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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俘 -- 作者 張崇岫 第六章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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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ro8341 發表於 2012-10-28 15:16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領導上也言明在後方運送糧食和彈藥,誰知進了朝鮮戰場,敵人飛機襲擊沒有前方和後方之分。他們根本不了解就是不給我殘廢證,難道老子傷是狗咬的嗎?」
丁家山也激動起來說:「這道理能講得通,我給你證明。」
楊海感激的握著丁家山的手說:「丁營長,你真是好人!」
丁家山說:「請你不要這樣稱呼我,我早已不是營長了。就是你送去那批蘇聯鐵柄衝鋒槍,我們全營得到這一百五十支衝鋒槍,才順利的搶佔了漢江大橋,與美軍打了整整一天,直到彈盡人絕,我被炸彈氣浪沖得掉進漢江里沒有死而被俘了。停戰後我被遣返回國。眼下,有戰友介紹我來找周經理,他答應我當卡車駕駛員,今後還要望你幫助啦!」
楊海說:「我歡迎!」
周仁美站在一旁,一直在聽他們講朝鮮戰火中認識經過,分外感動的說道:「沒有想到你們二人還有這麼一段生死之交。那好,丁家山同志就編進楊海班如何?」
丁家山和楊海都笑了。
周仁美又說:「你領他先看看道路,待正式駕照領到,才能讓他上路。至於哪輛車讓他開,由你決定!」
楊海說:「那輛『新解放』讓他開。他曾經從火海里能開那輛蘇聯嘎斯車,技術上是沒有問題的。」
周仁美認同的點點頭。
楊海領丁家山走下辦公樓。先去食堂幫助丁家山領出糧票,一同吃了晚飯。又把丁家山送上集體宿舍。這是一間雙人房間,兩張都靠窗口的高低床,實際上能睡四人,只有一人睡在下鋪。楊海說:「這位老梁家在市裡,平時去家中過夜,任務一緊他來這裡睡覺,好準時出車。今晚他不會來了,噢!往後我該怎樣稱呼你……」
丁家山說:「你是班長,就叫我老丁。」
「說真的,我無法改變我的感情,我們是戰爭中交往的人,瞬間生死的記憶讓人無法磨滅,就像人的傷口無法撫平。好了,以後再拉吧,你坐了一天火車,先休息吧,希望你做個好夢。」楊海說完話就走了。
丁家山思索著,除了朝鮮,他與楊海還在什麼地方見過面。

窗外月光明亮,彷彿一面被擦乾淨的鏡子,照著躺在床上的丁家山。他想起了剛才楊海講「做個好夢」的話,自然首先想到了孟安妮這次留給他許多甜蜜的回憶。接著,他突然又想到了大眼睛小蘭向他伸出一雙髒兮兮的小手。他驚奇地坐了起來,見窗外夜空依然月白風清。
丁家山看著夜空,分外惆悵,只好又躺下來,強迫自己入睡。
正要迷迷糊糊入睡,丁家山好象聽到魏東明在喊道:「我們連長來了……」
這喊聲,一下子把丁家山從夢境中,帶回到了十年前那個明月當空的夜間。
十年前那個月夜。高小亭發出集合號令,全連戰士整齊地站在沙溝車站站台上。他調出一排一班全體十四人,每人分發一發子彈,指著一百米處樹上掛著的一隻「燈靶」——白紙糊粘的燈箱中放著一盞微亮的油燈,要求這十四人輪流向「燈靶」射擊。結果只有一人打滅了「燈靶」,這人就是丁家山。
丁家山因為與桃花泉姑娘發生了不正當的關係,團長一怒之下撤消了他騎兵班長,下放三連當戰士,一直心情不快,悶悶不樂。這天晚上打靶,真是瞎貓碰上死老鼠,一槍打滅了「燈靶」,他為之一震。這給他人生提供了一次轉機。
高小亭連忙喊道:「剛才這一槍是誰打的?」
丁家山緊接著答道:「報告連長,是我!」
高小亭從月光下一眨眼就看到了整潔英俊的丁家山,他心中正在暗暗地罵丁家山「小腐化分子」。他提高嗓門喊道:「出列!」
丁家山跨出隊列,站在高小亭面前。高小亭不動聲色地遞給丁家山一發子彈,指著「燈靶」。
丁家山端起步槍瞄準射擊,一槍打去,「燈靶」未滅。
高小亭又遞第二發子彈。
丁家山又端槍射擊,「燈靶」仍舊未滅。
高小亭再遞第三發子彈。
丁家山舉槍瞄了又瞄,緊勾板機,槍響了,「燈靶」還是沒滅。
高小亭從容堅定的說:「大家注意了!」
全班嘩的一聲立正。
高小亭說:「我也練習三槍……」他一點也不緊張,十分放鬆的開了三槍,槍槍命中「燈靶」。一槍打中「燈靶」上部,一槍命中「燈靶」下部,最後一槍打中「燈靶」油盞。
全連戰士嘩嘩的鼓掌,叫好!
