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老人緣何變得為老不尊？

近一段時間，關於「老人不尊」的新聞屢屢曝光：唐山高中生抗議老人廣場舞干擾學校卻遭到老人羞辱；汕頭兩名高三學生扶騎電動車摔倒的老人反被老人誣陷訛詐；鄭州一女孩未讓座遭老人拳打腳踢；西安一位老人因為女孩不肯為其讓座竟然一屁股坐在女孩身上；達州三小孩扶起摔倒老太婆反被誣陷索賠。我們不禁要問：中國老人為何越來越「缺德」集體變「壞」了？


《論語·憲問》中有這樣一處描寫：翻譯過來的意思是：原壤叉開雙腿坐著等待孔子。孔子罵他說：「年幼的時候你不講孝悌，長大了又沒有什麼可說的成就，老而不死，真是害人蟲。」說著，用手杖敲他的小腿。這個兩千多年前的故事，也許是對當下我們為之困惑的中國「老人不尊」社會問題的最好解答：中國老人越來越「缺德」，不是老人變「壞」了，而是「壞人」變老了。


這些老人的「缺德」言行，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呢？鳳凰網《自由談》做了一期《中國老人，為老不尊？》的專題，其中談到：有人把責任推給他們成年後的社會開放，這顯然是不公平的。老人變「壞」，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成長時期他們的生活、經歷以及所接受的教育。在很多中國人的記憶中，談到老年人，一般都代表著處事講規矩，待人有禮貌，把品行看得很重。年長的人不隨地吐痰，不亂丟垃圾，不高聲喧嘩，他們理直氣壯地制止小孩子們扔石子、砸玻璃、打路燈，更不準打架罵街；他們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吃有吃相、喝有喝相，因此也以身作則地說，吃飯不該趴著歪著，吃東西不能出聲，夾菜更不要如雞頭啄米，立時挺胸抬頭，坐時身板端正。不少受傳統社會環境熏陶過的老人，無論「成分」如何，也不管識不識字，對讀書、對文化，從眼神里都透出一股敬仰之意。「雁過留聲，人過留名」，「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良言三冬暖，惡語六月寒」，這都是很多老人直至一生的信條。


這些老人在成長時期，大都經歷過數次的政治運動，而這些運動曾經把人性中最惡的部分激發了出來，無論物質還是精神，充斥的只有「匱乏」二字。1949年前後出生的人，在他們的成長時期，一個顯著的特徵就是「匱乏」。在他們長身體的時候，卻正好遇到「三年困難時期」，食品短缺和飢餓感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他們物質觀念的形成。哪怕到了物資充裕的時期，記憶中的「匱乏恐慌」還是會使他們試圖佔有越來越多的物質資源，而為了物質甚至不惜大打出手甚至鋌而走險。與物質相對應的是精神層面的東西，只是物質的匱乏並不代表精神層面的富足，相反精神層面的「匱乏」則更是糟糕。在物質長期匱乏的大背景下，人類活動的唯一目的，幾乎就是生存下去，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並且伴隨著歷次的政治運動，中國傳統的社會道德觀念被打破了，而新的社會道德觀念又不存在，為了生存下去，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在物質和精神雙重匱乏的環境下，這一時期的人們也並沒有得到良好的家庭、學校以及社會教育。他們是喝著「狼奶」完成啟蒙和基礎教育的，得到的是一種叢林里比劃誰的拳頭大的價值觀。而最要緊的是，沒有什麼禁忌也沒有什麼界限。而「狼奶」教育的另一個嚴重後果，就是理智和知識的缺陷。老人們都不適應多種聲音的局面，不知道如何理性地辯論，他們習慣一人獨語的一言堂。訴諸理性，寬容異己，這種理智和道德上的品質，恰好是洞穴教化無法造就的。而知識上，老人當年成長時期的中西經典誦讀幾乎是個空白，且沒有一點詩書禮樂的熏陶，這導致了他們的粗野和無知。


當初種下的惡果，如今就到了「收穫」的季節。於是，他們不覺得廣場舞可能會對他人造成困擾，不覺得讓座是一種關愛而並非理所應當，甚至可以顛倒是非、誣陷他人，成長時期基本公共教育的缺失，使他們認為一切都理所應當，甚至可以不擇手段的利己。價值觀形成期所經歷的一切，已經足夠影響到他們中的很多人了。這一代人成長期間的許多空白和盲點，導致他們所接受的道德哺育、情操導引和汲取文明等三個方面，多少都有些畸形，結果等到當了父母輩或者祖輩的今天，以身作則也就無從談起了，而為老不尊則成了一景。我也五十多歲的年齡了，沒幾年也就步入老年人的行列了。我注意了一下，平日里被我們斥責的「隨地吐痰、隨地大小便、亂扔垃圾、亂穿馬路」等等諸多不文明的行為，恰恰多為老年人所為。


中國無論每個時代，都對年青的一代持悲觀態度，總是指責、抱怨和擔憂年青一代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國將不國，然而現在，部分老年人的所作所為，逐漸真正令人感到了擔憂。其實，中國傳統的尊老和孝道，也是應該有條件的，那就是老人要象個老人的樣子，不然不但得不到尊重，還可能會像兩千多年前的原壤那樣被孔子痛罵「老而不死」。對於當今中國社會老人所存在的問題，該糾正的，還是要糾正，該受法律懲處的，還是要用法律懲處，不能因為在「尊老」之下，就近乎無條件的服從。創造文明社會，人人有責，沒有年齡照顧。（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