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鄉村地痞生活在「無人區」

　　山東東平縣斑鳩店鎮日前曝出多名女生遭地痞性侵，涉事女生從11歲到15歲都有。隨後，當地警方作出回應，承認有強姦行為，但，更多還是在強調涉事女生年滿14周歲，或是聲明雙方彼此自願，還表示女生受侵害后未保留相關證據給辦案上增加難度。

　　警方說詞有太多曖昧含混，而且缺乏倫理責任，很像是在「遮醜」，容易讓人懷疑背後是否存在公權力失范行為。當然，公安部已經部署核查此事，相信更多細節真相會水落石出。

　　就現已呈現的事實來看，地痞混混們顯然沒有被管住，長期為害一方，性侵女生，製造鄉村令人不忍直視的破敗，已經成為鄉村治理的一個重災區。那麼，為什麼這些鄉村地痞長期沒有得到管束呢？我以為，這是因為這些地痞混混活在一個文化和法治的「無人區」。

　　隨著大量農民工選擇進城務工，當前鄉村社會不斷呈現空心化，留守的多是老人、婦女、兒童。從文化倫理上講，現在鄉村受到宗法禮俗約束很少，處於傳統與現代的斷裂地帶；從社會環境講，鄉村也由過去的「熟人社會」轉變為「半熟人社會」。

　　在這種背景下，一方面，過去依賴於宗法倫理的家族村社自治，正在失去了文化基礎，另一方面，黑惡勢力也得到新的滋生髮展空間，讓村民自治的社會秩序遭遇雙重破壞。在一些地方，地痞惡霸甚至會對基層權力形成一定的控制。在這樣的社會秩序下，那些生活在鄉村的弱勢力，自然就容易成為掠奪和侵害的對象了。

　　比如，在東平縣斑鳩店鎮，很多被性侵的女生都來自單親家庭和留守兒童。有的女生被侵害后不敢聲張，有的家長報案后發現壞人沒被抓住，擔心孩子以後找不到婆家，覺得當初還不如私了。面對底層的無助，面對底層自治的薄弱，公權力卻長期無視不作為，法治處於嚴重失靈，這樣一來，地痞糟蹋學校女生在當地也就成了公開秘密。

　　這些年，惡霸橫行鄉里，欺男霸女，魚肉百姓的現象，已經成為鄉村淪陷的重大表徵。遺憾的是，在各地城市一次次掀起的「打黑風暴」，始終很難席捲到鄉村。這裡面有一個重要原因，也就是鄉村社會很少被納入以城市精英為主體的公共治理的視野之下，這讓鄉村社會也只能長期處於自治失序和法治失靈的尷尬。鄉村生態，就如同寧浩電影《無人區》里展示的那樣，野蠻、殘忍、骯髒、粗鄙。

　　梁漱溟在《鄉村建設理論》中指出，鄉村建設是中國的唯一出路。地痞性侵鄉村少女，就揭示出當前鄉村建設的兩大難題，一是文化，一是法治。如果不能在鄉村社會重建一個符合現代價值的文化倫理，如果不能以現代法治來補齊鄉村自治的短版，那麼，鄉村社會就註定會掉進「強人治村」乃至「地痞治村」的泥潭，那些禍害一方的地痞混混，最終也只會生活在一片沒有文化和法治的「無人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