從這天晚上開始,丁家山突然感到連長高小亭確實是個不簡單的人物,由此倆人結下了難忘的師生之誼。
高小亭也看中了丁家山,認為丁家山做事利索、心靈手巧、摸槍射擊是個好苗子。他決定把大別山紅軍時期,從保定軍校一位教官手裡學到的「隨意射擊法」傳授給丁家山,讓他在今後戰鬥中發揮作用。
全連解散休息了。高小亭只留下了丁家山一人,他們倆站在月光下站台上。
臨城、沙溝車站仍是國共雙方控制,只允許北平至上海客車白天通過,因此,夜間沙溝車站顯得格外空曠。
高小亭端起一支中正式步槍,對站在一邊的丁家山說:「你第一發子彈打中了,後面三發子彈為什麼一發都未打中?這就是說你沒有系統的訓練。你沒有認真的練習,當然也沒有學到核心要領。今晚我要把我多年來學到的本事,射擊的核心要領傳教於你。人們常說射擊必須瞄準,不錯,那只是一種方法。還有一種方法,不要看準星,提起槍來,概略瞄準,隨意射擊。這就是今晚我要給你講的是『隨意射擊法』。這個方法的核心是,當你提起步槍時,你的眼睛要迅速捕捉目標,只能概略瞄準,然後用你的心靈調動槍口的左右高低。當你勾動板機時刻,你的槍口正對準你要打擊的目標,槍響了目標自然被擊中了。這一點,你要學會心領神會,還要每天練習,不光練習動作,還要實彈練習。從明天開始,每天發給你三發子彈,你要用睡覺枕頭樣子做個『包靶』,掛在百米地方,在前進中一面走一面射擊。兩個月下來,用什麼評定你的成績,如果那隻『包靶』被打碎了,你才算及格,明白嗎?」
這天晚上,丁家山領悟到射擊要領,他振奮不已,感到不光要做個軍人,還要做個有技能的軍人。
不久,三連跟隨大部隊南下兩淮(淮陰、准安),這一路行軍一路戰鬥,丁家山從未放鬆射擊練習。高小亭也未食言,儘管當時彈藥困難,仍每天發給他三發子彈,還不斷查看他的「包靶」,看看是否有了進步。
在兩淮拉鋸戰中,正是大暑季節,大地被一團火樣的太陽燒得滾燙,經歷戰鬥的軍人,每天都浸在汗水中。那天上午,團部吹號緊急集合,要求全團要跑步援助淮陰城,那裡戰鬥十分危急,行程四十里,必須十二點前趕到淮陰城東門運河弔橋上。
團長王倍林一面看看手錶,一面與參謀們計劃。他首先呼叫一營三連,跟著他馬後面跑步,開頭二十里全連都跟在馬後面。
後面二十里,全連速度明顯減慢,王倍林在馬上高叫道:「同志們!這是一支剛從大別山突圍出來的英雄部隊,名叫『皮旅』。他們千里轉戰,人員和彈藥消耗很大,我怕他們頂不住狗日的74師進攻。我們要加把勁,必須要在十二點前趕到淮陰城。」
高小亭站在路邊喊道:「三個排長上我這兒來!」
部隊不停地向前奔跑。高小亭向三個排長說:「我們連三挺機槍,由你們幾位排長扛著,讓部隊加快行動,大家加油,快……」
眼前,淮陰城廓漸漸清晰,激戰的槍炮聲一陣陣傳來。慣戰的軍人,一聽到槍聲,就忘掉了疲累,忘掉了一切疼痛,甚至忘掉了生死,他們必須去戰勝死亡而去追求勝利的新生。
王倍林站在入城的路口,見高小亭領著一排戰士首先奔向東門弔橋,他在路邊催促三連另外兩個排迅速跟上,滿身汗水的戰士,像火樣撲向淮陰城。
