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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俘 -- 作者 張崇岫 第十章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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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rtxchen 發表於 2012-11-13 10:59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十、韓女送他歸

丁家山喜歡仲天紅那支自編自演的歌曲,只要一唱,許多悲觀倒霉情緒都會一掃而光。因為軍人奮鬥精神,需要慷慨激昂的歌聲。這首歌詞:「要死屌朝上,不死爬起來!」是許多軍人的「口頭禪」和「順口溜」演變而來的,沒有什麼高明的文人去加工修飾,比較樸實順暢。只要在戰火中滾來爬去的人,都會喜歡這誓言般的聲音。
這首歌作者就是仲天紅。他是抗日戰爭時期的老戰士,至今仍是戰士。雖有偷雞摸狗腐化錯誤,但是人們還是敬重他是位勇敢無畏的軍人。誰都沒有想到,不知仲天紅是那根神經出了毛病,他居然跟一個韓國女兵走了,不想回國。而參軍還不到一年的新戰士孔童寶,卻不聲不響的帶回全營一百八十八人的「死亡花名冊」,歷經兩軍交戰地帶,還被打瞎了一隻眼睛,但卻奇迹般的回到了自己隊伍。
丁家山喝了一口茶,慢聲的問道:「仲天紅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走了,你也沒有阻攔他?」
孔童寶說:「不想阻攔他……從前你們關他禁閉,我們下面批鬥他,都是因為有人告上門來。這次是我親眼看到他與韓國女兵搞時……後來,我又看到那個女兵站在她們隊長鄭善淑面前為他求情,她要把仲天紅領回家養傷。隊長發火要送仲天紅去戰俘營,那個女兵哭了。隊長這才軟了心腸,讓她們走了,你說怪不怪?」
丁家山說:「是這樣……也許是好事。可是,你又是怎樣從她們那兒逃了出來?」
丁家山講孔童寶是「逃了出來」, 孔童寶不覺十分開心笑了,他神秘的眨巴眼睛,說:「是白汝楠用車送我過了兩軍交戰的邊界,浪頭可大咧……」
丁家山吃驚地問道:「是嗎?」
孔童寶又在搜尋自己記憶中的一幕。
開頭,孔童寶一點也沒有注意韓國女兵白汝楠,她會幾句漢語,她的漢語還夾雜著上海方言,勉強能聽懂。因此,他只能和她在一起說話。促使他趕快回家的原因,是因為他手中拿著顧後生遺留下那份「死亡花名冊」,可以讓陶司令了解穿插偵察營戰鬥情況。他多次向白汝楠提出請求,請她向鄭善淑隊長多講點好話,讓他早日回到中國的家。誰知這次白汝楠一提到孔童寶要回到中國的家,鄭善淑突然面含怒意,要白汝楠把孔童寶叫到她面前,由白汝楠當翻譯。
鄭善淑氣呼呼的問道:「我的祖母也是山東孔氏後代,如此說來,你是我們外婆家的子孫,你們有什麼理由來打我們,你們國家領導人,好像十分正義的樣子,幫助北部朝鮮人來打南部朝鮮人,其實我們都是一個民族——高麗人。那些俄羅斯人、美國人,他們與中國、韓國沒有共同的文化,他們是想統治我們,也想統治你們,當然要打我們。而你們是中國人,是孔子的後裔,是文明古國。有什麼理由非要消滅我們韓國。你太年輕了,你不會懂,我們韓國人在數十年日本殖民統治下,曾經歷過牛馬不如的生活。二戰之後,我們解放了,我們也有強烈的民族覺醒。當然你並不知道,你的國家為什麼要幫助北朝鮮來并吞韓國,無非是想在朝鮮半島上實行紅色的共產主義。可是我也並非知道我們韓國,將來是搞獨裁政權,還是走向民主,誰也不知道。不管怎麼說,你對待我們女兵還有一顆純樸的心,你是我們的朋友。不像你們那一位,只想自己淫樂,沒有愛人之心,他放下武器跟著性侶伴黃申君去大黃島落戶去了。當然還有個原因,你是我祖母娘家的子孫,我們想幫助你回到中國,回到山東孔府去。我的同伴們都贊成我這樣做嗎?」
