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重溫：肉饃相爭，魔翁得利

作者：王大麻子

五四之後，中國革命最成功的經驗，是建立最大範圍的統一陣線；最令人痛心的教訓，激進理論主義主導的黨內殘酷路線鬥爭。

這幾天，右派陣營內部在網路上的「肉饃相爭」正如火如荼，有著共同自由民主理念的「送飯黨」與「口炮黨」，因公共理論和行為模式認知的差異，發展為意氣相爭，相互間如村婦般漫罵，如醬缸中蛆蟲為大糞而爭，煞是好看。王大麻子是不黨不派不行動不與同黨爭論的「四不」標準看客，但看肉饃相爭不僅得不到半點興味，而且為此感到痛心和灰心。自由民主遠未成氣候，右派內部已斗得不可開交。我們避免不了醬缸文化的宿命？


文化的力量是強大。中國的文化就是醬缸文化，醬缸文化決定了我們二千多年的以民為奴的秦政制，當然也可以說是兩千年秦政制養成了醬缸文化，總而言之醬缸文化與秦政制是密不可分的。醬缸文化的特點之一就是，不尚高貴尚粗鄙，不寬容走極端，爭名利難合作。即或是最終目的相同的同黨，也會因為路線問題和緩急問題，或者因為更小問題上的觀點差異，或者僅僅為了位次，一言不合就翻臉成不共戴天的仇敵，斗得你死我活。


醬缸國人，長於內鬥，怯於外爭。在改朝換代同胞之間的戰爭中，人人奮勇爭先，斗得血流成河血流漂杵，毫無憐憫之心，絕不給失敗者以出路，成王敗寇直到一黨一人一統天下。所以每次改朝換代，人口都要損失過半。當外族入侵時，則爭相帶路作先鋒，所以八萬后金騎兵就能輕易征服有上億人口有火器的大明朝。革命運動中，大敵當前時，他們能因路線之爭而殊死內鬥，每隔幾年就來一次殘酷的路線鬥爭，革命運動成著名的餃肉機。


肉饃相爭，魔翁得利。不寬容好內鬥爭名利的結果，最終得到的只能是秦政制。晚清末年，人們已找到最佳政治模式——憲政。在君主立憲失敗后，建立了共和國。但是，議會中惟我獨革的革命黨，不滿意勝利果實被滿清舊臣竊取（他們革命的目的似乎不是憲政，而是要黨專政要總統大位），孫大炮建立專制型政黨，不惜引入俄魔搞北伐。最後，是民主憲政唱得更好聽但組織更嚴密的黨取得了最終勝利，建立了中外史上最嚴密的秦政制。


五四之後，中國革命最成功的經驗，是建立最大範圍的統一戰線；最令人痛心的教訓，激進理論主義主導的黨內殘酷路線鬥爭。然而如今的右派，既沒有學到五四革命黨人的成功經驗，不搞統一戰線，到處樹敵，特別是他們對體制頑固保守派的囂張保持沉默卻專意攻擊體制內的改革派、開明派，當然更不會寬容有過劣跡的體制內覺醒者。也沒有學到西方自由民主黨人的寬容、合作的紳士精神，漸近、務實的策略。高壓恐怖面前卻自相殘殺。


同道之間要寬容，敵我之間要寬恕，寬恕作過惡的覺醒者，寬恕失敗的敵人。自由民主革命的目的不是推翻某個政黨，不要打倒某個階級，不是一切推倒重來，也不是反對官二代、三代作官。是要建立起有非你死我活的政治競爭遊戲規則，要限制政府權力（憲政）。自由民主革命，不可能指望和依靠底層沒有公民意識的愚昧的民眾。愚昧的底層民眾頭腦里充滿了現行體制的觀念意識，他們的革命只能稱為改朝換代，沒有進步意義。


一個社會，左中右都存在才是健康的。在左傾危險時，右派便是珍貴的。在自由民主陣營內部，需要有理想主義的激情和思想意識上的啟蒙，也需要行動者，特別是要以具體行動培養自由民主制度下所需要的公民。送飯或參與慈善，都具有政治意義，不可能去政治化。培養公民意識，本身就是一種政治。理想主義和激情雖然重要，但是沒有公民意識和自覺的公民，僅僅依靠愚昧的底層群眾起來反抗，即使成功也只能是另一種秦政制。


有理由懷疑，肉饃之爭的雙方陣營中都有一些小人。他們惟恐右派不亂，煽風點火，挑撥離間，看戲不怕台高。他們極有可能是打入右派內部的拿美元的小人。歷史上很多社會革命運動就是這樣被瓦解和消解的。王大麻子要再次重申偉大領袖毛主席的教導：歷史的經驗，值得注意。


魯迅說：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堅決反對打倒一切，推倒重來的激進策略。英國人，曾將一個國王砍頭卻又迎請了新的國王，但是新國王的權力特別是制稅權卻進一步受到限制。這就是進步，英國的進步就是這樣得來的。法國大革命，推翻一切，打倒一切，血流成河之後，卻造就一個皇帝拿波侖，以及經歷了一個多世紀的翻燒餅，流血騷亂成為法國的優良傳統。我們連法國的啟蒙都還沒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