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價天然氣點燃美國老工業基地復興希望

30年前，賓夕法尼亞州比弗縣(Beaver County)因鋼鐵廠紛紛倒閉而遭重創。現在，這片滿是礫石的河谷地區希望依靠廉價天然氣實現復興。

這個希望沒有寄託於鑽井平台，而是寄托在一座耗資數十億美元的化工廠身上。為利用美國境內出產的為量甚豐的天然氣，荷蘭皇家殼牌有限公司(Royal Dutch Shell PLC)正考慮在比弗縣修建這樣一座工廠。社區領袖聲稱，很多人認為已經一去不復返的製造業將會重生，而修建化工廠將是重生之路上邁出的第一步。

地區性商業團體阿勒格尼社區發展聯合會(Allegheny Conference on Community Development)的弗拉納根(Bill Flanagan)對一群前來聽取化工廠情況的當地人說，要不是這座化工廠，我絕對不會想到我們這個地區還有成為美國製造業真正領頭羊的第二次機會。他說，突然之間我們又殺回來了。

享有廉價天然氣好處的不只是比弗縣。價格猛跌已使美國成為世界上生產化工產品和肥料最有利可圖的地區之一，因為在生產這些產品的時候，天然氣既是原料，也是能量來源。天然氣降價還為生產鋁、鋼鐵和玻璃等能源密集型產品的企業降低了成本。

能源經濟學家弗萊傑(Philip Verleger)說，美國現在將成為能源成本低廉的工業化國家，這為美國經濟增長強於其他工業化國家奠定了基礎。

天然氣還只是整個圖景的一部分。革命性的水力壓裂技術不僅解放了頁岩層天然氣，也在被用來開採石油。美國石油產量較2008年增長了20%，而據美國政府預計，未來五年產量還會再增12.6%。

花旗集團(Citigroup Inc.)的經濟學家今年早前估計，到2020年，國內石油天然氣產量的增加及其衍生的經濟活動，最多將創造360萬個新就業崗位，並使年度經濟總產值提高2%到3.3%。

另一些人則認為，能源在多數產業的成本結構中只佔一小部分，所以油氣產量增加的影響沒有那麼大。據滙豐(HSBC)經濟學家今年早些時候估計，天然氣的繁榮將使未來10年國內生產總值(GDP)增加1%左右，不足以降低失業率。

天然氣產量猛增的意義非常重大。石油是一個世界市場，所以美國產量的增加不會讓美國汽油消費者享有明顯的價格優勢。

但相比之下，天然氣很難跨海運輸，在哪個大洲生產就在哪個大洲消費，其效率是最高的。所以，大量天然氣上市將使未來幾年內美國天然氣的價格低於其他主要工業國家。

2008年年中，美國天然氣價格突破每百萬英熱單位12美元的水平。目前價格僅3.54美元。美國政府預計，未來10年按通脹因素調整的均價將繼續停留在5美元以下。目前德國和法國企業的天然氣成本接近美國企業的三倍，日本企業的天然氣成本還要更高。

看到國內便宜的天然氣價格，一些美國生產企業在研究怎樣把天然氣輸送到價格更高的國外。但這類項目要耗費數十億美元的資金和數年的時間才能完工，而且必須要克服擔心漲價的天然氣消費者在政治上的反對。

美國能源情報署(Energy Information Administration)今年早些時候的研究預計，受出口影響，到2025年工業天然氣用戶的能源成本可能會上漲7%到19%。另外兩項研究則認為出口對價格影響微弱。

在俄亥俄河沿岸規模大不如從前的昔日鋼鐵城，天然氣點燃了工業復興的希望。比弗縣境內的俄亥俄河沿岸曾經布滿鋼鐵廠，但活下來的沒有幾家。殼牌工廠的擬建地點有一家80年歷史的鋅廠，它是為數不多的幾家還在生產的大廠之一。按計劃，這座鋅廠將在明年關閉。

被稱為「裂解廠」的殼牌化工廠將提取天然氣儲層中的乙烷，然後將它變成乙烯。這是生產很多塑料的第一步。

乙烷將取自馬賽拉斯頁岩(Marcellus Shale)。這是賓州及附近各州很大一片地區地底下的一個巨大的含氣岩層。如果項目得以推進，它將是十多年來美國境內修建的第一座同類工廠。