女兵們熱情鼓起掌來。
孔童寶對鄭善淑這席話,許多地方並不理解,只對送他回中國去,感到寬心而又高興。他主動走過去,抓住了鄭善淑的手,彷彿真的見到了異鄉的「表姐」。

鄭善淑說到做到,她立即與她哥哥鄭善燁通了電話,言明為何要送這個年輕中國軍人回中國去,因為他是我們祖母娘家孔氏的孫子。她哥哥當即承諾,願意幫助,但要過兩軍交戰的戰線,最後要看他個人的運氣了。
鄭善淑哥哥派來一輛吉普,準備將孔童寶接走。當車快開時,站在一旁的白汝楠深感不安。她看了看車上的上士和駕駛兵,他們正怒目仇視著孔童寶。在韓國軍人中,盛傳俄羅斯軍人是「白極熊」,視中國軍人為「狼群」,對這個孔童寶,非常有可能被視為「狼仔」,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將他扔下山谷,讓韓國狼吃掉。
白汝楠立即與鄭善淑嘀咕一番。鄭善淑沉思了一下,她感到李總統的外孫女,對中國年輕軍人特別放心不下。兩國交戰的軍人,會不會有什麼「愛的火花?」
鄭善淑當即改變計劃,決定由白汝楠護送孔童寶過邊界。
白汝楠坐上車,孔童寶高興的問道:「你也去?」
白汝楠笑著說:「鄭隊長要我送你過邊界,因為你是她祖母娘家的寶寶。」
韓國女兵們都笑了。
吉普車離開了橋頭堡陣地,飛快的走上向北去的華川公路,由於敞篷車風大,白汝楠軍帽下短髮在搖晃飛舞,她的思緒一下子飛入三年前那美好的日子。
那時,也是在這條公路上,白汝楠伏在她男友的背上,乘坐著一輛男友剛買來的、只有「美國黑車黨」才擁有的豪華摩托,去朝鮮東部海邊金剛山旅遊。他們甜蜜的躺在大海邊松林里,完成了人生第一次初戀。她回想到那座小帳篷內,雙方都赤身露體絞扭著,至今還感到害羞。
朝鮮戰爭爆發了,白汝淑再也沒有見到自己的男友。此時,人們傳頌著三個大學生站在漢城北郊公路橋上,舉著「滾回去」三張牌子,阻擋洶湧而來的北朝鮮坦克。許多逃難的韓國人,都驚恐的看見這三個背著書包的人站在橋頭上。當北朝鮮坦克來到橋頭,立即一字擺開,搖動著槍口,先用機槍掃射。三個大學生舉著的「滾回去」三個字的牌子緊靠在一起,沒有移動。接著,一輛坦克首先開炮,炮彈炸在橋上,硝煙瀰漫掩沒了三個人影。隨後,擺開陣勢的坦克一起向橋頭開槍開炮。頓時,橋頭成了一片火海,三個人影倒下了,「滾回去」牌子炸飛了,坦克一輛一輛駛過橋去,進入韓國首都漢城。誰也沒有再理睬這三個學子的屍體。後面來了一輛蘇式吉普,車上跳下一個朝鮮人民軍的上校,他翻看了屍體和書包,證明是三個年輕大學生,上校說了一句話:「他們不會打仗,只會搞那套虛假民主來示威。」
北朝鮮人佔領了漢城,所有的汽車都禁止通行,當白汝楠知道橋上三青年中有一位是她的男友。她連忙租了一輛牛車,將她的男友和另外二位青年屍體運回漢城,偷偷的安葬在漢江邊一所公園裡。不久,就有人在墓邊立起「滾回去」為題的「三青年」塑像,贏得青年人的崇拜,紛紛前來瞻仰。若干年之後,人們把「三青年」塑像當作漢城的守護神,每年情人節,青年人總是把情人贈送的紅玫瑰,都送到「三青年」塑像前,那裡成了一片紅色的大地啊!
