食。只因其外殼堅硬,鳥類無法消化,於是便隨著鳥糞到處傳播。熱帶雨林的油棕,表皮斑駁、粗糙,呈鱗狀,種子極易落入樹皮中。落入樹皮的榕樹種子,如同油棕的養子,在熱帶雨林濕熱、陰暗的環境里,發芽、紮根,長成幼小的榕樹,附生在油棕樹榦上。
榕樹的氣生根十分發達,既能彎彎曲曲纏繞在油棕上攀緣生長,也能密密麻麻扎進土壤里獨立成林。最初,幼小的榕樹像爬山虎(一種攀附植物)一樣附著在油棕樹上,與其宿主爭搶陽光與空間;它的根系漸次扎進土壤,開始與宿主爭奪水分與營養。榕樹的生命力頑強而旺盛,特別是它的氣生根,原根長出新根,新根竄出側根,側根冒出支根,這些發達的根繫結成的網狀結構,蜿蜒扭曲,縈繞絞纏,盤根錯節,蟠結擰合。榕樹如同《聊齋》中的狐仙,把油棕當作熱戀中的情侶,擁抱著,粘附著,如膠似漆,難捨難分。愛之極則害之深。當油棕明白了榕樹之愛的真義時,它已逐漸在愛的包圍中失去生命。榕樹更象一個需索無度、不知感恩的吸血鬼,強大而貪婪的根系,如同無數巨蟒,對它的宿主——油棕,纏繞著,緊箍著,包夾著,綁縛著,緊緊勒住油棕的樹榦、枝叉,截斷其水分,掠奪其營養,油棕的生存空間被全面封殺,被榕樹取而代之。慘遭絞殺的油棕,其「屍體」如同蟒蛇的獵物,被絞殺者——榕樹——作為自身生長的養料慢慢消化。
這種無聲的搏殺,寂靜的謀害,只是熱帶雨林的自然現象。既是自然現象,無所謂是非與善惡,而屬於達爾文主義「物競天擇」的一則實證。人類自身也是自然選擇的結果。因此,絞殺現象就不會只存在於自然界。由此我想到當前的反腐敗。在一些官員的心田裡,假如被植入一枚畸形的「種子」,由於這枚「種子」的發芽、紮根、生長,從而毀掉這個官員,這是否也可以視為一種「絞殺現象」?
可以作出總體判斷,多數官員的犯錯與犯罪,決不意味著他們生來就是貪官或罪犯,絕大多數罪錯官員,其從政之初還是抱著「正向」的人生價值與人生抱負的。《金瓶梅》開篇的幾首警世詩,提到了「財、色」兩類邪惡的「種子」。時輪轉到21世紀,這「種子」也與日俱增。當今一些官員往往因為「權、財、色、名」這四類 「種子」的一枚或多枚進入靈魂,從而導致心靈的畸形或病變。對官員來說,在開始階段,權力的刺激、金錢的吸引、美色的誘惑、名氣的魅力,似乎是外來的、被動的。隨著這些「種子」的發芽、紮根、瘋長,整天陶醉於鶯歌燕舞、諂媚邀寵、巧取豪奪、紙醉金迷、聲色犬馬的包圍和糾纏之中,這些東西如同榕樹的氣生根,纏繞著、盤結著、粘附著,……不知不覺,這些外在的侵蝕,變成了內在的追逐;被動的纏繞,變成主動的沉迷。因權力的刺激而鑽營、因金錢的吸引而貪婪、因美色的誘惑而墮落、因名氣的魅力而攫取,這就是導致一些官員犯罪的基本路徑。
從表面看,油棕似乎犧牲於外來的絞殺者。其實,這完全為其自身的存留「種子」、「引狼入室」的生長特性——「內因」所決定。這就是在當地為什麼油棕往往成為 「絞殺」對象的原因之所在。某些落馬官員也總是把個人的違法犯罪歸結為外部原因,什麼外國、外部、外因等等,內在的因素如黨性、覺悟、世界觀等等則輕描淡寫。「絞殺者」,無論被動與主動、軟性與硬性、顯性與隱性,都是外部因素。「環境論」、「外部論」當然要考察,但是將外部條件強調到不合適的程度,什麼行賄者若市、拍馬者盈門,身陷重圍、無計可施,「難以拒絕」、「清官難當」等等,將本人因官欲、物慾、性慾、名欲而被「絞殺」的責任全部推給外部與環境,不僅不符合古聖先賢講過的「物必先腐,而後蟲生」的古訓,也不符合辯證法「內因是根據,外因是條件」的機理,同時也是對所有「教育活動」效果的直接否定。您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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