賓州是在一場有三個州參加的競標戰之後拿到這個項目的，一些監督政府的團體曾批評該州提供的減稅等優惠過於慷慨。

但是，前不久前來了解化工廠情況的當地人當中卻沒有幾個發表批評意見。一些人問到安全和環保問題，但多數提問都集中在一個話題上：就業。會有多少就業崗位？殼牌公司將僱用本地人還是從外地請人過來？答案是：殼牌預計將提供400個永久性崗位，建廠期間另外還有很多工作機會；它希望主要僱用本地人。

伊格利(Sandie Egley)在散會後說，我家四代人都住在這個地區，我希望子女也留在這個地區。

在整個20世紀90年代和本世紀頭10年的很多時候，比弗縣的失業率都高於全國平均水平。自2009年天然氣浪潮開始形成勢頭以來，這一狀況出現逆轉，比弗縣失業率持續低於全國水平。

能源價格的下降給附近城市齊利諾普爾(Zelienople)的Penna Flame Industries公司帶來了甜頭。在該公司位於馬路邊的總部內，燒丙烷的焊槍噴出明亮的橙色火苗，將齒輪、圓輪之類的金屬部件加熱到1,500華氏度（816攝氏度）以上，使其表現變得更硬。卡車一樣大的爐子一天要燒20個小時，一個月燒的天然氣最多達到100萬立方英尺（28,317立方米）。

2008年的時候，這家家族企業一個月的天然氣成本最高達到1萬美元。由於價格下降，現在一個月的成本在3,000到4,000美元之間。利潤因此而增加。高價時代向客戶額外收取的燃料費現在已經不收了。除此以外，這家公司還在做一些更長遠的改變。

Penna Flame公司的總經理洛普斯(Gary Lopus)說，能源成本的節省和利率低廉等因素使公司能夠為它的未來投資。在位於公司後部的廠房中，三條黃色的機械臂按預定模式支配著高度集中的火苗。

洛普斯指著一位新聘來的機械臂技工說，要不是這些機械臂，此人工作都找不到。他說，在其他方面沒有那麼多支出的時候，你可以在這些方面加大投入。

然而，過去20年大匹茲堡地區失去了3萬多個製造業崗位，如果只靠天然氣本身，挽回這些崗位的可能性不大。殼牌裂解廠僱用的人數將少於它要取代的那座鋅廠。

而且，要復興經濟，就不得不直面二三十年的經濟衰落遺留下的人口問題。從1990年到2010年，比弗縣人口減少1.5萬以上，降幅達8%。相比全國，留下來的居民年齡更大、收入更少、獲得大學文憑的可能性更低。

比弗商會(Beaver Chamber of Commerce)官員曼寧(Jack Manning)說，當地人為殼牌項目可能帶來的機會而振奮，但又不敢寄予太高的期望。在比弗縣高中上游不遠處的昔日鋼鐵城阿勒奎帕(Aliquippa)，曼寧開車行進在當年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朝兩旁用木板封起來的店面和空空如也的停車位打著手勢。

曼寧說，當政治家過來說生活會好起來的時候，人們會有些懷疑，因為這話他們已經聽了好多年。

天然氣將給部分產業帶來巨大幫助，但對其他產業的幫助則沒有那麼大。它占化肥生產成本的70%左右，占很多塑料生產成本的25%。

1998年到2004年，化肥生產企業在美國關閉了二三十座工廠，接近整個美國化肥產能的一半。有些工廠被拆散，然後運往天然氣更便宜的國外。化肥廠用天然氣製造氨水，而氨是氮肥的關鍵原料。

現在，這一趨勢正在逆轉。埃及工業集團Orascom Construction Industries ORSCY +4.34% 在九月份宣布，計劃投入14億美元在艾奧瓦州建一座化肥廠。該公司說，這將是20多年來美國境內修建的第一座大型化肥廠。

伊利諾依州迪爾菲爾德(Deerfield)的化肥生產企業CF Industries Inc. CF -0.89% 計劃從現在到2016年最高投入20億美元，以提高其在美國的產量。

CF Industries 的CEO威爾遜(Steve Wilson)說，我們的思想過程經歷了一次完整的180度轉彎。

威爾遜等商界領袖強調，他們沒指望天然氣價格永遠這麼低，但他們認為，即使價格有所上漲，美國工廠的競爭力還是會保持住。

天然氣價格長遠走勢的不確定性，仍然是天然氣推動工業復興面臨的最大障礙之一。J.M. Mullis Inc.是孟菲斯(Memphis)一家幫助製造企業為新廠選址的公司。其負責人穆利斯(Mike Mullis)說，你看過去幾年價格出現了多麼大的變化。他說，將來價格如何，現在還是一個未知數。