丁家山跟著全排來到運河弔橋時,他聽到身後一個熟悉聲音,回臉一看正是張著大嘴喘粗氣的魏東明,跟著連長高小亭後面奔跑過來,他們相互對視了一下,格外親熱的笑了。
天空不斷飛過炮彈,儘管丁家山和魏東明在一個連隊,由於他們一個在班裡,一個在連部,在這戰鬥頻繁的生活中,不是那麼容易見上一面的。
他們正想說上幾句話,卻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威嚴聲音打住:「你們是哪個部隊?」
高小亭有點滿不在乎地隨口答道:「華東部隊!」
那聲音急切地問道:「你是哪個團?」
高小亭這才抬臉去看弔橋邊站著一位身材矮小的指揮員,儘管天氣是如此炎熱,衣濕汗背,仍然緊勒皮帶,聲音猶如洪鐘、威嚴有力。他的身旁站著兩個身高馬大的警衛員,拎在手上的兩支快慢機卜殼槍張開了機頭,緊咬著牙根,看著高小亭。
城裡傳來一陣一陣的激烈槍聲。高小亭這才意識到此人可能是「皮旅」,立即如實回答:「報告首長,我們是56團。」
旅長皮定鈞下令:「叫你們團長跑步過來!」
高小亭立刻將口令傳了下去:「叫團長跑步過來,快,傳下去。」
口令飛快的傳了下去時,炮彈落在弔橋一側民房中爆炸,煙浪滾滾。
王倍林策馬飛快奔來,眨眼看到城門弔橋邊站著身材矮小的「皮旅」旅長皮定鈞,連忙滾鞍下馬,上前敬禮,高聲報告:「我是56團團長王倍林,前來報到。」
皮定鈞非常不快的問道:「怎麼!就這一個連隊?」
王倍林站在皮定鈞面前高出一頭,皮定鈞必須仰臉張望著他,感到很不舒服。他立即跳上弔橋一側木條長凳上,俯視著王倍林,指著入城的城門說:「不能再等了,這個連先拿上去,立即投入戰鬥!要快!你們要把74師從城內趕出去,奪回西關城門樓。隨時向我報告。」
三連已經輕裝列隊站在弔橋橋頭,高小亭和指導員研究分工。團長王倍林走到三連隊前大聲喊道:「同志們,都聽到了嗎?剛才那位首長向我下達了命令,要我們把狗日的74師趕出淮陰城,還要奪回西關城門樓。他!他就是赫赫有名的中原突圍出來的『皮旅』旅長……」
隊伍中一個愛說俏皮話戰士驚嘆道:「乖乖!『皮旅』真像一隻老公雞!」
戰士們嘩嘩的笑了。
從此,皮定鈞就有了「鐵公雞」之美稱。
王倍林說:「大家不要笑,不要輕敵,立即出發!」
話音未落,幾發炮彈爆炸在弔橋頭上,猛烈煙浪中,高小亭率領著戰士們踏上弔橋,進入城門。
站在一旁的皮定鈞,這才看到這是一支有戰鬥力的隊伍,正穩健的向城中運動。
在三連當文書的魏東明,正走在弔橋上。他是跟隨三連從山東轉戰到淮陰來的。對於他這個剛參軍不久的大學生來說,既辛苦又興奮,甚至還有點好奇。過去他聽人議論過古城淮陰,印象最深的莫過漢朝將軍韓信就出生在淮陰城。儘管炮彈在天空飛鳴,他仍然抬臉看了看弔橋上方的城樓。他感到非常吃驚,這座跨越運河的巨型圓木弔橋,確實驚人之長,兩側兩條拳頭粗的棕纜繩一直通向城樓,那裡肯定有絞車可以將弔橋拉起,豎立朝天。
魏東明看著飛高的棕纜繩感到頭暈,忙向橋下看去,這裡河水湍急,浪花翻滾,靠岸停泊許多船隻,那些船艙內還伸出許多驚恐的臉,看著軍隊從弔橋上湧入城去,不知誰能戰勝誰?
