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黨少校軍醫蔣君博君，你在哪裡？/張小平(旅美)(1)

誰叫蔣君博？此君何許人也？
   
     其實，筆者也不認識這位蔣君博君，筆者之所以知悉他的姓名及遭遇，全都是出自一位當年的「紅衛兵」的悔言：
   
     蔣君博，國民黨的少校軍醫，抗戰時投軍報國，在祖國瀕臨生死存亡一線的戰爭中，為無數的抗戰官兵救死扶傷，是個曾對祖國作過貢獻的熱血青年，內戰時期因國民黨戰敗退守台灣，不知何原因滯留在廣州，在廣州新港一條橫街窄巷裡開家小診所，為街坊鄰里治治病，謀點小生活，該君老家是個江蘇人，與國民黨無數的軍官一樣，其官姓大名是誰難為世人所聞，但蔣君博有位兄弟，娶了位大陸知名的明星演員白楊，如提起明星白楊的鼎鼎大名，則五，六十年代的中國人是無人不曉，倘若有誰不知道這位演藝與美貌並茂的大明星白楊，那才真叫「土包子」。

獨自蝸居在廣州的蔣君博之遭遇不幸，皆因那場橫掃大江南北的文革引起，曾為國民黨少校軍醫的歷史背景，自然令其在那場大革命中難逃厄運，那個時候不僅是黨內走資本主義的當權派受到衝擊，就連地，富，反，壞，右，知識份子臭老九都全部要「橫掃」，蔣君博自然是難以倖免，只是就連筆者也都有點不明白，這在橫街窄巷裡住著的「反革命」，與在校園裡鬧革命的小「紅衛兵」，又如何牽扯上了關係？據這位當年的「紅衛兵」告知，原來是當時新港街派出所的民警分派來的任務，當時由這些民警交給該校紅衛兵整治的地，富，反，壞，右，還不止蔣君博一人，哦！當時的民警也還懂得這些人沒有現行犯法，所以借無知的小「紅衛兵」之手「殺人」，實是高明。
   
     新港街派出所分派給「紅衛兵」的任務，是把蔣君博「押」送回鄉，這蔣君博既是國民黨的人，首地遣返也應該是「送」交給「台灣」國民黨為是，只是當時一海之隔的台灣是去不了的，所以就把他「押」解回原籍，這蔣君博在江蘇老家早已無親無故，家鄉政府也在忙於清除當地的地，富，反，壞，右，自然是絕不會再接受這位蔣君博君，後來「紅衛兵」了解到蔣君博在上海有不少親友，就想著把他塞往上海以便「交差」，豈知那時的上海政府更是不易被「蒙」，你廣州政府不要的地，富，反，壞，右，怎能往我這裡「塞」？無奈的「紅衛兵」只好把蔣君博又帶回了新港街的派出所，這廣東，江蘇，上海的大江南北走了一遭，在這些無知的「紅衛兵」手裡，長途往返的跋涉中，蔣君博自然是沒有「好果子」吃，但所幸的是，他還能性命完整地回到了廣州，中途沒有被小「紅衛兵」幹掉「卿卿性命」。
   
     今日這位曾押解蔣君博的「紅衛兵」之「悔」意，因何而來？
   
     據這位押解蔣君博回鄉的「紅衛兵說，當他們把蔣君博押回新港街派出所時，接手的民警很不高興他們沒完成「任務」，還做了個「殺人」的手勢，意思是你們為什麼中途不把蔣君博給幹掉，這讓小「紅衛兵」大吃一驚，人的性命豈能如此草菅？雖說這些小「紅衛兵」時年也不過15歲，卻也深深地懂得「人命關天」，不可兒戲！何況這也不是宋代末期，粱山泊草莽好漢林沖聚義謀反的時代，率土之濱，莫非王土？這「社會主義好」不也涵蓋治下子民嗎？啟能無端地害人一命，何況這蔣君博並無什麼現行的犯罪行為？從此小「紅衛兵」對這個「主義」便生了疑？
   
     對當年的事真是「悔」啊！
   
     這一個對當年因無知犯錯的「悔」字，不僅僅只出自於這位曾參與押解蔣君博的小「紅衛兵」，也出自許許多多當年的「過來人」，那些往昔曾自以為是在救國救民，保衛「紅」色江山不變色的熱血青年，筆者當年就讀的中學，以兩類子弟為多，一類是某知名大學里知識份子的兒女，另一類則是「紅二代」子女，常言「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出身於平民家庭但也極為自尊的筆者，向來看不慣那些總喜歡「居高臨下」與你說話，處處總自以為是的「紅二代」，況且這些「紅二代」們，知識平平，才學平庸，雖說那個時代里，等級的區別還沒有似今日地如此分明，所以只記得當年學校里的「紅二代」們，也有他們自己的「頭頭」，他們的所謂「頭頭」，便是年紀長一點，父親的官階大一點。
   