白汝楠想到這裡,她偏臉看了看孔童寶,驚奇的發現孔童寶的臉孔,特別是那雙眼晴和笑容與她死去的男友有著驚人的相似。在這一刻之前,白汝楠只把孔童寶看作是個純正的中國軍人,他有正義感。他厭惡他的夥伴毫無羞恥的抱著黃申君雙腿,在那裡無窮無盡的洩慾。當他猛叫一聲把子彈裝上槍膛時,白汝楠從被單蓋住自己臉的縫隙中向上看,第一次看到孔童寶的臉和那支烏黑的槍口,那是多麼嚇人的臉。後來她才知道孔童寶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見到女人總是不好意思,表示笑意時總是要先摟摟自己的褲子,不摟緊彷彿要掉下去似的。
在這一刻之後,白汝楠已經把他看成情人的靈魂,她與他坐在這輛正在迅速賓士的吉普後排,她的身體向他傾斜一點,他總是向後躲一點,更不敢沾碰她。
白汝楠用手去摸摸孔童寶那雙汗漬的手,孔童寶全身顫抖起來,嚇得目瞪口呆。
白汝楠笑了,她心裡已經冒出了「愛的火花」,孔童寶確實有意想不到「童貞式」的可愛。
吉普車開下去華川的公路,拐進一條山谷,穿過一片松林,在一幢五光十色、有著異國音響的大門前停下車。孔童寶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白汝楠一望便知這是「酒吧」,是接待過往軍官休息吃喝玩樂的地方。
上士先下了車,伸手請白汝楠下車。
白汝楠下了車,伸手拉著孔童寶一起走上酒吧大門前的台階,進入酒吧大廳。
酒吧大廳里燈光閃閃,音樂糜糜,許多韓國男女軍人以好奇目光,彷彿在爭相看著來了的一隻中國「小狼仔」。
孔童寶仍然穿著一身褪了色、沒有標誌的中國軍人軍服,頭上戴的是沒有軍徽的軍帽,腳上穿著一雙草綠色的解放膠鞋,一點也不在乎那些不友好的目光,彷彿跟著親近的「表姐」上餐館。
他們在「酒吧」一側坐下,要了可樂、啤酒,還有葷素拼盤和面點。當他們吃著喝著時,孔童寶看看掛著槍的上士仍站在一旁。這時,來了一個青年中尉,非常恭敬的向白汝楠敬了禮,然後輕聲的說:「白小姐,長官請你去一下。」
白汝楠不屑的問道:「在哪兒?」
中尉說:「在酒吧後面。」
白汝楠思索一下,把自己隨身帶的一隻黑包交給了孔童寶,低聲的說:「我去一下,你坐在這兒,哪裡也別去!」
後來,孔童寶才知道,中尉領白汝楠去見一位上校,上校和她的談話非常不投機。一進門,上校就說:「白小姐!非常抱歉,鄭師長非常忙。鄭師長交待,邊界地區非常不安全,他不願讓你去那裡送中國人過邊界,他覺得無法向總統交待。因此,他要求你,把中國人交給我們,由我們負責送他過邊界,請你放心。」
白汝楠平靜地說:「不!我們中隊十三個女兵答應了中國人,不但要送他過邊界,還要讓他回到中國。」
上校咬著牙,不能容忍地說:「沒有必要,那樣……中國人會感謝我們嗎?只有跟中國打過仗的韓國軍人才懂得,中國軍人在戰場上的威風像一群狼,他們吞噬韓國人的肉體決不吝嗇,他們丟下一隻狼仔,我們還要送回狼群,這不覺得可笑?」
白汝楠笑笑說:「上校先生,你說的對,只有黷武的人才不會放棄黷武的機會,韓國女人不會都是黷武者。我們十三個女兵已經領教了人間的善與惡。當中國人佔領了我們陣地,他們與美國人的戰鬥打了整整一天。他們的人大部被打死了,一小部份逃走了,唯有你說的這個「小狼仔」一直守護我們女兵,所以我們能安全的躲在地下室內,沒有受到傷害,毋庸置疑應該感謝他。因此,我們十三個女兵一致贊成要把他送回中國去。不是要中國人感謝我們,而是道義上要這麼做。對不起,如果覺得為難,讓我自己送,再見!」
回到酒吧,白汝楠見桌上酒菜未動,忙問孔童寶:「怎麼?不好吃?」
孔童寶說:「等你。」
