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啟陣：貪污款都去哪兒了？

　　

丁啟陣

　　少年時代初讀《水滸》，讀完「景陽岡武松打虎」一節，有一點不滿意：武松費了吃奶的勁打死的老虎——吊睛白額大蟲，被獵戶們抬到陽谷縣衙門大堂后，便不見了下文。老虎肉不知道吃起來味道咋樣，虎皮、虎骨乃珍貴之物，盡人皆知。死老虎一番展示之後，因為屍體腐爛，拖去埋掉，或焚化，未免暴殄天物，太可惜了；虎屍腐爛之前，縣令將其據為己有，食其肉，寢其皮，虎骨拿去泡酒喝，或者假公濟私，將虎皮虎骨獻給上級領導，則都是貪污腐敗。我一直覺得，死老虎的下落，值得補上一筆，好好寫一寫。

　　習李主政一年以來，反腐風暴空前強勁，平均每個月有兩名省部級官員——老虎——被掀翻在地，鋃鐺入獄。這些老虎，哪一隻都比景陽岡上那隻被武松打死的吊睛白額大蟲肥碩，貪污款項動輒十幾億乃至上百億！可以肯定，隨著反腐風暴的繼續吹刮，反腐力度的繼續加大，還會有更多的老虎，更大的老虎被打翻。

　　如此一來，勢必出現這樣一個問題：這些被掀翻的老虎，他們貪污受賄的贓款，能夠被追回的部分，一定也是天文數字，應該如何處理呢？

　　我請教過若干財經、法律達人，回答都是：「上繳國庫。」

　　恕我無知，雖然已經在京城工作生活了近三十年，但一直不知道國庫在哪兒，國庫的門是朝哪個方向開的。京城的門，實在是太多了！

　　據說，清朝乾隆、嘉慶之際，有過「和珅跌倒，嘉慶吃飽」的歌謠。和珅以一己之力，幾十年的功夫，竟然積累了可摺合成十餘億兩白銀的財產，相當於當時大清王朝十五年的財政收入！嘉慶皇帝掀翻這隻大老虎，這十幾億兩銀子，便入了皇家寶庫。所謂入皇家寶庫，其實就是進了嘉慶的私人金庫。如山的金銀財寶，被從和珅家被搬到顒琰家。穿過由歷史學家、正人君子組成的普大喜奔遊行隊伍，我不禁要弱弱地問一聲：這黎民百姓可有半毛錢的關係？

　　自然是，沒有半毛關係。

　　同理，如果掀翻許多蒼蠅老虎之後，天文數字的金錢，又是歸了黎民百姓看不到的國庫，很可能，它只是從一小群人手裡到另一小群人手裡的移交的一個過程。結果不過是，腐，百姓沒錢；不腐，百姓還是沒錢。和珅這樣的老虎，不過是將錢財取之於臣民、輸之於君王的轉運站。本質上，還是皇帝的爪牙，鷹犬。

　　按照邏輯，老虎、蒼蠅們，偷竊的都是本屬於黎民百姓（當今語言叫「納稅人」）的錢。因此，打翻老虎、蒼蠅之後，追回的錢款，理應物歸原主。但，大概是原主往往面目模糊、難以辨認的緣故，這些錢款便理所當然地被當成來歷不明的東西，沒入國庫，歸肉食者們支配。

　　不久前播出的電視劇《鄉村愛情》（第六部）里，鎮水利科主任王長貴捨己救人溺水身亡之後，為了償還他生前做好事欠下的錢款，村民們湊錢替他還債。捐款在遭到長貴遺孀謝大腳的拒收后，村裡成立了由村民劉能擔任理事長和謝廣坤擔任監事長的基金會。這個基金會，雖然不是一個高效、廉潔的組織機構，但是，它已經不是由村幹部領導的「政府部門」，而具有民間性質，是一個可以得到有效監督的民間組織。

　　一個村莊，十幾萬元捐款，可以組織一個基金會；十幾隻、幾十隻乃至上百隻老虎被打翻后吐出來的贓款，得有成千上萬個億，就更有必要組織一個基金會。沒準，這將是當今世界資金實力最雄厚、資金注入最快的基金會。

　　長袖善舞，多財善賈。這個基金會，可做的事情很多。比如，給教育增加經費，解決窮人家孩子上不起學問題；涉足醫療衛生行業，解決窮人看不起病吃不起葯問題；大量興建公益性養老機構，解決孤寡老人的養老問題；給民營企業減稅，促進民間經濟繁榮發展；讓政府少收點土地房屋的稅費，把房價降下來，使普通百姓都買得起住房……不難預測，專款專用，把錢用在明處，讓黎民百姓實實在在分享到打老虎的成果，感受到打老虎的好處，於國於黨，均大有好處。「損虎不利民」的反腐大戲，時間一久，可能會攏不住觀眾，無人喝彩，無人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