     在66年的那場文化大革命初期，這些「紅二代」的頭頭們，牽頭成立了「紅衛兵」組織，帶領起他們的小「師弟」，小「師妹」，抓起地，富，反，壞，右，揪斗學校里的老師「臭老九」，象他們父輩一樣「轟轟烈烈」地革別人的命，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了走資本主義的「黨內當權派」，有日同窗好友告訴筆者，XX帶著一夥「紅衛兵」，在學校關押老師被稱為「牛棚」的地方，用皮帶狠狠地抽老師，那時的「紅衛兵』們打老師，所使用的是軍隊里的皮帶，寬寬的皮帶，扣子也是大大的，與國民黨時期抽打「政治異議」份子的皮帶，絕無兩異，在這種皮帶「抽打」下的老師，有幾個能熬得住不認自己「有罪」？知識份子的子女與平民的子女，都暗暗在心裡恨著這些「紅二代」，卻又敢怒而不敢言，因為其父輩們的歷史背景不一，不知那日類似的大禍降臨己身，何況這些知識份子子女的父輩們，好些還是學歷極為資深，才高八斗的學者教授，是隨時有可能被打入「臭老九」之列的知識份子們，無法獨善，何能耐救人？
   
     學校里的這位「紅衛兵」頭頭XX，在老三屆的同學中，其名聲以對老師夠「兇狠」及「厲害」為著名，對待師恩尚且如此，何況草根同窗，所以除了「紅二代」的同學們，一般的同學對其都是「敬而遠之」，筆者也極少與之接觸，他對文革時期的錯誤表現而「懺悔」，這種良心上地發現因何而來，筆者也暫不能詳悉，只是通過其他的「紅二代」口裡，知道了他對往昔地做為十分後悔，並且也寫了不少文章揭露那個時期的政治骯髒，想通過學校的老三屆網站發布，與昔日的校友及師長溝通冀獲諒解，一泯恩仇，只可惜他這類的文章也被網上過濾「封殺」，上了網上黑名單，真是在這種環境里做個壞人容易，想「洗心隔面」做個好人也這麼難！
   
     這位「紅二代」還告訴筆者，歷經這場文革的政治磨難后，對這「主義」，這個「黨」再也提不起興趣了，雖然他曾經已被拉到那面「黨旗」下宣誓效忠，但還是「臨陣脫逃」了，他表示：入了這個「黨」，就意味著要違心辦事，違心地說話，倘因當年只有15歲而傷害蔣君博，還會被人以其當時「年幼無知受人利用」為由，獲得世人諒解，那麼經歷過那麼些史載鉤沉，那麼些親身經歷，再去干那種「傷天害理」重蹈舊輒的事，則自己也邁不過良心上的「坎」，所以，蔣君博君你在哪裡？找到蔣君博，了解此君是否尚存活於人世，是發自他心中的心愿，他想親自地向蔣君博道個歉，告訴他一聲「真是對不起」！
   
     其實，在被這場文革中傷害的人，又何止一個蔣君博，而經歷這場文革而覺醒的「紅二代」，又何止該名「紅衛兵」，筆者之所以不願意披露他們的真實姓名，是因為筆者深深地了解，當年許許多多被這場毛的運動所蒙蔽，被毛的假像所利用的「紅衛兵」，今日他們是真心實意地懺悔，並後悔往昔的無知對同族所造成的傷害，無可諱言，對於他們的思想行為如此地180度大轉變，也許有許多人會提出質疑，其實往深處一想，正如毛所說：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地愛，也沒有無緣無故地恨，他們的愛與恨，悔與仇，無一不與「利益」兩字息息相關，正所謂「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與個人的命運緊緊相關，他們的父輩在「三十年河東」打江山時尚為「老革命」，轉瞬間「三十年河西」江山到手日，便成了「反革命」，及「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可謂「一人得道」時，雞犬升天，「一人失意」時，禍連九族，更何況這「瓜」連藤，藤連「瓜」，拔蘿蔔帶出泥的「大革命」，其中又有幾人能保清白，又有幾人能僥倖脫免？只看筆者的同窗兄弟就是一例，文革早期他就熟讀「資本論」，馬列經典著作，只是後來遍尋書中真理他也想不出個「道道」，為什麼早期就跟著鄧穎超，蔡暢鬧革命的母親，轉眼竟成了個「反革命」？所以16歲的他便精神失常，后被家人送進了精神病院，從此成了一個廢人。
   
     被這場浩劫顛覆信仰，受盡傷害的也不僅只是這些「紅二代」們，那時可謂13億國人都不同程度地有所牽連，尤其是文革末期8000多萬的知識青年「被」下鄉「接受再教育」，被矇騙去接受一場「變相勞改」，更是牽連著千家萬戶父母的心，最讓人感到悲哀的是，從那個時代起，毛就已悄然地把人按身份等級劃分，身份等級的歧視區別，早已不知不覺地降臨在這代「老三屆」的身上，而這代人至今尚還有許多蒙在「鼓」中不得而知，當時的「老三屆」一代，有人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有人蔘了軍，也有一部分人留了城，身份去向三，六，九等，際遇自是不一，也為後來各人的沉浮命運奠下基礎，廈門公交車縱火案的「嫌犯」陳水總，只不過是那個時代千千萬萬的「老三屆」中，淪為社會底層的典型案例代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