白汝楠笑了。她們一塊吃了起來。
那個青年中尉又來了,這次他領來一個身強力壯的中士,接換了站在一旁的上士,中尉對白汝楠說:「白小姐,鄭師長要我送你去邊界。」
白汝楠含怒的問道:「他在哪?」
中尉忙說:「他馬上會來看望你。」
白汝楠不聲不響的擱下飲料杯,提起自己黑包,從桌邊站起,領著孔童寶走出酒吧大門,見吉普車仍在那兒。
他們正要上車時,鄭善燁師長乘坐的一輛吉普車風塵僕僕而來。他披掛著熠熠生輝的中將軍銜,在車上一面笑,一面叫道:「汝楠小姐,你好!實在抱歉,我來晚了,真是對不起,不要急嘛,容我們計劃一下呀……」
鄭善燁一面說,一面跳下車,急忙與白汝楠握了手,接著說:「汝楠小姐!我接受你的批評。我改變了自己的看法,已下令要部隊讓出一條通道,請中尉護送你到邊界,放他回中國。就是他……」
白汝楠點點頭。
鄭善燁驚疑問:「他還是個孩子?」
白汝楠說:「他才十七歲,一年前他才進入軍隊,那時他還真是個孩子呢!」
鄭善燁問:「聽說他是孔家子孫?」
白汝楠說:「不錯,他姓孔,叫孔童寶,在孔家園陵里長大的。」
鄭善燁說:「難怪我妹妹說他是外婆家的孩子。這荒唐的戰爭……把他送到韓國,不!他又懂什麼戰爭。」
白汝楠說:「這句話你說對了,我也不懂戰爭,但覺得美、中、韓、朝打的這場戰爭,眼前誰都打不下去了,我希望戰爭早點結束。」
鄭善燁爽快地笑了笑,說:「戰爭會結束的。不過眼前還是炮聲隆隆呵!你將要去的地方,更是激烈無比呀,你可要注意安全啰。我給你派了一個力大無窮的中士,他能一雙手將你舉過頭頂,在困難時刻,他會把你背回來,你可不能拒絕啊!」
中士走過來敬了禮,白汝楠與他握了手。
鄭善燁把手伸向孔童寶說:「我們外婆家的朋友,我們握握手吧。」
孔童寶還不太習慣與這位韓國將軍握手。他斜視著白汝楠一眼,突然他感到白汝楠威力無窮,她所到之處,許多軍人都為她而奔忙,連將軍都來親近她。他心想,自己不過是中國軍隊里一個無名小卒,為何有這麼多人相送,完全是白汝楠的作用。他一點也不知道白汝楠是韓國總統的外孫女。
鄭善燁笑著說道:「請你們上車吧,汝楠小姐,你要做的事,一是會成功。我等你回來乾杯!再見!」

烈日當空,吉普車穿過那個臭名昭著的三八線。這條從東到西貫穿朝鮮半島約有兩公里寬的分界線,是世界上最有權威兩個人劃定的,一個是共產主義領袖斯大林,一個是美國總統杜魯門。
車通過這塊悲慘土地,他們見到森林被燒成灰燼,岩石被炸成寸草不生的荒原,許多殘根巨樹至今還在燃燒著野火。這兩公里寬闊廢墟里,沒有道路,沒有村莊,沒有人能立足的地方。吉普車只能從一個坑跳過另一個坑,不停的顛簸向前。直到太陽落下西山時分,才趕到兩軍交戰的實際戰線,前面已無路可走了。
吉普車停在一處山口的路邊,中尉跳下車尋找道路。路邊偽裝網套著亂石堆里,突然冒出一個陸軍上尉,他可能早知來客的身份,儘管他對吉普車司機怒氣洶洶,但還是上前給白汝楠敬了禮。他轉過身來,指著吉普車司機臭罵一通:「你他媽的來過許多趟,你還不知車要停在哪兒?」
吉普車司機輕巧地說:「我想讓白小姐看看平康大平原。」
上尉火了:「快滾,你這狗日的東西,快……」
吉普車司機急忙倒車,迅速調頭,將車開進坑裡。此時,一群炮彈飛過來,就炸在剛停車的四周。
孔童寶剛跳下車,聽到炮彈飛鳴聲,奮不顧身按住白汝楠就地卧倒,身強力壯的中士側卧在白汝楠身旁,以盡保護之責。他們被炸得灰頭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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