三連最後一個班通過弔橋時,他們看見魏東明還在觀望運河,一個班長向他呼喚:「小魏:快跟上……」
魏東明這才迅速跟上入城的隊伍。
高小亭領著一排跑步來到城中十字街口,還未見到「皮旅」的部隊,卻迎面遇上74師野豹突擊隊,一輛吉普車橫衝直撞的到了十字街口,車上那挺機槍不停的向街道兩側掃射。
高小亭這才看清右側牆拐里「皮旅」一挺馬克沁重機槍正在猛烈的還擊,終因子彈耗盡而停了。
高小亭十分焦急,忙向部隊喊道:「一排長,準備戰鬥!」
部隊立即向街道兩側散開。
那吉普車上機槍,仍舊向我方陣地瘋狂的掃射。
蹲在牆邊的高小亭,回過頭去找丁家山,見他跪在一旁,將五發一板子彈捺進「中正式」槍膛,「嘎喳」一聲,推上一發子彈,等待連長的命令。
高小亭心中有數,早在沙溝車站上他就看到了丁家山在國共雙方將軍和美國將軍面前,顯得特別堅定沉著的軍人素質,因此他認為他是個學射擊的好手。在揮師南下兩個多月中。他學的射擊技術如何,就看他在這十字大街上如何嶄露頭角。
人的機遇往往如此,在特殊的地方,遇上特殊事件,就可能發揮出特殊的暴發力。
高小亭見吉普車的機槍偏向街南掃射,悶聲的喊道:「上!」
丁家山一躍而起,舉槍就打,「野豹」機槍手應聲倒下。第二槍打倒射出一串衝鋒槍子彈的傢伙。吉普車仍向前開動,車上有人握住了機槍,子彈還沒有射出,丁家山的第三發子彈又擊中此人。
丁家山端著槍,站在大街當中,大喝一聲:「放下武器!」
吉普車上有人驚慌大叫:「共妖……」。
當時74師隊伍中流傳我軍神槍手,都是「妖怪投胎」,因此才有「共妖」之說。
吉普車上的幾個人跳車奔跑,其中一人還沒有走多遠,被丁家山第四發子彈追上,倒在地上。
丁家山沒有用槍膛里最後一發子彈,他心中明白,槍膛裡子彈還要對付坐在駕駛室內的那個傢伙。可是,駕駛室內的那人卻連忙舉起雙手,走下車來。
這場戰鬥結束了。野豹突擊隊被打死四人,俘虜一個,逃跑兩人。
那個從車上舉手走下來的人,像駕駛員又像軍官。他憑自己的智慧判斷丁家山槍膛里還有一發子彈,因此不敢輕舉妄動而躲過一劫。他爽快的摘下自己的手槍和望遠鏡,放在丁家山的腳下,用眼瞟了一下丁家山手中的步槍。他感到非常失望,原來是支槍以蔣中正總統命名的步槍。這種槍能出「神槍手」?真是不可思議。
魏東明見丁家山這番英勇氣概,非常激動地從後面跑上前去,他一面撿起手槍和望遠鏡,一面說:「家山,你打得漂亮、打得精彩。」
丁家山急忙說:「東明,快把這傢伙送交團長,我上前去了。」當他向槍膛里壓上子彈時,又回頭看了看那個俘虜,心裡在想:此人是誰?

西門樓下槍聲爆烈交織。高小亭簡單向俘虜盤問幾句,將俘虜和那輛吉普車都交給了魏東明,要他把人和車開出東門弔橋,送交給團長。他轉身指揮三連向西門城樓撲去。
順著大街,高小亭領著三連向西門城樓奔去。
此時,一營營長指揮著一二連加機槍連正在圍攻城樓,雙方展開了激烈的槍戰。
營長見高小亭到來,忙說:「城樓四角有三挺機槍,估計有二百多人在城樓上,城下城門洞里還有一輛裝甲車,我們無法靠近城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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