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迴避的歸宿？我看到的美國Nursing Home

發信人: kickok (淡定熟男)

80%的美國老人希望臨終的時候是在家裡與親人告別，可是事實往往不是如此，只有20%
的人做到了，其他80%的人都死在醫院和Nursing home里。

最近因為一些原因，我有機會去過幾家養老院, 現在談談我的感受。

Nursing home：

美國的Nursing home分為三種：Intermediate care facility (ICF)，Assisted
living facility (ALF)，Skilled nursing facility (SNF)。我想我三個都去過，前
兩者是自己付費，最後一個是Medicare, Medicaid付大頭。Nursing home，價格從3千
到6千美元每月不等（當然還有更高的），月費年年漲，據說進去的時候還要繳納一筆
不菲的押金。

美國的Nursing home都分佈於城市的各個角落，從外表看上去就像Apartment complex
似的。不過裡面的環境還是不錯的，花花草草，比較安靜，比一般的apartment要好。
進到裡面，條件好一點的給人的感覺像Hotel, 條件差一點的感覺就完全是醫院。有
front desk接待，有電梯，有餐廳，有看電視的地方。還有一個個像Hotel里一樣的房
間，但是很小。不過與旅館區別的地方是，進到老人院里，空氣裡面有一種說不出的味
道。可能是許久不開窗子，那種味道有點像地毯，酒精，食物，空氣清新劑的混合體。
不少房間的門上都貼著一張照片或是屋主的姓名，走廊拐角處里也會有Nurse station.

老人，孤獨，和死亡

每次到Nursing home，門口總是有三三兩兩的老人在那裡曬太陽，聊天。雖然他們有的
人推著有軲轆的拐杖，但看到有人來了，還是會很友好地朝你微笑，甚至打招呼。但進
到裡面，我才發現能經常出來曬太陽的老人們已經算身體健康了。

美國人都比較肥胖，高大，但Nursing home卻很少看的到，倒是可以看到不少老人都像
枯萎的花朵和樹枝，凋零了。手上的血管就像一條條藍綠色的蚯蚓，盤繞著皮包骨頭；
白色的頭髮稀稀疏疏，可以看到發紅的頭皮。有的老人鼻子里插著管子，眼睛無神的看
著你；有的老人靜靜地座在輪椅上，發獃地看著別處；透過半掩著的門，我還看到一個
老人張著嘴巴，躺在床上，像是死了，但應該是睡著了。

Nursing home里的老人，感覺年紀都很大，至少是70歲以上的，老太婆居多。我想，他
們的丈夫不少都故去了吧。因為可以看到幾個老太婆湊在一起，看哪種40,50年代的電
影，卻不見他們的老伴。偶爾也可以在餐廳里，看到一對老年夫婦在一起吃飯。我想他
們一定是羨煞這個Nursing home里的情侶。記得有一次在一個房間門口看到一張照片。
上面寫著：「Earl and Jean』s Home」，兩個老人笑得很燦爛，很幸福的樣子。但大
多數房間卻只有一個人的名字，讓人嘆息。死亡是可怕的，但在孤獨中死亡，更加讓人
恐懼。

感想：

人都會老的，老人院里的老人，雖然像枯萎的花朵，但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是美女帥哥。
他們當中的一些人，甚至可能是當年血戰歐洲，支援中國的老兵，或是眾星捧月的交際
花。但老了，和別人一樣，都只能住進老人院，靜靜地等待死亡。他們也許住過幾千尺
的大房子，但臨終時只能擠在那一小間裡面，卻要付比Mortgage高得多的費用。他們最
高興的，莫過於自己的子女每個星期，每個月，甚至每年來看自己一次，有的甚至從來
就沒來過，直到他們去世那天。

也許我們老了，也會走他們那步。但我心裡真不願意住美國的老人院。對於我這個土生
土長的中國人，老了以後如何與他們溝通，如何受得了那催命的孤獨？但如果生活在這
里，我兒子一定會這樣做的，我想他會把我們送去老人院，他別無選擇。

但願中國的老人院能在將來能跟上世界，一個人活著需要骨氣，死的時候，也需要尊嚴
。老人院，也許就是有尊嚴死去的地方。

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